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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ovy (蚊子遥遥), 信区: Ghost
标  题: 离魂衣1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2月14日18:39:09 星期五), 站内信件

16.第三宗谋杀
  又是死地。
  这已是近来第几次参加葬礼?小宛看着骨灰寄放处层层叠叠的格子架,每一格都有

只盒子,每一只盒子里是一个人的骸骨。原来一个人在世界上所占的位置,只有一个盒

那么大。
  忽然觉得生命是这样地无味。
  如果死后不能变鬼,真是很不甘心的。
  小宛希望自己死后,可以让若梅英一样,成为一只仍然有情有义有思想的鬼。那
样,
才不负来这世界一趟。身体可以消失,但精神永不泯灭,不然,生前那么多的伤心疼痛

所为何来?
  她环顾四周,看到许多或浓或淡的影像,她知道那些都是灵魂——不是每个灵魂都

以像若梅英那样鲜明的。做人有高低,做鬼也一样。
  鬼魂们用忧伤的眼神望着她,似乎在喁喁诉说,声音太多了,叠在一起,她抓不住

何一缕信息,不禁叹息:“不要再拜托我了,我不是神,不能达成你们的愿望。不要再

我了。”
  
  在张之也的安排下,小宛见到了张太太,张朝天太太。
  张太太雍容端庄,并没有因丧夫之痛而形容憔悴,相反地,举止间反而有一种沾沾

得之意——小人物难得做一次主角的那种得意。
  这种女人,大概只有在自己的婚礼和至亲的葬礼上才有做主角的机会吧。如果可
能,
她情愿嫁无数次,再亲手为老公送葬,以此增加生命的戏剧性。
  许是为了若梅英,小宛对这位续弦张太太有难言的敌意与轻视。可是有些事,必需

她才知道。
  好在,张太太很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前提是,那个“别人”是记者。
  如果不是张之也出面,小宛想她大概很难约到张太太。
  “张先生的一生,是很传奇的。”她用一种答记者问的口吻来做开场白,大眼睛瞟

瞟地看着小宛,但是眼风带着张之也。
  小宛再一次肯定,张太太所以愿意出面,其实给的是记者的面子。
  “张先生在解放前就是老共产党员了,不过是地下党,表面的身份是记者。你们看

看得出来,我不是他的原配,他第一个妻子,是个农民,在乡下娶的……”
  小宛一愣,原来,若梅英非但不是张朝天最后一个女人,甚至也不是第一个。难怪

一再推诿,难怪他踟蹰于感情,原来不止因为自己身份特殊,害怕连累梅英,也还因为

并非自由身。梅英与他,自始至终是无缘的,根本相遇就是一种错误,从来也没对过。
  “解放前夕,张先生身份暴露,被抓去坐了整整一年牢,受尽折磨,但是他宁死不

,誓与敌人做斗争……”张太太显然并不是第一次答记者问,训练有素,遣词熟练。
  张之也忍不住打断她:“那什么时候释放的呢?他的前妻又在哪里?”
  “解放后就放了呗,他前妻已经死了,全家都死了。解放后,张先生为政府工作,

劳任怨,呕心沥血……”
  张之也再一次打断:“那你们呢?什么时候结的婚?”
  “1978年。”这回张太太答得很痛快。
  小宛心中忍不住哼了一声,1978年,“文革”结束,张朝天官复原职,正是春风得

的时候,倒让这张太太捡了个现成便宜。她有些欣慰张朝天总算是在梅英死后才娶的现

张太太,然而查清真相的线索却再一次断了。
  张之也安慰她:“别急,我们慢慢来,会找到答案的。”
  小宛点点头,心思飘开去。张之也又说:“那一天,我们也是从这个出口走出去,

直走到地铁站……”
  那一天,是为胡伯送葬,小宛在极度恐惧中问张之也:“你信不信有鬼?”
  是他安慰了她,陪着她出去,走在阳光中,拥抱着她,吻了她……如今墓园依旧,

光依然,相爱的人的心,却已经远了。
  小宛低下头,不胜唏嘘,努力岔开话题:“我没想到,张朝天竟然已婚……”
  “别这么不公平。”张之也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替自己还是替张朝天辩驳,“也

