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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padeAce (黑桃A), 信区: Ghost
标 题: 6、天上掉下个杨先生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l 4 13:39:08 2002) , 转信
到了"死亡时间表"所开列的第八天早晨,李慧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终于战胜了自己精神
上的脆弱,这几天她不去想这桩事,竟一直没出任何新情况!
这个发现使李慧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
一旦她专心去做别的事,把那该死的"时间表"忘到脑后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多亏了大墩儿。
那晚大墩儿在自己的酒店里叫了四个小菜,一瓶葡萄酒,不多久就送到了。李慧一看
,菜式都是自己爱吃的,其中居然还有一道南京板鸭。
她惊讶地问大墩儿,怎么知道她是南京人?大墩儿笑了,说他并不知道,只是因为他
父母是南京人,特别喜欢吃这道菜,所以家里经常吃。这是今晚店里为他们安排晚餐的经
理特地给他点的。
两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还是老乡呢!餐桌上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大墩儿是南京生、上海长的,父母都是部队干部。他说小时候回南京老家去探望爷爷
奶奶,每次必吃板鸭。说起南京那些好玩儿的地方,好吃的东西,两个人不时发出一阵阵
会心的笑声。
酒酣耳热,李慧从大墩儿嘴里套出不少汪洋小时候的趣事,他说那时汪洋是个孩子头
儿,而大墩儿则是他的"忠实走狗"。汪洋出主意让大墩儿去把女同学的小瓣儿绑在椅子背
上,把壁虎和毛毛虫放进别人的书包,大墩儿就坚定不移地去执行"命令"。往往是惹了祸
之后,大墩儿既挨批评又挨揍,而汪洋则躲在一边儿没事儿一样。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一回,大墩儿奉命给班上一个最漂亮的女同学送信,后来才知
道那是汪洋给那女生的情书。事情败露后,汪洋让大墩儿承认是自己的情书,替汪洋受过
,结果受到老师家长的联合整治不说,还没少挨全班同学的奚落。
这事伤了大墩儿的心,从那以后,两个人就不怎么来往了。
汪洋这家伙小时候居然这么可恶?李慧直听得目瞪口呆,不知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大
个子酒后的胡言乱语。
她突然觉得,自己并非想像的那样了解汪洋,大墩儿嘴里的汪洋对她来讲,竟是那么
陌生。
大墩儿的舌头有点儿硬了,酒精起了作用,但是他说话的腔调还是慢悠悠的,眼神像
他故事里描绘的那个傻乎乎、只会跑龙套的小男孩一样,还残存着几分天真。只是,他眼
睛里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忧郁,把这个壮壮实实的男人点缀得有几分莫名的伤感。李慧不自
觉地看着他发了呆。
聊得起劲儿,时间过得飞快。
大墩儿要告辞了,李慧心里真怕他马上就走。有他在,她居然暂时把近来的烦恼和恐
惧都忘了。她害怕他一走,自己就会再次陷入极度的紧张绝望之中。
可是大墩儿还是走了。
李慧锁牢了房门,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心情不由得有些紧张。她强迫自己不停地想着
大墩儿刚刚讲的那些陈年旧事,企图分散注意力。
轻微的脑震荡,使李慧没法安静地想问题,只一会儿,她就感到头脑晕沉沉的,很快
进入了梦乡,结果这一夜就这么安全地过去了!
因为前一晚太累了,第二天她睡了整整一上午。
下午,张丽丽又早早地来陪她,两个人在一起,谈的全都是女人的私房话,后来两人
不知不觉就在一张床上睡过去,一个晚上又过得挺顺利。李慧几乎没来得及再去想那个锁
在梳妆台抽屉里的晦气东西。
张丽丽上班走了之后,李慧又接着补她没睡足的觉。
大墩儿是中午来的,带了些吃的东西,两人一直呆到晚饭时间,大墩儿又请她出去吃
西餐,两个人开着桑塔那2000去了幽静的衡山路。那家坐落在乌鲁木齐交叉路口的意大利
餐厅,那天晚上人不多,他们就像一双情侣那样,要了套餐,坐在那儿听着音乐,品着咖
啡,一直消磨到凌晨一点多。
回来的路上,李慧在大墩儿的车上就睡着了。
大墩儿把车停在她家楼下,然后把她抱起来往楼上爬的时候,她竟调皮地装睡,赖在
他身上一动不动。
有朋友真好!李慧觉得有张丽丽和大墩儿在,她就没有那么孤苦无依,那么战战兢兢
了。虽然他们对"时间表"的事并不知情。
李慧觉得这几天的生活显示了一个非常好的兆头,说明只要她冷静地对待"死亡时间表
"这件事,坚强起来,先战胜自己的恐怖情绪,就能最终战胜对方!
