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padeAce (黑桃A), 信区: Ghost
标 题: 下坡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l 4 13:42:57 2002) , 转信
"猜猜看,今天将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灾难临头?"
当连续几天看到这个一成不变的提示,又连续两天没发生什么严重事件之后,李慧渐
渐感觉到了阴谋策划者的黔驴技穷。
看来,大墩儿已经对他的计划产生了动摇,他在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也在给自己找
一个合适的台阶儿。
大墩儿的妻子至今还没有到医院来体检,可是李慧觉得她不会来了,大墩儿一定把产
前保健的地点转移到别的医院去了。
现在,她只能依靠电子邮件了解他的动向。但是邮件的内容还是说十天之内将要如何
如何。已经过去了七八天了,除了那天晚上在酒店里受的惊吓和张丽丽酒后的反常举动之
外,李慧基本上每天可以保持正常的工作状态。只是下了班回到家里还是提心吊胆。
张丽丽最近忙得不再来陪她,她好像正在跟杨先生密切来往,忙得不亦乐乎。
为了安全,李慧上下班时不再搭公共汽车而改乘出租车,每次一坐进车里,都要牢牢
锁好车门,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一路上警觉地盯着车门外的动静。
也许是这些天来的经历使她得到了锻炼,李慧的情绪渐渐平稳,这两天居然还做了两
例手术,而且效果很好。
陈主任忧心忡忡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欣慰,每天上班后、下班前,他都驼着他的背,
特地到李慧办公室来转一下,看看她,关切地问候几句。
可是这一天,一个患者又狠狠地剌激了李慧一下。
那个患者得了子宫癌,发现时就已经是晚期了,可她才三十岁!女人身上的性别特征
有三个地方最易得这种不治之症,子宫、卵巢、乳腺,一不小心就会致命。
每个人其实都可能有各种各样的灾难像影子一样跟在身后,只是通常人们没法知道那
影子将在什么时候扑上来咬你一口。现在李慧觉得自己一直没有摆脱这个影子,她好像正
在等待那个灾难扑上来把她撕得粉碎。
回家去的时候,李慧情绪又消沉下去,她锁好门,进了卫生间,脱掉衣服,站在镜子
面前,把自己的两个乳房捏在手里,从上到下,一寸一寸地检查过去,每遇到一个小包块
儿就吓一跳,再试试,噢,活动良好,是健康组织!
然后,她又在胸脯周围所有的淋巴组织上抚摸了一遍,还好,自己没有问题。她还没
有生育,怎么会得那种病?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精神病患者,比如癔症患者,妄想狂
。
还是那张该死的"死亡时间表"在作怪!原来她内心里一刻也没有忘记那个可怕的东西
,它已经深深植入了她的神经系统,无时不在影响着她的心理和肌体健康。
这天晚上,李慧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她梦见自己乳房里长了一个手指甲大的癌肿,用
手一摸,一动不动地死死钉在她的肋骨上,就像一只钻到她皮下的毒蜘蛛。她对自己说,
完了,我才二十多岁,还没生下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就在这时,她感到肚子里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
,那里面是一个怀孕至少七八个月的胎儿呀!怎么自己从来没有发现?一阵欣喜过后,是
深深的悲哀:天呀,这可怎么办呢?孩子快要生了,而母亲得了乳腺癌!
她感到一下子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醒来的时候,李慧浑身汗湿,心里如同刀绞。她翻身起来,坐在床上愣了半天,才明
白这是一个噩梦,可那种透骨的惊悸,还像冷汗一样粘在身上挥之不去。
最近这几天,由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她反而感到惶惶不可终日了:没事发生,
就意味着随时会有事发生,而且随时会有更大的事故发生。不定什么时候,一个巨大的灾
难就会从天而降,使她措手不及。
可怕的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一天天虚弱下去,夜里失眠,又不敢吃安
定药,一旦睡过去,却总是噩梦连篇,不是梦见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就是梦见被人推下了
悬崖。
今天早晨,她终于在电子信箱里看到了一个与往日不同的提示:
"今天是第19天,你的时间不多了!"