张朝天不是你想象得那样自私,他已婚,是遇到若梅英之前的事。他爱上梅英,却一直

退两难,不是因为有了婚姻做障碍,而很可能恰恰相反,是对梅英的一种尊重。”
  小宛看着张之也,不明白他的话。
  之也叹息,继续说:“那时代的男人,三妻四妾的多得是,而且,对一个戏子来
说,
与人做妾更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牺牲,张之也所以不肯轻易接受梅英的感情,或许正是

为对她太尊重,视若天人,所以才不肯给她一份不完整的感情不独立的身份。”
  小宛皱眉,不自信地说:“是这样吗?好像也很有道理。可是……”可是什么呢?

又说不上来了。
  张之也鼓足勇气,再试一次:“小宛,我们可不可以……”
  “不可以。”小宛看着他,很快地说,“我爱上了别人。”
  “别人?”张之也愣住了,“这么快?”
  而小宛自己也被自己这句脱口而出的话给吓住了,心中仿佛有一阵海浪涌上来,一

又一波,是的,她爱上了别人,那个人,叫阿陶。是的,她爱的是阿陶,从地铁站口的

遇开始,到分手,到重逢,到现在,她一直爱着他!
  她爱阿陶!她一定要当面对阿陶说清楚,不可以再一次错过他!
  “小宛,你去哪里?”张之也在身后喊。
  而小宛的身形已经远了:“老地方!”
  曾经,她约之也在老地方见面,而他失约。只为,那并不是她与之也的老地方,而

