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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tiwar (starship trooper), 信区: Ghost
标 题: [转载] 广西吃人狂潮(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4年05月03日20:15:52 星期一), 站内信件
广西吃人狂潮(一)
郑义 《老井》作者
《电子文摘周报》前言:本刊将分四期陆续刊登由著名作家郑义撰写的调查报告-《广西
吃人狂潮》。也许有人觉得这种行为有辱国格,本刊认为,中华民族一向是爱好和平的
民族,短暂历史时期的群体表现代表不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历史,正如德国人民不会因希
特勒执政发动对犹太人的屠杀而说德国人是劣等的,德国人也没有因为自己敢于承认历
史真相而受世界的鄙视。相反,二战中另一个更残忍的日本民族,却因为不承认其屠杀
罪行,而受到包括中国人民在内的世界有正义感的人民的唾弃!愿广西的事件能早日有
政府出来承担责任,并向受害者道歉!
王副书记为我们打开绿灯
还是在许多年前,一次与刘宾雁同车南下,我同他谈起广西文革的大屠杀及人吃人
惨剧。文革时,我在广西便对此略有耳闻,但恍若天方夜谭,叫人难以相信。
一九八四年,在北京改《老井》,一位广西作家曾向我痛陈大屠杀及人吃人的种种惨境。
言之凿凿,我不能不信。我问宾雁兄知否?知道。问宾雁兄打算写否?不,不想写,太
丑恶了!好,我写!从那一刻起,我便背上了这沉重无比的十字架。──知我者,晓明
矣!你知道这是我无法推却的历史使命,便和我一起扛起这十字架,走向广西。为此,
我终生感激你。广西的十万冤魂也会永远感激你。
我的十万冤魂兄弟们,护佑晓明吧!编者注:作者此时尚未与妻子会合。〕她不仅
属于我,也属于你们!冥冥之中,你们是能听到我的呼唤的!捧起你们被砍落的头颅,
塞回破腹而出的心脏与肝胆,索回你们被分而食之的胳膊、大腿、眼珠、生殖器,站起
来!把血燃作火炬!把披散的长发飘为旌旗!去到那深宫侯门向食人魔王索命吧!去到
那紧锁的牢门中护卫晓明及一切爱你的兄弟姐妹吧!
自成都赴南宁,一路马不停蹄。南宁给我们的印象是淳朴美好的。一下车,便请一
三轮车工人拉我们去找旅馆。要价很低,态度极佳。见第一处咱们未选中,便又殷情迎
上来,要带我们去另一处。以为他想再挣我们钱,便婉言谢绝,在附近徒步找寻。那汉
子并不走远,不时过来给咱们参谋。看来,他并非看中了咱们几个小钱,而确实是放心
不下。咱俩感慨不已。这便是咱们遇见的第一个南宁人。南宁的公共汽车上下车秩序亦
使人感叹:人们彬彬如君子,一个窄窄的车门,居然可以分成左右,一排上,一排下。
我敢说,在全国各大城市,上下车如此谦让有序的,只有南宁。雨天,各处停放的自行
车,皆披着主人脱下的雨衣,花花绿绿一片。民风淳厚古朴,使人觉得彷佛误入桃花源。
那一刻,我几乎怀疑起大屠杀、人食人的惨剧。我简直希望那一切只不过是误传。
马上开始工作。通过关系,我找到广西自治区政法委员会副书记王某,出示介绍信,
并按照咱俩事先商量好的口径说明来意:收集资料,研究文革中的反常心理,从心理学
的角度探讨文革对人民的毒害。(尽量把问题轻描淡写,怕引起政法部门的警惕。数十
年来,共产党从来隐藏自己统治下的一切罪行。为共产党政权护短遮丑,已成为各级官
吏条件反射般的高度自觉。)王副书记态度尚好,接谈半小时,承认广西文革期间曾屠
杀九余万人(据不完全统计)。这个数字,与我在民间多次听说的相去不远,估计出入
不过百分之五十。谈话间接一电话,气得他几乎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梧州海关有严重舞
弊行为,由于他们手中有各级干部直至自治区领导干部的把柄(走私活动被海关掌握),
于是有恃无恐,哪一级派员清查都不买账。这次由政法委及某部门牵头组成的调查组下
