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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B (冬儿), 信区: Ghost
标  题: 七个怪谈—迦楼罗之火翼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Feb 25 12:28:19 2003) , 转信

  我和小我一个月的堂弟冰鳍所在年级,前三个班的劳动课被安排在三月初。说是劳动

课,对于上课上到头晕的学生们来说,其实就和不离开学校的郊游没什么区别。原本是一

次难得的放松机会,可我和冰鳍却偏偏被编到了图书组,更糟糕的是还被分配去打扫古旧

资料室。 
  那间资料室在爬满清藤的图书馆二楼的尽头,几乎从不开放。即使最热的夏天室内也

是又凉又湿,附在皮肤上的空气粘粘腻腻的;而且光线很不好,白天也得开着灯,微弱而

混浊的灯光里,一排一排泛着黝黑光泽的玻璃门木书柜切割着人的视线,柜子里面尽是些

泛黄的纸张,可能学校里年纪最大的传达室张爷爷都没它们老。说起来这个地方还有“叹

息资料室”的恶名——有人听见过锁闭的室内传出叹气的声音。叹气声是没听过,但我完

全同意这个称号——因为只要一想到要去那里打扫,我和冰鳍就忍不住对看一眼,唉声叹

气。 
  可是同组的另外四个人却非常高兴——因为门窗紧闭的古旧资料室里一向非常干净,

不要说蜘蛛网什么的,连灰尘都很少,大家只要象征性的擦擦书柜,然后在那里玩到放学

就行了。 
  “这种气氛!最适合做那种事了!”二班的萌绘用高八度的声音兴奋的喊着,我和冰

鳍却忍不住托着额头呻吟起来——所谓的那种事,就是关上门,拉上窗帘——讲鬼故事嘛

。 
  然而萌绘的提议却得到了其他三位组员们的热烈支持,他们立刻聚到了的窗下的大书

桌边,透过酝酿着新芽的藤条,窗外初发柳叶的浅黄轻绿将窗棂染成明净的颜色。 
  “这样可没气氛!”三班的女组员恋橘一把拉起呢绒厚窗帘,室内顿时黑了下来,来

不及坐下的二班男组员一慎和三班男组员真理狠狠的撞到了一起。萌绘不管他们的抱怨,

大声喊仍然别扭的站在一边的我和冰鳍:“快到这边来啦,你们两个!真的像传闻中那么

胆小啊!” 
  的确,我和冰鳍一向都有胆小的名声——从不跟同学一起讲恐怖故事、神秘体验,从

不上晚自习,从不参加放学后的试胆大会。可这也不能怪我们啊!如果他们看见一大堆乱

七八糟的东西兴高采烈的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样子,也一定会像我们一样胆小的——遗传

了很久以前过世的祖父那种多余的能力,我和冰鳍拥有可以看透黑暗的眼睛。 
  “没办法了。”我叹了口气,“好在室内还蛮干净的,什么也没有……”很快适应了

室内的黑暗,我看见听出我话里双关含义的冰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连火翼你也看不

见?不觉的奇怪吗……这里干净的有些过分啊……” 
  我环顾四周,照理说资料室这种地方就算没有一两个大东西,小家伙总该有一大堆的

。可是这里就像泡在看不见的防腐液里一样,有种不自然的洁净。我和冰鳍走到靠窗的位

置上坐下来,绛红色呢绒窗帘透进昏暗的天光,让人感到微微的晕眩。我还是不太放心—

—真的没问题吗……做这种事…… 
  “七大怪谈!就讲七大怪谈!”那边萌绘早就嚷开了,三班的真理推了推眼镜:“对

呢,都说每个学校都有七个怪谈的。” 
  “啊?不就是没人的音乐教室里传出钢琴声,台阶半夜多出一级的那种吗?”运动型

的一慎思维方式也是那么直来直去。 
  “才不是!那么没创意!”萌绘用夸张的不满语气大喊起来。几乎和她同时,恋橘慢

条斯理的说:“要讲那种只在我们学校流传的怪谈啊!” 
  “还是不要吧……”我依然受不了那种气氛,大家哄笑开了:“就知道你们这对胆小

姐弟一定会怕!有人怕才有意思呢!”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只能借着窗帘透出的暗红

