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uckdaisy (咖啡), 信区: Ghost
标 题: 篱恨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Mar 20 13:03:51 2004), 站内信件
吃了饭,玖月连连喊困,又睡下了,临睡前还拉着罗籽阳的手,罗籽阳等她睡熟了,才走
了出来,信步走到了后院,看到马炎龙抱着双臂,站在竹林前。
“太奶奶已经走了。”马炎龙说。
“可是她说她要明天才离开的。”
“萦绕在四周的幽香已经散尽……她走了。”
罗籽阳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沉默。
“是她一手把我带大,是她传我巫术。”马炎龙转过头来,问,“她可曾有什么话留
给我?”
“没有。”
马炎龙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他又转过身去,沉默的看着竹林,罗籽阳以为他不想再说话了,他却开了口:“你们
是幸福的。”
罗籽阳笑了。
“这个世界轮回无数,你们却还能在一起,难得。”
看来夏梅把他们的事情都告诉了他,罗籽阳还是笑,他说:“我也无限庆幸。”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时候的马炎龙有些不一样,没有那种酷酷的神气,眉宇之
间反倒有些忧郁有些落寞,他实在是一个很好看的人,而这点忧郁使他更有吸引力。
马炎龙叹息一声,突然变得谈兴索然,他问:“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明天我想去看看我家的老宅。”
“好,我带你们去,记得带上琉璃珠。”他说完就回头进屋,和罗籽阳擦肩而过的时
候,又停了下来,对着他凝神一闻,说,“不知道为什么,你身上散发出一种气味……”
罗籽阳诧异的抬起胳膊闻了闻,没有闻到特殊的味道。
“你闻不到。”马炎龙说,“一般人都闻不到,这是妖尸的气味。”
“什么?”罗籽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味道?”
马炎龙捏起他的左手一捏,一滴鲜红的血渗了出来,马炎龙抹过那滴血,凑到鼻子上
,仔细的闻了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念动引火诀,血滴凭空燃烧起来,随之升腾起一股
青烟,罗籽阳不小心闻到,腐臭刺鼻,忍不住要呕吐起来。
马炎龙脸色变得非常凝重,他弹了弹手指,抱着胳膊,开始来回的踱步,罗籽阳被他
郑重其事的样子弄得很紧张,又不好打断他的思考,只好站在那里干着急。
“我想不通。”马炎龙终于说话了,却让罗籽阳更加迷惑。
“尸毒已经和你的血液融为一体,这个时候,有两种可能,一,你死了,二,你……
还是死了。”
“这是你的幽默么?”罗籽阳的心发冷。
马炎龙一筹莫展,他说:“我没心情开玩笑,我想不出其他可能了,除非……”
“什么?”
“除非你就是妖尸。”
罗籽阳差点跳了起来,说:“不可能!”
“我当然知道。”马炎龙苦笑。
罗籽阳说:“告诉我,到底什么是妖尸?”
马炎龙想了想,说:“就是成了精的尸体。”
罗籽阳有些不明白,马炎龙说:“我知道你不理解,在你看来,人死了之后都会自然
腐烂,成为泥土,但是,有些尸体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成了精怪,会思想,有法力,懂变
幻,而且性情凶恶残忍。”
“是鬼么?”
“不是,比鬼更恐怖。鬼只是一股气,一个意念,而妖尸却是实实在在的,有具体形
态的精怪。”马炎龙说,“今天玖月碰到的那个妖尸,就很不简单了。”
罗籽阳有些懂了,他说:“有狐狸精,有树精藤怪,自然也会有妖尸了。”
马炎龙点点头说:“就是这样了,你好好想想,什么时候碰到过妖尸。”
罗籽阳想都没想,摇头说:“没有碰过,绝对没有!……炎龙,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中了尸毒,到底会怎么样?”
“这个……”马炎龙有些迟疑,“一般而言,不出半个小时,就会全身流浓,肠穿肚
烂而死,非常痛苦。”
罗籽阳听得全身冒冷汗,呼吸急促,他看了看双手,沙着嗓子问:“那为什么到现在
我还没事?”