阿陶的老地方。
  老地方——地铁站口的每个台阶上,都写着一句话:小宛爱阿陶。
  她找不到阿陶,她只有用这种方法来告诉他自己的爱。她知道他一定会看到的,可
是,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
  一夜又一夜,小宛苦苦地守在地铁站口等待阿陶。
  守株待兔,一个古老的童话,生命中不可重复的偶遇。
  农夫所以会守株待兔,是不是因为他爱上了那只兔子?小宛想,农夫不是傻,只是
执著。生命需要希望,有所等待总比无所等待来得充实。
  如果没有对阿陶的等待与渴望,小宛不知道还有什么定力来把持自己,拒绝张之也
的第二次追求。
  曾经,她问之也:“如果你爱上一个人,很深地爱上,但是明知道这爱会带给你痛
苦,你会怎么办?
  张之也答:“我不会爱上那样的人。我不会为一个不爱我的人痛苦。”
  记得当时,她回答:“我也是这样。”但是现在她知道她错了,一生中能够遇到一
个真正值得爱的人,已经是一份幸运。无论阿陶是不是喜欢自己,她已经决定爱他,永
不后悔。
  然而阿陶,阿陶在哪里呢?
  阿陶就像半年前一样,又一次忽然间就从她生命中消失了。每次电话铃响,她都希
望是他;每次说有人找,她都在人群中寻找阿陶的笑脸。然而总是落空。
  来找她的人,一个又一个,都不是阿陶。而薇薇恩却再一次不期而至。
  那天,是个雨天。小宛正在服装间熨衣裳,门外雷声一阵追着一阵,薇薇恩来了。
那么大的雨,那么响的雷,都丝毫无损她靓丽浓艳的化妆,除了高跟鞋上的些微泥点之
外,薇薇恩浑身上下干爽整洁,一丝不苟。
  她左右打量着小宛的工作室,夸张地笑:“原来戏服是这样的,我小的时候,也对
京剧挺感光趣。我爸喜欢看,整天带我到处追着演出团跑,我爸和之也的爸,是一对老
戏迷,凑在一起,没三句话就唱起来,什么《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我和之也小
时候,也成天对戏词儿玩呢。”说着偷眼看小宛,见她淡如春风地只是忙着自己手中的
活儿,便上前抚摸一下衣裳的绣花,啧啧称赞,“这些绣花可真精致,做这样一件衣裳
挺费劲的吧?”
  小宛微笑:“现在好多了,有很多成衣店戏装厂家可以批量购买,以前的戏装才讲
究,一针一线都要自己找专人缝的。你看,像这件水田纹坎肩,一件简单的尼姑衣,也
不绣什么纹样,现在做就很容易了,裁好样子,机器一跑就是几十件,统一服饰,很快
很简单;可是搁在以前,一次只做一两件,要量体裁衣,单是这种水田纹由深蓝、天
蓝、白色三种绸料拼接,就要计算好怎么样下剪最省料子,又要凭手工严格地按照水田
纹切出纹线,然后一块一块拼缝,一件衣裳,怎么也要做两三天……”
  “我和张之也分手了。”薇薇恩忽然说,“这次是真的,最后一次。”
  小宛只略略停顿,仍然不紧不慢地熨着衣裳,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这件水田纹坎
肩,是《秋江》里陈妙常的行头,上戏的时候,外面系上丝绦,里面衬着‘马面’百折
裙,裙子上有绣花,通常是莲花纹,一点春机,就露在这里了,也有的戏里,会在丝绦
上做文章,颜色很亮很鲜艳,突出妙龄女尼思春心情。”
  薇薇恩恼怒地打断:“不要再说你的水田纹了,我现在在同你说张之也,我们分手
了!”
  小宛抬起头:“为什么?”
  “因为没有在一起。”薇薇恩答,接着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爱情不过是两种结
局,没在一起就分手,有什么稀奇?”
  “我不是问你们为什么分开。”小宛淡淡地笑,“我是问你为什么要专程来告诉
我。”
  “因为没有别的人可以通知……可以吸烟吗?”薇薇恩问,但并没有等小宛回答,
已经顾自点燃一支烟用力吸起来。停一下,徐徐吐出一口烟,说:“我和之也在一起的
时候,每天都会做爱,很疯狂……”
  小宛恍若未闻,将熨斗置放一旁,把衣裳挂到架子上。
  薇薇恩苦涩地吸着烟,苦涩地向一个最不该倾诉心事的人倾诉着心事:“他每次要
我都要得很紧迫,像野兽。开始我是高兴的,但后来就明白他是在发泄。他心里很后悔
很烦躁,害怕面对。他和我之间,已经只剩下做爱——不,是只剩下做,没有爱。爱是
留给你的。”
  小宛换了另一件衣裳在案板上抻平,取过熨斗继续工作。
  薇薇恩烦躁起来:“你不说句话吗?”
  小宛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说:“这一件,叫‘小饭单’,与‘大饭单’相对应,
专用于平民家的少女……”
  “我不是让你说这些。”薇薇恩恼火起来,“水小宛,我在同你讨论男朋友。”
  “是你的男朋友,不是我的,对不对?”小宛终于放下熨斗,然而表情仍然平静如
水,“我很怎么,只对我自己的事情感兴趣。我不想同你讨论你的男朋友,也没有意见
给你。如果你想了解戏装,我可以……”
  “我才不想了解你那见鬼的戏装呢!”薇薇恩暴怒,“你是在报复我?你报复我打