去,也居然大吃闭门羹……。放下电话,气虎虎地拍打着桌上正阅的一案卷,说某干部
文革中亲自指挥杀害了几位无辜者,被判处死刑缓期。现在翻案,称数字不确,落实下
来不足十人,要求减刑。“中央一再强调处理从宽,该处死的没处死,该判的没判,本
来就已经宽大无边了。全区文革期间屠杀九万多,只判了十几个死刑!就算杀五十几个
不确实,杀二十几个人才判死刑缓期还觉得冤枉!天下有这样的事吗?笑话!”──看
来,这位王副书记还是个手上没血、屁股上没屎的好人。他在我的介绍信后签上意见:
请区处遗办接洽。盖上大印。我辞谢出来,感到旗开得胜:在最高主管部门能了解到这
些情况,已属不易了。更重要的是:绿灯已经打开。
「笔Τぴ诒鲅羟鬃灾鞒稚比讼殖』?br>
根据各界朋友们给咱们提供的线索,次日我到自治区“处遗办”(“处理文化大革
命遗留问题办公室”。这是一个从省到县甚至到乡的办案系统。因为各级党、政及公检
法部门在文革中都不乾净,只好设立了这一临时机构以打开局面),请他们加盖公章,
在介绍信上签署意见,批转南宁地区、梧州地区、柳州地区接待。明知在他们的档案库
里就有我所需要的全部材料,但我深知中国的官僚机构,越到上层,越是守口如瓶、戒
备森严。我的目标是县村。在那里,我手执层层批转的“尚方宝剑”,估计可以看到案
卷,掌握如山铁证;又可接触各类当事人,掌握第一手材料;还能了解历史传统、风土
人情。
宾阳是南宁附近的交通枢纽,人口稠密的商业中心。这里杀人数目全区之冠。县处
遗办的领导纪委副书记老李,一股脑向我倾诉了大屠杀的全过程:驻军某师长兼任县革
委主任,觉得无组织的乱斗乱打死人气派还不够大,阶级斗争的台风刮得还不够猛,便
亲自布置,召来各公社民兵,武装干部,在县城卢墟的闹市区开“杀人现场会”。一次
数十人拖上来,颈挂地富反坏右黑牌,宣布“罪状”:“某某地主,剥削劳动人民;某
某右派,攻击社会主义;某某现行反革命,破坏文化大革命……”每人寥寥一、二语。
然后高声问围观群众:“毛主席说:‘专政是群众的专政’──对这些死不悔改的阶级
敌人,大家说,怎么办?”疯狂而渴望嗜血的人群发出一声吼叫:“杀!”便一拥而上,
有人提起事先准备好的棍棒,有人拾起路边的砖瓦石块,一阵毒打,不到十数分钟,跪
作一排的“阶级敌人”全部毙命。“杀人现场会”后,布置民兵干部回各公社照此办理,
而副师长则坐镇县革委,每日催各公社电话报杀人数字。开始人们下不了手,于是将杀
人数字较低的公社全县通报批评:“阶级斗争盖子尚未揭开!”在该首长的电话、会议
督战下,在他亲临杀人现场指导检查下,宾阳县在短短二十天内,便屠杀三千余人!该
首长亦深知如此乱杀下去后果严重,便一面声称要制止乱杀,一面却开干部会,公然号
召抓紧时间,突击杀人:“现在还可以,到时候就不能再杀了”云云;还亲自规定:不
准开枪,要用刺刀,用棍棒……。
一时间里,全县一片“红色恐怖”,连县城卢墟城的闹市也死尸遍地。这个几乎位
于广西正中的交通枢纽,顿时交通断绝。无人敢收殓掩埋的尸体堵塞了道路。尸体和血
泊上洒满石灰。血腥味和尸臭弥漫在县城的街市。每日天未黑尽,街道上已杳无人迹…
…。十几年来,许多当年的刽子手都受到党纪国法的惩处,而这位宾阳事件的策划者、
组织者、指挥者却在军队保护下荣升为广州警备区副司令,并以此衔光荣离休,在广州
的深宅大院里悠闲养老。县处遗办主任李副书记愤怒地递给我一份以该县名义上报的控
诉书,坚决要求将该副师长绳之以法。
当年的杀人凶手们,纷纷交上会议记录、电话记录,对于他们伏法、而全县屠杀的
总指挥者逍遥法外大呼冤屈。
上林──南宁附近一山区小县,人口少,但杀人按比例全区第一。记不清是何原因,
总之未能查阅案卷。幸好手中有朋友托朋友的名单,文化界的朋友们盛情款待,杀鸡摆
宴。席间谈起上林文革杀人情况,一阵“阶级斗争的十二级台风”刮来,人们便开始乱
抓乱打乱杀。一时间杀人如麻(数字不在手边),县城电线杆上皆挂满人头。问及吃人,
满座皆称上林吃人不多,远远比不上武宣等县。人们记得的案例是:某将人活活剖腹取
肝后得意洋洋提回家吃。半途见一人,问:被杀者同意你吃他肝了吗?答曰没问。不行