还有十天,这场暗中的较量就见分晓了。可是她在屡屡遭到挫败后,还没有取得任何
进展。
不管现在大墩儿在哪儿,她总该有一点儿他的线索才好啊。可是他太太已经不再来妇
婴医院,他的酒店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算起来,从他自称"出差"到现在,也已经有一个
星期了。剩下的几天,可能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较量,他不可能等到第三十天才出来对付
她的,那个时间表只是一种形式,是他向她施加精神压力的一个砝码。
李慧感到刚刚缓和了几天的精神和肉体的压力,又一次排山倒海扑向已经力不能支的
她,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奇怪的是,从今天早晨开始,宁坤竟两次跑到自己的诊室来,恬着那张令人生厌的大
脸跟她说同一件事,说有个"朋友的亲戚"要从郊区来医院看病,请李慧务必给接待一下。
过了不到半小时,又第二次跑来提醒说,他有事要出去一下,请她到时间在门口等一下那
个"朋友的亲戚",他怕她找不到李慧这里。
虽然李慧对宁坤从心里厌烦,可他毕竟还是医院里的同事,当着其他医生的面,她不
能流露出任何不正常的情绪,只好耐着性子接待他。
宁坤同"死亡时间表"的关系虽然表面看是排除了,可是谁知道呢?一个人的表面和实
际情况的差距之大,她已经在大墩儿的身上见识过了,所以她现在谁也不打算相信。
李慧刚给一个患者开了药,然后约好了下次来医院的时间,这时电话就好像早就在等
着她似的响起来。"喂!李慧呀,下午没事吧?"
"丽丽,什么事?"
"好事呗!上来上来,到理疗科来,我再跟你说!"
李慧对那天晚上张丽丽喝醉了在她家里的表现还有点儿耿耿于怀,可这会儿她听不出
张丽丽口气中有什么异样,她好像把那些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李慧知道现在张丽丽全身心都在杨先生那儿,叫她上去肯定又是杨先生又要请客之类
的,她真的不想再跟他们搅在一起。于是她懒洋洋地说:"我这里还有病人。"
"算啦算啦!好心请你,你又不来。那好吧,我自己去啦!"电话就此撂下,李慧被晾
在一边愣了半天,不明白张丽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下午三点,李慧刚处理完了一例剖腹产,洗完手换下手术室的衣服,觉得累得不轻。
最近真是需要吃点儿补品了,身体差得要命。李慧感叹着,回到诊室刚坐下喝了一杯
水,张丽丽就走了进来。她见房间里还有其他医生在,就俯在李慧的耳朵上,一股热气夹
杂着耳语直冲她的耳膜:"快走快走,别问去哪儿,跟我走就是了!"
李慧被张丽丽拉着,她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就被拽到了楼下。
院子里靠近大门口的一侧停着一辆灰色的旧桑塔纳轿车,张丽丽把车门打开,将李慧
塞进了副驾驶的座位上,自己坐上了驾驶员座,汽车嗡嗡响了几下,就徐徐开出了医院的
大门。
李慧看见周大爷从收发室的窗口探出头来,好像不放心地看着她们。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开车?"刚才还没精打彩的李慧,现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张丽丽熟练
地打着方向盘驾车的样子,禁不住流露出几分羡慕之情。
"我这个还不算学会,现在我们就去练车场,还得反复练习才行。"前面突然出现一个
岔路口,张丽丽犹豫了一下,然后向左打方向盘,可是晚了,红灯亮了。只见她咬了咬牙
,一踩油门就冲卡,交通警察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打着手势让她们靠边停车。
李慧坐在车里等着张丽丽出去接受处罚,她的眼睛还不停地在那些仪表盘、离合器、
油门、变速箱上打转转。她想起了汪洋说过的话,等他一回来,就买一辆新款微型家用轿
车"赛欧"给她上班开,她在汽车销售中心见过那辆车,小巧玲珑的样子,可爱极了。
现在好了,赶快拜张丽丽为师吧,跟她学学怎么开车,等新车一买回来,她马上就可
以开上路了。
李慧心里的兴奋劲儿,比一个得了新玩具的小朋友还有过之无不及。
这时,张丽丽满脸坏笑,像一个被老师抓住的坏学生,边吐舌头边跑回到车上:"啊唷
!乖乖,我还是头一回被罚款呀……20块!不多不多。"
"不是扣证么?"
