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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ckdaisy (咖啡), 信区: Ghost
标 题: 篱恨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Mar 20 13:08:12 2004), 站内信件
“你可醒来了,一觉睡了这么久,老爷让我看了几次了。”东篱从衣柜里翻出一套长衫,
放到床上,说,“快,穿上……大家都等你呢。”
罗籽阳有些发呆,他悬着双手,任凭东篱帮他穿衣穿袜,半晌,他呐呐的问:“等我
作什么?”
东篱白了他一眼,手脚仍不停歇的:“什么话?你今天可是寿星呢,大家总不能不等
你就开席吧。”
“寿星?”罗籽阳木偶一般被东篱推着走,“今天我……几岁?”
东篱忍不住笑了,打好了水,把毛巾递到他手上,说:“好笑……真是好笑……喝了
几杯酒,睡了一整天,醒来了还这么糊涂……快,洗脸……”
罗籽阳望了望窗外,隐约看到整院的栀子花,他一边洗脸,一边想:“怎么又做梦了
?”
“咚”的一声,门响了,东篱说:“什么事呀,四哥?”
一个声音说:“老爷叫我来催了。”
“你快去回话,说少爷这就来了。”
罗籽阳忙抹了脸,往门口一看,只有一个背影:“谁?”
“小四啊。”东篱走过来,帮他理了理头发和领口,手指细腻光滑,暖暖的。
“小四!?”罗籽阳吃了一惊,手帕跌进脸盆,溅起了一片水花,洒了一身,怎么可
能是小四,他明明已经死了啊,忽然,他笑了,那东篱和自己不都已经死了么,这个梦怎
么倒了回去呢?
“哎哟……”东篱赶紧扯过一条干毛巾,帮他擦着水,说,“你怎么一会儿就给我找
出一点麻烦呢?我如果不在了,看你怎么办?”
原来……原来东篱和自己都没有死!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罗籽阳想到这里,忍不
住高兴起来,如果不梦到死亡,那么梦里梦外都是美满的了。
他忍不住抱着东篱,哈哈大笑起来,拖着她的手,飞快的跑出去,说:“我们快点走
,别让大家久等了。”
东篱被他扯得踉踉跄跄,不停喊叫:“慢点……慢点……”
跑啊……跑啊……罗籽阳整个心都飞了起来,他忍不住嘲笑自己逃避现实,可是能够
逃避为什么要面对呢?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大声的说,如果东篱能够永远活在自己的梦里,
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院外忽然走进一个人,罗籽阳赶紧刹住脚步,差一点就撞到别人身上,东篱在后面停
不住,一头撞在他的背脊上。
来人居然是胡青颜,她冷冷的望着罗籽阳二人,袖子一甩,绕到背后,说:“整天疯
疯癫癫……你哪里还有一个少爷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充满嘲讽的脸,罗籽阳反倒觉得亲切,他怒不起来,也狠不起
来,只是笑了笑,说:“怕你们等久了,忍不住跑起来了。”
“哼……也知道我们等久了。”胡青颜丝毫不领情,仍旧恨恨不已。
罗籽阳没有理会她,拉着东篱绕开她就走了,走着却忍不住回过头望,就这么一小会
儿,她就不见了,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咬牙切齿了。
大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罗籽阳站在门口仔细看去,只见父亲母亲高高坐在堂前
,堂下摆了四桌酒席,客人都已就座,只是碍于寿星未到,都没有起筷。
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像是蒙着面纱,看不清五官表情,大厅里吵是吵,仔细听却也
分辨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罗籽阳有些迷惑,这个梦为什么和以前的有些不太一样呢?
明琅和小四走了出来,躬身说:“少爷,请。”
罗籽阳跟了进去,坐定在父亲身边,父亲侧身看了看他,有些不悦的说:“都二十五
了,还这么不懂事,叫我如何放心把生意都交给你?”
