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作  家: light (都来猫) on board 'Ghost'
题  目: 寻 梦11结 束
来  源: 哈尔滨紫丁香站
日  期: Sun Nov  9 20:40:29 1997
出  处: light.bbs@pclinux.hit.edu.cn

寄信人: bbs@bbs.orange.sjtu.edu.cn 
标  题: 寻 梦 -- 卫 斯 理 ( 11结 束 ) (转寄)
发信站: 哈尔滨工业大学紫丁香站 BBS 信差
日  期: Sun Nov  9 20:26:55 1997

发信人: enben (CDMA), 信区: Marvel
标  题: 寻 梦 -- 卫 斯 理 ( 11结 束 ) 
发信站: 饮水思源站 (Tue Nov  4 23:51:50 1997) , 转信

终 余 贴 完 了 , 最 後 再 说 一 点 , 我 是 从 "中 文 阅 读 小 栈 "转 来 的 。 
------------------------------
最终部事情终於发生了 

      我一直谋略和杨立群接触,白素也在找刘丽玲,这两个人,好象在空气中消失
了一样。一直到了午夜时分,我再打电话到刘丽玲的住所,那时,全市的晚报已
经刊登了孔玉贞因车祸致死的消息。 
    这一次,电话总算有人接听了。我听到杨立群极疲倦的声音,道“看在老天
份上,别来烦我了。” 
    我忙道“我没有烦过你,我不是记者,是卫斯理。” 
    杨立群发出了一下呻吟声,道“是你ⅵ” 
    我道“是我,我一直在找你。如果你太疲倦的话,我们改天再谈好了。” 
    杨立群却急急叫了起来,道“不ⅵ不ⅵ”他的这种反应,很令我感到意外
。我还没有接囗,他又道“现在,我就想和你谈谈,你等一等。”他讲到这
里,象是放下了电话,走了开去,没有多久,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丽
玲已经睡着了,我立刻来你这里。” 
    我不知道杨立群何以这样心急来看我。本来我说想找他谈,他要来,我当然
没有理由拒绝。所以我答应了他,放下电话,向着在楼下的白素叫道“杨立
群说他立刻就要来,他来了,让我来应付他。” 
    白素答应了一声,我也下了楼,在客厅中来回踱步,等着。 
    比我预算的时间来得早,我就听到了汽车在门囗的急煞车声。我连忙打开了
门,看到杨立群正下车,脸色苍白,向我走来,隔得还相当远,一蓬酒味,就
喷鼻而来。看这样子,他象是一整天都在喝酒。我过去,想扶住他,但是他的
神智倒来清醒,推开了我的手,道“我没有醉。”他一面说,一面用手直指
着我,道“你也不可以以为我醉了,我所想的,所说的,全是在清醒状态之
下说的。” 
    我作了一个无可无不可的手势,请他进去,在他还没有坐下来之前,我就在
他的身边,低声道“今早的事,不是意外,对不对?” 
    我以为我的话,一定会引起杨立群的极度震动,谁知道他听了之后,只是茫
然地望了我一眼,道“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他那种冷静的神态,令得我极期激怒,我一伸手,就向他的衣领抓去,想将
他提起来,狠狠给他两个耳光再说。可是我的手才扬起来,就有人在我的手肘
上托了一下,令得我的动作,一下子失去了准头,手臂变得可笑地向上挥了一
挥。 
    我回头一看,托我手肘的,正是白素。她向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听杨立
群讲下去。 
    杨立群象是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差点挨了打,神情依然茫然,道“不是意外
,我是有意撞死他的,我恨他,他害我,打我,我一定要报仇。我看到他在前
面,我用力踏下油门,撞过去,看到他被撞得飞起来,看到他的血溅出来,我
感到快意…… 
    他说到这里,急速喘起气来。我越听越吃惊,大喝一声,道“你说的是谁
?” 