“我想,唯一的可能就是有琉璃珠在你身边,帮你压制着毒性。”
“是么?”虽然现在是八月,可是罗籽阳却象身处冰窟,冷得不停的哆嗦,“能压制
多久?”
“不知道。”马炎龙叹了一口气,摸着下巴,望着竹林,说:“如果她不走,或许能
帮我们指点迷津。”
罗籽阳有些心不在焉:“她法力全失。”
“可是她有三百年的阅历。”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只是这时罗籽阳已经没有心情去探究,他只是不停的想自己
身体里的尸毒什么时候发作,发作了他会多么痛苦,又是如何一种惨状,忽然,他想起玖
月那天吐出来的白色长虫,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蹲在地上就开始狂呕起来。
刚吃下的饭菜全吐了出来,酸水连同胆汁也呕了出来,吐到无物可吐,他还停不下来
,一个劲儿的干呕,整个身躯扭曲着跪在地上,抽搐着。
马炎龙见状,连忙扶起他,将手心贴在他的额头上,默默运功。
罗籽阳感觉到从他手心传来阵阵凉意,就像大热天含着冰块,烦闷的感觉渐渐消失,
缓过劲来后,他对马炎龙挤出一个笑容,说:“好了……谢谢……”
“兄弟之间,不必客气。”
兄弟?是呀,算一算,马炎龙和自己的确是堂兄弟,难怪看到他,内心总是感觉亲切
。
躺倒在竹椅上,罗籽阳的心沉在阴暗的深渊,一言不发的,眼睛直直的瞪着天花板。
“我知道你在担心。”
“我不是怕死……”罗籽阳的声音有些颤抖。
“了解,你是怕和玖月分开,怕她痛苦……”
“嘘……”罗籽阳指了指里屋,压低声音说,“别让她知道,帮我保密。”
马炎龙点头。
两人都沉默了。
马炎龙一直在开车,两个小时了,他只说了两句话。
“很近。”
“快了。”
玖月白眼翻了无数次,她戳了戳罗籽阳,说:“你看他这副鬼样子,装酷!”
她生气的样子原来也这么好看,脸颊绯红,小嘴撅着,份外调皮,眼角里似嗔还媚,
罗籽阳看得有些痴了,玖月见他不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拍了
拍他,说:“喂!姓罗的,你这是干什么?”
罗籽阳笑笑,抓着她的手,冲马炎龙说:“诶!我说姓马的,你多说几个字有那么难
么?”
马炎龙无奈的说:“山路崎岖,我不能分心,玖月小姐若要找人聊天,你旁边不是有
一个现成的么?”
玖月满意的点点头,说:“这是我听你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真应该放鞭炮庆贺一番
。”
“鞭炮欠奉。”
玖月说:“我拍手不可以啊?”说着就用力的鼓起掌来,“籽阳,帮我一起。”
罗籽阳看着她无忧无虑的神气,不由得想:“如果没有我,她会怎么样呢?”心念至
此,胸口那把剪刀仿佛燃烧起来,它开始动,一刀一刀的刺着他的心肺,痛楚难当,他禁
不住捂住胸口,低低呻吟一声。
“怎么了?”玖月顿时忘了和马炎龙斗气,跳转身扶住他双臂。
罗籽阳痛苦的抽着气,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没事……”
“怎么会没事?”玖月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的样子好难受。”
罗籽阳拉住她的手,贴在剪刀那里,深深的吸气,一下一下,那把火终于熄灭下来,
他却快要虚脱了。
玖月吓出了眼泪,一边揉着他的胸口,一边帮他擦汗,抽噎:“籽阳,你是不是病了
?……我们马上回城看病,好不好?”
罗籽阳软软的倒在座位上,喘着粗气,他把玖月拉到怀里,象哄小孩一样拍着她,一
边说:“没事……真的没事……只……只是有些……喘不过……不过气……”
玖月抱紧他,呜呜的哭着:“籽阳,我好害怕啊……你这样子我的心好痛……呜呜…
…”
“不哭……不哭……”
车已经停下来了,马炎龙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似乎在说:“怎么样啊,你?”
