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padeAce (黑桃A), 信区: Ghost
标  题: 5、闭门家中坐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l  4 13:38:45 2002) , 转信

李慧从楼梯上摔下去的第二天早晨,一睁开眼睛,疼痛就呼地一下袭上全身,胳膊,腿,
肋骨,脖颈,甚至是屁股,没有一处不火辣辣、针剌骨。

  她试图翻一下身,可是刚动了一下,就疼得"噢!DOUBLE_QUOTATION  
地一声大叫起来,出了一身冷汗。

  李慧大口地喘着气,可是她发现连喘气都困难了,整个胸腔好像都被摔碎了一样,吸
一口气都要针剌般地疼!

  再一看,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到处是伤痕。凡是关节处都擦破了皮,黑色的痂皮
破裂处,渗出了淡黄色的汁液。

  李慧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任眼泪像小溪一样地顺着脸颊两侧往下流。她心里叫着
汪洋的名字,恨不能他马上飞临她的身边,把她拥入怀抱,温柔地安抚她。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汪洋至少还得再过一个月才能到家,于是就更觉得无依无靠,
满心委屈,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哭着哭着,李慧觉得头晕得厉害,就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想到卫生间去一下,只好强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直疼得浑身冒
汗,也没能成功。

  她看了看表,已经是中午12点了。

  记得昨晚张丽丽临走的时候,说今天中午会给她送吃的东西。这个时间她也应该到了


  昨天上午的事一幕幕地浮现在她眼前。

  从楼梯上摔下去之后,医院里从头到脚给李慧做了全面的检查,还好,没有发现骨折
和内伤,只诊断为轻度脑震荡和全身软组织挫伤。

  李慧知道自己不要紧,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再说,医院虽然已经给了
她一个星期的病假,可是她总不能因为这点儿小伤就休起来没个完吧?她不想让这事闹得
医院里满城风雨,最好早早上班,让人们快点儿忘掉它。

  可没想到一觉过后,竟然像一个被摔碎了的泥娃娃似的,浑身都拿不成个儿了。本来
还想没事了就去上班的呢,可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三天的事,现在一桩桩一件件地仔细想想,其实都纯粹是巧合。

  洗澡时水太热自己没有察觉,是因为当时自己走了神儿。她想起来,最近天气开始凉
了,她头一天洗完澡的时候又把水温调到最高,接了半桶热水再兑成一桶,用来洗衣服的
。可是忙碌中忘记把龙头上的温度计恢复到原位了,第二天才发生了水温过高的事。

  而做手术时出差错,是因为头一晚没有睡觉,身体不适,手术中一紧张忙碌,手就有
点儿发抖。再加上护士那一声提醒正好又与"死亡时间表"上那一格的内容相吻合,她才受
到惊吓出了错儿。

  左脚就更是意外了。

  她是在去了主任室回来时神情恍惚走到消防梯那儿去的。如果当时她不去想写事故报
告的事,或是适当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李慧发现自己遇事的承受能力竟是这样差,好像心智不成熟的大学生一样,这怎么行
?如果这几天她不是那么心不在焉,许多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

  退一步讲,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可以控制她的命运的神秘人物存在,她也没必要这么
手足无措,应该跟他斗一斗智,看谁能战胜谁?

  接着她就惊讶地警醒道:自己什么时候进入了角色,认真地同那个冥冥中的对手较上
劲儿了?本来她对这件事是半信半疑的,因为这些日子她对宁坤进行了暗中的观察,还没
有发现什么特别的迹象。

  可是奇怪的是,这三天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却件件都没有逃脱"死亡时间表"的暗中
安排!

  事情巧合到如此程度,就不能不令人毛骨悚然了。

  也许她的周围还有一个没有引起她注意的人?

  这么一想,李慧又重新陷入悲观情绪之中:现在是她在明里,人家在暗处,防不胜防
啊!她感到,那股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力量,好像正在牢牢地控制着她的一举一动,大有
左右她的命运的趋势。

  李慧突然感到心里发慌,噢,从昨晚到现在,她还没有吃过东西。可这种内心空虚的
感觉还不完全是饥饿造成的,她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对了,她应该在早晨打开电子邮箱的,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李慧想等张丽丽来了之后,扶她起床,可是电子邮件的事怎么好让别人知道呢?而且
她不能再等了,她有一种强烈的念头,想看看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如
果他知道她这几天在家中休息,会在电子邮件上提示什么?

