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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hiteRose (云中天使), 信区: Ghost
标  题: 鬼妻-第六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Dec  5 13:39:41 2002) , 转信



第六章 可怜攀折谁人手

终於,文竹青明了,近日瑶光身上隐隐约约的妖邪气息从何而来。

在不知觉中沾染,若不除去,时日一久,将延生魔性,进而侵扰意志。

瑶光哭过後,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他如何放得下心,住她一个人继续留在
水岸。不由分说地,他抱著虚弱的她返回冥界。

“怎会伤成这样?!”喝声暴起。

天师得到消息,立即派遣小鬼探查,自己则先行下至地府,一面来瞧妹子,
也与文竹青问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瑶光半卧在床,有些儿发寒,小脸白得透莹。见大哥的爪尾眉和发须又在张
扬,她强忍寒意,尽力把话说得平稳。

“是瑶光不小心,我、我不知那人是魔胎所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同他
接触,他……他要欺负我,幸得文判官及时赶到,大哥……您别生气,我好好的,
没受伤,只是、只是有些冷。”

“早要你别再流连水岸,那边的山头亦不平静,从来就是精怪聚集之所,若
是潜心修行的那倒好,就怕遇上邪魔妖道。唉,你偏不听,瞧!真的碰上了,还
是从鬼怒山下来的祸首。”他来回踱步,嘴不停歇地念著,阴冥地板差些要让他
踏塌,多出个第十九层来。“可怒也!可怒也――”

文竹青此时上前抱了抱拳,坚定而和缓道:“一切怪我。天师尽可将怒气发
在小弟身上。”

是他心不沉稳,生了涟漪,若待她能如以往清心寡欲,不动不乱,他定能早
一步意识出她气息的变化。

“不是的,是瑶光任性。”

真怕他背下这罪名,自己又拖累他,瑶光一急,陡地由床上跪坐起来,只觉
气息相冲,那感受彷佛回到她在水中丧命的那一刻,冰冷的水灌入鼻喉,她没法
呼吸,从此在幽幽水泽下芳魂独依。

“大哥,不是文――”她的脸逼近透明,整个栽倒下来。

“瑶光妹子!”天师趋前欲扶,可有双臂膀比他更快。

文竹青将她接在怀里。

她身子又轻又盈,没半分重量,好似徒具形体,而这个形体正在消失,三分
虚无三分缥缈,轮廓沾了光晕似地模模糊糊。

“陶姑娘……”他唤著,语气仍旧温和,淡然的眼底闪过些什麽,快得教人
无法捉摸,双臂却十分温柔,轻轻放下瑶光的头,还不自觉顺了顺她的长发。等
直起身躯,才发现天师正别具深意地打量著,他些微心虚,唇边浮起淡淡一笑,
又忍不住瞥了眼半昏半沉的瑶光。

天师没多语,迳自在床边坐下,将他挤开了点。

仔细端详了瑶光面容,手在额堂和鼻下游走,忽而骂出:“这魔胎恁地厉害,
已中我铜钱神器一剑,妹子不过与之交谈,竟使阴寒魔气侵入魂魄。若不趁他未
成气候除之,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交谈,该是那一吻,在口舌相触间音灌了妖异的寒气。思及此,文竹青
双掌猛然一握,任由嫉妒之情占满心胸。

此刻,天师单手已运起剑诀指,以中指和食指同时按住她的眉心穴,口中暗
吟咒语,灵气由指尖潺潺流入,不过须臾,瑶光的形体已见落实,不再轻飘飘的,
如要飞走了一般。

“多谢天师。”文竹青见状一喜,不禁忘形了。

“我救我的妹子,你同我道什么谢?!”他眉目陡扬,目中戏谑了然。

文竹青神情一顿,竟不知何以回话,假咳了咳又四两拨千金地搪塞,“多谢
天师未加责怪。”

“瑶光妹子遇上魔胎原是无谁能料,不能怪你,不过本天师倒有一事请教。”

“不敢。”他又抱拳,“天师请讲。”