罗籽阳勉强笑了笑,对着他比了一个OK,马炎龙放心的点点头,又开动了车。
一路上,玖月都不说话了,她只是乖乖的靠着罗籽阳,紧紧握着他的手,偶尔会抬起
头,不放心的看看罗籽阳。
“没事的。”罗籽阳这时总是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沉默了很久,玖月忽然说:“籽阳,你一定要比我后死。”
罗籽阳从来没有听过玖月这么认真的声音,这个声音,这句话听得他心撕扯般得痛,
痛得他忘了回答。
胸口的衣服湿润了,他知道玖月在哭泣,她瘦瘦的身体在他怀里战栗,长长的吸了一
口气,他稳定了自己的心绪,扶起玖月,为她擦干眼泪,她哭泣的样子让他痛得窒息。
“你又开始傻想了,是不是?”
“我是真的害怕。”玖月新的泪水又汹涌而出,“你答应我,好不好?”
罗籽阳咬着牙,身体里有一股风浪在澎湃咆哮,他却要努力微笑,他说:“我答应你
!”
声音响亮,却在出口的时候失了底气,天知道他有多么心虚。
得到这个回答,玖月破涕为笑,就像终于得到觊觎已久的玩具,她孩子一般的笑了,
灿烂天真,罗籽阳终于支持不住,他把玖月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不能让她看见自己的
崩溃和眼泪。
玖月也紧紧的环抱着他,一声一声的喊着:“籽阳……籽阳……”
“嗯……嗯……”他一声一声的应着。
“我们在这里下车。”
罗籽阳看了看车外,错落有致的石级之上,在绿树浓阴的掩盖下有一个院子,他问:
“这是我的老宅子?”
“不是……这是黄管家的院子,老宅不通车,我们要休息一晚,明天步行进山。”
罗籽阳跳下车,沉吟着:“黄管家?黄衣么?他还活着?”
“是。”马炎龙一边走上石级,一边说,“八十多岁了,却仍旧硬朗。”
原本一跳一跳的上石级的玖月回过头,笑嘻嘻的问:“黄衣?就是那个从来不换衣服
的家伙?”
马炎龙干咳:“这是什么话?”
玖月一边跑一边说:“我倒要看看,他现在还不是穿那身衣服。”
罗籽阳笑,他说:“炎龙,你不知道吧,黄衣就有这个癖好,一年四季总是穿同一个
样式,同一个颜色的衣服。”
“啊……我见他少,这个还真没注意。”
罗籽阳说:“我倒是注意到你的一个变化。”
“哦?”
“没那么酷了。”
马炎龙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在生人面前都这样,其实这不是酷,这是……害羞。”
罗籽阳笑得直打跌,这个家伙有时候还是很好玩。
马炎龙看他笑得这么开心,不由得感叹:“原本我看不起你这凡人,现在却真的很佩
服你。”
“你们巫人把我们不会巫术的都叫做凡人?”罗籽阳觉得新鲜,“那你们岂不是仙人
?”
“流传下来的说法,别介意。”
罗籽阳摆摆手,还是笑:“不介意,当然不介意,说说为什么佩服我?”
马炎龙张开嘴,却还是合上了,摇摇头,说:“没有什么。”
罗籽阳忽然叹气了:“我那么久的努力,被你这巫人一句话全给毁了。”
原来他并不是真的释怀了,马炎龙暗地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蠢!他说:“放心,一
定会有办法的,相信我。”
罗籽阳笑了笑,可是很勉强,他说:“没什么的,别自责。”
马炎龙正懊恼着,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年人跑了下来,玖月跟在后面喊:“
慢一点……慢一点……”
他跑到罗籽阳跟前,激动的喘息着,飞快的上下大量,罗籽阳也瞪大眼睛看着他,是
黄衣,就是他,虽然老了,可是罗籽阳仍然能够认出来,还有他额头上那道长长的疤痕,
这一道穿透时光的印记,为它的主人清楚的表明身份。
罗籽阳笑了:“你还是这身衣服啊。”
“少爷……”黄衣一听他的声音,禁不住浑身一颤,扑通就跪倒在地。
“别……”罗籽阳赶紧弯腰扶起他,“别这样,我受不起。”
黄衣起来时已是老泪纵横,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终于见到您了,一直听说您
要过来,却让我等到这个时候!”说话间,目光还不停的在罗籽阳脸上扫来扫去。
罗籽阳淡然一笑,说:“这不是见到了么,我的样子可有改变?”
