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padeAce (寒山寺钟声), 信区: Ghost
标 题: ● ● ● ● 追 魂 劫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Aug 9 12:01:22 2002) , 转信
大哥的声音是确定中夹杂着一股寒惧:“我没认错!我没认错!是她!是她!”
大嫂的声音都抖得尾音尖尖:“会不会是碰上容貌相似的女子?”
大哥说:“不可能!”大嫂问:“为什么不可能?”
大哥答:“她的样子,和报纸上所登的相片一模一样,只不过她脸色看来十分的苍白
,她截停我的车子,一上车,便说要去大潭郊野公园,孤身一个女孩,入夜时分跑去大潭
郊野公园做什么?分明是……是她的……鬼魂……要回去……她丧命……的现场……去…
…去……”等那道冰凉灌到脚底,我已为之软瘫,那一刻,我什么也不记得,我什么也再
听不进耳里。因为没有更恐怖的意识可比拟,所以刺激不进我的大脑,无从反应那刻惊吓
的程度,光反复冒出袁小玲裸血陈尸的画面。仿佛有一世纪那么的长久,我这才从那恐怖
的意识之中苏醒,如果不是大哥猛力摇撼我双肩,只差没把我肩骨摇脱臼,我想我仍然还
没恢复知觉。
“存义!瞧你吓成这个样子!”
大哥的语气、脸色都镇定了许多,“那是装作不来的,他的神情含蕴着一般正义之气
,他一头为我揩冷汗。一头安慰我道:“存义,都是大哥不好,你刚碰上肮脏东西受了惊
,我又说上了这一大堆的,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不用怕的,不怕不怕,平生不做亏心事,
夜半敲门也不惊!本来想到那袁小玲的鬼魂乘搭我的的士,我也是心头发毛,其实回心一
想便又释然的了。存义,这个世界,人和鬼也没啥分别,只要自己不会加害对方,那么对
方应该不会缠上来的。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她要报仇又怎会找上我呢?同样,你碰上肮
脏东西,就当作不小心弄污了脚,冲把水洗干净便没事的了……”
我的一颗心,仍怕得发躁。
却仍抑不住那股好奇,噢不,形容贴切一点是作贼心虚,我怯怯地问大哥: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她?哪个她?”大哥先还没明白过来,直至会意这才道,“你说袁小玲?没有哇,
她什么都没说过。”
“她真的没说一句什么?”
“没有,”大哥摇头,“她一上车,便说要去大潭郊野公园,之后便一声不响了。你
知道的啦,我这人一向都不多话的,心里虽纳罕,怎么一个女孩子家孤零零跑到大潭郊野
公园去?可这是人家的私事呀,我又怎么好意思问,再说,恐怕是约了男朋友在那里等,
我如果多口,岂不令她尴尬?”
“她……除了……脸色……苍白……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
……“也没有什么地方不妥呀!”大哥思索半晌,“她坐上了车,便一直不作声,又
垂着头,我在望后镜偷瞧过她一下,刚好她也同时抬起头来,我注意到她双眼含泪……”
“你没问她为什么哭?”
“哎呀!”大哥失笑,“存义,你大哥我见到女孩子家流泪,哪怕有满腹疑问,也早
噤声了。”
“那你载她到大潭郊野公园后,她在哪一处下车?”
“路口呀,”大哥忽然猛拍脑袋,醒悟似的在裤袋摸索一番,不久便掏出一张冥市,
“她下车前,递了张一百元纸币,叫我不必找,我心里一乐,满口称谢,还庆幸自己载了
个阔客,什么油钱工钱都捞回本了,刚才忙着讲话,也忘了取出来看个清楚是否阴司纸…
…”
那张冥市,不过是薄薄的一张纸,却犹如一天的黑暗沉沉的向我压过来,我招架不住
,人不觉往后一翻,复又徐徐昏厥过去。
“存义!存义!”大哥及时扶我一把,我的人,软倒在大哥的怀抱里,耳边响起他那
又是心疼、又是紧张、又是关心、又是焦的的呼喊声。
我忍不住流下两行泪。
“存义,知弟莫若兄,”大哥竞憨憨地盯住我,那声音,关怀的成分多,责备的成分
少,“你到底碰到什么肮脏东西?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怎会怕成这个样子?你说给我听
,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如果大哥待我的情分,是比路边的一只狗都不如的话,我勾搭上了大嫂,心里起码不
会怎样的愧疚。但是大哥对我,是无条件的好,好到一个地步,他疼惜我更胜于爱惜他自
己。我李存义却大逆不道,罔顾手足情,给了自己大哥戴绿帽之余,又招惹祸端。看来袁
小玲不仅不放过我,还缠上大哥来……
“大哥!大哥!”我恸哭,“我对你不起……”
“快别哭!”大哥轻声抚慰,拍着我的肩膀,“有什么话慢慢说。”
“大哥!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我刚要原原本本把和大嫂的奸情相告,求取大哥
的宽恕,再商议如何应对袁小玲鬼魂的纠缠,猛抬头,惊见大嫂那张气白的俏脸不知何时
凑上前来,一僵,便说不下去了。
大嫂的凝视令我无言地垂下头。
她的目光,如火。
不是往昔我们温存时所触及的销魂蚀骨之欲火,而是血气愤张的怒火。分明是拦截而
来,阻止我把与她的丑事拆穿。
只听她道:“老公,你就让二叔歇会,他已折腾了一整天,也累得乏了,”说着,便
上前帮忙把我扶回帆布床躺下,又给我盖上被,继道,“其实二叔也没做了什么事,不过
一时贪玩,和几个朋友摸黑上坟场,想求个真字……”
大嫂的话没说完,大哥已是一连叠声抢问:“哎呀,存义你咋学人家插青竹?是不是
和五七九的大黑和七三0的金堆他们一班人去的?这班人你少和他们来往呀,一整天就只
想着发财,以前也有个同行跟随他们去泰国拜鬼仔,回来病了一大场,财没发到,钱都看
病耗个精光……”
大嫂盯我的眼光咄咄逼人。
大哥瞧我的神色尽是无奈。
我唯有黯淡的垂下头去。
“哎,”大哥顿足,叹声,“我早就料到,事情没这么简单,不可能碰上路边肮脏东
西会怕成这个模样!既是插青竹惹的祸,明天我就陪你去磕十个响头,买只烧猪作赔礼,
烧多一些纸钱,就没事的了!”