不行,他若不答应,你吃他的肝没用。(本地迷信,吃甚补甚。)某将肝丢弃,又去抓
了一个“阶级敌人”,用种种酷刑,逼迫被害者同意被食,遂活剖取肝而食。采访之余,
老莫还向我谈了他死里逃生的经历:一日晨,被专政的“牛鬼蛇神”们正在田里劳改,
忽一队武装民兵来押人去开批斗会。老莫见难友们都被押走,却无人叫他,便恭敬地问
一民兵。那民兵考虑一番,说:“只叫我来带自己村的人,你去不去我不管。”老莫遂
未去会场。而那日参加批斗会的人,全被打死,无一幸免……。
如情似梦的漓江水
回南宁,……在邕江畔的夕阳下,我们游泳、散步、商讨下一步采访方案:从各渠
道的消息看,武宣县应该是这次采访的重点。我力主再跑数县,取得经验,最后搏武宣
……。夕阳西下,泊在岸边的水上 藓绲粕了福 在江流上撒下碎彤万点。柔和的江
风徐来,轻轻掀动你紫红色的连衣裙,把你丰满的乳胸和腰肢勾勒得楚楚动人……。和
娇妻徜徉于这良辰美景之中,我一次又一次感到那残酷的一切太不真实,太不可思议。
……我甚烈皇迸磺宄烤故裁床攀钦飧龉鹊恼媸得婷玻坎斜┦呛推缴畹募湎叮?br>
也许,今日这宁静和平的辰光,正是两次腥风血雨之间的梦境。
〔此处有大段删节。──编者〕
中华民族的国粹:杀孩子斩草除根
马不停蹄地紧张采访。我的采访本上记载了越来越多的血色文字。……
∶缮 县某村大杀牛鬼蛇神,连吃奶的孩子也?放过。先?杀其父母,?后用绳索往
孩子们脖子上一套,拖上就走。有稍大的孩子,认得是常来家打牌喝酒的熟人,叫道,
X×伯伯,你莫开玩笑……。话音未落,已被套住喉咙。案卷上凶手们的供词:“我们
套上就跑,背后大路上 就练 扬。……”没到地方,孩子们大多已被勒死、拖死,连
哭都没哭一声。把孩子们扔进一废弃的防空壕,再抱起大石往里砸……。一家夫妇,男
人有出身问题,女人却是百分之百的贫下中农。女人抱着即将被杀害的几个(三个?)
孩子哭成一团。她的要求不高:“给我留下一个最小的也好啊!”但民兵们毫无人性地
连她怀中正吃奶的孩子也一起套走。【二访广西,在游花山崖画时,几位广西诗人也给
咱们讲了类似细节:母亲忍泪给将死的孩子换上新衣,说叔叔们要带他去外婆家。天真
的孩子怎知这是他幼小生命的末日,欢天喜地而去……】──杀孩子斩草除根,这中华
民族的封建国粹,在我查阅的案卷中多有记载。最“人道”的是行刑前鉴别男女性别,
杀男留女。一案卷中载:一凶手抱起孩子一摸,说是女的,又一凶手上前复查;组织者
仍不放心,又亲自检查,小女婴方得幸免。据多人向我提供:桂北融安县便有一条“寡
妇街”。一条街的男人和男婴均被屠戮殆尽,唯存女性。
杀完人,便杀被害者的猪鸡鸭鹅,贱价拍卖家产,买酒“庆功”,行同盗匪,无耻
之尤!这个去县城仅二华里左右的村庄(其他村也杀),笼罩着一片恐怖气氛。一晚,
巡逻民兵无聊,想进某家坐坐。拍门声惊得主人喃喃自语:“该我了,该我了……”马
上悬梁自尽。民兵们听到响声,砸开门将他救活。(此人文革后任生产队长。)滥杀无
辜、人人自危之状,可见一斑。
晚上,我通过县处遗办邀请的一位中年农民如约而至。此人声音低沉,少语寡言。
但正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在一本秘密日记上逐日记录了该村的大屠杀。我问他要日记,可
惜〔日记〕在清查处理案件时交给了工作组,大约已作为证据而归入某级档案。他低沉
地向我追述了种种惨无人道的事件和细节。最后我才发现:正是他后来出于深深的同情
娶了那位连吃奶孩子都未能保住的女人。那女人又生了几个孩子,都已上学了。……八
三年后“处遗”时,凶手们要上门赔罪,女人拒不接受。后来在有关人员“说服动员”
下,勉强同意。于是凶手们带上几斤点心,几斤肉,跪下赔罪。女人在有关政策的“教
育”下,接受了凶手们的赔罪,将血海深仇一笔勾销,还含泪给凶手们倒茶。天哪!我
的善良的人们啊!我简直弄不清你们这遗忘一切罪行的善良到底是美德还是恶行!由于
复杂的历史原因,我当然同意不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但不能一 使 销,不能遗忘!
