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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hiteRose (云中天使), 信区: Ghost
标  题: 鬼妻-第五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Dec  5 13:37:58 2002) , 转信


第五章 我有情怀许自知

月色漠漠,夜风凄清。

临水的陶家村早已陷入沉静,偶尔,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豆子家的小院落内尚有灯火,瑶光缓步轻移,以为小豆子又读书读得睡著了,
忘了吹熄油灯,她跨入小屋,里头那白衫男子恰巧抬首,两人相互对望著,竟一
室无言,流动著难以言明的气氛。

他已连续三日未来,大哥曾说,地府一日,世间一年,而这人间三日,对身
在阴冥殿堂的他而言,说不定只是眨眼工夫。

“你去了哪儿了?”此话一出,瑶光真想咬掉自个儿的舌头,他去哪里又干
自己何事?!他、他不来就算了。才见面,心中对他又起情怨。

他微笑,昏黄的光线柔和著脸上的线条,将白衫染上淡淡晕黄。

“处理一些公务。淮南水灾、山西闹乾旱,死了不少人,总要安排。”尚有
一事他不愿说,天师特意驾临地府,要阎王与文武判官替他新收的小妹留意好对
象。阴魂行、生人可以、成仙正果者尤佳,阎王教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直嚷著,
成仙正果如何娶妻?!

虽如此,他总觉天师话中有话,铜铃眼中精光熠熠。

瑶光岂知他心思转折,闻言不禁轻轻叹息,“老天爷总是无情,而世间人尽
求佛,佛在何处?”

“事定有前因後果,有奇妙的玄机,不是上天无情。”

他中低嗓音很柔缓,如深夜静谧中的潺潺溪河,瑶光方寸轻荡,瞥著他一眼,
又不自在地转开。“我、我不要听你说道……”

“好,不说道。”他笑出声来,并不强求。“其实,我说得不好,真要学,
可以托天师在天庭为你求一良师。他们对道法专研,有精辟的见解,不像我这小
小判官,只懂皮毛,不学无术。”

“你哪里是不学无术?!你、你的法术好厉害,我好佩服!我、我――”不
知怎么表达,她有些激动,还是按捺住情绪。不能再陷下去,真的太深、太深了。

将她小脸上欲言又止、期待又压抑的神情尽收眼底,文竹青单手握住腰间绿
竹笛,拇指无意识按揉著笛上孔洞,他不曾察觉,此刻他的面容亦在压抑。半晌,
他开口,转开了话题,“豆子睡了,你来,有事?”

她咬了咬唇,摇头。“我见屋中有灯,以为豆子忘了吹熄。我听了你的话,
尽量少去与他接触,我知道……身上阴冥之气对他不好……”

又静寂片刻。没来由,瑶光竟想掉泪,唇咬得几要滴出血来,垂著螓首,她
已旋身要走。

“陶姑娘――”他唤住那瘦弱的身影,心中有陌生至极的情绪,直觉不准他
深想,那是危险的漩娲,一旦坠入,只有坠入。

瑶光步伐稍顿,并不转身,因眼眶蓄著湿意,她努力挺起背脊,等待著他。
他似在挣扎,瑶光感觉到身後略微沉重的喘息。

“有关於串铃儿的事,我十分抱歉。那是你期盼的梦想,却毁坏在我手上,
我绝非瞧你不起,你是好姑娘,有著极好的心肠,这百年的飘荡你既能忍下,要
修成正果指日可待……只是你不愿,没谁能强逼你。往後,我也不会再说些你不
爱听的道法,你愿学法术,我便教你。”他顿了顿,深深吸气,“若能,希望你
的串铃儿有个好归宿。”