今天已经是第八天。早晨起来,身上的摔伤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由于发炎后处理过
,身上脸上一块块厚厚的痂结得硬梆梆的,使她觉得行动不便。
李慧下床后的第一件事是马上到镜子前去照了照,她发现自己这张结着黑痂的脸真够
吓人的。
这个样子可怎么出门呢?
可是如果一个人锁在家里,"死亡时间表"的事,就无时不在搅扰着她,完全忘记它是
不可能的。她又不可能把张丽丽和大墩儿都拴在家里一天天地陪着,而且,本来可以工作
了,还赖在家里,也不是她这种人做得出来的事。
主意已定。李慧故意不去想那个"死亡时间表",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抓过挎包
逃也似的出了家门。
不能让那些电子邮件每天早晨吓唬她的阴谋轻易得逞!
为了与那个幕后的家伙对峙,她干脆几天不开电脑。今天早晨也一样,出门前她心里
折腾了半天,最后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绕开床边的电脑台,头也不回地走到街上去了。
一路上,虽然心里有点儿嘀咕,可她就像一个怕鬼的小孩子在黑暗的走廊里不敢回头
一样,强迫自己不准去想那张表格上的内容,尤其是关于今天那一格里的内容。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就用眼睛仔细去观察公共汽车上的每一个乘客,研究了他
们的衣着打扮,再研究他们的表情神态,最后想像他们在家里,在单位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
那个头发乱蓬蓬的中年妇女,一定是个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不怎么关心她的
丈夫的家庭主妇兼职业妇女,不然,何至于把自己弄得像一个旧社会的童养媳似的,满脸
菜色,一身疲倦?
那个已经谢了顶,腆着将军肚的中年男人,穿得挺像样子,可流淌在那双大眼袋上的
眼波,却不安份地在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乘客脸上身上游戏着,跳跃着,好不受用。这一定
是个单位里日子好混,却感情世界极其空虚的家伙。
在她身边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儿,那指甲比清宫里嫔妃的银指甲还要长,弯弯的,血
红血红,让人看了头皮发麻、不自觉地联想到森林中的某些食肉动物。
李慧猜想,这也许就是上海滩那批被有钱人"金屋藏娇"的女人中的一个。那双必将花
上她全部精力来经营的纤纤酥手,原有的功能早已退化,这种人的生活,只能是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的。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她还委委屈屈地跑来挤公共汽车?按道理,这种人应该有
专车待候才对。
或许,是她自己猜错了,这女孩儿只是想刻意模仿某一类人,以求得心理上的满足而
已。
李慧一改她平时目不斜视,端庄沉静的作派,用眼光把全车的人几乎扫了个遍,这才
总算熬到了单位门前。下车的瞬间,她悄悄松了口气,就像刚刚顺利度过了一道鬼门关那
样。
几天没来单位,周大爷一见到她就连忙从收发室里走出来:"哎呀呀,小李医生养好了
么?怎么不多休息些日子呢?"
"没事了,本来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擦破了点儿皮。"李慧尽量轻描淡写地笑着说。
一路往楼上走,每遇到一个同事,李慧都要被这样嘘寒问暖地呵护一番。她感到压力很大
,恨不能身怀绝技,用孙悟空的隐身术遁土而逃。
她低着头,像一个偷情之后的小媳妇儿,一溜烟儿地往三楼小跑。
眼看就要走到办公室门口了,突然撞上了宁坤。
没想到他的出现方式,竟然与他在浴室中和李慧的噩梦里出现时一模一样:还是那双
出奇的大脚首先映入了李慧的眼帘,吓得她倒抽一口冷气,猛然抬起头,就呆呆地愣在了
原地。
"你没事吧?"宁坤像一个慈祥的老大哥那样,语气非常关切,似乎他从来就是这么一
个仁厚而受人尊重的老大哥。
李慧的血突然直往头上冲,最近的种种遭遇,使她内心对宁坤这张脸深恶痛绝。可是
眼前的宁坤又完全是一个她意料之外的宁坤!