罗籽阳低头,连声道歉。
父亲也不好在这个场合多加责备,只好作罢,举起酒杯,站起来说:“各位亲朋好友
,今天是小儿子扬二十五岁生日,本人在此略备薄酒,请大家不要客气,不要客气,开怀
畅饮。”
罗籽阳也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挨着桌子去敬酒,小四提着酒壶跟在后面。客人们还
真是热情,每个人都端着大碗,想尽办法劝他多喝,他本是个直性之人,经不住劝,两桌
未完,就已经被灌得迷迷糊糊了,心里还琢磨着,今天请的客人可都面生的很啊。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他好像无法控制的不停的喝,不停的笑,不停的对着不认识的人
说着自己也不明白的话,他想他是醉了。
恍恍忽忽,他被人架着走,眼前的路歪歪扭扭,飘飘忽忽,无法踏实,身后的喧哗更
加不真实,如风一般渐渐远去,只听的东篱不时的在身后叮嘱:“小心……你们走稳了,
别摔了少爷……”
“东篱……”他忍不住呼唤。
东篱应了一声走到他面前,罗籽阳勉强抬起头,张着迷蒙着双眼,费劲的看,东篱温
柔的笑脸泛着昏黄的光晕,美的好不真实。
东篱抬起手,细心的为他擦汗,轻声说:“你醉了……”
罗籽阳握着她的手,痴痴的重复着:“我……醉了……”
这个梦怎么还没有醒来?罗籽阳已经无法去思考,他陷入了黑沉沉的昏睡,不知什么
时候,感觉到有一双细腻的小手,在细细抚摸他灼热的身躯,带给他一阵阵激情荡漾的刺
激,一个光滑柔软的躯体溜进了他的怀里,灵蛇一般将他缠住,亲吻如雨点般轻巧的啄着
他的脸颊,耳朵,最后深深的印在他的嘴唇,温润馨香的舌尖轻轻扫过他的嘴唇,撬开他
的牙齿,伸进他的口腔,扫过他敏感的舌头和上颚,这种销魂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他忍不
住深深叹息,收紧了怀抱,他的动作变得急切粗暴,耳边此起彼伏的是两人的喘息……
就在他要沉溺,要放纵的时候,却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眼前粉红的脸,迷蒙的眼,
羞涩的笑容,蔓延着欲望的颈子的不正是东篱么?
罗籽阳意外极了,赶紧松开了怀抱,一直以来,他小心翼翼的爱着东篱,护着东篱,
虽然有时候会有欲望暗涌,可是,在未能与她结为夫妻之前绝对不允许自己对她有丝毫亵
渎,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这个情形下,这样的和她相对。
东篱赶紧躲进了被窝,不一会儿,被里传来嘤嘤的哭泣声。罗籽阳立马慌了神,他伸
了手,拍在被子上,不知所措。
“你别哭啊……”他觉得自己嘴巴特别笨拙,从来不知道安慰人,就算心中多么不忍
,说出来的永远都是干巴巴的这句话。
哭声更大了,被子被东篱带的一耸一耸,罗籽阳吞了吞口水,说:“这样……我转过
头去,你快点穿好衣服。”
他转过头,东篱在被子里还是哭,哭了一会儿,被子里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穿好之
后,被子猛地一掀,东篱跳下床,就往门口跑。
罗籽阳这下反应快了,他跟着跳下床,从背后一把抱住东篱,说:“你上哪里去?”
东篱哭着说:“我……我回自己房里还不行啊……”
罗籽阳不知道自己放了手,她会干出什么傻事来,于是摇摇头,不松手。
东篱急了,用力掰他的手,说:“让我走啊……”
“不行……”
东篱见挣扎不过,站定在那里,戚戚的哭了起来,罗籽阳忙把她扳过来,搂进怀里,
说:“别哭……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不恰当……”
东篱不依,只是哭,哭得罗籽阳心乱如麻,又不好说:“那就上床把刚才没做完的做
完。”只能傻愣愣的站着。
“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东篱埋在他怀里,呜咽着。
罗籽阳竖起四根指头发誓:“我罗籽阳如果不爱东篱,就让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
东篱拉下他的手,啐了一口,说:“问问你罢了,用得着发誓么?”