瑶光猛地抬手捣住将要逸出唇的啜位,身躯这麽僵硬,酸楚漫天而来,她沉
浸其中,魂魄彷佛要分裂开来。

是她贪求,对一个不属己的男子,一份不属己的感情,是她贪求。这即是人
间情爱吗?苦胜黄连,酸楚亦甜,那串铃儿许下的愿望真的实现了,她著实尝到
这滋味,已不後悔。

“谢谢。”道出这两字,没想像中容易,拭净冰冷的泪,她尝试为自己笑。
缓缓地,她掉转过来,小屋中仍是灯火昏黄,那白衫身影已不复见。

捏熄油心蕊,瑶光离开院落,在相同的地方流连。

月脂洒在她半虚半实的身躯,形单影只,可她的内心却不孤单,因有一番经
历,体验过些许情感,即使是哀愁,也是美丽的感受。

她可以喜欢他,悄悄的,不让谁知晓,只要静静的,已然满足。

对著天际一团月,她幽深地吐出气息,舒展秀眉,眸中有著氤氲的雾光。她
散漫拾步,往柏杨树方向而去,听著小河流声,想著女儿家的心事,毫无预警地
心战栗了起来,铃音声声敲击著她魂魄。

螓首一抬,柏杨树下不知何时伫立著男性身影,瑶光欢喜,飘也似地奔了去,
直到愈夜愈皎洁的月光由枝丫间的缝隙洒下,她瞧见他的面容轮廓,以及教他握
在手中把玩的串钤儿。

“你是谁?”

“你是谁?”

他的语气饱含戒备,偏向褐色的眼眸锐光闪烁;而瑶光则是愕然发怔,她以
为、以为是他又回来了。两个竟是异口同声。

“你、你瞧得见我?”她眸子睁得更圆。

褐色的眼细眯,一个极细微的表情,男子主动步出树影,整张脸清楚地展现
在月光下。“你是谁?”他口气稍缓,有著魔似的韵律。

应是具异能者,能凭肉眼见幽冥之事。瑶光不动声色,不想点破吓著了他,
只拘谨地笑了笑,“小女子是陶家村的人,公子,您手上的串铃儿是我的,请还
给我可好?”

“是我自树上取下的。”

“我挂上去的,忘了取下。”瑶光说著,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请还给
我。”不知怎地,感觉他脸色不寻常的苍白,是毫无血色的。

瑶光正思索,伸出的小手猛地教他握住,男子的掌既冷又冰,紧紧包裹住她
的。瑶光一惊,使劲儿想要挣脱,他却整个朝自己扑倒,双双跌在地上。

“你、你――”天啊!她脑中空白一片,奋力推开他的肩膀,急急爬坐起来。

“喂――”试著喊他,那男子毫无动静,瑶光小心翼翼蹲了下来,探了探他
的鼻息,还好,虽是气虚微弱,仍是一进一出。

翻过他上半身,这麽近的距离,瑶光发现他挺年轻的,约弱冠之年,身长与
文竹青相当,不如他清雅俊逸,五官不如他好看,可能是病著,连肤色也白得没
他透亮。

瑶光啊瑶光,你这麽比较是做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他掌中的串钤儿取回。虽然,她告诉过文竹青,重新把
铃子系於枝丫是为寻另一段姻缘,那时,她赌气的意味重了,想要他晓得,他不
要她便算了,这世间总有谁相思与共。

可如今串钤子让此人取下,光看他握在掌中,她一颗心都狞了起来,不喜欢
呵,就是……不喜欢。

“公子?”见他眼睫稍动,好似回魂了。

褐目一张,锋芒流转,瑶光教那高深莫测的幻色吸引,是人的眼睛吗?她怔
怔想著,嗅到紧绷的气息,身子不由得离他远些。

“多谢……姑娘。”他彷佛知晓眉眼太过凌厉,收敛了敛,缓声道谢。

“呃,我没帮你什么。”瑶光起身欲走。

“是我不对。冒犯了姑娘。”他对著她背影道,气虚地咳著,勉强又说:
“自小我就有心窝痛的毛病,我是……这几日才由京城迁移来此的,这边好山好
水,适合养病。”他唇角无奈地上扬,双目瞧著缓下步伐、半转过身的瑶光,
“家人将我看顾得紧,我是趁黑溜出来岸边散散步的,没想到老毛病又犯了,才
会捉了姑娘的手,若有唐突之处,真的对不住。”末了又咳了起来。