无论如何,都没法把他跟那张"死亡时间表"联系起来,他既然要害她,干嘛还要找个
机会向她表示关切?此时此刻,他应该躲在角落里窃笑才对。
李慧一下子想到中国人说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是现在她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说不定他们之间的较量还要继续下去呢!
她尽了最大的努力控制着自己,才总算没有失态,然后一声没吭,径自走进了办公室
。
真倒霉,本来都把那"时间表"的事忘了,可宁坤的突然出现,又勾起了李慧的心病。
她觉得,今天恐怕又要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在等着她!这会儿她开始后悔早晨没有及时察
看电子邮箱里的信……
办公室里没人。李慧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有点儿乱。她没上班这些日子,别人
肯定受了连累,人手少了,工作量还是那么多,李慧感到欠了大家一笔感情债。她放下包
就赶紧拿出毛巾擦拭办公桌,然后又卖力地擦地板。
可她的心里还感到窝窝囊囊的,不是个滋味儿,宁坤怎么知道她今天上班的?而且偏
偏在她的办公室门口附近等着她。也许……因为她的休息,他没法掌握她这几天的情况了
,这才急着来亲自确认:她是不是已经被那该死的"死亡时间表"击垮?
如果的确是宁坤所为,那么这几天他会在给她的电子邮件里说些什么呢?
李慧的脑子又开始乱了。
她仔细回想刚才宁坤的表情,他的眼神,他那有点儿做作的和蔼慈祥。她试图在他的
脸上找到一点儿仇恨的痕迹和对自己那一整套复仇计划的得意情绪,可是感到非常茫然。
看上去宁坤怎么都不像一个很有逻辑性的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他而不是别人,在今天
这样的时候,处心积虑地等在办公室门口?难道仅仅是因为那种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畸形暗
恋?
这时,张丽丽轻摆着腰肢走进了房门:"李慧,来了?恢复得怎么样?"
"还好,不那么疼了。"
"让我看看你的脸。"张丽丽拉过李慧,端详了一下她额头和颧骨上的疤痕,惋惜地说
:"啧啧!留下疤了。这颜色至少要过一个夏天才能淡下去。"
"嗨!倒霉。"一提这个,李慧就没精打采了。
这些日子她最愁的就是这张脸,这场意外,把她一贯的姣好容颜都破坏掉了,这可是
她二十多年来最值得骄傲的本钱。而且,那个制造"死亡时间表"的人看到她这副尊容,私
下里不定怎么得意呢!
"没事的,汪洋照样会喜欢你。若是我变成这个样子,那可就嫁不出去喽。"本是一句
调节气氛的话,可是说这话时的张丽丽,看上去却面无表情,怪怪的。
李慧知道她有点儿触景伤情,就反过来安慰道:"你是吉人自有天相,哪里会像我这么
触霉头(倒霉)?"
"对了!今天我那里不忙,你上班第一天,也别做什么了,上楼来,我帮你做做理疗,
恢复得快一些。"张丽丽说着,不等李慧反应过来,拉起她就走。
理疗科设在医院的四楼右侧。上了楼,右拐弯,一直走到走廊的底部,就能看到理疗
科的牌子。
进门一个大诊室,里面摆着六张桌子,所有医生都坐在这里给病人接诊,写病历。诊
室的三面墙上开了三个小门,门口依次挂着"B超室"、"红外线室"、"针灸室"的小牌子。
现在,里面已经有几个病人在做B超,因为妇科常见的附件炎,子宫内膜炎等症做B超
效果不错,所以平时要排队轮候。
相比之下,红外线室里人就少多了,只有一个患者正在大大的灯罩下面躺着,她的小
腹上方悬着一个红通通、类似大灯泡的红外线治疗仪,活像一只大火炉,正在烤着她肚子
上那剖腹产留下的吓人的刀疤。
李慧进来的时候,那女人掩饰地把肚子下面的裤子往上提了一下。
"你就烤红外线吧,可以消炎,还能促使肌肉生长。"张丽丽把李慧拉到一张病床前,
"脱衣服。"
"全身到处都是伤,先烤哪里才好呀?"李慧对那个热辣辣的"大红灯泡"心怀恐惧,有
点儿不知所措。
"先烤膝盖吧,膝盖不是摔得很严重么?"
