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hanjing (杀手thinking杀什么呢?), 信区: Ghost
标 题: 蝶煞第三章11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ue Jun 7 14:56:46 2005)
11
一束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无数发亮的灰尘在光束里舞动着。哭累了的甄珍依旧趴在
沙发上,她将下巴枕在手背上,又红又肿的眼睛模糊地看着窗外。她明显地感到,自己现
在虽然平静了,可那只是表面上的,她体内的恐惧只不过是象她一样累了,暂时停止了它
疯狂的肆虐,一旦外界再有什么诱因,它还会活跃起来的。
我现在究竟能干什么?
甄珍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尽管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饥饿
,她只觉得喉咙眼里又干又苦,就象里边起了大火一样烧灼得难受,然而她根本懒得动弹
,甚至连为自己去倒杯水都不愿意。她真希望这两天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她在
那儿迷乱地盼望着这梦能忽然醒来,到那时,她会发现自己正舒适地躺在卧室柔软的床上
,身边是依然熟睡的梁飞。
“梦?!这只是一场梦。”甄珍喃喃地念叨着,酸涩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的景物
渐渐变得模糊,从窗外飘进来的各种声音也开始若有若无,睡魔正挥动它那长长的衣袖将
甄珍一层层仔细地包裹起来,她腮边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深深地滑入了无梦的睡眠中。
太阳悄悄地移动着它的影子,它金光闪闪的触须逐渐从开着窗户缩了回去,屋子里的
温度不再那么灼热了。甄珍哼了一声,薄薄的、隐隐可以看见纵横交错的红色血管的眼皮
微微动了一下,缓慢地睁了开来。她想抬手揉揉有些发干的眼睛,却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
。她心中一惊,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胳膊顿时象有千万根细针在顺着血液流走一般,向大
脑不断传递着酥麻、刺痛的信息。
甄珍苦笑了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等着手臂重新恢复知觉。在这段时间里,她的目
光环视了一下客厅,仍旧混乱的理智令人难以置信地迸出一股欣喜的情绪。
是梦。
那一切真的是一个噩梦。
现在,噩梦已经醒来。
什么也不用在担心了。
这阵欣喜慢慢地变成一抹笑容,浮现在甄珍惨白的脸上,她的眼中升起一种陶醉的神
情,抬起不再酸麻的胳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起身走向洗手间。洗手间的镜子给甄珍的脸
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她诧异地看着眼睛下边那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猛然发现在她的额
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淡红色的青春痘。她皱着眉头,倾身凑近镜子,咬牙切齿
地用指甲用力地挤着那颗青春痘。
一粒细小的血珠从毛孔里渗了出来,甄珍气恼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一阵强烈的疼痛
袭得她倒抽了一口气。也就是这阵疼痛,使她骤然清醒过来,处于休眠状态的恐惧被激活
,再次在她心中无限地膨胀,压迫着她身体里的各个器官,几乎要让她窒息。
错了。
完全错了。
这根本就不是梦。
天哪!
难道我疯了吗?
居然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开了。
……
突然,“吱”地一声怪异的声响从客厅里钻了进来,甄珍的耳鼓膜一阵抽搐,心脏一
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失控地向一边歪倒,即将冲出喉咙的惊叫被硬生生压回了肚子里
。她本能地张开双臂,在空气中划动着,试图抓住一个什么东西稳住自己继续倾斜的身体
。可她的手臂只不过碰翻了一只漱口杯,随着杯子掉在瓷砖地上发出的清脆的破裂声,她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尾椎骨被撞击后的巨痛使得她“嘶嘶”地吸着气。
“吱”——又是那种怪异的声响传了进来,甄珍终于想到,那是门铃在响。她抬起胳
膊揪住门框,艰难地撑起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洗手间。该死的门铃!她在心里诅咒着
还在坚持不懈地大叫着的门铃,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偷懒,不早点将坏掉的门铃给换了。
“来了,来了。”甄珍感到尾椎骨的疼痛似乎减轻了点,她走到大门那儿,将脸贴在
门上,透过猫眼向楼道里看去。一个陌生的、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笑吟吟的脸被猫眼扭曲得
象电影里的变形镜头一样,甄珍抚摸着还在一阵阵作痛的尾椎,伸手拉开了门:“你找谁
?”
“请问,您是不是甄珍小姐?”女孩的笑容还是那么甜美。
甄珍的目光落在女孩怀里抱的一束玫瑰花上:“是的,你是……”
“哦,甄珍小姐,我是花店的员工,有人要我们送一束花过来,为您庆祝生日。”女
孩笑得更加灿烂了,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写字板,“甄珍小姐,麻烦您签收。”
甄珍脸上的疑惑一扫而光,换上了微笑,接过女孩递来的写字板,龙飞凤舞地签上了
自己的名字:“谢谢你,是谁叫你们送来的?”