那爪尾眉挑高,炯目如火。“妹子将串铃许为姻缘信物之事我已知晓。文老
弟,你是瞧不起她?抑或瞧不起我?你既取下串铃,按理瑶光妹子是你的妻子了。
前些日子我下阴冥来,托众位替瑶光留意好对象,实是想测知文老弟的心意,没
想到你仍一副无关痛痒的神态,著实教人恼怒。”

“取下串铃的确是我的错。”他不想多说,淡然著脸。

闻言,天师猛地跳起,“那好,既已知错,如今弥补犹未晚也,你与瑶光妹
子佳偶天成,我很是欢喜。”

“我不能娶亲。”静静地,文竹青道。

“不是不能。若是你不愿说,本天师出面与阎王说去。”

“地府该信守的规条不比天庭少。”他语气快了些,“天师不该不知,世间
情爱是不能沾染的,心不动,强逼亦无用。至於串铃之事,只能说是我太过莽撞,
惹得瑶光姑娘与天师不快,我十分抱歉。”这是他首次轻唤瑶光的名,虽说後头
还加著姑娘二字,渐转清明的瑶光听在耳中,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天师嘿嘿地哼了两声,双手抱胸。“要谈天庭与地府的条规吗?世间情爱不
允许?嘿嘿,只庆幸此乃冥界,文老弟已非凡人,瑶光妹子更是不属尘世,这同
世间情爱无关,是你取走她的姻缘信物,就该负责到底,要不,本天师誓将此事
告至天庭,要众家评理。”

一只小手握住天师的红袍衣角,轻轻地扯动著,瑶光睁开似雾的眸子,柔缓
而安抚地笑,“大哥,我不嫁他……您别恼……”

“不行。此事得有始有终,你非嫁他不可,本天师要嫁妹子,没有嫁不成的。”

瑶光瞄了文竹青一眼,视线相互接触,又极具默契地调开。

是的,心不动,强求亦无用,何苦……何苦……

“大哥,那串铃儿已让我抛入河中,早不知随著流水飘荡到哪里去了,我与
文判官的事就这么了结吧,其实也没什么,是我一时好玩才将串铃儿挂上树的,
不过是样玩意儿,何必认真?”那串铃儿自从由魔胎化成的男子手中取回,就一
直放在她袖中,没再系回原处,因为瑶光知道,自己祈求的情已有著落,是遗憾、
是往後千百年的情思,而串铃儿是再也系不回去了。

“瑶光妹子,你这是唉唉、唉啊――”天师重重喷气,来回踱步,接著大袖
一甩,“不想啦不想啦,我追那妖魔去,你们的事就自个儿解决吧。本天师还是
老话一句,若要嫁妹子,没有嫁不成的!”意思挑得极明,若瑶光真属意文判官,
他想逃也难。

撂下话,铜钱金剑握在大手,天师移身变影,瞬间了无踪迹。

然而,两人共处一室,却都无言。

瑶光累了,合著眼也不知是醒是睡,直到略冷的指尖轻碰自己的眉心,她才
陡地睁开双目,难掩讶然地望住坐在床沿的男子。

“天师将真气灌入,你的眉心正泛著红,觉得痛吗?”

为什麽要用这般呵护的语气?为什么那对眼要这般的温柔?她同他早已说得
清楚明白,从此,不涉情爱,而自己的那份儿,她就珍藏著,悄悄隐在心中,不
再教谁窥知。他、他又何苦来撩拨她?!

瑶光摇了摇头,瑟缩地偏过脸蛋,避开他修长的手指,那教他引起的烧麻感
还在肤上流连,轻咬小唇,忍著体中奇异莫名的感受。

“怎么不说话?”他上身趋前,两手撑在她身侧。

她眼睫微垂,偏不瞧他,幽幽的嗫嚅:“不知说什麽好。”

许久,他叹了一口气,微微地茫然若失。

是自己将她推开、不愿她近身,见到别的男子吻她,他怒火中烧;听她亲口
道出不嫁他的话,他心如受重槌,顿时空虚一片;现下面对她闪避的神态,他该
顺应走势,让两人和平而安全的相处,却矛盾得放不下手。