"现在只要肯交罚款,就可以不扣证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天啊,这样下去一路上要被罚掉多少钱呀?"
"哎唷,乌鸦嘴呀!下面注意点,不可能嘎倒霉,老给人家罚的!"
"哎哎!慢点慢点,有人!"车又起动了。既然知道了张丽丽尚未出徒,李慧就不知不
觉地进入了角色。她坐在张丽丽旁边喳喳呼呼地,一会儿喊"危险!"一会儿又大惊小怪地
给她提着醒儿,不仅把自己吓了个半死,也搞得本来不怎么熟练的张丽丽手忙脚乱,一路
上真是险相环生。
到了她们要去的练车场大门口,两个人身上都被汗水湿透了。
"天呀!坐你的车真要被吓死了!"李慧拍了拍胸口,大喘一口气。
"没问题,胆子太小学不了车的,我才学了没几天,就已经可以开到闹市区去了!"
"谁的车呀?肯给你开出来?不知道多心疼呢!"
"杨先生公司里的破车,已经买了保险,就是撞坏了也不要我们赔的,放心。"
"噢,知道了,我现在才明白你一路上为什么像个拼命三郎似的。"
"怎么样?跟我出来好玩吧?一会儿让你也试试!"
李慧心里一直等着的就是这句话。
所谓的练车场,不过是郊区一个搬走了的单位的废旧大院儿。灰黄色的围墙,圈住了
一排闲置已久的大楼,楼的前面是一个开阔的广场,除了一只建在正中央的圆型花坛外,
一马平川。楼的后面是几个连绵起伏的大小山丘,在浓浓的绿阴里有几条白色带子一样的
山路随山势上下环绕着。
山坡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木花草,由于长时间无人打理,与杂草一起疯长,已经分
不出哪是花,哪是树,哪是草。
整个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影,人去楼空的建筑物上有一些窗户已经玻璃残破,张着一些
黑洞洞的大嘴。四周静悄悄的,由于院子太大了,桑塔那引擎的声音听上去也显得很小了
。
张丽丽让李慧先下车,到一边儿去等着,她自己开着车围着广场绕了几圈,速度越来
越快,最后"嘎!"的一声尖啸,在她的面前刹住。然后兴致勃勃地从窗口伸出头来:"你再
等等,我去后面山上兜兜,练练上坡下坡。"
说着,汽车"嗡!"地一声,又像一只撒欢的野兽一样窜出去了。
李慧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觉得这院子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气息。
她偷眼看了一下那幢空楼,老觉得好像里面有什么人,正心怀叵测地从某扇窗户的后
头窥视着她。
现在她站的这个位置已经看不到张丽丽的车,也听不到汽车的声音,也许她已经把车
开到山丘的后面去了。
李慧不知道这个院子究竟有多大,但是她从后面的山头的高度可以猜测到它的大概范
围。
张丽丽怎么会知道这么一个地方?一定是杨先生带她来过,而且这里还是她学车的地
点,否则她怎么对楼后面的山坡那么熟悉?
在山上的盘山小路上开车?李慧觉得不敢想像,那太可怕了。可是就在这时,她看见
张丽丽驾车从楼的后面一转弯,跑出来了。
老实说,她已经感到心急了,再加上她不愿意一个人留在这个空空荡荡的大广场上,
就急忙摆手示意停车。可是车速却丝毫不减,直到她忍不住,快要跳开去躲避那直冲过来
的车了,张丽丽才紧急刹车,汽车猛地抖了一下,愣在了李慧的面前,距离她的腿只有一
米多。
"天啊,你的技术可真够可以的,吓死人了!"李慧埋怨道。
"哎呀,太过瘾了!你要不要上来试试?"张丽丽还坐在车上,没有下来的意思。
"我……能行么?"李慧突然对自己有点儿不自信起来,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去。
"来吧,先让给你吧,让你过下瘾!"张丽丽下了车,打开了驾驶员座的门,刚刚还缩
手缩脚的李慧,竟然毫不迟疑地坐了进去。
张丽丽坐在副驾驶员座位上,对李慧进行简单的"速成培训":
"看着,你左脚下的这个是离合器,中间的是刹车,右脚下的是油门。这个,是变速箱
,里面有五个档,从慢到快有四档,还剩一个是倒档。记住了?"