  他会不会给她一点儿宽限?让她休养生息后,再按照新的时间表进行?还是按照既定
的时间继续与她周旋?这个念头剌激得李慧连一会儿都不能等了。

  她挣扎着边爬起来,边疼得忍不住呻吟起来。终于慢慢地挪到床边的电脑台旁,屏幕
亮了,李慧的心跳也随之加快。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收件箱",发自今晨6点,落款"
SW"的信果然在!

  对话框里的内容是:

  "不论发生什么特殊情况,死亡时间表照常生效!"

  看来他是知道她昨天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李慧觉得脑子里一炸一炸地疼。

  她发现这简直就是个穷凶极恶的家伙,他干嘛要逼得她这么紧?看来,他是知道李慧
的所有情况的,也就是说,这个家伙就在李慧的周围活动着!

  她想起昨天摔伤以后并没有看到宁坤,可是当时她有一段时间是昏迷的,也许宁坤是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到现场的,早就掌握了她的动态。

  昨天还有谁知道她的情况呢?在现场的就有急诊室的处置医生,外科陈主任,张丽丽
,还有那些没有到现场,可是已经从别人那儿得知消息的人呢?李慧觉得脑子乱糟糟的,
千头万绪,一时怎么也理不清。

  今天是第四天了,电子邮件提示的内容是:"今天将有你猜不到的劫难!"那语气透着
十分的阴险。

  李慧禁不住一阵心惊肉跳,她甚至感觉得到对方那一脸狡猾的狞笑,正像鬼火一样在
暗中闪烁。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倒要好好看看,今天自己闭门家中坐,难道还会祸从天上来不成?

  李慧关了电脑,去了趟卫生间。她在往卫生间慢慢走过去的过程中,一步一歇,对待
自己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都万分警惕,透着一种把超级国宝运送到保险箱里去时那种无
以复加的小心翼翼。甚至在便器上坐着,她都生怕天棚上掉下个砖头砸破脑袋。

  回到床上,躺好。李慧才觉得自己真是好笑,居然战战兢兢到如此地步,对一个疯子
的诅咒居然这么深信不疑?她不禁对自己这种失常状态感到阵阵心悸。

  张丽丽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一点钟了。李慧已经饿得要命。

  可是房门锁着,李慧又拼命爬起来去开门。折腾了半天,总算打开了房门,提着大包
小包的张丽丽,一进屋就一把搀住李慧直奔床前:"要死!本来想叫部'差头(出租车)'会快
一点,结果路上塞车,反倒不如走路快了!你这里没有地铁乘,可真的不方便呃!"

  说着她回身打开了另一手提着的保温瓶,里面是已经泡得发了胀的馄饨,白花花的,
看上去一点儿弹性都没有了。

  "喔唷!我还是再出去打点儿新鲜的吧!这都不能吃了呀!"

  张丽丽脸上露出自责的表情,觉得对不起李慧。

  但是那馄饨的香味儿已经弥漫了整个房间,李慧的口水立即涌了上来:"不用了,一样
吃,挺香的嘛!"

  "啊呀,你有胃口就好了,说明伤口没问题。来来来,先对付一下,晚上我给你烧两只
小菜吃吃!"张丽丽露出宽慰的笑容,忙把李慧扶起来,又用大枕头在她身后垫好。这才找
了个小碗盛了馄饨递上去。

  李慧吃了已经泡得无滋无味的馄饨,身上冒出了热汗,脸上也有了红润。她靠在大枕
头上,同张丽丽闲聊起来。

  平时两个人见了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多数时候当然是李慧说,张丽丽听。不过,
张丽丽是那种非常理想的听众,她的眼神总是在鼓励你讲下去,不管你说什么,她好像都
有兴趣耐心倾听。

  今天李慧身体不适,张丽丽就很体贴地多说了一些,但她的所谓多说,也都是断断续
续的,也许她怕李慧感到疲劳。

  "昨晚睡得还好?"张丽丽问。

  "我都不知道怎么睡的,迷迷糊糊一夜,睁开眼就天亮了!"李慧的话还是明显比张丽
丽多。

  "那是因为脑震荡,头昏,睡得就死。"

  "可是奇怪的是,一个梦都没做呀?"