要把这些滔天罪行、这些凶手、这些杀人理论连同一切毫无人性的政治、法律制度一起
钉上历史的耻辱柱!我当时便开始怀疑:诱骗善良的人们遗忘这旧日的罪行,正是为了
酝酿新的罪行。──果不其然:惨无人性的统治者,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开杀戒,对手
无寸铁、对他们怀着善良愿望的人民使用机枪坦克!他们仍然以人民的名义、以无产阶
级专政的名义、以国家的名义、以共产党的名义、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名义、以社
会主义的名义、以行将就木的独裁者的名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故伎重演与未被
彻底清算的旧的罪行血脉相承。”
鼓励年轻姑娘杀人,杀几人称几姐
锺山县某村,武斗民兵远赴贺县(?)围攻四·二二派的据点(某矿)时死一人,
遂在俘虏中任意抓了三人返村祭坟。其中二人系国内外知名的工程师夫妇;只要是经该
工程师签名认可的矿砂,国外一律免检。矿区被围时,夫妇二人未能及时逃脱,于是被
视为俘虏。在埋葬武斗烈士的祭坟仪式上,主持者宣布罪状;某,工程师,帮助设计武
斗工事;每月工资高达一百多元!工程师请求发言,大约他想辩解未曾参与武斗及工事
之设计建造,他不是建筑工程师;他肯定还要说他妻子直到今天还是全国人大代表,不
经全国人大,公安局都不能逮捕……。主持者禁止他发言。一声枪响,几位姑娘率先冲
上来,抡起马刀就砍。三人刹时间便倒卧血泊。然后将受难者尸体抛入坟坑,再于他们
尸体之上安置享祭者的棺木。【令人不解的是,人们往往煽动、鼓励年轻姑娘杀人,杀
过几人便尊称几姐,新修的文革史志材料上称:三姐四姐、五姐等颇多,最多有九姐十
姐!】请乡政府官员带我去杀人现场,皆面作难色,称“忘了”。我知道这是托词,坚
持请求。他们陪我驱车至该村,连询几人皆称“忘了”。当年那么大的杀人场面,十来
年就忘了?终于抓到一村干部,只好带我去。村后二里许的一块平坦草坡上,有一处荒
草掩盖的墓穴。民兵的棺木迁葬了,几位无辜者的 」且 在八三年处遗后被亲人带走了。
工程师夫妇在北京工作的儿子洗净双亲的遗骨,用麻纸一块块包裹起背走了。头骨上深
深的刀痕清晰可辨。……那村依一座拔地而起的石灰岩山而建,景色如画。 螺 芳草,
掩盖了昔日的罪行。牧归时分,牛群驮着横坐的孩子们缓缓行过……
上林县某村,采访一位杀人而食的支部书记。案子他早已供认不讳,案情亦不复杂,
普通得我至今已无任何印象。但这位食人者的形像却牢牢刻在我记忆中。谈起往事,
他如同谈一件与己无关的闲事,谈笑自若。我早就将相机准备好,大光圈,慢速度(屋
里一般较暗),开始谈话时便选择好座位,似乎漫不经心地随手摆弄相机,根据目测
估计距离,估计取景。趁他不注意相机时轻轻揿动快门。这些未遭惩办(最多开除党
籍)的凶手们不喜欢拍照。现在他们没有多大压力,完全会断然拒绝。谈及吃人,他兴
致勃勃谈到在游击队时就吃过敌人,彷佛这是他历史中最光荣的一部份。见他谈起人肝
的种种吃法,我突发一异想天开的问题:“人肝怎么做最好吃?”他答道:“烤着吃
最好吃,香。煮的有腥味。”──上帝啊,他们吃过多少人呀?
在该村,乡干部带我寻访另一位杀人而食的主犯,可惜他外出未归。天色已晚,只
好登车返县。
--
If you love him,give him the cige,for the hea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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