“很抱歉,甄珍小姐,我们是网上花店,对方是通过网络汇的款。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客
户是谁。”女孩看了一眼甄珍的签名,撕下那张客户联,连同鲜花一起递给了甄珍,“客
户联上有我们店里的电话,甄珍小姐如果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的,可以打这个电话,
我们二十四小时为您服务。”
甄珍抱着花,瞥了一眼手上的客户联:“谢谢!慢走。”
关上大门,甄珍纳闷地看着手里的花,怎么也想不出有谁会给她送花,而且是在她生
日后的第二天。但是,大凡女孩子都是喜欢鲜花的,看着手中鲜艳的红玫瑰,她紧张的心
情放松了很多,甚至有点开心地拿了一只大花瓶接了点水,准备将花插好。
就在甄珍打开玫瑰花的包装纸时,一个粉红色、精致的信封掉到了地板上。她将花束
随意地插进花瓶,弯腰拾起了地上的信封,以她的感觉来说,那里边装着的似乎是一张贺
卡。她想也没想,撕开了信封,一张黑色的硬纸片从她的指缝间滑落,她下意识地伸手去
接,纸片却在半空中打了个旋,钻进了沙发底下。
甄珍气恼地撅起了嘴,无奈地双膝跪在地板上,身子匍匐着,伸长手臂,指尖在沙发
下积满灰尘的地上摸索着。腹部被挤压着的感觉很不好受,她尽量憋足劲,拉得胳膊都开
始有种被撕扯的疼痛,终于,她的中指尖碰到了卡片的边沿,她小心地用长指甲勾住卡片
,一点一点将它拉了出来,卡片摩擦着地板,发出滞涩的“沙沙”声。
慢着!
生日卡怎么会是黑色的呢?
甄珍的目光落在露出一角的卡片上,心中一惊,一个沉重的想法击打着她的心房。她
微微抬起身子,指甲依然压在卡片上,却不再继续向外用力。她的脑中闪现出一个接一个
的疑问,胆怯的思维却始终不敢把那张卡片往可怕的方向去想。可越是这样,她却越是紧
张,不禁紧咬住了下唇,呼吸也变得谨慎起来。这时,她突然想到了梁飞,她犹豫着抬起
头看向沙发边的电话,心想是不是该给梁飞打个电话,问问他,这花是不是他送的。然而
,她又觉得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问,因为梁飞已经在昨天送过一束花给她了。
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重,象强酸一样,慢慢地侵蚀着甄珍的灵魂。甄珍强迫自己从电
话机上收回目光,还是象刚才似的,绷直身子,纹丝不动地跪在地板上,听着自己逐渐粗
短的呼吸声。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收起金色、耀眼的光芒,将世间的一切都笼罩
在一层柔和的橘红色中。
甄珍全身的肌肉猛地一颤,一下子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疲倦地晃了晃脑袋。她仿佛
——该怎么说呢——仿佛进入了一种催眠状态,她抬头望了望窗户,吃惊地发现天色已经
昏暗了下来,只有对面很远处的一幢三十几层的高楼还沐浴着夕阳的余辉。墙上的石英钟
显示现在已是六点半了,天哪,自己就这样跪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甄珍做了个深呼吸,
缩回压着卡片的右手,扶着沙发扶手,缓慢地撑起麻痹的双腿。
直到甄珍完全站了起来,双腿开始从足尖处渐渐地恢复知觉,她才再次将目光扫向了
那张露着一个角的黑色卡片。她咬了咬牙,屏住一口气,迅速弯腰,拣起了那张卡片,转
身把它对准了窗户那边光线强一些的方向。当那张卡片的轮廓清晰地展现在她的视野中时
,她似乎在霎那间听到了心脏猛然提到嗓子眼的闷响,一股想要马上扔掉卡片的冲动抓住
了她,她极尽全力才抑制住了这个想法,脸色发青,双手大幅度地抖动着将卡片翻了个个
。
妈呀!!!
真的写着那个字!
那是一张被剪成蝴蝶形状的硬纸片,被甄珍反过来的那一面赫然用惨白的颜料写着一
个大大的“恨”字。在夕阳最后一线光影下,那黑蝴蝶阴郁的黑色似乎粘稠而具有生命,
而那个白色的“恨”字,在黑色的衬托下,灵动地跳脱着,就象是黑蝴蝶长着的几排巨大
的牙齿般,在夕阳的余辉里闪着邪恶的光。
一声沉闷的呻吟从甄珍齿间溢出,她意识到自己应该尽快丢掉那仍旧捏在她手中的黑
蝴蝶,于是,她指节发白的手指僵硬地松开,黑蝴蝶翩跹着飘落到地板上,却是“恨”字
朝上,冷冷地盯着甄珍的双眼。甄珍无力地靠着沙发滑坐在地上,她挣扎着想把视线从黑
蝴蝶上移开,但却做不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甄珍喃喃地说,恐惧聚合成泪水,从她红肿的眼眶里大滴
大滴地滚落出来。
太阳,终于走完了一天的里程,消失在地平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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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年轻时,站在闪耀的溪流边,
相信梦想的伟大。
但是,更伟大的事情是我们经历了奋斗的一生之后,
到最后说:"梦想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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