瑶光不知该不该相信他。“你病著,快回家去吧。这儿夜来水冻风寒,你、
你别再待下。”她朝他微微福身,掉头离去。

若教他知悉她的身分,莫不吓坏了他?!瑶光如是想,却不知身後那对诡异
的眼,已将她看得透彻……

半鬼半仙体,却有人的思维?呵,有趣。

在抓握她的手时,便知她非生人,无鬼魂的虚幻,无精怪的妖邪,仙灵之气
虽浅,却十分清明。再有,她的笑顶可爱的。

吞噬这样的灵体,应该能助长他恢复伤势。

无色的面容灰沉苍白,想起抓鬼老道刺在心窝那一剑,他全身关节尽僵,褐
色的瞳燃烧熊熊炽焰……

明知不该想,瑶光好烦好烦,就是控制不住思绪。

“静心。”一贯温和的中低嗓音。

静心!静心!他又不是她,怎知她心中澎湃?!此劓,他正自教她结手印时
气贯之处,修长的指按在她手背上,两人肌肤相触,微微刺麻、好生烧烫,她感
受著,心音急促,如何静得下来?!

“我、我忘了下一个该怎麽打,是左手食指在上?还是右手?”不是忘,是
压根没记起来过。他若保持距离、以口述教导,瑶光说不定学得快些。

“结印要意随心行,重气法,不仅顺序要对,口诀亦是。”他长指施力,将
瑶光纠结成团的十指震松,语气温和中带著少有的责备,“心不平气不和,如何
意念贯通?你既然要学,就好好学,别浪费我苦心教你。”

“是我错……对不起。”她望入那对静谧无波的眼瞳,很快地垂下眼睫,重
新盘腿坐正,声音持平,“我会好好学。”她不想他生气,虽不曾见他发脾气的
模样,但流露在言语上的责备,已教瑶光难受。

深深瞧著她,文竹青内心实是波折起伏,他多久没动怒?

一向是心如止水,凡事淡然面对,他不沾世俗情爱,在阴冥界中一切清楚分
明,善则赏、恶则罚,如规如矩,刻画出严谨而安全的范畴,任凡间人情世事!
来到森罗殿的明镜前,绝无虚言假象。

这般的岁月他过久了,也惯了,且到她的出现,引起不该有的兴味,在止水
中投下一颗小石,生起涟漪,添了乱。

见他迟迟不出声,瑶光压制体内千斛万斗的情愫,双眸直直凝在某点。

“我会尽力学的,待学成几分,有了自保的功夫,我独自在这水岸,大哥也
能放心,届时,你就毋需日日来教导我,倒也解下一个包袱,不必再受拖累。”
她唇边轻扬著笑弧,迳自合眼暗默口诀。原来,心与体可以分开,一个喊著疼,
另一个却能以笑相迎。

胸臆泛起怪异的刺疼,又是这莫名情绪,只在对著她才有的症状。

“你不是包袱。”

错了。对他而言,她确是累他不少。

因她阻挠,他不得不亲自出马解决大声嫂的事;受大哥所托,在此魔胎乱世
之时,他得看顾她的安危;她流连不走,想陪著小豆子一段,却未思量自己身上
的阴寒之气可能伤了那孩子,到得後来,仍是他扛下这个担子,教一个孤儿奠定
弘志,谋求生存之道;他对她说道,她不听,教她法术,她又无法潜心修行。

再有,串铃儿之事已教大哥知悉,大哥那句豪放狂语不时在她脑中盘旋――

本大师就不信,我没法将妹子嫁他为妻!

会引出怎样的风波,瑶光已不敢想。这般模样,她不是包袱是什麽?忽而,
她微微笑开,故装无谓。

“是呀,我不是包袱。你要教我变成一坨包袱的法术儿吗?那肯好玩啦,将
来谁恼了我,我便念念咒语,把他变成不动不支声的包袱。啊!”