光线再次审视室内,周围还是什么也没有。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稍稍放了心…… 
  “我先讲呀!”萌绘还是用那种可爱的撒娇般的语气,“我讲的是去年期末考试的事

!考英语的那天,我们班不知怎么的少了一份试卷!” 
  “不是有备份的卷子吗?”一慎大声问。 
  “备份卷也用上啦,不知怎么的就是少一份!”萌绘神秘的说,“眼看听力部分就要

开始了,拿不到考卷那个同学,就叫他同学A吧,同学A他都快急哭了!好在隔壁班监考老

师来说他们班有个同学去厕所了,暂时还没回来,让同学A拿了答题卡去他们教室用空出来

的卷子先考。后来巡视的老师帮忙拿来了卷子,到隔壁去找同学A回我们班来,可是……”

 
  “可是什么啊?”一时还没进入状况的真理忍不住低声询问。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厕所门突然嘭嘭嘭的响起来了!还有人喊救命!”萌绘的语尾

带着娇俏的高音,“原来隔壁班的那个学生被关在里面啦!那个门又没有锁啦插销啦什么

的,可不知怎么的就是打不开,好几个人才撞开的!老师把那个学生带回隔壁教室,你们

知道接着发生什么了吗……” 
  萌绘卖了个关子,冰鳍冷笑起来,我知道他为什么冷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萌绘不

满的隔着桌子推了冰鳍一把:“笑什么!老师们发现从厕所回来的那个同学座位上是空的

,刚刚过来的同学A不在了!根本没人看见他出门,他也没回我们班!就像蒸发了一样,他

平白消失了!” 
  “哼!”一慎不满的亮开了大嗓门,“可能是你们两个班的老师学生都看花眼了!”

 
  “不可能!”冰鳍又一次冷笑起来,“那个学生的桌上放着两份答题卡,其中一份还

填了听力部分的选择题!” 
  “耶!你怎么会知道!”萌绘凑近冰鳍用高八度的嗓音大喊,我连忙打圆场:“这个

我们以前听人讲过的!”说着便瞪了冰鳍一眼——虽然那天在一阵骚动里看见那个什么同

学A穿过我们班的靠走廊墙壁走进来,然后穿过靠阳台墙壁消失在半空里,但也不必在这个

地方说出来嘛!冰鳍这个笨蛋! 
  这时,萌绘身边的恋橘开口了:“这样的事我也知道一件,是旧礼堂藤花馆那边的事

。” 
  藤花馆位于年代久远的校舍的东北边,以前曾经是礼堂,现在里面堆满了杂物,整座

建筑周围被好大的藤花架包围着,几乎终年不见阳光。花开的时候虽然很漂亮,可我和冰

鳍绝是对不愿靠近那里的。 
  “说到藤花馆啊……”恋橘慢慢的说,“那里很安静,有天我们班的两个女同学在傍

晚放学后约了去那里……” 
  “怎么约在那个时候……”我低声嘟囔着,傍晚夕阳反照的时刻又被叫作逢魔时刻啊

…… 
  恋橘轻笑起来:“谈心嘛……她们讲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们怕有

谁把自己的话听了去,就四下张望找偷听的人。借着夕阳的光,她们发现藤花的主干那边

有人站着……” 
  萌绘不高兴了:“是偷听的家伙?差劲!” 
  恋橘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能不能这么说……藤花叶遮着那人脸,因为看见他穿

着老式的长衫和布鞋,那两个女生以为是戏剧社的人,就问是谁,问了几遍他都不回答,

那两个女生渐渐发现不对了……傍晚风不小,可那个人的衣角却从来不随着风摆动……而

且,一声不响……” 
  “那个人之所以不回答,是没法回答吧。”冰鳍再一次冷笑。 
  我用手肘撞了冰鳍一下,这个笨蛋,又多嘴了。不过学校的那些家伙里,我最讨厌的