  "大脑需要充分休息,不做梦也好。"张丽丽好像在哄一个不懂医学的小孩子那样。

  "今天早上一起来,都快要疼死我了!连动也不能动。"

  "昨天摔破的地方,过了一夜肿起来了,肯定会有点轻微炎症,怎么能不疼?"

  "你以前有过这种经历么?"

  "有一回,我遇上了车祸,人是没什么生命危险,可是在车里滚了几下。第二天早晨,
哎呀,一动也不敢动,疼得要死!"

  "我这回都不是滚了几下,而是滚了几十个台阶呢。"

  "就是嘛,不疼才怪!"张丽丽把一只削好的苹果递给李慧,又面带几分戏谑地说"还算
好呀,没有骨折,也没有内伤。真要是摔坏了,汪洋回来我可怎么交待?嗯?"

  李慧听了这话,眼圈一红,忙掩饰地咬了一大口苹果。

  "汪洋最近有电话么?"张丽丽边给自己削另一个苹果,边问道。

  "他呀,好几天没打电话了。也不知道瞎忙些什么!"李慧提起这个,心里有点儿怨气


  "快要回来了,可能是太忙了。反正回来就可以天天见面了嘛,还在乎这一个月?"

  "那他也该关心关心我现在的情况呀!这些日子……"李慧突然觉得自己的话要泄露机
密,就又把那只道具一样的苹果堵在嘴上。

  谁知张丽丽好像有点儿察觉到什么,追着问:"这些日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有……也没什么事,就是……工作上的事不顺利。"李慧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提
醒自己:绝对不能把"死亡时间表"的事泄露出去!不仅因为她不想让张丽丽这么早就知道
她面临的危险,还因为她自己也没有最后确认这件事情的性质,她不想惹出个天大的笑话
来。

  虽然张丽丽是她的好朋友,可是意外摘除子宫的事最好也不要让她知道,她怕自己在
张丽丽心目中的形象受到影响。

  在医院里,医学院毕业的李慧和张丽丽,一直是被大家公认的业务尖子,人品又好,
颇受尊敬。而且平时她们两个人之所以能经常在一起交流,也是因为大家在诸多方面是比
较平等的,有共同语言。

  所以李慧非常看重双方这种互相间的尊重,朋友间的尊重,更为重要。

  "工作上的事体有啥啦?你的业务水平谁能不服气?"张丽丽像个护短的老妈妈,一个
劲儿安慰自己的孩子似的:"伊拉谁不服谁做做看?我说你呀,就是太注意别人说什么了,
你不怕吃力呀?"

  "不是……。"李慧表现出从来没有过的吞吞吐吐。

  "是不是想汪洋了?要不,一会儿我们一道给他打个电话?"张丽丽脸上的戏谑表情又
出来了,还掺杂着一丝儿莫名的兴奋。

  "算了,我才不给他打呢,我等着他主动打!"李慧撒娇地说。

  "那么,你最近上网吧?"张丽丽又提到另一个话题,"东方网又改版了,今年改了三次
了呀,乖乖!"

  李慧马上想起了电子邮件的事,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

  张丽丽听不到回应,却好像并不在意,只顾一个劲儿地往下说,"听说上海热线换了老
总,这一回大概有得好看了!你想呀,换了老总就等于整个网站换了脑子,新官上任三把
火,那网站还不要翻天覆地呀?"

  李慧只知道张丽丽平时下班后一个人没意思,喜欢上上网。她是医院里最早购买个人
电脑的,李慧的电脑还是在去张丽丽家里,看了她的电脑好玩儿之后,动了心才买的。可
以说,张丽丽还是李慧的电脑启蒙老师呢!