李慧边脱了裤子,边说:"其实是屁股最疼,当时一下子坐在台阶上,差一点儿把尾巴
摔掉了!"
"那就先烤屁股!趴下。"张丽丽像摆弄一个淘气的孩子似的,用力把李慧翻将过来,
又三下五除二地把红外线治疗仪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调到预定的温度,"热了么?"
"不太热。"李慧想扭头去看,但她的脊椎还有些疼,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
"别动!"张丽丽一把按住她,又调整了一下温度,"这样呢?"
"有点儿热,好了……哎呀,真舒服呀!"李慧把脸埋在枕头上,放全身放松,尽情享
受着红外线热量的辐射。
旁边患者预定的治疗时间到了,报时器响了起来,张丽丽过去把"灯泡"关掉,就跟患
者一起到外间去写病历。
李慧趴在红外线灯下,烤得非常舒服,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见自己在电脑上把
邮箱的地址改了,边改边兴奋地想,现在,那个家伙再也没法给我发恐怖的邮件了!
可是奇怪的是,新改过的信箱马上就收到一封署名"SW"的信!
她急急忙忙再改,刚刚改好,又收到了一封信。
李慧就这样像中了魔一样不停地改呀,改呀,怎么也逃不掉那该死的"SW"来信!她感
到自己简直就要被累死、吓死了。
这时她看到刚到收到的信上写着这样一句:"不收邮件,后果自负!今天是第八天,小
心你的屁股!"
她一下子被惊醒,发觉整个屁股被烤得火辣辣的疼,就大叫张丽丽,可是叫喊子好几
声都没有人应。李慧急中生智一个翻身从床上滑下来,这才发现因为时间长了,那个悬在
灯架上的红外线治疗仪不知什么时候慢慢地降低了高度,距离她的身体已经相当近了。
如果再晚一点儿,非落个皮焦肉烂不可!
李慧心跳加快,一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匆匆关掉红外线治疗仪,只觉得身后隐隐
作痛。唉,张丽丽本是好意,却给她来了个雪上加霜!
等张丽丽赶回来的时候,李慧已经离开了理疗科。她一路上走着,想着刚才做的那个
怪梦,说是让她"小心屁股",结果真的就把屁股烤坏了。她知道那是因为烤得疼了,反应
到她的神经中枢,就形成了这么个与现实相呼应的梦,结果反过来又是那个梦提醒了她。
李慧刚在办公室里坐定,张丽丽就风风火火地下楼来了。她一进门就仔细看了看李慧
的脸色:"要死!我去住院部一趟,结果回来发现你怎么提前走了?是不是烤得不舒服?"
李慧没好意思再提红外线灯的事,她怕张丽丽觉得内疚不安。只说是有患者找她有事
,就先回来了。
"真的没事?"张丽丽还不放心,对她说:"那好,有时间的时候就随时上来烤!如果我
不在,你就叫其他人给你做,啊?"
"行。"李慧心里热乎乎的,很是感激,她一直把张丽丽送到走廊上。
"对了,"张丽丽突然返回身搂住她,耳语道:"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人,今天晚上,你帮
我参谋参谋!"
这种非常时期,李慧本来是不想见生人的。
脸上的伤痕难看不说,又增加了一个火烧火燎的屁股。
可这是好朋友张丽丽的事,而且是这种让全单位的人都操心的大事,她怎么能不去呢
?