黄衣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了眼睛,说:“您不止是样子,就连声音都没有任何改变呢
。”
他又看了看前面一跑一跳的玖月,悄声问罗籽阳:“少爷,你在哪里找了一个这么象
东篱姑娘的人?”
“什么?她象东篱?”罗籽阳有些惊讶,玖月和他梦里的东篱完全不同,为什么黄衣
要这么说呢?
黄衣肯定的说:“象,十足十的象啊,刚才没把我吓死,还以为……天哪!”他突然
大喊一声,“莫不是她……她真是……真是东篱姑娘的……”
罗籽阳点点头。
黄衣有些透不过气来,他握住罗籽阳的手紧了紧,这件事原本就匪夷所思,他这样反
应倒也不过分,罗籽阳有些后悔刚才没有表示的婉转一点。
黄衣喉咙里呼噜着,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我的苍天!”
“可是吓到你了?”
玖月又跑了下来,说:“吓倒也活该,谁让他这么迟钝的?我进门的时候都告诉他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啊!”
“玖月!”罗籽阳连忙制止,毕竟黄衣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她这么说话还真是没
大没小。
黄衣想了想,猛地一拍头,说:“还真是啊。”
“你说什么了?”
玖月说:“我一进门就对他说,‘黄衣,我和少爷来看你了。’他先是看着我发楞,
然后猛地就跑了出去,倒把我吓了一跳。”
罗籽阳笑:“我是没听出来什么。”
玖月不屑的说:“你们一样的迟钝……好了,总算是上完楼梯了!”
玖月往躺椅上一靠,说:“黄衣,你这石级真是太长了!我可累坏了!好渴,我去喝
水!”说着又跑进了厨房。
黄衣望着玖月的背影,说:“她的性格还是这个样子啊,一点都没有变。”
罗籽阳看着黄衣,说:“您一直住在这里?”
黄衣招呼他们二人坐下,一边倒茶,一边说:“是呀,为了方便照看罗家老宅和祖坟
。”
罗籽阳感动了,他站了起来,望着这位忠诚的老人,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黄衣倒有些不好意思,他憨憨一笑,说:“这个地方我也住惯了,冬暖夏凉,山清水
秀的。”
这时,进来了一个小伙子,他扛着锄头,戴着草帽,见到家里来了生人,只是笑笑,
也不会打招呼。
黄衣说:“这是我孙子,黄常非,常非,快来见过你的长辈。”
罗籽阳连忙摆手,说:“黄衣,别这么见外,你这样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黄常非奇怪的走近,待看清罗籽阳的容貌时,脸色变得非常古怪,失声道:“你是…
…你是……转世的……”
罗籽阳忙接着说:“对,我就是。”他心里想,原来自己在这里还这么有名呢。
玖月喝了水,端着一碗水走了出来,说:“籽阳,他们这儿的山泉水好甜哪,你也喝
一口吧。”
黄常非一听,着急了,他说:“你喝了生水?”
玖月瞪大眼睛,说:“是呀……你是谁啊?”
“坏了!”黄衣和黄常非异口同声的说,“这下坏了!”
黄衣跌足不已:“都怪我,都怪我!”
“怎么了?”他们祖孙两的反应让这两人不知所以,玖月一慌,整只碗都扔掉了。
马炎龙说:“哎呀,我忘记提醒你们了,这里的生水太凉,喝了容易闹肚子的。”
“哦……”玖月两人松了一口气,玖月说:“还好我随身带了这些常备药。”
黄常非摇摇头说:“恐怕没这么简单,上吐下泻,有你难受的了。”
罗籽阳没想到这么严重,他问:“那……那怎么办?”