原来,他六根并未净除,还柱称要助她修行、为她说道。

“那就什么都别说吧。”

他口气中的消沉引起瑶光侧目,偷偷瞥向他,见他双目合起,两手登在胸前
摆出太极中云手的姿势,两掌中间忽现一颗银色球珠。

他一手反掌,将银珠托在其上,瑶光稍稍撑起身子,眸光则在他的面容和手
中银珠来回穿梭,觉得他有些抑郁的神情教自己心又疼了。

“你、你……想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温和未变,只是染上些许情感。“你受阴寒魔气所侵,还得调
养数日,这银珠有法力加持,有它伴你,我尚可安心。”

光瞧外形与流转的光芒便知此非凡物,瑶光摇头,纳讷地道:“我不需要…
…”

岂有容她置喙的馀地。

文竹青一手扣住她的下颚,趁那小嘴儿张著,一手将银珠拍入她口中。动作
皆在须臾间完成,瑶光想喊,珠子已进,滑溜溜地顺著喉头直下腹中,登时体内
一股热气,流窜到四肢百骸。

“你――”她又恼又急,发现他大掌还覆在自个儿嘴上,一开口,两片唇就
刷过他的掌心,腹中的热更炽烈了。

文竹青亦是一怔,掌心像教火烫箸,他若无其事的收回,起身离开床边。

“你、你到底让我吞了什么?你怎么这么不讲理?人家不要也不行吗?”瑶
光指控著,试著想将银珠呕出,只是徒劳无功。

“别费力气了,你自己是取不出来的。”瞧她呕得眼眶发红,心又紊乱。他
是为她好,以自己的元虚灵神守护她。

瑶光擦掉眼泪,楚楚可怜的,还嘟著嘴骂著:“你最差劲了啦!你不帮我取,
我告诉大哥,他自能取出。”

文竹育无语,自是清楚天师若是知晓此事,见她吞下他的元虚,对他定又一
番揣测。他暗暗苦笑。唉,随他吧……

“累了就睡会儿,好好休息。”

他转身步出,将房中姑娘摒除於门内,心却如阡陌凌乱。

阴间生活其实与人世并无异处,只是无人世间扰攘喧嚣。

瑶光想起阴冥一日、阳世一年,她在这儿已待上五日,想必陶家村已过了五
个春季,而小豆子不知安好否?有否勤作学问?还有黑头,不知是生是死?她想
询问文竹青,可从那日他逼她吞下银珠後,就再也没出现了。或者忙於公务,也
或者加入追击魔胎的阵列中。

这里应是属於他的住处,屋内摆设朴素简便,除卧房外,尚有小厅和书房。
而书房算是最有看头的地方,四壁皆是书,摆著一张极大的古桌,四宝齐全,还
架著一座琴。

屋外养著几株花草,颜色稍淡,不比世间娇艳,瑶光凑近鼻尖轻嗅,连香气
也淡上三分,如同此屋的主人,一切冷清淡然。

倒是一丛绿竹长得极茂极高,翠绿得有点儿不真实,无时无刻不与清风嬉戏,
发出缓缓的响声,竹叶沙沙。

这里虽说安全,之於她却完全的陌生,她宁可回陶家村,继续著那永无止境
的飘游,也好过被困在此地,心已不自由,她不想连身也受禁制,在水岸,还有
一轮明月与一弯清溪给予安慰,她可以在熟悉的月夜下,独品心中情怀,便这麽
度过下一个百年。

她思索著,身子倚著绿竹丛,此时另一边响起细微的脚步声,两个略嫌尖细
的声音交谈,由模糊变清晰。瑶光由绿竹问的缝儿看去,是两只小鬼,认得其中
一只正是那日啮咬她的魑鬼,她略略惊心,身躯缩在竹後。

“我没说你不知道,我说了你才晓得,整件事便是这样子的。”他拖著另一
个夥伴,一副东家长西家短的嘴脸,“那日情况可惨烈啦,文爷见屋里那鬼丫头
教咱们咬得血肉模糊,冷箸一张脸,二话不说,就这麽一翻手,把住著咱们元灵
的琉璃珠给翻了出来,接著剑指咻咻咻连划三下――”