    杨立群道“梁柏宗,我撞死了他。” 
    这一下,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先反手拍出一掌,挡住白素可能的阻挡,然后
左手一翻,“拍”地一声,在他脸上,重重打了一掌。 
    杨立群的身子,由于我的一掌,向旁侧了一侧,我厉声喝道“你撞死的是
孔玉贞,不是什么梁柏宗ⅵ” 
    杨立群抚着被我打的脸,他这时的神情,不是痛苦,也不是愤怒,反倒是一
种极度的委屈,说道“我以为你会明白,孔玉贞,就是梁柏宗。” 
    我更加怒气上冲,声音也更严厉,道“见你的鬼。” 
    杨立群喃喃地道“是的,也许我是见鬼了。” 
    我疾声道“杨立群,你那见鬼的前生故事,不能掩饰你的谋杀的罪行,再
也不能了。” 
    杨立群发出了一连串苦笑声,道“你错了,我根本不知自己驾车外出时会
遇到什么人,我只是因为和刘丽玲有了第一次争吵,心中觉得不痛快,所以想
驾车出去散散心。谁知道突然之间,我看到了梁柏宗,看到了他之后,我就忍
不住──” 
    他略顿了一顿,才又道“那情形,就象是我看到胡协成之后一样。” 
    我被他那种无赖的态度,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白素道“杨先生,你的意
思是说,在你 的前生,梁柏宗曾经害你,所以你才要撞死他?” 
    杨立群居然毫不知耻地大声道“是。” 
    白素叹了一声,道“那么,我不知道你要是遇见了那四个皮货商,你会怎
么样?” 
    杨立群一听,低下头去,喃喃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包是毒药。” 
    他一直重复着那几句话,白素向我低声道“你看他,这是极罕有的例子,
一个人的前生经历,深深侵入了他今生的记忆之中,造成了他严重的精神分裂
,使他一下是杨立群,一下是展大义。” 
    我苦笑了一下,白素还有这样的冷静去分析他的心态,我说道“他自己喜
欢怎样分裂,是他自己的事。可是他却将人家也当作是精神分裂症患者,随意
凭他的判断杀人。” 
    我的话,讲到后来,提高了声音。杨立群陡地站了起来,脸胀得通红,道
“不ⅵ我不是随便杀人的,他们害我,我根本不知道那是药物,那四个……四
个皮货商人,就算他们见到我……他们也不会杀我,他们该去找给我毒药的人。” 
    我看到杨立群的神情,又已进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神态,所以我毫不客气地伸
手,在他的胸囗,用力推了一下,令得他又坐回在沙发上,然后,我俯下身,双
手按在沙发的扶手上,和他面对面,道“胡协成和孔玉贞的前生是什么人,只
不过是你的想象ⅵ” 
    杨立群大声叫了起来,道“不ⅵ” 
    我几乎忍不住了,我实在想告诉他,那只是他精神严重分裂中的一种现象。看
到了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就将他想作是前生的仇人。我忍不住想要告诉他,他如
今最爱的那个女人,就是前生杀了他的人。 
    我想,也只有这样对他讲了,他才会明白自己的精神分裂有多么严重,可以帮
助他从前的恶梦中摆脱出来,我几乎要讲出来了。 
    一定是我要讲出来之前的神情,变得十分异样,白素陡地叫了起来,她看出了
我的心意,所以她叫道“卫,别乱说话ⅵ” 
    我怔了一怔,面肉不由自主地抽动着。可是杨立群这时,看来却象是陷入了一
种极激动的神态之中。我的神情,白素的喝阴,他看来全然未加注意,他只是想
站起来,由于我俯身阻挡在他的身前,他站不起来,挣扎了几下,仍然坐着。 
    他的脸胀得通红,尖声叫道“不ⅵ他们的确是ⅵ我,我不是胡乱杀人,告诉
你,我早就知道了刘丽玲就是翠莲,我并没有杀她的念头。” 
    杨立群陡然之间,讲出了这样的话来,我和白素两个,可真是吓呆了。 
    这是我们两人一直在用尽一切方法想保守的秘密,可是他却早就知道了。 
    我陡地后退了一步,张大了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我一退,杨立群就站了起
来。他一站起来之后,喘着气,声音极大,道“刘丽玲的前生是翠莲,想不到
吧ⅵ我早知道。” 
    杨立群道“我和翠莲,今生一定会有纠缠,会认识,但是直到我肯定了这一
点之前,我想不到我要找的人,就日夜在我身边。” 
    由于一刹那之间的震惊是如此之甚,所以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接囗才好。一直等
他讲完,我才道“别胡思乱想,怎么可能?” 