电话骚扰你?你现在存心用这些戏装知识来气我,对不对?”
  “不对。”小宛环顾四周,低低说,“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些戏服,它们是我的爱
好,兴趣,工作,事业,心情寄托。我不高兴的时候,它们可以陪伴我,它们每一件都
有生命,有故事,有情绪,有性格,它们虽然沉默,却懂得安慰,在同张之也分手的日
子,是它们让我觉得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值得珍惜,张之也,并不是生命的全
部。”
  薇薇恩忍不住退后一步,重新上下打量着水小宛,这是小宛第一次认真地提到张之
也的名字,如此平静,如此真诚。在那琳琅满目的戏装的拥围下,十九岁的水小宛,恍
若一个彩色的精灵,聪明剔透,而照眼生辉。
  薇薇恩叹息了:“我那么辛苦地把张之也从你手里抢过来,你却告诉我你不在乎
他。我不信!”她提高了声音,“水小宛,我不信,我不信你真的不在乎张之也。”
  “我在乎。”小宛却依然平静,“我的确曾经很在乎他,曾经把对他的爱看得高于
一切,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再爱他。” 她看着薇薇恩,清清楚楚地再说一次:“我和
张之也,不会再走在一起。”
  平行,或者交叉,永远不会重合。而她和张之也,已经错过了那个交叉点,以后的
路,只能越来越远了。
  “原来,最在乎他的那个人是我。”薇薇恩呛咳地笑起来,眼光渐渐幽深,叹息
说,“年轻的时候,我说过一句很自私的话:当我回头的时候,看还有谁会站在那里等
我。有那么一天,便一天都是纵性的。然而到了现在,我已经不敢回头,怕空空的,只
有荒凉。”
  小宛微微惊讶,专注地看着薇薇恩。也许她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浅薄,粗俗,她
有她的聪明与眼光,只是太功利了一些罢了。换一个角度来看,她未必不是令人心动的
女子。可惜,她们永远都不会成为朋友。
  “为什么现在才知道你是在乎他的?”她终于问,“在这之前,你不知道你自己的
感情吗?你那么辛苦才找他回去,又是打电话又是哭又追到上海,我以为你爱他很深。
难道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但也没多少真。”薇薇恩吐了个眼圈,自嘲地笑。“有什么办法呢?
生活在这个浮躁的时代里,连悲哀都是刻意的,急切的恋爱,华丽的伤感,一切都是
戏。”
  她停下来,望住水小宛,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六岁的女孩子:“水小宛,其实我真地
很羡慕你。一个不到二十的女孩子,居然可以把自己埋在故衣堆里,心如止水。像童话
一样地生存。我打电话,恐吓你,骚扰你,不是因为我有多爱张之也,我就算真爱一个
人,也不会那样辛苦。我只是看不得你太平静。有什么理由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可以比我
更从容?”
  “你高估我了。”小宛摇头,“我并不平静,也不从容。对于爱情游戏,我太幼稚
无能了。我懂得分辨戏服中什么是大饭单与小饭单,分辨花斗篷和素斗篷,知道斜披女
蟒代表女帅点兵,斜披素褶代表英雄末路,可是,我不懂得分辨男人与女人,喜欢与爱
情,情与欲,真与假,我甚至不能够了解之也是不是真的爱过我。你导演了那幕午夜凶
铃,又在上海宾馆里当着我面同之也亲热,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真想死。我甚至在大
雨天跑去跳长城……我很庆幸我现在仍然能够站在这里同你说话,被你夸奖一声从容。
可是,从容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爱情的失败。在这场三角戏里,你才是成功者。”
  “没有,我并不成功。”意外的,是薇薇恩也连连地摇着头,两个女孩子,好像在
争着比谁更失败。
  薇薇恩,这个争强好胜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的北京小姐,此刻变得无比软弱,她无
助地望着比自己小很多的水小宛,苦恼地倾诉着:“我本来以为,无论什么时候回头,
张之也总是会在的。他以前也离开过我,交往过别的女朋友,可是只要我一招手,他就
又会回到我身边。都说女人最不容易忘记初恋情人,其实男人才更加在乎。因为他在乎
他自己的过去,在乎他真心爱过的女人,不愿意看到她失意。男人是有保护欲的,在之
也的心中,我永远都是他的邻家小妹妹,是他生命中第一个女人。可是这一次,他离开
了我,不肯再回来,不肯再等……”
  “他不是已经回到你身边了吗?”小宛越发不明白,“你们不是已经合好了?”
  “没有,他已经不再是张之也,他成了废人。”
  “……”小宛不懂。
  薇薇恩忽然笑了:“你不明白是不是?你还是个处女对不对?”笑声越来越响,近