大嫂又插上嘴来:“我听人家说,还要带桶炭灰或柴灰去,要盖起病家的脚印子。”
“呵,是是是,”大哥附和,“明天存义我陪你上了坟后,你前脚走,我后脚跟着,
把炭灰和柴灰抓起撒在你走过的路上,这样再凶再猛的鬼也不会找着你了!”
话声甫落,便又急忙忙地到厨房找了个大水桶,说是要出门找些碳灰和柴灰去,一阵
风似的又旋出了门去。
剩下大嫂和我,我知道她又要发难了。
果然。
她朝着我,红着眼狠声道:“李存义,你最希望闹得人尽皆知是不是?”
我心虚:“我面对大哥,那股犯罪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再加上袁小玲又缠上来,我
再也受不了,我要发疯了!”
大嫂声音,冰、冷、僵:“你要发疯尽管疯去,可别……拖……我……下……水……
”
“出了事,你一点都不怕?”
“说不怕是假的,然而一切总有解决的办法,像你这般歇斯底里,只有死路一条!”
“我怕,也不尽是贪生怕死,我是受到良心的来备!我起码比你有人性!”
“笑话!你李存义会比我更有人性?”
“我当然比你更有人性,别忘了你不仅见死不救,还想去泼黑狗血叫她永不超生!”
“我见死不救,还不是为了你,事情拆穿了,你大哥逐我出门,我日后一样可以风光
嫁人,但你呢?你一辈子抬不起头见人,去到哪里都遭唾弃。”大嫂的语气软下来,“至
于我想去泼黑狗血叫袁小玲永不超生,也还不是为了你!怕她缠上你,你忍受不了会发疯
,你疯了,难道我会心凉么?”
我不觉泄气。
“存义,”大嫂眼里有泪光,泪光中映照着我畏缩的影子。
只听她道,“我明白你心里怎么想,你一定觉得我比男人更剽悍、凶狠,可是我一切
都为了你。”
她上前拥住我。
“存义,没事的,哪怕袁小玲的鬼魂再猛厉,我豁出去,也会护住你,没事的,你不
用怕,愈怕愈死……”她重重复复是那番话。
我听着听着,恍惚起来。
许是太疲倦累垮了,许是骇怕过度要逃避现实,我居然睡了过去。
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穿着火红色的裙子,飘呀飘地来到我们家里。她的胸
前,吊着一个圆镜,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利剑。她在屋子里晃来荡去,片刻的功夫,便把
大哥从什么何仙姑神坛讨回来黏贴在玻璃窗上、大门上的符纸,全给撕了下来,并且撕个
粉碎,撒了满地的纸屑。然后她离去前,用那我已经熟悉不过的深痛恶绝的眼光,瞟了我
一下,恨声道:
“你逃不了!你逃不了!”
那红衣女鬼,不消说,是袁小玲。
我听到自己惶急的大叫:“我没有杀你!我没害你!我还做好心报警不让你暴尸荒野
、你放过我呀!”
她那裙裾飘飘掠离的一刹那,我听到她在说什么,但听起来遥远,却又有点嘶叫的意
味,好像是说:“你替我杀了那凶手,我放过你!”还是说,“你见死不救,你也是凶手
!”
实在听不清楚。
“呜——哇——”我如同婴儿哭泣,挣扎着由梦中跃起弹高。
眼底是一片漆黑。
我颤巍巍地扑上前,亮起灯掣,灯亮处,我首先是朝大门板壁上看去,不见袁小玲的
鬼影“嵌”在门里,心下舒了一口气。然而,细瞧下,却又赫然发现,黏贴在门上和玻璃
窗上的神符已不见了,但客厅满地尽是碎纸屑,分明刚才的梦里情景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
在我还来不及发出第二声的惨嚎时,大哥与大嫂己被我在厅里的响动惊醒。
“存义,什么事?”
“我梦见她……来……了……,她来撕掉门上和窗上的……神……符……我醒了……
便见到……满地的……碎纸……”
“不怕不怕,”大哥为了减除我的惧意,故意提高嗓子强作轻松地道,“都快天亮了
,天一亮,我就陪你去坟场祭拜,拜了就没事了,我昨晚还找了一大桶的些灰……”
距离天这尚有三个钟头,我一分钟都难熬下去,莫说是三个小时了。
“是了,存义,你是在哪个坟场插青竹?”大哥忽然问道。
我差一点圆不了谎,舌头老是打结,就是说不出话来。
是大嫂代答的:“二叔说过是合石。”
我唯有含糊的回应一声“嗯”。
就这样,大哥、大嫂和我,枯坐着干瞪着眼等天亮。
天色终于在那痛苦的等待中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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