  现在听张丽丽一提"网"字,她就一阵阵地感到心惊。

  电子邮件的事一个劲儿在她面前跳来跳去,那张该死的鬼时间表,又出来烦她了。

  李慧不想再提电脑和网络这些敏感的字眼儿,就有意打了个岔:"丽丽,你什么时候才
能结婚呀?"

  "嗨!又提这个了,烦不啦?你这人老触气(真讨厌)!"张丽丽半真半假地恼了。

  "我是说,你总是一个人过日子,到底不行呀!"

  "有啥勿来事(不行)?我又不是你,没有男人就活不了?"张丽丽也故意逗着李慧,躲
着她扔过来的毛绒动物玩具,两个人转眼就又有说有笑的了。

  "讲讲你和汪洋的幸福生活吧。"张丽丽正襟危坐,对李慧提议道。

  平常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这是一道保留的精神大餐。自从汪洋出了国,李慧也变
成了一个单身女人了,她就常常和张丽丽一块谈论男人,有时也谈论性,借以排遣孤独和
寂寞。

  张丽丽对李慧的幸福生活有着超乎寻常的好奇心,李慧觉得她很可怜,有时也就怀着
怜悯和施舍的情绪,对她详细描述一下自己的婚姻生活,与她分享那些微妙而美好的感受


  最近以来,李慧由于被汪洋即将回国的好消息冲昏了头,已经好多天没有和张丽丽聚
在一起了。今天正好是个机会,她也正好想用什么方式表示一下自己对张丽丽的感激。于
是她当即答应道:"好。"

  可是想了想,觉得该讲的都已经讲过了,不该讲的,当然不好意思讲,就犹豫着,"…
…讲什么呢?"

  "你知道不知道,汪洋在认识你之前有没有女朋友?"张丽丽突然间提了这么个问题。


  李慧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一个什么男人,而那个家伙也许是有婚史,或是多次谈过恋
爱的。可是汪洋究竟有没有……她也不知道。至少她从来没问过,他也从来没主动告诉过
她。

  "这个……我还真的没问过。"李慧感到无能为力,不好意思地笑了。

  "傻瓜!一个男人,如果有了初恋,后来又娶了另一个女人,他对初恋还会念念不忘的
。最近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的,说男人比女人更看重自己的初恋。"

  "我想,汪洋应该是有初恋的,因为他在跟我谈恋爱的时候,已经对女人相当了解了。
记得有一回他一看到我脸色不好,就提议说,今天不去公园了吧,那种地方湿气太重,对
你月经期的身体没好处。当时我还觉得他真是够细致体贴的,感动得不得了,可现在想想
,那时候我真是太傻了!"李慧笑着说到这儿的时候,发现张丽丽似乎走了神儿,也就收住
话题住了嘴。

  "后来呢?说呀。"张丽丽这时又突然反应过来,鼓励她继续下去。

  "我累了。晚上再说,先让我睡一会儿吧。"李慧感到头昏昏沉沉的,想睡。

  "好吧,我先去医院一下,把工作安排安排,晚上再回来陪你。对了,晚上想吃点什么
东西?"

  "随便吧。"李慧嘟哝着,已经快要睡过去了。她不知道张丽丽什么时候离开的。

  李慧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接到一封信,也是一张电脑打印纸,上面用电脑黑体写着
:"我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别见怪!"

  她把那张同"死亡时间表"一样的A4纸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没有备注,也没有说明,
看起来,这场游戏至此就算结束了?

  李慧觉得自己还意犹未尽,玩得不够过瘾,她竟有几分失望地想,这么快就结束了?
还没有分出一个胜负呢!她竟然有一种冲动,想找到这个人的电子信箱地址,给他发一个
邮件,建议他继续下去……她要看看自己的实力,这场游戏到底鹿死谁手!

  她找到张丽丽,让她帮忙查那个地址,可张丽丽像对一个滑稽的小丑一样哈哈大笑起
来,她说:"傻丫头呀,人家不想让你知道,你怎么查?他可以设一个信箱只用一次就取消
了,也许他的邮件都是在网吧里发的,怎么找?"