瑶光轻呼,因他失态了,蓦然间按住她的双臂,细长黑眸中竟有痛苦的颜色,
这一时分,平静的假面正悄悄龟裂开来。

这凝视,如炽如火,两个却不敢稍动,怕一动,从此失掉维持的界限,到得
那时,他与她何以自处?又何以相处?徒增痛苦罢了。

瑶光端详著他的五官,仔仔细细的,在他眼中瞧见挣扎。

若是强求而得,也难畅快,她不要他有一丝一毫的不甘,两个走到这一步,
她心中有憾,却已足够了。

“竹青……我想这样唤你。”她笑得多美,温温柔柔的。“有些心中话想告
诉你,就在此刻,就说这么一次,你或者不爱听,但听过了,便把它忘怀吧,永
远也毋需记起……或许要我说出,我的心才可能获得真正的静然。”

“你别说……”他竟是怕,怕她的心底话教他无法承担。眉淡蹙,他眼睫低
垂著,柔音沙哑,“别说。”

心意已现,如何不说?!

“我说过,我不学你,无情水自流,我自知无力做到。可无情有无情的好,
多情有多情的恼,我甘愿受这多情结的果,不管是好是坏、是苦是甜,我是尝到
了,冷暖唯心知晓,不後悔的……”玉般透莹的脸挂著两行清泪,那唇仍是弯著
美好的弧度。

“若我成了你的苦恼,竹青,我很抱歉,但过了今夜,我绝对会管好我自己,
不再

侵扰你,也不再成为你的包袱,从今而後,我会专心一意学习,不让你为了
护我而受伤,我能保护自己。“

见他乍现迷惑,瑶光抿了抿唇续这:“大哥告诉我,灵通护体守护的是元神,
那日你教热水烧淋,肯定极疼……我不再那般任性,也不再冲动,我、我会学著
看顾自己,尽快让你放下担当。”

结束一段话,她咬唇偏开头,知道他幽深的眼神梭巡著她每个细部的表情,
却听不到一句回应,然而,按著她上臂的掌力这么紧,几要掐疼了她。这样……
也好。

他与她便归平静,能渐行渐远,然後再无交集。而她那些的自我多情,就埋
在心中最最深处,只许自己知道。

这样,没什么不好……

“姊姊,你都好晚才来看我,豆子想同你说说话,等著等箸就睡著了。”

女子坐在窗边木椅,膝上一只竹篮,全是些线料和绣针。“既然是睡了,怎
还知道我来瞧你?”手边缝缀未停,她头抬也没抬。

“我醒来,见衣服上的破洞补得漂漂亮亮,破鞋还补好、纳新底,就知道是
好姊姊来过啦。若不是姊姊,还能是谁?总不可能是黑头吧!它别咬破我的裤子
就谢天谢地了。”小豆子说得高兴。

瑶光笑了出来,睨了他一眼,“快写字,没练好一百个字不准停。”

“唉唉,好,我知道。”持著毛笔写下几个字,他又是动头又是动脚的。

听见他哀声叹气,瑶光仍是缝补著,静静问:“有话想说?”

“是呀是呀。”他乾脆放下笔,眨著眼睛。“好姊姊,豆子这话不说憋著难
过。”

“那就说啊。”

“姊姊,你同竹青哥哥是怎么了?”

“啊!”针没捏准,直直刺入指尖,瑶光紧紧按住那滴血,如同紧紧压抑住
一份多情而得的苦楚。她将它理在深处,不想谁再来撩拨。

“哇!我、我找药替你抹。”他急匆匆跳下椅子。

“豆子,不用找,这小伤没事的。”她垂著头重拾针线,淡然道:“你快练
字,别想偷懒打混。”

“瞧啦,才提名字而已,姊姊就这反应了,若说你们两个大人没怎样,那真
有鬼了。”是有,他面前就坐著一只。“你们俩真奇怪,一个来,另一个就不来,
若不小心遇上了!就各坐一角,半句也不吭……你们吵架啦?”