就是藤花树下的这一个,因为…… 
  恋橘收起了笑容:“没错呢……那个人是没法回答,夕阳把他的影子拉长,落到那两

个女生的脚边——他的影子,根本没有头!” 
  一瞬间,只听见吸气的声音。沉默荡漾开来…… 
  “说到这个我也想起来了!”一慎的声音突然之间爆发开来,他那个大嗓门的杀伤力

比鬼故事还要强大,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回过神来,纷纷笑着去敲一慎的肩膀。一慎一边

躲闪着一边说,“是真的,有个游泳队的三年级学生告诉我的,寒假里他和同学约了在学

校游泳池那边见面,因为校门不开,他们一直是翻墙进来的。刚到游泳池边他就发现水里

有人,你们也知道寒假里的池子有多脏,塑料袋,鞭炮屑,枯叶子漂了一层。而且又那么

冷,他就纳闷了,到底谁在游泳啊?” 
  “是他约的那个人吧?”萌绘抢着说,一慎摇了摇头:“他也以为是自己约的那个同

学发神经,刚想走过去骂,却发现水里的人向他游了过来,连身为游泳队主力的他都不得

不承认那个速度非常快,而且没有打水的声音和水花。他正在佩服的时候,忽然注意到那

个人的动作非常奇怪——除了头以外,那个人的手和脚都没出过水面,简直……简直就像

是漂浮在水面上一样。” 
  我立刻知道是哪个家伙了,就是这家伙害得我不敢上游泳课,差点得罪了体育老师呢

!压抑着心里的不快感,我揉着额角叹了口气,冰鳍则在一边拼命忍着不要笑出来。 
  粗线条的一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反应,他瞪圆了眼睛:“那个游泳队的人就凑近

池边想看看水里的人到底是用什么姿势在游的,他刚走近就看见水里的人对着他笑了一下

,好像是邀请的样子。” 
  “他也下去游了?”真理战战兢兢的问。 
  “他哪敢啊!”一慎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他调头就没命的逃,翻过围墙时刚好撞

在他约的那个同学的身上!两个人都摔的好惨!不过那个游泳队的人还觉得幸运呢!以后

打死他也不敢再一个人去没人的游泳池边了——因为那时他清楚的看见,在池子里游泳的

,根本只有一个头!” 
  “什么时候去把这两个家伙凑在一起吧!也算是做件好事!”趁着大家骚动起来的当

儿,冰鳍在我耳边低声说,语气听起来完全不像在开玩笑,我立刻火了:“要去你去,我

可不干!” 
  等这阵喧哗渐渐平息下去,真理习惯性的推了推眼睛:“那个……轮到我了吗……我

想讲的是标本室的事情。可能没什么意思……” 
  萌绘立刻接过了话头:“是人体模型半夜里会走路的事?有谁见过吗?不要瞎编懵我

们啊!” 
  真理急忙慌慌张张的分辨起来:“虽然说起来也差不多,可不是瞎编啦!就是那个,

那个标本室橱窗里的骨骼模型的事,那个标本说是解放前建校之初,用一位神父捐的遗体

做成的……” 
  恋橘表示同意:“我以前在查校史准备演讲的时候看到过,是一个外国神父捐的。”

 
  真理立刻有了自信,说话声也稍稍大了一点:“难怪有人说一到星期天这个骨骼标本

会一个人喃喃自语,好像在祷告一样,净说些听不懂的话,原来他是外国人啊!” 
  我立刻回头瞪着冰鳍,他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果然是这家伙传出去的,当时还答应

我不跟人讲呢!就在我对这冰鳍怒目而视的时候,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我大吃一惊,