  李慧被张丽丽的笑声吓醒。一睁眼,原来真的是张丽丽在笑,她正在推醒李慧,叫她
起来吃晚饭。

  "你怎么进来的?"李慧感到吃惊。

  "我走的时候自己拿了房门钥匙呗,我怕你起床太吃力,就自己开门进来了。"张丽丽
边说边把几只小菜,两碗大米粥摆上了餐台:"来,晚上试试起床到餐台上来吃东西,这样
可以锻炼一下关节和肌肉。"说着就过来搀她。

  张丽丽的手艺真不错,这是李慧这个江苏人一直羡慕她的地方,她不止一次地说过:
"上海女人做菜就是好吃,什么时候教我一手?"

  "多吃点儿,你应该多补充点儿营养。"张丽丽把西红柿炒蛋,百合炒西芹,一样样地
往她碗里挟:"吃点西红柿就不会缺维C,百合去火,芹菜是粗纤维,能润肠,防止干燥。
"

  李慧吃着东西,想着梦里张丽丽说的电子邮箱的特点,她觉得很怪,以前她从来不知
道电子邮件还有这么多讲究,可是梦里怎么一下子就什么都知道了呢?

  "丽丽,要查一个你不知道的电子信箱,怎么查法?"李慧还是憋不住脱口而出。

  "可以在读完他的信件之后,点击'回复',你的信就可以寄回给对方了。"

  李慧眨了眨眼睛,觉得张丽丽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又不好继续问,怕引起一番
误会,就住了口。

  "是谁这么粗心,给你寄信又不落款?"张丽丽看了看她,把筷子停下来,问道。

  "没有,我随便问问。"

  "你今天讲话老是讲一半!怪事。是不是摔坏了脑子?"张丽丽笑道。

  "你今晚陪我住这里吧。我一个人没意思。"

  "还用你说?我看啊,汪洋回来之前,我还真得好好看牢你,免得再出事!"

  李慧和张丽丽两个人边看电视边东扯西聊,时间过得很快。

  张丽丽又帮李慧清洗了一下有点儿化脓的创口,换了点儿药。

  收拾完,已经是夜里10点。

  张丽丽认为李慧现在身上带着伤,不宜太晚休息,就帮她安顿好,又从书架上抽了一
本书,自己躺在了厅里铺着一条毛毯的长沙发上。

  李慧强打精神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晚上10点20分。离午夜零时还有一个半小时多一
点儿。她感到心里安宁多了,今晚不会再有事了,只要过了零点,她就度过难关了!

  李慧心里有种隐隐约约的满足,反正有张丽丽在,可以放心地睡一个好觉。

  刚一闭上眼睛,她就觉得自己是在一条风雨天的街上赶路。一个人在她的前面,低低
地压着雨伞往前走,李慧突然起了好奇心,想追上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谁。

  可是任她怎么加快速度也追不上,只好眼巴巴看着那人进了前面一个黑漆大门里。

  李慧正在门口东张西望,突然感到有人在她身后"哧哧"暗笑,猛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她有点儿害怕,就急急扭头往回走,这时她又听到了来自身后某处的笑声,阴阴的,
"哧哧哧"的,好像一条蛇从草丛中偷偷滑过的声音。

  迷迷糊糊之间,李慧觉得有点儿难受,好像整个人被扔进了火炉里烘烤着一样。她呻
吟着翻了个身,想挣脱那种备受煎熬的感觉,可是无济于事。

  她忽地一下想坐起来,可是身上的摔伤、扭伤、擦伤疼得她立即"噢噢"乱叫起来。张
丽丽慌慌张张光着脚跑过来,一下子打开床头灯:

  "哪能啦(怎么了)?"