真吵得起来岂不更好。她暗自苦笑。

“我与你竹青哥哥是大人了,孤男寡女常处一室总是不妥。”

“有什麽不妥的?!姊姊未嫁,竹青哥哥未婚,你们两个配成一对儿刚好。”

“豆子。”瑶光将衣衫放下,口气转硬,“你再说这些浑话,我、我不理你
了。”

小豆子吐吐舌头,慑嚅著:“好啦,不说就不说,我问竹青哥哥去。”

“你说什么?”

“没有。我、我练字。”精灵的眼滚动,赶忙拾起笔,正襟危坐地练起书法。

屋内一灯如豆,恢复了静谧安详,可瑶光内心已让男孩的话搅乱。

夜深,小豆子睡了,她在院落内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每夜每夜的月娘,总有不同的风貌,看著人间的聚散离合,在百年的生前,
也曾洒落她满身银光;在飘游的漫漫岁月,温暖著一个孤单心房。

而将来……瑶光对明月一笑,明日亦如今朝,时光之於她,并无意义。

“黑头,你怎么不找个伴儿,生几只小黑头?”她转过脸,对那只趴卧著、
睡眼半眯的老狗笑问。

“呜呜――”好似嗤了一声,眼皮掀也没掀。

“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瞧,桂花家那只白团儿对你挺意爱的。”

“呜呜呜……汪!”它晃著头,颊边垂肉乱甩。

瑶光轻笑,正欲安抚,忽见老狗顶毛竖直,眯著利眼,对住小院外龇牙咧嘴。

同时,昏暗中出来了一个身影。

瑶光盈盈地立起身子,待瞧清来人,心头稍稍一沉。

她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这美好的月夜若能相伴,即便不交一语,也是万分
满足。

只可惜,来的不是他。

“周公子。”瑶光朝来者僵硬地点点头。自那日他无意间取下她的串铃儿,
又在她面前心疾并发,瑶光总无意间在水岸与他相遇,特别是在静夜深沉後。瑶
光只知道他姓周,名字他似乎说过,可是她没费心记住。因为家人将他护得太紧,
仅能趁夜偷溜出来透气散心。

“我想见你。在河岸没遇著你,信步走来,在院外听见你的声音。”他迳自
步进院落,脚步在见到黑头敌视的姿态时稍顿了顿。“你养的狗?”呵,对她是
愈来愈兴味了,极少阴体能与犬类融合相处,但这只老狗很是护她。

“没、不、不是,黑头是豆子的。”瑶光教他的话吓了一跳。

他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瞧他一脸自若,瑶光虽假装不在意,但所有的感觉
极不自在。想要离去,又找不出好藉口。

害羞又可爱的姑娘呵。

他冷冷暗笑,面容白得异常,丝毫不将发怒的黑头放在眼里,缓声道:“几
夜没见你,我真想你,茶不思饭不想,病是愈养愈重,心心念念都为你,就希望
你能出现在我身边,以解苦楚。”

闻言,瑶光一颤,容色陡地沉下,如罩寒霜。

“周公子请自重。你……你不该说、说这样的话。”

“喔?说怎麽样的话?”他单眉挑起,偏淡的眼瞳流转冷光,半身隐在黑暗
中。“你告诉我,是哪一句话惹你生气了,我不说便是。”

“你――”瑶光觉得自己受了轻薄,却穷於应付。陶家村向来民风朴实,她
流连在这水岸长久岁月,还没见过哪家青年敢如此调戏姑娘家。

黑头的反应好怪异,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喉间发出低低咆声。

瑶光心思转著,不禁忆起魑魅魍魉擅自前来拘提大声嫂魂魄的那夜,黑头也
是现在这模样,一副想将来者撕吞入腹的扑咬架式。

二话不说,她捉紧裙子举步便走,上臂却教他拽在掌中,拖了回来。

“你想干嘛?!放开――”除了脸白得可怖外,他哪里像个生重病的人。瑶
光生气地瞪著他的眼,一阵麻冷由脚底窜起,漫到头皮,天啊!这情况真的诡异
至极,她原就是一团寒冰,竟还会感到战栗的冷意。

黑头叫了一声扑将过来,爪子尚未触及他的身体,便让一股突来的阴风扫至
墙角,嘴中溢出血丝,动也不动了。

“黑头!”瑶光拍打著他,“你到底是谁?放开我啦!”