"嗯……差不多吧。"李慧似懂非懂。
"起动的时候,左脚把离合器踩到底,右手把档加到一档,然后右脚踩油门加油,左脚
再慢慢松开离合器,车就起动了。来,试试!"
"哪个是一档?"李慧眼睛都看花了,她比比划划了半天,才算把那四个档位一一找到
了。李慧手忙脚乱地踩了这个踩那个,踩完了又找不到档了,找到了一档,左脚和右脚的
动作又衔接得不连贯,一下子死了火。
"再来!"
又死了火。
"我来,你看着!"张丽丽把李慧从座位上推开,自己直接从右边蹭到驾驶员座上,一
下子就起动了汽车,李慧看着她操作得那么简单,又觉得手脚痒痒的,想立刻试试。可是
当她一上去就又不灵了。
"哎呀!你这个人,哪能嘎笨啊?"张丽丽不耐烦了。
"我再来一下试试。"李慧简直是有点乞求的口吻了。
又试了几次,突然,车"轰!"地一声窜出去了,"起动了起动了!"李慧刚刚欢呼了一
声,可是发现汽车不停地往前奔去,紧接着她就叫得尖叫起来:"哎呀怎么办呀?怎么办?
"
"踩刹车!快踩刹车!"张丽丽坐在旁边,恨不能自己长出一只脚来,帮她一脚踩下去
,可是这种轿车不是驾校里教学用的吉普车,她帮不上忙。
李慧早忘了刹车的位置:"在哪儿?在哪儿呀?"
"中间!中间!中间……"
李慧用了全身力气一脚下去,两个人的额头一齐碰到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汽车尖叫
着停下了。
"乖乖!你胆子还是蛮大的,不知道怎么刹车就敢猛踩油门!多亏了挂的是一档!"
"要是挂了别的档呢?"
"别的?那……也没什么。"张丽丽没有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如果如实告诉她挂上三
档和四档的后果,李慧一定会吓得再也不敢贸然摸这个方向盘了。
不到半个小时,李慧已经把"起步、停车"操作得过了张丽丽这个"教练"的关。这一下
,李慧的热情高涨起来,她不肯放开方向盘,围着广场转起圈子来。反正是用二档开,车
速慢慢悠悠,安全可靠,张丽丽也不再跟在车上担惊受怕了,她索性坐在树阴下看着李慧
自己随便转,不跟她争,也不催她了,由着她的性子来。
天渐渐晚了,李慧一点儿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她那意外地征服了一个庞然大物的兴
奋劲儿,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来。汽车在她手里越来越顺当,只是方向盘和脚的配合还不太
熟练,她一边不停地转圈子一边美滋滋地想,汪洋回来她会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天黑下来了,正是下班高峰期,马路上行人车辆川流不息。
张丽丽对自己的车技信心不足,提出先在外面吃东西,休息一下,等高峰期过去再回
家。
两人在附近的小吃店里吃晚饭时,还兴奋得叽叽喳喳,不停地交流开车的体会,说到
好笑的地方笑得前仰后合,吵得小店里的其他客人都对她们侧目而视。
两人不好意思地住了口。可是忍了不到五秒钟,就又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你练了多久了?"李慧问。
"一共来这个地方才三次。"
"前两回是杨先生陪你来的吧?"
"我这个人呀,聪明,他一讲我就会了。其实开车一点不难,关键还是要熟练,要反复
练,熟能生巧。"
"你练了多少时间了?"
"嗯……都加在一起,也就十几个小时吧?有一天晚上,我们吃过饭在这里一直练到十
二点多,晚上练车精力集中,又安静,效果比白天好。"
"那……今晚我们再练一会儿再回去吧。"
"你不累呀?"
李慧其实真是很累了,可是她又特别想趁此机会好好利用一下这部车,所以她觉得还
可以坚持,"不要紧,好不容易来一次,以后也不一定有时间呀!"