转过头发现大家都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到你了啊!火翼!”他们故意学着冰鳍叫我

的习惯。 
  不知不觉间,冷汗爬上了我的脊背。这个空旷而黑暗的环境从来没有停止过让我不安

。“啊……还是不要了吧……”我苦笑着推辞,可是大家的眼神表示他们显然不会就这样

放过我。 
  “火翼,就讲讲你为什么不喜欢上晚自习的事吧。”冰鳍提醒我。 
  “对了……”我点了点头,犹犹豫豫的开口,“就是那个呢……我听说有个人把课本

忘在学校里了……因为是很要紧的课本,很晚了她还得跑到学校里来拿。问传达室张爷爷

拿了钥匙,她一开门却发现教室里灯亮着,还坐了不少不认识的人。明明来的时候教学楼

还一片黑暗的啊……她总以为是晚间补习班刚准备上课,也没多想就走到自己位置上,原

来坐在她位置上的人很客气的让到邻座,她还朝那个人笑笑表示感谢,然后就在抽屉里找

起课本来……” 
  “什么嘛!讲重点啊!”萌绘不耐烦起来,一慎也跟着点头。 
  我叹了口气:“可是她抽出课本时却带出来一堆红红白白的纸花,她惊得把书都掉在

地上了,因为弄出了很大的响动,一屋子的人都朝她看过来。她连忙弯下腰去捡书,却发

现,却发现……”我的语尾消失在吞咽空气的声音里。我为什么要讲那种讨厌回忆!这个

倒霉的家伙,就是我嘛! 
  “那个人弯腰捡书,却发现桌子下面什么也没有。”看我讲不下去了,冰鳍冷冷的接

过话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就抬起头看看桌面上,好多人都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可

是桌子下面,却看不见半个人的腿!” 
  “……所以我才讨厌上晚自习的!”我咬着牙说。 
  “好可爱哦!”萌绘大笑起来,“居然把鬼故事当真,火翼你还真笨!” 
  “怕什么!”一慎也发出爽朗的笑声,“碰上那个就大声喊吧!会有强壮的同学来救

你的!” 
  恋橘和理也微笑起来,还好他们是替我说话:“我们如果知道这件事也会怕上晚自习

呢!”不管怎样我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还有啊!就是这个古旧资料室的传说!” 
  我立刻对这个离我们太近的话题产生无限的排斥感。可大家却对它表示出浓厚的兴趣

。 
  “说其实很久以前啊,六个学生也像我们这样聚在这里讲校园的七个怪谈。可是啊,

讲来讲去都只有六个,怎么也想不出第七个来。这六个学生想啊想啊,想得着了魔忘了时

间,从此再也没能走出这间资料室,就这样,消失了……” 
  萌绘又笑了,可笑声有些急促:“很……很好笑哦!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有时候透过紧锁的大门,还能听见他们冥思苦想发出的叹气声呢,所

以这里才被叫做‘叹息资料室’啊!” 
  “啊!不好了!我们一共讲了几个怪谈啊!”直线型思维的一慎立刻一惊一咋起来。

 
  “六个。”恋橘依然是那种温和平静的语气,可是回答却非常迅速,看来刚刚她也在

想这个问题吧。不自然的感觉在我心头蔓延开来:“已经六个了吗……” 
  我们一共六个人,萌绘、恋橘、接着是一慎和真理,最后是我,怎么已经六个怪谈了

呢?冰鳍,还没有讲啊! 
  不太多话的真理这时慎重的说:“是六个,我记下来的:萌绘的失踪的考生,恋橘的

藤花下的影子,一慎的游泳的人头,我的祈祷的白骨,还有火翼的晚间教室的陌生人和叹

息资料室!” 
  “等等!”我大喊起来,“叹息的资料室……不是我讲的!” 
  “可是……那明明是女生的声音……”真理发出断断续续的低语。萌绘和恋橘几乎同

时惊叫起来:“那也不是我说的啊!” 
  不是男生,也不是三个女生中的任何一个,说话的……难道是第七个人;难道是看不

见的第七个人讲了“叹息资料室”这个富有暗示意味的第六个怪谈! 
  不祥的沉默像冰冷的水一样瞬间灌满了整间资料室。我再一次环顾空荡荡的四周。不

像冰鳍那样拥有可以听见彼岸之声的耳朵,只有拥有实体的那种东西的声音才能传入我的

耳中;但我的眼睛却比冰鳍更能捕捉到彼岸之物的身影。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我什么也看不