  李慧马上下意识地看了下表,刚到夜里11点。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森林中乱窜的小
动物,终于没能逃脱狡猾的猎人暗中设下的陷阱……

  莫名的恐怖一下子把她淹没了。

  李慧浑身火辣辣地疼了一夜。张丽丽两次爬起来给她涂红药水,抹双氧水,可是疼痛
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才缓解了一点儿,李慧这才像死人一样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医院的检查结果是,外伤感染发炎。"这种感染应该早点儿来医院,转化为败
血症可就危险了。"医生边处理,边不以为然地说。

  "哎呀!你家里药箱的消炎药过期、变质了吧?"这时,站在一旁的张丽丽看着李慧身
上黄黄的脓水吃惊地说。

  她这才想起来,昨晚张丽丽为她消毒上药用的都是药箱里的东西,可是,那是她不久
前刚刚从医院里开的呀?奇怪。

  李慧感到不寒而栗:现在的假冒伪劣药品真不得了,居然泛滥到妇婴医院里来了!

  打了消炎针,拿了一大堆药水、药粉、药片,李慧这才回到家里,一下子栽倒在床上


  这几天的遭遇使她不得不仔细想想这件事了,她的脑子里还一直响着梦里那蛇行一样
的"哧哧哧"的冷笑声。可是前面的四天所发生的事,有的是意外,有的是巧合,有的又纯
粹是精神剌激的作用。根本没有规律可循,简直就是防不胜防!

  这个"猜不到的灾难"就更叫她摸不着头脑了。

  就在李慧烦闷不堪时,电话铃突然响了。她立即想到了三个可能给她打来电话的人:


  汪洋。

  张丽丽。

  还有,就是那个制造"死亡时间表"的人!

  犹豫了一会儿,电话铃已经响到第六声了,李慧才战战兢兢、勉强支撑着爬起来,像
捏着一只烫山芋似的拈起了话筒。

  "是李慧么?"声音有点儿熟,可是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她的心不安地跳了几下,拿
不定主意是不是接他的话茬儿。对方好像笑了一下:"是我,大墩儿。李医生,听说你身体
不大好?要不要紧啊?我太太想去看看你,不知……"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李慧抹了一把额头,湿乎乎的有点儿汗。

  "不要紧的,你有事么?"

  "没……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不用了,我过两天就上班,到时候你们来单位找我吧。"李慧可不愿意让不熟悉的人
看到自己现在这副尊容:浑身青紫,满脸黑痂。她一口回绝了对方,就放了电话。

  大约20分钟后,门被轻轻敲响了。

  李慧心中有点儿害怕,来人肯定不是张丽丽,而她家里除了张丽丽,就没什么人会在
这种时候来敲门。她不由马上想到了那张"死亡时间表"和那个隐藏在后面的阴谋策划人!
现在是上班时间,整个楼里都没人,机会和环境都非常适合作案人的出没。

  李慧大气也不敢出,她轻轻从床上爬起来,蹭到厅里,想听听门外的动静,这时突然
门铃声大作。来人开始好像是怕惊醒房间里的人,刚才敲门只是一种试探,而现在按响门
铃,则是进一步确认里面有没有人了。

  难道……是个盗贼?

  想到这儿李慧反倒不怕了,她尽量提高声音问了一句:"是谁呀?"

  "我。大墩儿!"

  嗬!这个大墩儿,刚说过不让他来,居然擅自就闯了来!

  李慧哭笑不得地开了门,只见站在门前的这个男人,今天穿了件白色的T恤,头发剪得
短短的,非常精神,跟第一次在医院门口见到的那个大墩儿判若两人。

  他手里左右开弓提着大包小包的水果、点心、鲜花花篮,还有一叠各种杂志、书籍。


  大墩儿一见李慧的样子,吓得呆愣愣的,连挪进屋来的脚步都磕磕碰碰的了。李慧看
着他的样子则忍不住想笑:"你怎么……好像是拜见丈母娘来的,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啊……听说李医生摔伤了,我太太不放心,让我来看看。"大墩儿说着,难为情地把
那些东西一样样地放在餐台上,然后,规规矩矩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还没等李慧让,就自己拿起一只纸杯,在旁边的饮水器里接了一杯矿泉水,一口气灌
了下去。这才把眼睛转向李慧的脸:

  "没想到摔得这么严重啊!检查过了么?骨头没事吧?"

  李慧被大墩儿那憨憨的样子吸引住了,只顾看着他发呆,听到了他的话才猛醒过来:
"啊!没事儿,骨头和内脏都没问题!"她这才在他的对面轻轻坐下,垂下眼皮不好意思地
说:"哎呀,我这个样子,吓着你了吧?"