玖月不管这么多,找到止泻药,往嘴里一扔,吞了下去,说:“没你们说的这么严重
吧!”
可是,玖月错了,事情真的很严重,她喝下水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始胃痛,开始,她
还硬撑着不肯表现出来,中餐时候,勉强喝了一点汤,没想到汤太烫,入到胃里,痛得更
厉害,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罗籽阳正在和黄衣劝酒,没有注意到,却是马炎龙耳尖,他转
过身,问:“是不是开始发作了?”
玖月捂着胃,白了他一眼,说:“汤太烫了……”
说话间,胃里一阵刺痛,如同千万个蛀虫在嘶咬,她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喊痛,冷
汗却流出来了。
马炎龙哼了一声,说:“别逞强了,到后来受苦的不知道是谁呢!”
玖月恼羞成怒,她把碗筷用力一拨,饭菜撒了马炎龙一身,碗叮当一声跌在地上,裂
了。
罗籽阳闻声回过头来,皱着眉头,说:“徐玖月,你又在无理取闹吗?”
玖月恼他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黄衣身上,又气马炎龙故意挑衅,胃部的痛楚更是令她烦
躁不安,罗籽阳这一句话,就让她气苦不已,她恨恨的站起身来,费劲的站直身体,咬着
牙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她没想过,走这么几步都如此艰难,需要那么大的力气,忽然一阵
剧痛袭来,她伸出手想去扶门框,却扑了空,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马炎龙靠得近,他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罗籽阳接过昏迷不醒的玖月,去看
时,她已是面如土色。心痛得要命,黄衣说:“快,少爷,抱她上床。”
黄常非已经整理好了床铺,罗籽阳把玖月轻轻放好,盖好被子,看得出来,她很痛苦
,短短时间,她已经汗出如浆。
黄衣说:“都怪我,没有及时阻止她,这水……唉……常非,你快去山上采些盘根草
来!”
黄常非应了一声,飞跑出去了。
“我以为她带的药真的有效,看她半天还没事,就粗心了。”罗籽阳不停的自责,“
都是我太不关心她了。”
马炎龙说:“其实大家都有错,我应该一早提醒,不要喝这生水。”
罗籽阳抬起头问:“这水有什么不对?”
黄衣说:“这水有个名字,叫做冬清水,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就是性凉,我们生活在
这里的人,常年饮用倒也没什么,只是新来的人,受不了它,喝了就胃冷,严重一点就上
吐下泻的。”
“啊?”罗籽阳又看了看玖月,情况实在不妙,胸口那么剪刀也在隐隐作痛,“那怎
么办?”
“没事,常非已经去采盘根草了。”马炎龙说,“熬了水,喝下去,马上见效。”
“籽阳……”玖月迷迷糊糊的叫着,双手在空中漫无目的的捞。罗籽阳赶紧把手塞给
她,玖月抓紧他的手,宝贝似的贴在胸前。
看着玖月受苦,罗籽阳的心像被一只大手不停的揉搓着,他不时的看看门外,就是不
见黄常非的身影。
终于,黄常非回来了,端来一碗碧绿的药水。
罗籽阳赶紧扶起玖月,接过药水就要喂,却被马炎龙喊住了。
“怎么了?”罗籽阳焦急的问,药水在他手里不停的抖。
马炎龙迟疑了一下,说:“没事,我就是有些不安。”
罗籽阳不再理会,撬开玖月的嘴,一点一点把药水喂了下去。
大家都散去了,只剩下罗籽阳陪着玖月,这草药还真的管用,玖月现在明显好转,呼
吸平缓下来,脸色也没那么吓人了。
罗籽阳这颗心终于平静下来。
屋外三人见罗籽阳走了出来,都站起来,问:“怎么样了?”
罗籽阳笑笑表示感谢,他说:“好像没事了,……对了,黄管家,我想请问您一件事
。”
“您说。”
“您可知道东篱的坟在何处?”
黄衣抱歉的说:“对不起,当时埋她的时候,我没有去,去了四个人,小三、小五、
明书和明琅,不过他们现在全都过世了。”
“明琅?”罗籽阳忍不住问,“明琅什么时候过世的?”