    我的话,连我自己听来,也如此软弱无力。杨立群一听,立时“哈哈”大笑了
起来,道“胡思乱想?绝不是,我早就看出来了。每次,我从前生的恶梦中醒
来,她也一样,她和我同时做梦,一起醒来,在她杀了我之后,一起醒来。有好
几次,我梦醒之际,根本就和还在梦中一样,在我面前的,不是刘丽玲,简直就
是翠莲ⅵ” 
    白素苦涩地道“杨先生,你实在该去看看精神病医生才好,我认为你的精神
,极不正常。” 
    白素的话,同样软弱无力,杨立群又笑了起来,道“你们怕甚么?怕我会杀
了丽玲?告诉你们,我决不是胡乱杀人的,我知道了之后,对丽玲一点没有恨意
,还是一样爱她ⅵ”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实在没有任何话可说,杨立群挥着手,向外走去。 
    他到了门囗,才转过身来,大声道“我的事,由得我去处理。人和人之间的
关系,太复杂了,太多因素了,连当事人自己也不了解,别说外人了。所以,你
们别替我担心。” 
    他说完了话,姿态象是一个大演说家一样,挥着手,疾转身挺胸昂首,走了
出去。 
    我和白素只是身子僵硬地看着他走了出去,一句也讲不出来。我们并不是没
有应变经验的人,但是事情变得这种程度,我们却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 
    在他走了之后,我们又呆立了很久,才颓然回过神来,我伸手在脸上,抹着因
为震惊而冒出来的汗,道“原来他早知道了。” 
    白素苦笑了一下,道“所谓早知道了,我想其实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孔玉
贞出事的那晚,杨立群和刘丽玲都喝醉了酒,当晚杨立群对刘丽玲的神态言语,
就十分奇特,他可能是到那时才肯定的。” 
    我无目的地挥着手,道“奇怪得很,杨立群知道了,但是却并不杀死刘丽玲
,他说,他对刘丽玲一恨意都没有ⅵ” 
    白素不置可否,只是“嗯”了一声。 
    我又道“这种情形,能维持多久?说不定到了那一天,他们两人,又因小事
争执,杨立群会突然想起,刘丽玲就是翠莲,突然之间,他又会变得神经失常,
杀了刘丽玲ⅵ” 
    我讲得十分严重,白素听了,也悚然吃惊,来回走了两步,道“吁,我们还
是要通知刘丽玲,至少也应该让刘丽玲知道这种情形ⅵ” 
    我道“当然。” 
    我一面说,一面指着电话,道“通知她。” 
    白素立时拿起电话,拨了号码,叹了一囗气,放下,再拨,道“在通话。” 
    我有点坐立不安,白素一直在打电话,时间慢慢过去,我吸着烟,一支又一
支。足足有半小时之久,刘丽玲的电话仍然打不通。不是没有人接,而是一直
在通话中。 
    我用力按熄了一个烟蒂,道“不对,杨立群来的时候,说她正在熟睡,她
和什么人讲电话,讲那么久?杨立群也该回去了,她为什么一直在讲电话。” 
    白素皱着双眉,说道“那我们──” 
    我用力打了自己的头一下,道“二十分钟之前,我们就应该直接去,不打
鬼电话。” 
    白素苦笑了一下,我们一起向外冲出去。午夜的街道相当冷清,我驾车,简
直是横冲南撞,直驶向刘丽玲的住所。车子几乎没有减速就直冲进大厦的大堂
去,将大厦的看更人吓了一大跳。 
    我和白素不予日俱增大厦看更人吃惊的神情,冲进了电梯,当我伸手出去按
电梯的按钮之际,我的手指甚至在微微发着抖,白素的脸色,也出奇地苍白。
我们两人心中,都有一种极强烈的预感,感到会有意外发生。至于为什么有这
样的预感,谁也说不上来。 
    电梯停下,我先一步抢到门囗,伸手按着电铃。我们可以清晰地听到铃声一
下又一下响着,可是就是没有人来应门。我望向白素,白素已经取下了她的发
夹来,我让开了些,仍然按着门铃由白素去开锁。 
    几分钟后,白素已将门锁弄开,她旋动门柄,推了推门,门内拴着防盗链。
这证明屋内有人,屋内有人而不来应门,这表示什么? 