张丽丽陪着李慧赶到约定的地点,她才发现,原来就是在大墩儿的酒店里。不知怎么
,只来过一次,可李慧觉得自己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透着一股说不清的亲切。
在楼上的一间包房里,已经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面皮有点儿黑,但是头发
很亮。站起来的时候,李慧发现他个头跟大墩儿差不多,只是瘦一点儿,长着一只鹰隼的
鼻子,看上去要比张丽丽年轻得多。
"这位是杨先生。"张丽丽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李慧。"
"嗬!请来了亲友团嘛!"杨先生人倒颇为风趣。
"是啊,给你打打分!"张丽丽是一副非常熟络的语气,好像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
并且已经进入了某种状态,而且,看样子并不存在让李慧来"参谋参谋"的必要。
李慧被让到了座位上,她心里试图把张丽丽和那个杨先生做个比较,可是一时有点儿
找不到感觉。看来丽丽真是年纪大了着急了呀!李慧内心不由发起感慨来。
杨先生原来是区卫生局的一个干部,后来下海承包了一间制药厂,专门生产保健药品
。谈起来才知道,原来杨先生也是张丽丽那一届的校友,是药学专业的。
席间,杨先生对李慧热情有加,客气异常,倒是有点儿冷落了一旁的张丽丽。
可是今晚张丽丽的情绪特别好,一个劲儿劝酒,夹菜,好像倒是她在请李慧和杨先生
吃饭似的。
李慧心不在焉地应酬着,她那被红外线烤得"过了火儿"的屁股还在隐隐作痛,而且,
心里还一直在惦记着家中的电脑。她不知道今晚回去之后,自己能否继续管住自己,不去
动那个电子邮箱。
她明白,不管愿意不愿意,那里面的三封没有读过的电子邮件,到了今晚零点就会变
成四封!
李慧特别想知道这几天那些电子邮件的内容,她突然间觉得自己不及时察看电子邮件
,是和改掉信箱一样愚蠢的做法。不了解对方的动态,怎么能有效地对付他呢?
李慧想起上回大墩儿夫妻请她在这里吃饭的情形,觉得今晚的饭菜一点儿也激不起她
的食欲。一餐尚未吃完,杨先生俨然跟李慧已经非常熟悉了。他提议饭后由他请客一道去
做医疗按摩,李慧不想继续当这个"电灯泡"了,就婉言推辞,可是张丽丽说,摔伤后按摩
一下正好帮助恢复,坚持要她去。
三个人刚走到酒店大门口,李慧正苦于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摆脱热情的张丽丽和杨先
生,却见大墩儿从门外走了进来。
两天没见大墩儿,李慧有点儿恍若隔世的感觉。她想起前几天养伤时大墩儿为她做的
一切,心里就感觉暖洋洋的。
所以,当大墩儿笑咪咪地同她打招呼时,李慧脑子一转,马上就回头跟张丽丽说她有
事要跟大墩儿商量,然后,装作没看见张丽丽和杨先生失望的表情,就跟着大墩儿上了楼
。
"已经上班了?"大墩儿像看一个小孩子一样地端详着李慧的脸,"为什么不多休息一些
日子?"
"不愿意在家呆着。"
"是因为一个人太闷了吧?"
"……"李慧的脸色暗淡下来,她打定主意,关于"死亡时间表"的事,现在不能告诉任
何人。而且,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她看了看大墩儿那短短的板寸头,把眼睛移开,茫然
地扫了一下房间的天花和墙壁,然后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最近……有点儿害怕一个人在
家里呆着。"
大墩儿显然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他看了看脸色苍白,额头还带着伤疤的李慧,然后一
口喝干了杯里的茶:"走,今晚我陪你出去玩玩!"
上海的夜生活不知什么时候,好像就在一夜之间,已经恢复到了三十年代"冒险家乐园
"的时代。李慧一个人独居,工作中接触的朋友生活圈子都非常狭窄,平时夜晚很少出门,
她感到自己根本无法适应外面那种闹哄哄的场面。
两个人开着车在大街上兜了一大圈儿,什么波特曼酒店,希尔顿饭店,国际贵都大酒
店,李慧坐在车里看着它们一律豪华的大门,都无动于衷。
最后,只好顺路跑到与常熟路交叉的那条安静的巨鹿路去找了一间小店,坐了一会儿
,喝了点儿饮料,李慧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你累了。"大墩儿看着她说。
"不累。"她强打起精神:"这些日子在家闲着,人都没了抵抗力。过几天就好了。"
"你还没有完全恢复。走,我还是早点送你回去吧。"大墩儿话音刚落就站起身来。
李慧再不好意思拖着他陪伴了,人家家里还有个怀孕的妻子呢,我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她只好强作欢颜:"好,回家吧!"
夜里11点了。
出了小店,汽车开上繁华的常熟路,街头仍然灯火辉煌。
此刻没有人知道李慧内心的感受,她对于那个曾给过她多少温馨浪漫的家,竟是如此
的心存畏惧,好像她要回去的不是家,而是一个进去之后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出来的魔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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