"那……我只好奉陪了!"张丽丽无奈地看了看她,两人又把车开回了"练车场"。
四周黑鸦鸦的,李慧遵嘱打开了汽车大灯,照得前面白亮亮一片,汽车在广场上不停
地转来转去,张丽丽在她的车灯光柱里不时地挥挥手,示意她向右拐,再向左拐,直转得
李慧有点儿晕头转向。
她停了车,让给张丽丽,自己要坐在一旁休息一下。
汽车很快消失在黑乎乎的大楼后面的山丘上,只听到微弱的引擎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李慧出过汗的衣服在夜风吹拂下,凉冰冰的,她觉得自己想打哆嗦。忽然间,她感到
今晚自己太疯狂了,怎么竟敢跑到这样一个地方,黑灯瞎火地练开车!
她想起白天看到的废弃的大楼那可怖的样子,就感到黑暗中有一双可怕的眼睛,正在
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她想叫张丽丽快点儿回来,可是汽车连个影子都没有,她忍不住想失声大叫,可又不
敢,只能抱着双肩在原地转圈子。恨不能浑身上下长出一百二十只眼睛来,好及时发现周
围可能发生的危险!
就在她心急如焚,失魂落魄的时候,汽车明亮的灯光从某一个山头上面一闪一闪地向
山下照过来,李慧连忙往车来的方向跑去,刚到大楼的旁边,汽车也开过来了。
她边跑边向张丽丽摆手示意停车,车停在了那座可怕的大楼拐角处。李慧呼地一下拉
开车门就跳了进去:
"快开车!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这里晚上连一个鬼影都没有!我来过还不知道么?"张丽丽还是精神
抖擞的兴奋样子,她那看着李慧的眼神里有着明显的不屑。
"坐好,我们再上山去兜兜!"说着,她猛地掉转车头,汽车往黑暗中的山包上驶去。
车在山路上盘旋着往上爬行,一个弯,又一个弯,张丽丽一边开一边讲解:
"我这是在练习中途换档。你看,现在是上坡,就要换成一档,最多二档,档次越低,
汽车动力越大,上坡就容易。下坡了,又要换成三档或四档,档次越高,动力越小,下坡
时不需要太大的马力,就用高一些的档。明白了?"
看着车在张丽丽手里乖乖地如听话的小马驹,上坡,下坡,左转,右转,道路两侧的
树木花草顺从地往后退去,李慧的手又痒得难受了。
"让我试试吧。"她终于没能忍住,憋了半天还是提出了请求。
李慧就在一个山坳里接替张丽丽坐在了驾驶员座上。她没有注意张丽丽的表情,只是
非常认真地按她的要求操作着,换档,加油,再换档,再加油!
"怎么样了?"张丽丽问了她一句,然后就要下去"找地方解个手"。
李慧一个人坐在车里,听到张丽丽在路边的草丛中说:"你先转一圈儿,沿着这条路一
直往前开,就会回到原地,我在这儿等你。"
李慧坐在车里,她只听到声音看不到人,以为张丽丽可能还需要一点儿时间才能解决
问题。刚刚"放单飞"的喜悦和兴奋,使李慧一时忘记了一切,她手脚一起动作,汽车顺着
一个慢坡缓缓地滑向了山谷。
一个人夜里驾车,紧张中透着兴奋,她有点怕,可是又一想,自己是坐在车里,什么
人也伤害不了她,只要她不停车,难道还有人敢拦车不成?
车大灯明晃晃地照着前面的路,随着地势忽高忽低,忽左忽右。这条小路好像专门为
练车的人修的一样,宽度刚好,又起伏曲折。李慧心里默念着张丽丽教给她的要领,上坡
:换低档,下坡,换高档……
张丽丽说得对,上坡一定要用低档才有劲儿,而下坡,换上高档,不用加油,车就轻
松地自己往下跑。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急转弯的下坡路段,李慧急忙换档,可是挂了半天没有挂上,
汽车空着档就直往山下溜去。
车轮在大大小小的石子上颠簸着,她的右手还在忙碌地试着重新挂档,只用一只左手
握着的方向盘被颠簸得一下子脱了手,滑到一旁,李慧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连人带车从
山坡上栽了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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