他低低笑,苍白中有一股骇人的阴森,脸庞对著她逼近。

“你又是谁?呵呵,小小的孤魂鬼魅。你的路走岔了,到我身边来吧。”

他知道她,打一开始,就清楚她的底细?!瑶光怔了半晌,瞠目结舌,甚至
忘了挣扎,隐隐约约猜到他是谁了。

他锁紧臂膀将她抱在怀中,沙哑地道:“你夜夜徘徊肯定尝尽了寂寞,我可
以给你温暖,跟我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孤单。”在吞噬她之前,他倒可以尝尝她
的滋味。

她已不孤单,因有一份情,她呵护在心。

“放开我!”猛地,她扬起未受束缚的另一只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他的脸教她打偏了,双臂仍抱紧她,下一刻,毫无预警的,他按住瑶光後脑
勺,发狂地蹂躏她的唇瓣。

周遭空气陡凝。危险!

还没尝够怀中人的甜味,他已惊觉气流中的紧绷,一道半月形的光刀迥旋而
至,加上瑶光愤恨的挣扎,为避袭击,他不得不放开她。

光刀似有生命,在夜月下划出银亮轨迹,他躲开第一击,身躯凌空後退,当
光刀旋至跌坐於地的瑶光头顶,那个人终於出现,他立在她之前,白衫飘飘,掌
心轻轻托住半月形的光芒。

不由分说,连半点思考时间也不给让,他五指一旋,光刀复又飞去,接连发
出三道杀气。就见三片薄光如疾箭,分向三个方向包围对方。

“若非我受那老道一剑,这区区光刀能奈我何?!”他喊著,声音已在远外,
那三道光力有法术加持,亦破空追击出去,纷纷消失在夜中。

文竹青晓得该追去,为这魔胎,天上地下不得安宁,如今他主动现身,应趁
其魔性大减之际灭绝他的肉身。

他不该迟疑,可想归想,两脚却走在原处。

指节在颤著,他在生气,心几要炸开。

撞见她让那魔胎幻化的男人抱在怀中,见他强吻住她,文竹青脑中已没有理
智这种东西。

方才的杀意中,不仅是为公,更是徇私,为报复他胸中翻涌著、教他再难忽
略的嫉妒,那三道光刀有他私欲的加持。

大半晌,好不容易按捺住凌乱的情绪,不教它们淹没意志,他转身回头,却
在瞧见跌坐於地的瑶光时,又险些崩溃。

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小脸埋在弓起双膝,长发披著怜弱的肩胛,哭声被
压抑箸,只见小巧的两肩紧紧颤抖,瞧起来这麽小、这么的需要保护。

他走近蹲在她身边,捺下想碰触她、将她拥在怀中安慰的欲念,温和地道:
“我教的那几招,怎麽一招也没用上?你是不是又偷懒了,临了忘记语诀?”他
故意说得轻松,唇角微微弯箸,胸中却郁结难受。

瑶光不理他,还是维持不变的姿势,只是哭声响了点。

“看来,我得督促得紧些,总不能一遇上危险,就傻傻任人欺负。”

这话说中瑶光的痛处,她具的是教人欺负去了,委屈一波波袭来,她猛地扑
进他怀中,抱住他的腰,毫不矜持地放声痛哭――

“都是你……是你不好,呜呜呜……谁教、你、你来得好慢……他、他……
呜呜呜……”她边说边哭,边哭边说,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捶著他,“都是你…
…都是你啦……”

“好好,是我错,我不好。”他长叹了一口气,双臂有些迟疑,咬了咬牙,
还是轻轻地搅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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