黄衣想了想,说:“明琅啊……我清楚记得他在您过世……哎哟,对不起,我这……
说错了……”
罗籽阳摆摆手,连忙说:“不碍事,不碍事……您接着说。”
黄衣咳嗽一声,说:“他不久就变得痴痴呆呆,经常失声大哭,又喊又叫,有一天晚
上,我巡夜的时候听到明琅哭喊着‘少爷……少爷……’,声音很是恐怖,叫上小三一起
过去看时,他已经吊死在院外的歪脖子槐树上了。”
“哦……”罗籽阳点点头,他想,看来人还是别作亏心事,不然连自己的良心也不会
放过自己的。
黄衣接着说:“过了没多久,老爷太太相继去世,那个老宅变得阴森森的,很多下人
都作不下去了,都说见到您和东篱姑娘的鬼魂,没多久,少奶奶就带着我们搬出来了。”
“少奶奶?”罗籽阳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黄衣的眼光有些躲闪:“嗯……胡……胡少奶奶。”
罗籽阳恍然大悟:“哦……你不说,这些关系我都有些糊涂了。”
黄常非和马炎龙听故事似的,全神贯注,一言不发,罗籽阳笑了笑,说,“还有一个
问题想问您呢。”
“您只管问。”
“早上听您说,玖月和东篱张得很像,您确定么?”
黄衣一拍大腿,说:“当然确定,我虽然年纪大了,可我不糊涂啊!虽然隔了几十年
,可故人们的模样在我脑子里一点都没有模糊。”
罗籽阳点点头,他满心疑惑,却怎么也想不通。
忽然,里屋传来一声闷响,罗籽阳不待细想,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
只见玖月蜷卧在地,不停的扭曲翻滚,发出痛苦的哀嚎,双手在自己的脸和身上抓出道道
血痕,罗籽阳被吓得愣在当场,
马炎龙拨开罗籽阳,冲上前去,玖月猛地腾起,形如疯癫,她叉开十指,张大嘴巴就
扑了上去。
马炎龙仿佛早就料到有此一招,飞快一闪,避了过去,绕到玖月身后,伸手掐住了玖
月的脖子,玖月被他制住,似乎非常不甘心,怒吼着翻转双臂,反抓马炎龙,马炎龙趁此
空隙,飞快念动咒语,念毕,一掌重重的拍在玖月后心之上,玖月痛得张大了嘴巴,定在
那里动弹不得。
“快!把沧浪子的琉璃珠给我!”马炎龙对着罗籽阳大喊。
罗籽阳被吓傻了,眼前的这个哪里是玖月,根本就是一个发狂的妖怪,他忍不住联想
到那日与胡青颜厮杀的鬼影。
“快,给我!”马炎龙忍不住大声催促,“时间不多了!”
沧浪子的琉璃珠在玖月身上,罗籽阳情急之下,搜出胡青颜的琉璃珠就扔给了马炎龙
。
马炎龙接过来,抛进玖月的嘴里,顺势将她下巴一抬,只听到她喉咙里咕嘟一声,琉
璃珠就进了她的肚子,不多时,只见玖月一阵战栗,双眼一翻,就直直倒了下去。
马炎龙一把拦住罗籽阳,说:“你别动,她身体有毒。”
罗籽阳惊恐的问:“毒?什么毒?”
“尸毒……”马炎龙扶起玖月,仔细查看了一下,脸色变得铁青。
罗籽阳头皮 “嗡”的一下炸了,眼前一片白茫茫,他有些迟钝的重复着:“尸毒……
怎么会是尸毒?”
马炎龙沉着声音说:“如果我没有看错,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尸毒,是极为霸道的寒尸
毒。”
“哈哈哈……”忽然房间上空响起得意的怪笑,“正是寒尸毒,你倒是没有差到极点
。”
罗籽阳抬头一看,居然是久未出现的那个鬼影,她显得更加强悍更加嚣张了,四周弥
漫着浓浓的烟雾,将她烘托成一尊邪神。
“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马炎龙懊恼的说,“你这狡猾的妖尸!这一切都是你
预谋的,我早该想到,是你,都是你搞的鬼,玖月身体内的尸毒并未除尽,尸毒加上冬清
水和盘根水,就形成了阴毒无比的寒尸毒!”