“怎么?”那递补上来的小鬼瞠大血目。

“还能怎么?”他没好气地道:“就只剩下咱啦。其他三只全魂飞魄散。”

“嗄!”吓得缩起一只脚,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道:“听说……文爷连
自个儿的银珠元虚也给了她……”

“啥儿?!此话当真?!”魑鬼听到最新八卦。

在绿竹後的瑶光听得心跳促急,手不由得捉紧裙子,大气也不敢喘。

“千真万确哩。前天武判官发现文爷神气怪异,逼问之下,他不肯承认,後
来还惊动了阎王,文爷不愿事情闹开,主动承认了,这可是随在阎王老爷身旁多
年的心腹小鬼道出来的。是机密中的机密。”

“嘘嘘――”魑鬼连忙捣住他的大嘴,东张西望一番,确定无第三者,才紧
张而小声地骂道:“要死啦、要死啦!是机密还嚷得这麽大声,咱逃过一劫,可
不想真的魂飞魄散。”

“来不及了,我全听见了。”

“哇!哇――妈呀――”刚喘下一口气,抚著小心肝,却教绿竹後头突然跳
出的影儿吓得跌在地上,两只鬼就这麽抱在一起。

“你、你你――这个鬼丫头!躲著听咱、咱们说话是何居心?!”魑鬼在冥
界混久了,大阵仗也瞧过几回,胆子是大了些。

原来自己吞下的真非凡物,还是他的元虚,若是如此,那她身上有他的法力
吗?思及此,她口念他教授过的法咒,抬手一挥,一道银光竟由指尖射出,砰地
一声打在地上,爆出万点火花。

“哇妈呀――”两只鬼真的吓坏了,胸贴胸、颊贴颊地抱成一团。

瑶光自个儿也愣住了,恍然地盯著指头,感觉体中有源源不绝的能力。心念
一动,她有了他的法力,那他呢?岂不是、岂不是――

“我要找文判官,他现下何处?”又急又气,她真弄不懂他到底想如何!

不愿接受她,又要待她好,万一因元虚离体教他有了什么意外,她怎能承受?!
怎能谅解自己?!她宁可教自己陷入险境,也不要他以这样的方式护她啊!

可恨自己徒有法力,却不知退出元虚银珠的方法,早知有这么一天,她便该
好好学法术,学光他一切本领,也免得受他欺负。

文竹青,你这个自私的混蛋!瑶光咬唇忍住泪,心中恨极,她才不要承这样
的情、受这样的罪!混蛋!混蛋!混蛋!

“说!他在哪儿?”她的逼近让两只鬼吓白青脸。

“不、不知道啊……”

瑶光眯起眼,她现在正处极度愤怒之际,缓缓抬起纤纤玉手,捏著剑指――

“呵、嘿……哦……”魑鬼赶忙转舵,“虽然不知道,不过就、就小的看来,
八成是出、出了冥府,哦……助天师收妖除魔去啦。文爷将冥府的事儿,暂托武
爷照看著,还、还得了阎王爷的旨意,所以、所以……要好一阵子才会回来吧。”

瑶光一怔,放下手。“他、他如何收妖除魔?他的元虚银珠在我这儿呢,此
去若遇凶险,岂不是以卵击石。”这呆子,他不是说这儿最最安全,干嘛将元虚
过给她?他到底想怎样,难道就为大哥的托付吗?急死人也气死人了。

“也没那么严重啦。只是无灵通护体,法力仍是有的,不过……威力可能没
平常强盛,嘿嘿……对付三、四百年道行的妖魔,哦……应该是游刃有馀。”但
是这会儿追击的并非普通魔物,是万魔中的首恶,他无灵通护体,身躯与凡人无
异,若是受伤……若是受伤……