罗籽阳见她哭得眼睛通红,又皱着鼻子笑开了,样子份外可爱,忍不住低头吻了下来
,东篱也闭上眼睛,软软的倒在他怀里。
罗籽阳抱起东篱,轻轻放在床上,说:“东篱,我明天禀明父亲,要娶你为妻。”
东篱媚眼如丝,说:“老爷定不答应。”
“不管这许多,我罗籽阳要娶你为妻,谁也挡不住。”
东篱眯着眼笑了,她缓缓的抚摸着罗籽阳的脸,顺着脸,抚摸着他的脖子,滑过脖子
,来到了他的胸膛,忽然,罗籽阳脑子里闪出一丝光亮,接着胸口一痛,痛得他忍不住大
喊一声,掉下床来。
他抚摸着胸口,胸口上这把剪刀又开始作怪,痛得他大口大口的到抽冷气,忽然,他
瞪大了眼睛,挪动双腿,大大的后退几步。
“不可能……不可能……”罗籽阳抚摸着胸口这把剪刀,他意识到整件事情有很多不
对,可是又不知道到底错在那里,他只能茫然的摇着头,努力的在一片混乱之中寻找刚才
的那丝光亮。
“籽阳……籽阳……”东篱也跳下了床,趴在他面前,焦急的问,“你哪里不舒服?
”
罗籽阳木然的望着东篱,她的脸在眼前晃动晃动,嘴唇一张一翕,罗籽阳就这么呆呆
的望着。
门在这时被突然撞开,东篱尖叫一声,窜回了被子里,罗籽阳回头去看,父亲站在门
口,怒不可遏,浑身发抖,他猛地冲了进来,对着罗籽阳抬起了手臂,“啪”的一声,一
个耳光重重的落在脸上,打出了满眼的星光。
痛,让罗籽阳恢复了知觉和神智,他赶紧站了起来,叫了一声:“父亲……”脸在烧
,耳朵也发烫,胡青颜的脸在门口一闪,恨恨的眼神。
“畜生!”父亲抡起胳膊,一个耳光又要落下来了,罗籽阳硬起头皮,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耳光还没有落下,罗籽阳忍不住透过眼角看了看,却见母亲也进来了,没
好气的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母亲。”罗籽阳垂手唤了一声。
父亲冷哼一声,说:“过来我书房说话!”
罗籽阳忐忑不安的挨着凳沿坐下,不知道又要被训到什么时候,没想到,到了书房,
父母反倒换了一副表情,父亲干咳几声,不痛不痒的训了几句,捧起一本书,不再说话了
。
母亲扶着他的肩膀,说:“你可是真的喜欢东篱这丫头?”
罗籽阳抬起了头,既不是惊喜也不是错愕,他形容不出这个心情,他只是觉得很奇怪
,母亲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喜欢她,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伺候你衣食住行,没出
过半点差错,以后由她来照顾你,我们都是放心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罗籽阳记得以前只要自己提到要娶东篱,父亲母亲就暴跳如雷,坚
决反对,今天怎么突然变了卦?
母亲又说:“我知道你很意外,可是你看,青颜入我罗家已经一年多,还是一无所出
,我们也是时候考虑为你纳妾了。”
“哦……”原来如此,罗籽阳点点头。
“可是我们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什么?”
“如果东篱一年时间还没能生得一男半女,你就要答应我们,纳第二房妾。”
罗籽阳禁不住好气又好笑,这不是把他当作传宗接代的机器了?可是这是娶东篱的唯
一机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况且还有一年,一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他点头说:“好,我答应。”
蒸气氤氲,如云霭层层叠叠,四处弥漫着恨离花的幽香,房屋一头摆放着一个大半人
高的木桶,桶内装满热水,水面漂浮着厚厚一层恨离花,玖月赤身端坐在木桶中,紧闭双
眼,木桶不远,支着熊熊大火,火上架有大铁锅,锅里的水就要咕咕沸腾,马炎龙端坐在
另一头,闭目凝神,十指交错盘若莲花,他正在缓缓催动内力,不多时,只见一朵火红的
云彩从炎龙身体内蒸腾出来,在他头顶慢慢凝聚成一条火龙,火龙抖动身躯,竟隐约有金
属撞击声传出,它随着马炎龙的思想,缓缓游向玖月,在玖月头顶盘桓数秒,径直钻入木