原来,她就是那具妖尸! 罗籽阳恨得咬牙切齿,这妖尸带着阴谋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骗取了他的信任和同情,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和玖月都是为她所害。
妖尸阴笑几声,说:“你看不出来只能怪你自己学艺不精,夏梅那丫头原本就差劲,
教出来的徒弟也是三脚猫,哈哈哈……可笑啊,可笑……”
黄衣两爷孙早就被吓得一塌糊涂,连滚带爬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罗籽阳心中一动,他问:“你可是东篱的尸身幻变而成?”
妖尸停止了狂笑,飘到罗籽阳的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说:“没错,我就是东篱。
”
罗籽阳屏住呼吸,紧张的挺立着,他感觉她的声音不再象以前那么温和,呼出的气息
仿佛带着恨意,因为距离近,他几乎都能听到她“格格”的咬牙声。
“你到底想怎么样?”罗籽阳知道她是东篱,心中也没那么害怕了,而且他清楚看到
这妖尸的脸,正是他梦里东篱的模样,只是没那么美丽,也没那么含情脉脉。
妖尸抽动着僵硬的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她说:“我并不是要伤害她,我可以告诉你
们解除寒尸毒的方法,但是有一个条件。”
罗籽阳一听还有希望,想都没想就说,“我答应你。”
“不要!”马炎龙见他如此轻率,生怕他上当,赶紧出言制止。
妖尸回头冷冷的看着马炎龙,说,“你凭什么帮他作决定?不要?……不要也行,我
决不勉强,但是不出三个小时,琉璃珠就会被寒尸毒侵蚀完,到时候,你们就等着办丧事
吧。”
马炎龙知道她没有撒谎,可是又不知道她要提出什么条件,急得就要跳起来。
罗籽阳对他摇摇头,说:“炎龙,你别担心。”他对妖尸说,“无论什么条件,我都
答应你。”
妖尸满意的点点头,说:“好,我要你跟我走一趟。”
“没问题。”罗籽阳虽然知道此去凶险非常,但是为了玖月,他义无反顾。
“好!”妖尸一把抓起罗籽阳,腾空而起,罗籽阳感觉到一阵晕眩,闭上眼,身不由
己的跟着她飞纵,耳边只有呼呼风声。
马炎龙站起身来,就要跟去,却看到空中飘落一张纸,“这就是解毒方法!”妖尸的
声音也跟着传到。
马炎龙接过一看:“封闭门窗,将玖月和恨离花泡入热水,不停更换,保持水恒热,
用内力催动两颗琉璃珠融化,逼进入她体内,两日两夜不可间歇,方能根除。”
这个方法真的管用么?是否又是妖尸的诡计?管不了这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吧!马
炎龙稍一迟疑,扔掉纸条,冲到大厅,嘶声大喊:“黄管家……黄管家……快……烧水!
……常非,快去采恨离花……快……”
他睁开了眼睛,原以为会停在某一个山头的一座孤坟上,没想到却是熟悉的书房。
烛光摇曳,整个房间明亮如白昼,温暖如春天,手指扶过书桌,不沾一点灰尘,抬头
望,《醉花阴》就挂在那个地方,图画里的女人仍是淡淡愁容,他坐上床头,被衿温暖馨
香,昏昏然,他仿佛从未离开,只不过午夜梦回,时光并未远去,仍旧是那个爱恨都刻骨
的年代。
心中惆怅未消,他忍不住叹息一声,难道真能回来,梦醒过来,应该能看到东篱明朗
的笑脸啊。
门“吱嘎”一声,开了,如他所愿,东篱真的进来了,站在门口对着他,甜甜的笑。
--
陌生人的距离,咫尺亦是天涯。
没有相识,也不会再见。
没有期望,也就没有失望。
平淡平静亦是一种美丽。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 [FROM: 202.118.239.104]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11.465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