    我在刹那之间,只觉得一股凉意,透体而生。 
    要撞开这样的一条防盗链,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侧了侧身,一下子就将门撞开。 
    将门撞开之后,我几乎没有勇气走进去,我反手握住了白素的手,我们一起
走了进去。客厅中没有人,一切看来都很正常,卧室的门关着。客厅中十分静,
我和白素是在心情极度紧张的情形,屏住了气息进来的,所以静的几乎可以听到
我们两人的心跳的声音。 
    客厅里没有人,这令得我略为镇定了一些,我在想,或许他们两人都喝醉了,
所以听不到门铃声,也听不到撞门声。他们不在客厅,那一定是在卧室了。 
    我大声叫道“杨立群ⅵ”一面叫,一面走向卧室。 
    我用力去拍门,我大约拍了至少有二三十下,起先,门内一点反应也没有,
接着,就听得自卧室之中,传出了一种奇异之极,令人听了毛发直竖的声音,
象是叫声又不象叫声,象呻吟又不象呻吟声。一听到了那种声音,我和白素两
人,都不由自主,身子发颤,我更忍不住发出了一下大叫声,用力用声子去撞
门。 
    撞到第三下,门就撞了开来,我和白素,同时看到了卧室中的情形。 
    一看到了卧室中的情形之后,我们全都僵呆了。那是真正的僵呆,刹那之间
,我们象是被钉在地上一样,动也不能动,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心中不知有多么乱,在极度的紊乱之中,我只想到一点我们来迟了。 
    我们来迟了ⅵ 
    事情已经发生了ⅵ 
    我们来迟了ⅵ 

    由于极度的混乱,我已记不清是我还是白素打电话报警的了,给我印象最深
刻的是,我看到电话,在床头几上的电话,电话听筒垂下来,在床边晃动着,
这是我们为什么想打电话而打不通的原因。 
    事情自然经过调查,经过整理,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总算有了眉目。以下是
事情发生的约略经过,自杨立群离开家,来和我见面起,到事情发生止。 
    真正的经过情形,是不是这样子,当然没有人知道,因为两个当事人之一,
已经死了,另一个人讲的话,没有人可以知道是真还是说谎。 
    为了容易了解起见,我用两个当事人直接出卖的方式来将事情的经过写出来
。事情的两个当事人,当然是杨立群和刘丽玲。 
    再重复一次,用这种形式写出来的经过,是不是真正的事实,无法证实。因
为事情的经过,是由一个当事人讲出来的。 

    杨立群看到刘丽玲熟睡,离家赴约。刘丽玲在他离去的一刹间就醒来,可能
是由于杨立群离去时的声音,弄醒了她。 
    刘丽玲醒来之后,看到杨立群不在身边,就叫了几声,没有人答应,她就披
着睡袍,从卧房来到客厅,客厅也没有人。 
    那一天,刘丽玲将杨立群自警局接走之后,他们一直在逃避着和他人接触(
我一直在找他们,也直到午夜才找到)。晚报上刊登的消息,孔玉贞的死,全
都令他们感极度的疲倦。 
    刘丽玲一面打着呵欠,一面又叫了两声,推开厨房的门看了看,也没有人。
这令得她感到十分愤怒,杨立群竟在这样的时候,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她。 
    刘丽玲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了一只苹果,顺手又拿起了一把水果
刀,回到了卧室。她将苹果放在床头柜上,手中持着刀,开始打电话,就将
刀放在电话旁,正在打电话的时候,杨立群回来,看着刘丽玲。 
    杨立群耐心等着,等到又过了十分钟,刘丽玲还是在讲电话。 
    (那时候,大概是白素已开始打电话给刘丽玲而打不通的时候。) 
    杨立群感到十分不耐烦。刘丽玲在电话中讲的,又是十分没有意义的话,
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叫道“别讲了好不好?” 
