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padeAce (黑桃A), 信区: Ghost
标  题: 8、隐形拜访者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l  4 13:39:56 2002) , 转信



  听到敲门声,李慧以为是大墩儿来看她了,他在留下的纸条上承诺过的,只是没想到
会这么早就来。她看了看表,才九点多。

  李慧稍一愣神,就急急忙忙关了电脑,这才走到门镜那里去察看。

  
  以前她从来不在门镜里面看人的,那种变形的效果,会把每一个来访者都扭曲成人不
人鬼不鬼的怪模样,她觉得难以接受。可是现在她不自觉地就凑上去看了,因为这些天来
情况特殊,她内心的恐怖不知不觉中左右了她的一举一动,她常常会下意识地做出一些让
自己一旦发觉就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会儿,她趴在小小的门镜上往外窥探,除了对面的房门之外,镜子里只有一个变成
了弧形的楼梯扶手,敲门的人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慧觉得是大墩儿在跟她捉迷藏,他一定是躲在一个她看不见的地方,想吓唬她一下


  她再次眯起一只眼睛,瞄住门镜,等着大墩儿突然从某个角落里跳出来。可是直到她
的眼睛酸得坚持不下去了,大墩儿也没有出现。

  可能是别人家的敲门声吧?也许敲门的人已经进到对门房间去了。可是她并没有听到
对面的开门和关门声。

  不对呀?对面的人家这种时候早就上班去了,根本没人!这个时间,整个楼里除了一
两户有老人在家,就再没有别人了。

  李慧迟疑着走回沙发上坐下,抓过一只大墩儿那天给她买的香蕉,慢吞吞地剥皮。

  就在这时,门又被敲响了,还是那个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声音,特别像是偷情者在敲
情人的房门时那种谨慎和心怀鬼胎。

  "来了!"李慧兴奋地应了一声,就把香蕉扔了在茶几上,这回可一定是大墩儿了!

  她的手抓住了门锁刚要打开,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先看看吧。她突然想起来,大墩儿
是知道她这里有门铃的,为什么今天是敲门而不按门铃呢?

  谁知这一看,李慧的心跳就有点儿不规则了:她仍然什么也没有看到,视野里还是只
有那个变了形的楼梯扶手!

  站在门镜后面的李慧一动也动弹不得,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就在她转身往沙发那儿走回去的时候,第三次敲门声又响起来。"笃笃!笃笃!"轻轻
的,似有似无,却像一条凉冰冰的虫子,顽强地往她的耳朵里钻进去。

  她的腿一下子软了,索性径直走回到沙发上坐下,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去看那个该死
的门镜了!

  坐在沙发上的李慧觉得浑身乏力,她在想,会是谁敲了门就跑掉了呢?即使真是大墩
儿在开玩笑,也不会这样无聊地一而再,再而三,没完没了地重复这种小把戏呀!

  敲门声稍稍停了一下,又顽固地响起来。

  那清清楚楚是在敲她自己的房门,可是李慧再也不敢到门边去了,她的心在嗓子眼儿
里"突突"地抖个不停,无数种恐怖的想像都涌了上来。

  那个"死亡时间表"的制造者终于开始向她动手了!他要先像老猫玩弄小鼠一样地故意
捉弄她一番,然后再对着失去任何抵抗能力的对手猛地下口……

  一阵阵的热汗,"呼呼"地从全身的毛孔里顽强地往外涌,李慧觉得躁热难耐,恨不能
把衣服都扒了扔到一边儿去。

  敲门声低下去,可是还在诡谲地响。

  她想像得出敲门者此刻脸上那被得意和满足扭曲了的怪诞表情,就像被性高潮扭曲了
的男人的脸那样。

  想起从前听到的那些鬼怪故事,说有些鬼专门扮成"狼外婆"那样的善良之辈,敲开人
家的门进去吃人。李慧觉得现在外面那个家伙比所谓的狼外婆要可怕得多,仅仅出于饿了
就想吃肉的本能的动物,相对于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存心害人的人来说,还是要单
纯可爱得多。

  一阵恐怖潮水般漫过去之后,李慧挣扎着浮上水面。她看了看四周,他总不至于破壁
而入吧?门也是一时半会儿弄不开的。只要他不主动张口叫门,她就坚决不出声儿,反正
她在门里,他在门外,看谁能僵持过谁?