桶,在玖月身体上游走开来,昏迷中的玖月如感应到什麽,闷哼一声,挺直了身躯,火龙
越走越快,不多时,玖月的身躯变得透明起来,马炎龙看得很清楚,她的心脏是黑色的,
血液里翻滚着黑黑的毒汁,两颗琉璃珠在玖月腹部浮动,这时,铁锅内的水欢快的沸腾起
来,火龙如同听到了指挥,游出玖月身体,对着大铁锅深吸一口,大铁锅里仿佛飞出一条
水龙,直落入木桶,溅起点点水花。
火龙再次潜入玖月身体,吞入那颗小琉璃珠,不多时又吐出,吞吞吐吐间,琉璃珠渐
渐变小,直至不见,火龙停顿片刻,弓起身体,用力的往外一吐,一条七彩水线倾泻出来
,注入玖月心脏,不多时,七彩水线混入玖月的血液,冲淡了毒汁的浓度。
马炎龙已经汗流成河,他顾不得去擦,趁热打铁,深吸了一口气,火龙围着琉璃珠游
弋一圈,张口要吸,却不料琉璃珠内发出青色光芒,与火龙抗衡,马炎龙一见不妙,内力
飞快运行一周天,大喝一声,火龙应声暴涨一倍有余,昂头引颈,喷出熊熊烈焰,青光顿
敛,玖月难耐体内酷热,忍不住痛苦呻吟。
火龙逼近一步,青光黯淡一层,终于,火龙完全将琉璃珠吞入体内,却不再吐出,只
是在玖月血管内飞快的游走,马炎龙面露痛苦隐忍神色,看来消化胡青颜的内丹并不是一
件轻松的事情。
而玖月在体内火龙的运行之下,痛苦得全身颤抖起来,激荡得身边水花翻滚,恨离花
此时已经在火力和水力作用下碎成粉末,溶解在水里,慢慢渗透到玖月的体内,琉璃珠碰
到恨离花粉末,不多时,它软弱了,融化了,融成了一片非云非雾,非水非浆的物体,流
动着七彩,闪动星光,火龙将这一片内丹融解物释放到玖月的心脏,随着心脏的搏动, 这
一片七彩星光融进了她的血液,运行全身之后,她血液里的尸毒已经全部清除,心脏也开
始从黑色转变成褐色,红褐色,可是,不知为什么,转到红褐色就停止了,只要再多一层
转变,玖月就可以脱离危险了,可是为什么就在这最后一步停滞了呢?
马炎龙逼着自己不要倒下,他喘息几次,重新催动火龙,将玖月的心脏围住,他深吸
一口气,正要大力咬破舌尖,忽然听得空中有人大喊一声:“不可!”
来人居然是夏梅,她从屋顶缓缓落地,扶起马炎龙,将手心贴在他的后心,内力源源
不断输入马炎龙身体,打通了他封闭的经脉,马炎龙长吸一口气,胸口的痛苦减轻不少。
“你……”
“不要说话,快运功疗伤。”夏梅并不撤掉内力,一边缓缓说:“你的功力不够,勉
强使用‘血疗大法’,不但救不了玖月,自己也会经脉尽碎。”
马炎龙见到夏梅,心绪稳定很多,他勉强坐正,由丹田提起内力,与夏梅输入的内力
融合在一起,不多时,马炎龙身体再次升腾出红色蒸气,凝成龙形,围绕身体飞快穿行。
夏梅见他已无大碍,才放下心来。她知道,是时候进行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马炎龙真气运行三周天,他确信内伤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后,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情形
却使得他心跳加快,如坐针毡。
那头,夏梅捧起几捧恨离花均匀撒在木桶内,并往里加了不少热水,试了试水温,她
从容的解开衣服,就像平常洗澡一样,施施然坐入木桶。
马炎龙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中了“软筋咒”,浑身无力,不能动,更不能说话,可是他
仍忍不住在心里大喊“不要……太奶奶……你别进去!”
夏梅微笑着,却是满头大汗,痛苦使得她一阵一阵颤抖,她仍旧咬着牙,坐进溶解了
恨离花的热水中。
马炎龙挣扎着要起来,却浑身无力,他知道,夏梅心意已决,谁也阻止不了。
夏梅的神色安详,可是脸上的肌肉却因为痛苦而不听抽搐,仰着头,长大嘴,缓缓吐
出一颗粉红色的琉璃珠……
“天呐……”马炎龙心痛如绞,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琉璃珠在他眼前闪着金光,裹
着粉红色,那么耀眼夺目。
夏梅取下琉璃珠,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义无反顾的塞进玖月的嘴里,她费力的喊着
:“炎龙……催动你的火龙!”