“我要找他。放我出冥界。”她坚决地扬起下颚,谁也不能阻拦。

随两只小鬼渡出冥河,瑶光独自返回阳世。

在冥界,她无法痴等乾著急,如今出来了,才想起不知至何处寻他与大哥。
也许可先到鬼怒山一趟,沿途说不准有他们的消息。

或许是因她体内的银珠,日光照在肤上无丝毫刺痛之感,只是移形换位的法
术不太灵通,她口中念著艰涩咒谙,心中驱动灵想,试了几次,才慢慢捉到诀窍。

至鬼怒山山脚下,原以为能有所收获,没料及当日大哥亲临除魔,虽教魔胎
脱逃,其馀窝藏在鬼怒山中的群魔众妖早已灭绝,如今的鬼怒山青翠颜色,尽是
自然气息,实不该再称“鬼怒”两字。

瑶光好生失望,又迷惘又忧心,心绪不宁地离开此处山区。

茫无头绪,不知往何处追寻,毕竟她百年来的岁月一直在水岸徘徊,这算是
第一次走踏“江湖”,跟鬼不熟、跟地界守护神也不熟,真不知问谁才好。不知
不觉中,随内在的意识而为!回过神智来时,天色已沉,瑶光发觉自己竟回到陶
家村的小河畔。

已有五年左右的光阴吧,可对她说来,不过才离开五日。她无奈苦笑,随即
忆起小院落里的男孩,她回身,见院子屋中的灯还亮著,脚步不由得移近,悄悄
的由窗外瞧著,怕惊动了里头的人。

豆子长大了,已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正自练著书法。瑶光见著,心中
不下欷吁,她还记得那晚陪著他练了一百个字,帮他缝补衣衫,再见时竟是如此。

“黑头,怎么啦?”伏在桌脚的老狗陡地站起,一拐一拐地往外走,豆子以
为它要到院外撒尿屙屎,便由著它去,仍专心地练字。

黑头跛著脚,静静来到瑶光脚边,仰著头颅不停地摇动尾巴。

经过那夜,它存活下来,脚跛了,瑶光蹲下身抚著它的顶毛,才发觉它亦瞎
了一只眼,心一痛,轻轻地揽住它,“黑头,对不起……”

“呜呜……”老狗在她怀中蹭了踏,似乎颇为眷恋。

“黑头,你跑哪儿去了?”

屋内传出喊声,豆子的脚步传了来,瑶光不想与他相见,需解释的事太多,
也怕他知道真相会吓坏了。

“去吧。豆子在找你。”她朝老狗微微一笑,身形隐没在黑暗当中,离开小
小院落。

无情无绪来到水岸,她仰望天上明月,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处,什麽事都做
不好,她沮丧地咬著唇,小手探入袖中轻轻握住一串铃儿,心绪飞梦,一切的一
切,都是由它开始,在那株柏杨树下――

在那株……柏杨树下――

瑶光瞪大眼眸,用力地眨了眨,然後膛得更圆更亮。她、她没眼花,不是自
己的幻觉,他真的在那儿,静静地、孤独地立在树下。

感谢天,感谢月娘,感谢所有天地神灵。她眼中起雾,小小身子已朝他直奔
而去。

“文竹青,你、你混蛋,你、你怎可以把我软禁在冥界,自己一个人跑得不
见踪影?!你、你再也不可以这样,我告诉你,我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她冲著他喊道,小手握成拳头,眸子水水雾雾的。

这丫头好似变美了。粉嫩的颊!弯弯的眉儿,气嘟嘟的小嘴,他就著月光瞧
她,想起上回的体验,他只尝了点甜头,尚不及深入便教那阴冥判官半路杀出,
打断他俩的温存。

“别生气,是我不对。”他语气放柔,眼眉俱缓,顺著她的话尾。

她是让他幻化的外表迷惑了,会变成那判官的模样原为避开捉鬼老道底下的
探风鬼,那些鬼灵极难应付,当他选下一个藏匿地点,他们不久便能寻来,累得
他无法专心疗伤。

而会在此地遇见她是一项惊喜。

瑶光没料及他这度快便承认错误,满腔的激动顿时化为乌有,她小嘴一张一
合的,怔怔瞧著他,竟不知要说些什麽才好。

好半晌,她绞著小手,瞥瞥河面皎洁银光,又调回来瞅著他,眼眸如欲诉情
衷。“你别再丢我一个,你要去助大哥一臂之力,我也要去。”

她喜欢他。嗯,正确说来,应该是她喜欢他幻化而成的这个阴冥判官。有趣。
他暗自冷笑,就不知是单相思?抑或两情相悦?