  李慧主意一定,就用手死死地捂上耳朵,不去听那一阵阵起起伏伏、忽高忽低、催命
般的敲门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声音消失了。李慧提心吊胆地等着那声音再次出现,她看着表
,一分钟……两分钟……没有声音。

  又过了一分钟!还是没有声音……

  难道那个家伙走了么?

  可是李慧老觉得他还在,至少,他既然顽固地坚持了这么久,就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她等着,等着,时间过得真慢,才过了五分钟,李慧就感觉好像是过了一年一样。她的太
阳穴一扎一扎地疼起来,耳朵也"嗡嗡嗡"地响,好像有一千只苍蝇在围着她打转。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悉悉簌簌"的奇怪声音飘进了她的耳膜,那声音就像是硬挺挺的
婚纱拖在地上,或蹭在金属防盗门栏杆上,又像是两个贼人在窃窃地商量怎样才能破门而
入。

  李慧的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可她的耳朵却竖得老长,恨不能一直伸到门外去。她的脖
子也不由自主地伸长了,可当她侧头仔细再听时,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冷汗不知什么时候又湿透了她的衣服,李慧压抑着自己想大口喘气的欲望,轻轻地站
起来,一步步悄悄地往门口挪去,这一回,她一定要看个究竟!

  走到半途中的李慧,犹豫地站住了。也许,那个家伙在外面可以看得到她的一举一动
?不然为什么每次只要她一到门边,一切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这个念头差一点儿把她打倒在地,她明白一旦被人算计了,在明处的人注定要吃亏!


  就在她转身打算放弃的时候,安静的房间里突然门铃声大作,震得李慧浑身颤抖,禁
不住尖叫了一声"啊--!"

  "李慧!李慧!"大墩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没事吧?开门!快开门!"

  "你是谁?"李慧已经不敢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厉声喝问着,声音里带着极度惊恐
之下的哭腔儿。

  "我是大墩儿,开门!"

  哆哆嗦嗦地打开房门后,李慧泪眼朦胧地看到大墩儿脚下放着大大小小的两三个塑料
袋,里面装着各种各样吃的用的东西,他的右手上还提着一只沉重的大西瓜,她顿时明白
那悉悉簌簌的声音确有其声,不是什么鬼怪,也不是她的幻觉。

  顾不得大墩儿带来的那一大堆东西还在门口绊着他们的脚,李慧就呼地一下扑上去,
抱住了大墩儿的脖子。

  这天晚上,大墩儿破例没有回家陪太太,而是陪李慧睡了一夜。

  当他躲在卫生间里给他太太打电话,撒谎说临时有事去杭州、晚上回不来的时候,李
慧头一回发现男人对自己老婆说谎的时候,一点儿都不犹豫,她突然间觉得他们有点儿可
怕。

  可毕竟大墩儿是为了她才这样做的,她并不讨厌他,甚至还有几分感动。

  一番狂热的折腾过后,渐渐平静下来。两个人躺在被窝儿里,一时无话。

  他们还是头一次上了同一张床,尽管那天晚上他们已经在沙发上有了肌肤的绝对接触
。李慧感到自己在一条可怕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她对自己这几天的巨大变化难以接受,没
想到自己竟轻而易举地做出了这种事,汪洋回来,可怎么面对他呢?

  自己这是在饮鸩止渴!每想到这儿,李慧就觉得不寒而栗。

  现在,大墩儿热乎乎的就躺在自己身边,虽然李慧得到了暂时的安全感,可是她依然
心事重重。下午在房间里听到敲门声的事,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讲了几句。大墩儿也以为李
慧是因为最近身体的原因,才导致了精神紧张、情绪反常,所以只是安慰了她一番,也没
有多问。

  只有李慧自己知道,一定是有那么一个神秘的人,出于某种目的,反反复复在外面敲
她的房门,而这个人又肯定不是大墩儿。

  "他"到底是谁呢?