  "嗯……没有没有!比我想像的还要好些。没有伤到骨头就好办了,伤筋动骨一百天,
会把人闷坏的。"

  "没事,单位里有个同事常来陪我。过些天就可以上班了。"

  "噢,对了!"大墩儿好像想起了什么:"我路上在书报亭买了一些杂志给你解闷,还有
,这些书是我看过的,给你消磨时间吧。"他说着,把那一大包杂志书刊一本本拿出来,又
耐心地一本本整齐地码在茶几上。

  李慧被他的细致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投桃报李地关心一下他的太太:"你太太,
她还好吧?"

  "好,好。她就是太能吃了,有时候睡到半夜要把我推醒,从浦东过江底隧道,到延安
路去敲开店门买猪蹄。想吃什么必须马上吃到嘴,否则就不开心。"大墩儿苦笑着,有几分
无奈地说。

  "是吗?女人怀孕消耗大,要吃两个人的份儿嘛。你快要做爸爸了,肯定要辛苦些嘛!
"

  "对对对。"大墩儿忙不迭地点着头。

  李慧觉得这个大墩儿挺可爱的,一定是个相当模范的丈夫。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想
听他再说点儿什么。

  大墩儿被李慧看得不好意思,马上找别的话题:"汪洋最近有消息么?"

  "一直没来电话,好像很忙的样子。"李慧提起汪洋就有点儿怨气,"反正快回来了,没
消息就没消息吧。"

  "要回来了,肯定有不少事情得处理,忙是一定的。"大墩儿安慰她说。

  "对了,你小时候跟汪洋是同桌?"李慧觉得大墩跟汪洋个子差不多高,只是一胖一瘦
,大概是同桌吧?

  "不是,我坐在他后面。可是因为我是一个人坐的,汪洋就经常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
跑过来跟我一块儿坐坐。"

  "汪洋小时候是不是挺淘气的?"李慧好奇地问道。

  自从认识汪洋,他从来不跟她讲小时候的事,她只知道汪洋从小没了妈,父亲另娶,
把他扔给奶奶带大的。因为从小在大街上像放羊一样疯跑,无拘无束惯了,所以非常倔犟


  "汪洋……也不是淘气,他挺聪明的,上课不怎么听讲,学习也特别好。我那时候老跟
他问学习上的难题。他有时候……骂我是笨蛋。"大墩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个家伙!"李慧也笑了。

  笑完之后,李慧又想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她真希望汪洋明天早晨就到家,一切也许
就都不一样了。

  她看了看大墩儿,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大墩儿明白李慧的这一声叹息是什么意思,可又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她,他看了看表,
时候不早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张丽丽在医院里打电话给她,说她今晚得回家去拿点儿换洗衣服,明天晚上再来陪她


  李慧听了,心中顿时没了底:"那……你今晚赶回来嘛!我一个人……"她看了看坐在
旁边的大墩儿,把下面的半句话吞了进去。

  放下电话,李慧立即像霜打的叶子,脑袋耷拉下去。

  这时大墩儿不失时机地说话了:"这样吧,今晚我请李医生吃饭,我们随便聊聊,你一
个人总这么闷着,也不是一回事。"他甚至不等李慧回答,就进一步征求意见道:"在外面
吃,还是打电话叫了菜回家来吃?"

  李慧感到心里有点儿热乎乎的,可她怎么好意思让一个来探病的客人留下来陪她呢?
再说大家又不太熟悉。

  她刚要客气地婉拒,大墩儿已经到卫生间去洗手了。

  接着她听到他在打电话给酒店:"准备点儿吃的,我要在朋友家里请客。"

  然后,大墩儿就像这个家理所当然的男主人一样,大大咧咧地从卫生间走出来,对李
慧说:

  "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出门去了。我叫了菜,一会儿他们会送来。"

  "你知道这儿的地址么?"李慧觉得他太自作主张了,可又不好意思拂了他的一番好意
,就只好笑着打趣道。"噢,对对对!地址是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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