于失态,“十九岁的处女,北京已经不多见了。张之也那么冲动的人,居然可以一直在
你面前装君子,也真不容易。就冲这个,我就知道,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不是我。”
  小宛低下头,想起海蓝酒店之夜,她赤裸地站在张之也面前,而他扬长而去。
  现在,她真的有点懂得阿陶的话了,张之也的拒绝,未尝不是一种成全。他的心
中,一定有与她同样强烈的痛与自责。
  “之也他,现在过得好吗?”
  “不好,非常不好。”薇薇恩继续不顾一切地狂笑着,笑出眼泪,“他成了一个废
人,就是把最美的女人扒光了摆到他面前,他也无能为力了。刚和你分手的那些日子,
他天天和我做爱,疯狂地做,可是后来就忽然不行了,怎么都不行,我用尽办法,求
他,逗他,为他什么都肯做,可是他再也做不成男人,他甚至去酒吧找妓女,也不行,
他做了一回君子,现在只能永远做君子了,哈哈哈,君子,哈哈哈哈……”
  忽然,她的狂笑戛然而止,就好像被谁掐住了脖子一样,用手捂着嘴,惊恐地望向
门口。
  小宛回头,看到雨中站着黑衣黑伞的赵嬷嬷,花白的发辫,灰白的脸,像只鬼。
  赵嬷嬷走进来,表情阴冷,声音僵硬:“他死了。”
  薇薇恩连连后退,迟疑地问:“你是人是鬼?”
  “我现在是人,很快就是鬼了。”赵嬷嬷答,忽然扬声大笑起来,笑得比薇薇恩刚
才的歇斯底里更加张扬嘶哑,花白的辫发随之硬梆梆地一跳。滑稽而古怪。
  薇薇恩尖叫一声,再也忍不住,夺门而逃。
  小宛望着赵嬷嬷:“谁?您说谁死了?”
  “村长,村长死了。我知道是你做的。”
  “村长?什么村长?会计嬷嬷,你在说什么?”
  “你找到谁,谁就会死去,是你,是你做的。他死的样子,和张朝天,和胡瞎子,
一模一样,我知道是你,知道是你……”赵嬷嬷步步逼近,阴恻恻地问:“说吧,什么
时候轮到我?我不怕。”
  “会计嬷嬷,你在说什么呀?”小宛莫明其妙,“我可不认识什么村长,也没去找
过他。”
  “那个记者去过。”赵嬷嬷忽然尖叫起来,“他去调查我的底细。”
  “之也?”
  “就是他。他去找过那个村长,刚走,村长就死了。你找谁,谁就会死,我知道
的。告诉你,我不怕死,我不在乎了,你替我报了仇,我就是死了,也瞑目。”
  “报仇?什么仇?”小宛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村长,是你的朋友?你怀疑他的死
同之也有关?你要替他报仇?”
  “我替他报仇?”赵嬷嬷忽然又一次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嘶哑,比哭还难听,笑着
笑着,就真变成了哭。“我替他报仇?我恨不得吃他的肉挫他的骨,我睡着醒着都想着
要找他报仇,可是没本事。现在他死了,死得和胡瘸子一模一样,我知道他是若梅英弄
死的,我高兴,我高兴,我现在心满意足了……”赵嬷嬷的声音已经笑得哑了,发出磨
刀般的声音,“水小宛,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若梅英是怎么死的吗?让我告诉你,我告诉
你!”
  “你知道?”小宛大惊,“你上次不是说不知道吗?”
  “我说不知道,是因为我怕,我怕我说出来,就没命了。太惨了,太惨了。那天太
庙大烧衣,接着闹武斗,分成两派,互相开火,乱成一团,若梅英被胡伯那一伙抢了
去,关起来,关在一个小楼里,楼很高,派人把守着,有武器,不许人上去,再后来,
就出事儿了,她死得很惨,很惨。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楼上跳下来的,看着她摔成粉碎
的,那样子太惨了,我怕极了,怕得发恶梦,所以才要离开北京,可是没想到……”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了呢?”
  “因为我的仇已经报了,我不再在乎死,我只求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轮到我,什么
时候……”
  “不会的。”小宛悲哀地看着赵嬷嬷,“梅英不会害你,她绝对不会害你。”
  “她会,她当然会。我斗过她,打过她,她看着我,我抡起鞭子,打在她身上,她
的脸,那么美丽,她看着我……”
  “赵嬷嬷,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梅英她,她不会害你的,因为……”小宛犹豫
了再犹豫,然而最终,她决定还是让一切水落石出。
  “因为,她是你妈妈。”

--
风起的日子想念你的笑
     林深处愿为你祈祷
          想忆陪你走过的岁月
               你我是否能再续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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