  想到这儿,茫茫然没个头绪的李慧只好深深叹了口气,又往大墩儿的怀里蹭了蹭。大
墩儿以为李慧在为他们的事感叹,也同时把她的身体搂得紧一些:"别想那么多,等你的伤
都好了,心情就会不一样了。"

  "嗯。"

  "汪洋也快回来了吧?"

  "嗯。"

  "明天找张丽丽来吧,反正她是独身,陪你多住几天。我家里……事太多,不能天天过
来……"

  李慧心里感到有点儿不舒服,她对大墩儿的吞吞吐吐心生怨气。本来他的话句句都有
道理,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可他的态度却使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是大墩儿使她受了莫
大的委屈似的。

  再想想,自己简直有点儿自私,人家太太快要生了,我这样做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她离开他的怀抱,心里觉得无趣,身上也倦怠得不得了,调整了一下睡姿,伸手就关
掉了床头灯:"睡吧,我累了。"

  李慧在卫生间里洗澡。

  这座楼的厨房和卫生间的窗子,都是朝向一个狭长的天井的,每层楼只有一户的厨房
和卫生间各朝天井开了一个窗。

  蒸气和油烟就从天井向上飘出,使得那个细细的天井有点儿像个大烟囱,长年烟醺火
燎,里面黑乎乎的。

  李慧家位于最顶层的六楼,她站在卫生间窗前的淋浴喷头下,一抬眼就可以看到天台
上的天井口,上面盖着一个用细细的铁条焊制的粗糙的安全网。

  她有时候想,谁如果讨厌,在这里一探头就能窥见她的裸体。所以,每次洗澡时,她
一定把窗户上的百叶窗帘放下来。

  不知怎么这一回她竟忘了放下那个百叶窗帘,窗外一团漆黑,好像天已经很晚了。

  李慧洗得很尽兴,自从受伤以来,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洗过了。她正在把六神浴
液涂满全身,又用毛巾搓出了一身白白的泡沫,然后打开水龙头,想冲一个痛快!

  龙头打开了,一滴水都没有。

  怎么回事?她急忙再试了一次,发现卫生间里所有的龙头都断了水。

  她急忙跑到厨房去察看热水器,引火还燃着,没问题呀?李慧又跑回卫生间来,再试
,水突然来了,猛烈得吓了她一跳,从头上冲下来的时候就好像是高压水枪一样打在她的
背上,生疼生疼。

  她急忙冲洗完了,赶紧关上龙头,以便让自己顺顺当当地喘一口气。刚才那猛烈的水
流不停地泼下来,几乎窒息了她。

  李慧用一条大大的白毛巾包住头发,搓了半天,这才甩了几下头,习惯性地在镜子里
照了照自己的裸体。

  没想到镜子里映照出来的竟是一个嘴牙咧嘴的怪物,李慧吓了一跳。她愣了一下,才
发现那是她身后的窗户外面的景象。

  等她猛然回过头去的时候,只见窗外吊着一个大头朝下的人,他的头发由于倒垂的作
用,向下耷拉着,好像被电击了的死鬼一样,根根直立着!

  那怪物呲着一口白牙,正在看着她怪笑。

  李慧被推醒了。她在梦中拼命喊叫,乱蹬乱踹,惊动了大墩儿。

  "做什么梦了,那么恐怖?"大墩儿说着把她搂进怀里,"你最近情绪波动太大,明天看
看医生,吃点儿镇静药吧。"

  她在他怀里抖着,梦里的情景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样,那种刻骨的恐惧,使李慧觉得
浑身冰冷。

  大墩儿很快又进入了甜梦,可是李慧却再也睡不着了。

  那个头朝下的怪物是用什么办法把自己吊在她的窗前的呢?难道像猴子那样,用后爪
抓住上面的铁丝网?可他又是怎么进来的?她真想马上就爬起来,到卫生间去看个究竟。
如果那个安全网不结实的话,说不定就真会出什么事呢!