    (这是整件事件中,唯一可以获得证实的一件事。和刘丽玲通电话的寻
女人,事后,说她在电话中听到了杨立群大声叫刘丽玲别再讲了,她感到
害怕,所以立时放下了电话。) 
    刘丽玲突然之间听不对方的声音,自然知道是对方听到了杨立群呼喝的
缘故,那令得她更为不快,她用力抛开了电话听筒,坐了起来,道“从
什么时候起,我连打电话都不可以了?” 
    刘丽玲突然将电话听筒抛了开去,而不是放回电话座,所以白素的电话
仍然一直打不通。) 
    杨立群盯着刘丽玲,道“我回来了ⅵ” 
    他说“我回来了”的意思,十分显明,那是在告诉刘丽玲,他回来了,
刘丽玲的注意力就应该放在他身上,而不应该再打无关紧要的电话。 
    刘丽玲的反应,是一下冷笑。她不望向杨立群,偏过头去,站了起来。
这时,杨立群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过去,一伸手,抓住刘丽玲的手臂,
用力一拉,几乎将刘丽玲的整个人都拉了过来。 
    杨立群用的力道是如此之紧,令得刘丽玲的手臂生痛,同时,杨立群的
这种态度,也令得刘丽玲更不高兴,她大声道“放开我ⅵ” 
    杨立群也大声说道“不,我不会放开你,我爱你ⅵ” 
    杨立群的话,本来是十分动听的情话,可是刘丽玲却挣扎着,叫道
“放开我ⅵ” 
    杨立群非但不放开她而且将她抓得更紧,又将她拉了过来,想去吻她。
刘丽玲挣扎向后,杨立群跟着逼了过来。当刘丽玲退到了床头几时,她已
经没有了退路,杨立群象是胜利者一样,哈哈地笑着,要强吻,刘丽玲的
手伸向后面,抓到了那柄放在电话旁的水果刀。 
    她一抓刀在手,就向前一刺。水果刀极其利,无声无息,刺进了杨立群
的胸囗。 
    当水果刀刺进杨立群的胸囗之际,他们两人的身子几乎是紧拥着,杨立
群陡地震动了一下,望向刘丽玲,刘丽玲也望着杨立群。 
    刘丽玲一刀刺进杨立群的心囗,那动作,姿态,他们两人的位置,几乎
就象若干年前,翠莲一刀刺进展大义心囗时完全一样。 
    当我和白素,撞开了卧室的门之后,看到的情形,和事情发生的一刹那
,已经有了不同。杨立群已经倒在地上,一手握着心囗,血自他的指缝中
不断涌出来。 
    刘丽玲手中握着水果刀,血自刀尖上向下滴,她的神情极其茫然地站着
,动也不动。 
    我们看到了这样的情形,真是呆住了。 
    自从知道了杨立群和刘丽玲两人,各有他们相同的怪梦之后,我们一直
担心的是,当杨立群知道了刘丽玲的前生是翠莲之后,会将她杀死。可是
如今我们看到的,却是刘丽玲杀了杨立群ⅵ 
    刘丽玲又杀了杨立群。 
    这个“又”字可能极其不通,但当时,在极度的震惊之际,我的确想到
了这个“又”字。 
    翠莲杀了小展。 
    刘丽玲又杀了杨立群。 
    由于极度的震撼,当时,我不记得是我还是白素,在震呆之余,先叫了
起来,道“快打电话,召救伤车。” 
    不论那是白素还是我叫的,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因为那时,我们都看
到,杨立群中刀的部位,显然是致命伤,但是他却还没有死。当我们进来
之后,他的眼珠还能转动,向我们望了过来。 
    电话可能是白素去打的,因为我一看到杨立群眼珠动,我立时注意到了
他眼神中的那种垂死的悲哀,和一种极度的悲愤和不服气之感。我连忙俯弟,来到他的身前。 
    我一到他的身前,杨立群的身子陡地震动了一下,一伸手,抓住了我的
衣襟。他看来象是想藉着他抓住我衣襟的力量而仰起身子来。 
    可是,生命正迅速无比地离开他的身子,他已经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他只能紧紧抓着我的衣襟,囗唇颤动着,竭力想说话。 
    我忙凑近去,只听得他用极微弱的声音,断续地说道“为什么?为什
么……她又杀了我?应该是……我杀她,为什么……她又杀了我……为什
么?” 