见,反而这里所有人都能听见那第六个怪谈!这说话的第七个人,到底藏在哪里! 
  “快开窗!”突然回过神的我一把拉开窗帘,却忍不住到抽了一口凉气——已经过了

这么久吗……天,黑了啊! 
  “这是怎么回事啊!”萌绘几乎要哭了出来,“都说不要在这种可怕的地方讲鬼故事

的!” 
  “明明是你一直吵着要讲的!”一慎大吼起来。 
  恋橘努力保持平静的语气去阻止一慎:“与其吵架,不如想想怎么出去吧!” 
  “怎么出去啊!”一慎一味沮丧的大喊,“被卷进这么奇怪的事情,怎么出去啊……

” 
  情况不妙啊……“总有办法的!不能慌啊!”我低声说,却没有任何说服力,一慎的

喊声更大了:“连晚自习都不敢上的人懂什么啊!” 
  我一时语塞,总不能跟他说这种事我和冰鳍常碰上吧,我回头瞪着小我一个月的堂弟

,这个时候也不来帮我,这家伙只是为难的皱着眉头,像在思考着什么。 
  “太难看了!”我身边一直沉默着的真理忽然发出了压抑的声音,“一慎!这里还有

女孩子啊!” 
  “你说什么啊!四只眼!”一慎的怒火转移了方向,不过可能因为没什么胆气的关系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真理咬住了嘴唇低下头:“至少……至少要保护女孩子呀……