还有,大哥是谁?该不会――

“不是我不让你跟,是你大哥……他不会应允的。”他隐在树影中,深知幻
化他人时,最难学的便是眸子,即使变得分毫不差,流露出来的目光依然不同。

“你带我找大哥去,我自个儿同他请求。”瑶光趋近一步,小手自然地扯紧
他的单边衣袖,玉般的脸蛋微仰,“我不会碍著大家,那魔胎受大哥一剑,得尽
速寻到他,将他除之,多我一个,也可尽点绵薄之力。”

果然。呵呵,是那捉鬼老道的妹子。

见他不语,瑶光又想起一事,语气中夹著关怀和指责,“你强迫人家吞下珠
子,我告诉你,我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你、你这么做,是不是又为了顾及
我大哥的托付?你没有必要如此,我们……我们都请清楚了,以後你还是你,我
仍是我,我会学你的法术,但不再痴缠著不放,不再涉及情感,你将那麽贵重的
东西给我,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她顿了顿,心发热,眼眶也是,但她倔强地眨
掉湿气。“如果……如果你在这次追击中受了伤,教我怎能安心?我会觉得这一
切都是我的错,我、我不要做这样的罪人,我也不希罕那颗珠子,我也不要你这
样护我――”

唔,感人的语调,可爱的面貌,可惜,站在她跟前的不是她所想的那个。

瑶光微微喘息,感觉四周静得出奇,空气中有一股怪异的波流,她忍不住轻
问:“文竹青,你为什麽不说话?”

“不说话有不说话的乐趣。”

他逼近一步,瑶光下意识後退。

“什麽?你是――唔――”

虽已惊觉不对,还是慢了。

瑶光让一只强劲的手臂拉进怀中,她仰起头,正巧方便他俯下衔住她的双唇,
极度愕然中,她瞧清了他的眼眸,那目光不似文竹青,没有他自然而然的温和神
气,阴森中带著诡谲,彷佛嗤笑著她。

又是这只该死的魔胎。

正是新仇旧根一并涌上。瑶光气得险些晕厥,这次倒是镇定了些,她合上眼,
死咬住小嘴,脑中暗想法咒,正要催动之际,他双臂竟如前次一样猛地放开她,
力道之大教她差些滚入河中。

柳眉一扬,就见夜月中三道银色光刀迥旋飞至,後头追来了两人,一是白衫
飘飘,一是红袍凌扬。那魔胎见到对头,自知重伤未愈不是敌手,躲过光刀袭击
後,身子往暗处窜去。

“哪里走?!”天师大声怒喝,一柄铜钱剑法力加持,“去!”剑笔直飞去,
破黑暗迳自进入另一空间,追那魔物而去,再加那三道银色迥旋光,全无声无息
地没入漆黑当中。

瑶光还是跌在地上,没惊慌,没失措,见他们两人赶到,心定了下来,才欲
开口,却见白衫男子怒气冲冲地朝她大踏步而来,气势逼人。

“你想干嘛――”她怔怔问。

文竹青以行动替她解答。

忽地,他蹲下身用力抱住她,一手支著她的後脑勺,一手箍紧她的腰身,半
句话也没有,低头就印住她的唇,动作粗犷中带细腻,反正是牢牢含住了瑶光的
嘴,将两片唇瓣融在自己嘴中。

“唔……唔……我……嗯……”瑶光动弹不得,也没打算要动,真的是吓到
了,想说话,唇微微一动,他的舌已探了进来,将她的小舌含著缠绵。

到得最後,瑶光只有两个念头――

这是一个非常完整而结实的亲吻。

而,不说话有不说话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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