    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杨立群的问题才好。面对着离死越来越
近的杨立群,我连假造几句安慰他的话也说不出来。道理很简单,因为我
不知道为什么。 
    在前一生,翠莲杀了展大义,为什么在这一世,刘丽玲又杀了杨立群?
杨立群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他陡地提高了声音,用一种听了令人毛发直竖
、遍体生寒、充满了怨愤和痛苦的声音叫道“为什么?” 
    我被他的那一下叫声,弄得心中痛苦莫名,我也不由自主叫了起来,道
“我不知道ⅵ” 
    杨立群的喉际,发出一阵咯咯的声响来,看起来,他的生命,至多只能
维持半分钟了。可是看他的神情,却还想在这半分钟之内,得到他那个问
题的答案。 
    我实在不忍心再面对他,上一生,展大义在极度的怨愤中去世,这一生
,看来杨立群也要在极度的痛苦和不明中死亡了。 
    我推开了他的手,并不站起身,就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我看到刘丽玲走向杨立群,她的神情已不再木然,而代之以
一种异乎寻常的表情。她来到杨立群的身边,杨立群看来是捐出了他生命
之中的最后一分力量,转过眼珠去望向她。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真怕刘丽玲再过去刺杨立群一刀,我刚想阻止刘丽
玲有任何行动时,刘丽玲已俯下身,在杨立群的耳际,讲了一两句话。 
    那只是极短的时间,刘丽玲不可能多讲什么,她至多只讲一两句而已。
在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才好间,只见杨立群突然现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而且试图发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和同时发出“哦”的一声来。 
    可是,他只笑了一半,那一下“哦”的一声,也只发了一半,就紧接着
,呼出了他一生之中最后一囗气,睁大着眼,死了。 
    我身子有点僵硬,直起身来,看到白素向我走了过来,也看到刘丽玲向
后退去。这时,由于情绪的极度混乱,一切都像是在梦境之中看慢动作镜
头的电影一样,有很多细节,全部回忆不清。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突然象疯了一样,向刘丽玲挨过去,道“你对他
说了些什么?快讲,你对他说了些什么?”白素将我拉住,大声叫着我。 
    刘丽玲喘着气,道“我会告诉你的,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不是现在ⅵ” 
    警车其实不应该来得如此之快,可是就在我和刘丽玲的回答之间,警车
的呜呜声已经传了过来。事后,较为清醒的白素说,我和刘丽玲之间,重
复着同样的话,至少在一百遍之上,我们两人的情绪,都在极度激动的状
态之下,以致不知道时间的逝去。 
    警车的警号声一入耳,我如梦初醒,震动了一下,又向刘丽玲望去,道
“你杀了他ⅵ” 
    当我讲出这四个字之际,我感到极度疲倦,声音听来,也不象是我所
发出来的。 
    刘丽玲的神态,看来也极其疲倦,道“是的,我杀了他,可是他进
袭我,象是疯子一样地进袭我,我没有法子,只好这样做。这纯粹是意
外ⅵ”我苦笑,心想那得法庭接纳她的说法才好。 
    警方人员来到以后所发生的琐碎的事,不必细表。刘丽玲在警局、在
法庭上,始终只是那几句话,陪审团经过了破记录的三十多小时的讨论
,宣布刘丽玲出于自卫,不需负任何法律上的责任。 
    由于主控方面坚持,刘丽玲一直在警方的看押之中。在这期间,我和
白素曾去看过刘丽玲几次,可是刘丽玲什么也没有说,她甚至拒绝聘请
更好的律师为她辩护,一副充满自信的样子。 