我们,我们不是男生吗?”我看着真理用力握紧拳头,说出这些话,看来用尽了他的勇气

吧…… 
  “很寂寞呢,一个人很寂寞呢……”第七个人,又在讲话了,她发出了轻轻的叹息,

“所以一个也不能走,大家都要留下来陪我啊……” 
  “我不要啊!”萌绘和一慎异口同声的喊起来。真理和恋橘下意识的靠向窗边。只听

得见这仿佛是无处不在的声音,我还是看不见第七个人躲在哪里! 
  冷笑声传入我的耳中,那是从刚才开始一直一语不发的冰鳍的声音。我也顾不得那么

多了:“冰鳍,你看见了吗?第七个人她躲在哪里!” 
  冰鳍拍了拍衣服站起来,“看不看得见并不重要!”这家伙这个时候还那么讲究,他

的衣服根本就不脏啊! 
  慢慢的走到房间中央,冰鳍抬起了头:“不要玩火自焚,第七个人!现在就放我们走

!”萌绘他们将惊讶的视线转向冰鳍,而看不见的第七个人则发出短促的轻笑:“口出狂

言!” 
  冰鳍摇了摇微带茶色的短发:“那就怪不得我了……你不是说那六个人是因为想不出

第七个怪谈才被永远困在这里的吗?可是真的可以讲出来吗——第七个怪谈!” 
  “你……什么意思……”微微的动摇呈现在第七个人的语声里,这一刻,我的视线模

糊了,像一层灰色的纱幕从天花板上落下一样,整个室内的景象变得混沌不清。萌绘他们

依然呆呆的看着前方,浑然不觉,是我的眼睛能“看见”了,还是我看花眼了? 
  “你原本没有什么害处,是个只要被人认出来就会消散掉的小家伙,我还在想要不要

做得那么绝,可是,你居然执迷不悟!”伴随着冰鳍的话语,混乱的灰纱一重重的从天花

板坠落下来,虽然一时还不能断定是什么,但我从萌绘他们的反应里可以确定,这层层灰

幕只有我能看得见——冰鳍的话奏效了,那个家伙,即将毕露原形! 
  冰鳍的声音理丝毫没有感情:“你在说谎吧,第七个人!什么消失在资料室的六个人

,什么冥思苦想的叹息——真正叹息的人,是你!你就是……”第七个人忽然慌乱的呼喊

起来:“不要说了,我放你们走,放你们走!” 
  这一瞬间,隐藏的第七个人清楚的呈现在我眼前,“这么大!”我脱口而出。这真是

个非常大的家伙,几乎充塞着整间资料室,可是不知为什么,它的存在感却非常淡薄,好

像很虚弱的样子。 
  “你不觉得太迟了吗!”冰鳍保持着一贯的冷笑。对方有害也罢无害也罢都没什么意

义了,因为我知道,冰鳍已经生气了。 
  真相的光线像一把利刃割裂了室内的灰雾,我听见第七个人慌乱而痛苦的呼喊:“我

好不容易才等到六个人,我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可是你为什么不放过我?我只是不想再

一个人呆在这里,我很寂寞!” 
  因为太过弱小,所以离不开这间资料室,因为离不开着间没有人的资料室,所以无法

吸取生气变得强大,它当然要紧紧抓住这一次机会吧,谁也不想就这样,永远徘徊在寂寞

里吗…… 
  “什么寂寞不寂寞的,因为寂寞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这样想的你未免太天真了吧!

”冰鳍挥动手臂驱散眼前破碎的灰色纱幕,“第七个怪谈就是你,混在人群中,借怪谈的

名义吞噬人心妄念!” 
  一瞬间,淡青的光芒从我背后直射进来,那是映着杨柳的嫩叶之色的天光!像被无形

的火焰烧灼一样,那布满资料室的层层灰纱翻卷起来,发霉的味道开始在人的鼻腔蔓延。

第七个人的存在感,消失了…… 
  不至于……做到这一步吧!我脱口而出:“冰鳍!你就不能放过它吗!它只是个小东

西啊!” 
  “罗嗦!”冰鳍的语气异常恶劣,“既然是个连资料室都走不出的小东西,就不要出

来给人添麻烦!”我一时语塞:说起来,冰鳍他也没什么错啊……他一向比我更有原则所

以,在这样的时候才不会迷惑吧……我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冰鳍的低声自语传入我的耳中:“所以还是消失比较好吧,既然这么

寂寞……” 
  这个家伙!他是这么想的吗……也许,这就是冰鳍独特的温柔吧…… 
  忽然间,如同汹涌的洪水找到了前进的河道一样,仿佛带着强劲的轰鸣,明亮的日光

奔涌进来,荡涤尽室内的晦暗气息——连最后一丝灰影也消失了。我听见了萌绘他们几个

惊叫的声音,阳光太强烈,刺痛他们的眼睛了吧,原来,门已经被打开了。“你们几个,

关着门在干什么呀!”老师的呵斥声从门口传来,这种声音很快就变成了惊讶的呼喊,“

我的天!你们到底是怎么打扫的啊!” 
  渐渐适应了强烈的光线,我这才看清楚资料室里的状况——难怪老师要骂:地上也好

。墙上也好,天花板上也好,就连我们身上都积着厚厚一层灰尘——这种厚度,大概有几

十年的份吧! 
  “怎么会这样啊!进来的时候明明很干净的!”恢复了精神的萌绘又发挥了她高八度

的嗓音,一慎他们也随声附和着,看来妄念消散,这些家伙已经完全忘记刚才的事了。我

终于明白了——难怪我一直找不到第七个人躲在那里,最后看见的实体也非常淡薄松散,

原来它借助了无处不在的灰尘啊! 
  我靠近冰鳍,悄悄地说:“说起来还是只有六个怪谈呢——失踪的考生、藤花下的影

子、游泳的人头、祈祷的白骨、夜间教室的陌生人,再加上看不见的的第七个人。那个六

人失踪的叹息资料室怪谈不能算,是第七个人编来骗我们的,算来算去,还是只有六个嘛

!” 
  冰鳍笑了,指了指室内,那几十年份的灰尘懒洋洋的躺在春日的阳光里;无可奈何的

看着凭我们的力量绝对解决不了的尘埃,我只有无力的苦笑的份了…… 
  “还真是没品,第七个怪谈原来就是突然出现的灰尘啊!” 
                  
  《七个怪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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