  明天一定让大墩儿给察看一下。

  李慧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白天的事。她越想越怕:那个不依不饶地敲门的人,一定是
存心要跟她过不去,而且他知道她今天在家里休息。当时他也许就躲在楼梯上,可是李慧
家是楼房的最高一层,楼梯到她家门口已经是终点了,要躲也只能躲在楼下,他一定是个
年纪轻、身体好、腿脚又敏捷的人,肯定还是个男人。像大墩儿这样的大块头,想一点儿
声音都不发出地楼上楼下跑,就是要他的命恐怕都做不到。

  宁坤。

  那个有着一双超常大脚的男人?

  他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四肢灵活的人。

  "你的耳朵将上演悲喜剧!"今天那个电子邮件的提示,对她的精神也是一个不小的剌
激,难道她的耳朵真的是出了神经性的毛病?

  四周一片沉静。只有大墩儿粗重的呼吸在她耳边均匀地起伏。

  再仔细听,就是外面马路上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深夜急着赶路归家的司机把油门踩
得好像一只超级大黄蜂,"嗡嗡嗡"远远地一掠而过。

  突然,她听到了一丝飘飘渺渺的声音,好像是风吹过去的样子。再听听,又没了。

  唉!你又要疑神疑鬼了。她想着,索性把头蒙起来,用被子塞住耳朵:去它的吧,不
听了!免得自己折磨自己。

  李慧把自己整个埋在温暖的被窝里,紧紧靠在大墩儿的身上,她真的很累,不知不觉
就睡了过去。

  天亮了。李慧醒来的时候,发现大墩儿在沙发上呆坐着,看着她发愣。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李慧揉揉眼睛,翻了个身,她昨晚没有睡好,感到困得要命。
她想听到大墩儿体贴地对她说:"我先走了,你放心地接着睡吧",可是他没有。

  他坐在那儿,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好像什么地方有点儿不对头。

  费了好大的劲儿,李慧才没有一下子又睡过去,她强睁开眼睛,坐起来:"困死我了…
…几点了?"

  大墩儿还是不出声。

  "怎么了,你?"李慧打起精神仔细去看大墩儿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里相当奇怪,怎么
到处都乱七八糟的?床头柜,电脑台,梳妆台,所有的抽屉都咧着黑乎乎的大嘴,地下扔
着一两件她的内衣。大墩儿垂头丧气,手里拿着他那只皮夹子,里面空空如也。

  "进来贼骨头(小偷)了!"

  "什么?"李慧一下子没有听懂他的话,想了想,才感觉突然受了惊,慌忙问道:"怎么
进来的?"

  "从卫生间的窗口。"

  天啊!昨晚自己明明做了一个梦,后来还听到了那声音,可是却蒙上耳朵睡了过去!


  李慧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本来她是想今天就让大墩儿把那个窗户搞一下的,可没想
到迟了一步……

  突然,不知哪儿来的力量,李慧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跳下床去急急查看自己的东
西。发现现金和存折都没了,还有那只汪洋送的表和全部首饰。

  她的手没有停下来,还在不停地翻找,直到那张白色的打印纸在抽屉下面出现了的时
候,她心里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东西不能丢!她绝不能让别人看到这个东西!对于李慧来说,除了和大墩儿的事,
这东西几乎就是她全部的隐私。

  李慧悄悄把那张纸埋在其他东西的下面,掩饰地关上了抽屉。她发现大墩儿正在用一
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她,他可能感到奇怪:这个女人,丢了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居然一点
儿不动声色!

  而他的全部东西都丢了,包括手机和驾驶证,还有几张信用卡和数目不小的现金。怎
么办?现在他连报案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只因为他睡在了一个不该睡的地方。

  李慧几乎是与大墩儿同时想到这个问题的,至此,她对"耳朵将上演悲喜剧"的忠告终
于有了刻骨铭心的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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