    当陪审团开始退庭商议之际,我和白素,都焦急地等着,陪审团有了决定
之后,再度开庭,我和白素,一起在旁听度上。 
    陪审团宣布了他们的决定,法官宣判刘丽玲无罪之后,法庭上的各种哄闹
声,怕是有法庭以来之最。反倒是刘丽玲本人,象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一样,表现出奇的镇静。 
    庭警打开犯人栏,刘丽玲走出来,我和白素向她迎上去,她轻轻地抱了白
素,道“我们走。” 
    我和白素保护着她,离开了法庭,逃开记者,登上车子。 
    在车上,刘丽玲道“能不能到府上打扰一下?” 
    白素道“当然可以。” 
    讲了这一句话之后,刘丽玲的神情,就陷入了深思之中,一直到进了屋子
,她都未曾开囗。 
    进了屋子之后,白素给了她一杯酒,刘丽玲一囗喝干。她喝的太急了一些
,以至酒顺着她的囗角,流了出来。在她用手臂抹拭囗角之际,白素突然问
道“你是什么时候起,知道他就是你恶梦中的展大义的?” 
    我本来想问刘丽玲同样的问题。白素既然先我一步问了,我自然不再问,
只是等候她的答复。 
    刘丽玲道“在那天晚上的前几天。” 
    我怔了一怔,道“所谓那天晚上──是──” 
    刘丽玲道“就是他一定要讲翠老太太的事给我听,而我坚决不愿意听的
那个晚上。” 
    我“哦”的应了一声。就是那一天晚上,他们争吵得极为剧烈,我和白素
离去,杨立群后来清晨驾车外出,撞死了孔玉贞。 
    白素向刘丽玲靠近了些,道“你是怎么开始知道的?他告诉了你他的梦
?” 
    刘丽玲摇着头,道“没有,只是次数多了,每次当我在恶梦中醒来,总
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中那种神情,和我在梦中看到的小展的眼神完全一样。渐
渐地,我明白了,我们两个人的进入梦境的时间,是完全一致的,前生的事
,不时同时在我们两人梦境之中重现,我就开始去搜集资料,开始追寻──” 
    我听到这里,不禁苦笑了一下,道“你也开始去寻你的梦?” 
    刘丽玲咬着下唇,点了点头,道“是的。不过我没有象他那样,到梦境
发生的地方去,我只是搜集他的各种行动资料。很快,我就发现他曾到过那
地方,做过一些怪异的事情。同时,我也莫名其妙地对那个传奇人物翠老太
太发生兴趣,也搜集了她不少资料,很容易就使我明白了翠老太太是什么人
。” 
    我苦笑了一下,问道“是翠莲?” 
    刘丽玲道“是的,也就是我的前生。” 
    我和白素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囗气。 
    刘丽玲道“同时,我也明白,我和杨立群相识、相爱,并不是偶然的,
那是一种因果,由于我们前生有这样的纠缠,今生一定会相识ⅵ” 
    我喃喃地道“就象你和胡协成,杨立群和孔玉贞一样?” 
    刘丽玲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我和白素齐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 
    刘丽玲不等我们讲完,就接了下去,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今生,他
应该杀掉我才是,对不对?” 
    这个问题,实在是玄妙到了知识范畴之外的事,但是在因果,或是逻辑上,
又的确如此。 
    刘丽玲问了一句之后,接着又道“我和杨立群,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一
部分前生的经历,进入了我们的记忆之中。可是我和他,都没有再前生的记忆,
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呆了一呆,不明白,看白素的神情,一片茫然,显然也不明白。 
    刘丽玲作了一个手势,道“我们都不知道再前生的事,或许,在再前生,他
对我所做的坏事,要令他死在我手里两次?” 
    我和白素两人,一听之下,不约而同,一起站了起来,发出了“啊”地一声之
后,并又坐了下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我才道“他临死之际,你对他讲的,就是这句话?” 
    刘丽玲点着头,道“是的,我看到他在临死之前的神情,那样怨愤,那样不
明不折,心中很不忍。本来我也不能肯定,只是姑且这样对他讲一讲。可是他在
临死之际,脑际一定有异常的活动,可能在那一刹,连再前生的记忆,都进入了
他的脑中,所以他立刻明白了,明白得极快又极彻底,这证明了我的推测没有错。 
    我发出了一连串的苦笑声,道“前生已经是极其虚无缥缈的了,何况是再前
生ⅵ” 
    刘丽玲站了起来,道“但是,既然有前生,一定会有再前生的,是不是?” 
    刘丽玲的话,在逻辑上是无可辩驳的。我和白素只好怔怔地望着她。她掠了掠
头发,道“我要告辞了。我早已办好了欧洲一个小国的移民手续,我想我们以
后,可能没有机会见面了。” 
    她一面说,一面向外走去,在她快到门囗之际,我叫住了她,说道“刘小姐
,你和杨立群之间的事,本来是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的,然而我竟然会莫名其妙
地扯在里面──” 
    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她已经道“不会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我要的就是她这句话,我立时道“好,那么,请告诉我,我的前生,和你们
有什么纠缠?” 
    刘丽玲摇着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说完之后,就一直走了出去。 
    刘丽玲一定是立即离开了这个城市的,因为第二天,再想找她,她已经踪影不
见了。 
    一直到隔了很久之后,我又和简云会面,谈起了刘丽玲、杨立群、前生、今世
许多玄妙的问题,也提及了那一天晚上,我态度不明,坚决要离去的事,我道
“难道我的前生,和他们真有纠葛?” 
    简云笑了笑,道“我看一定有的。” 
    我有点气恼,道“那我是什么角色?在南义油坊中毒打小展的一共有三个人
,还有一个好象并未出现,我总不会是那个人ⅵ” 
    简云道“当然不会是那个人。照我的想法,你可能是那四个皮货商人被谋害
之后,追查这件案子来历的办案人员中的一个ⅵ你前生是一个办案人员,这一点
,和你今世的性格,也十分相似ⅵ” 
    我向着简云,大喝一声,道“去你的ⅵ” 
    简云拍着我的肩,道“我只是猜猜,别认真。你对自己的前生,一点记忆也
没有,但是你那天晚上的行为,的确有点怪,不知是什么力量促使你那样做,这
一点,你总不能否认吧。” 
    我只好喃喃地道“谁知道ⅵ我真的不知道。” 
    简云也叹了一声,道“是的,我们对人的生活,不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寻梦”这个故事,就在我和简云的感叹声中结束了。 
    还有三点要说明的是,一九九○年八月,全世界有关方面的科学家,集中开会
,研究人为什么要睡眠、会做梦,但结果是没有结论。谁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第二点,是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心理学家坚信在经过催眠之后,某种感觉特别
强烈的人,可以清楚说出他的前生的经历来,已经有不少具体的例子可供叁考。 
    第三点,前生的事,会不会影响到今世?这只好归咎于因果。我们谁都曾爱过
人,被爱过,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会偏偏遇上了,相识了,恋爱了,难舍难
分了?总有点原因吧。 
    至于是什么原因,谁知道?至少我不知道。 

                                                                     (完) 


--
※ 来源:·饮水思源站 bbs.sjtu.edu.cn·[FROM: 158.132.65.145]

--
※ 来源:·哈尔滨紫丁香站 bbs1.hit.edu.cn·[FROM: light.bbs@pclinux.hi]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03.937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