马炎龙还在挣扎,他费劲全身力气,却挪动不了一根小手指,咬着牙,在心里大声的
喊:“不……我不会让你这么作,快……收回去……”
夏梅摇摇头,说:“你不会明白的,我欠了她,就一定要还给她,哪怕……毁了我自
己。”
“为什么?你都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夏梅忽然笑了,眼泪却淌了下来:“背负这个债,我如何修行?与其一生一世的不安
,还不如就此解脱!”
马炎龙在心里不停的喊:“我不理解……我怎么也不会帮你杀死你自己!”
夏梅更加虚弱了,她说:“我是不会收回内丹的,如果你还不催动火龙,我的牺牲就
白白浪费了。”
马炎龙躺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呜呜”的哭了,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为什么……
为什么成全他们,就一定要牺牲我们……”
夏梅也坚强不起来了,她散了架一般的靠在桶沿上,徐徐的说:“可是……我们无论
如何也……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的心……好痛!”马炎龙无声的嘶吼着,这种从未体会过的感受,几乎将他生生
痛死。
“快……没时间了……”夏梅再次催促。
“啊……”马炎龙忽然长啸一声,一条火龙从他身体狂舞着出动,掠到夏梅面前,围
着苍白的夏梅缠绵纠缠,终于不舍的钻入玖月的身体内,找到那颗粉红色的琉璃珠,一口
吞了下去。
夏梅呻吟一声,绷紧了身体。
火龙飞快的吞吐,身体扭动,仿佛也感知到主人的痛苦,而显得有些癫狂,不一会儿
,夏梅的内丹融化了小半,马炎龙虽然不敢看,却清楚听到夏梅全身骨骼因承受巨大痛苦
而格格直响。
“我作不下去了!”马炎龙恨不得有人能够一掌将他劈死,也好过受这等折磨。火龙
吐出大半内丹和融化了的小半液体,一扭身,窜出了玖月的身体。
“别再逼我了!求求你了。”马炎龙“哇”的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夏梅一张嘴,收回那半颗内丹,狼狈的爬出木桶,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气:“都是你
……我们……前……前功尽弃了!”
马炎龙身上的“软筋咒”解除了,他一跃而起,忍不住就要马上查看夏梅的情况,却
被夏梅厉声阻止了:“别……别过来!”
马炎龙一想,她还没有穿衣服,面上一红,赶紧停住。
“唉……”夏梅长叹一声,“看来我注定要亏欠东篱了。”
老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罗籽阳身着新人服,走在栀雅园,望着铺天盖地的大红喜
字,悬挂在屋沿树枝的鞭炮串,还有一路向他微笑道贺的人,内心那种慌乱越来越强烈,
就像有几个小蚂蚁在心头爬,却又抓不住,他坐在一个假山下,抚摸着胸口的那把剪刀,
忍不住又在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呀!少爷,你在这里呢。”明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怎么了?”
明琅说:“吉时快到了,您要行礼啦!”
罗籽阳“哦”了一声站起来,心不在焉的往外走,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仔细的看
着明琅,明琅被他冷不丁的回头吓了一跳,忍不住问:“怎么了?”
罗籽阳上下打量着明琅,想从他身上看出一些什么端倪,明琅却是一脸迷惑,一脸单
纯,终于,他笑着摇摇头,说:“你在前面吧。”
明琅莫名其妙的望着他,期期艾艾的上前几步,走在前面,罗籽阳望着他的背影,没
有答案。
大厅里布置得很喜气,红烛红绸红喜字,却没什么宾客,纳妾自然比不得娶妻,冷清
是难免的,倒是仆人们奔走忙碌,不敢怠慢。
父母亲已经端坐在堂前,堂下第一个座位上,坐着胡青颜,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酸楚
和愤恨,偏着脸,低着头,不看这喜庆景象。
罗籽阳一走进去,喜乐就奏了起来,鞭炮也点燃,喧嚣震天,冷清的场景顿时热闹了
起来,罗籽阳站在堂下,父母脸上笑容洋溢,不多时,东篱在媒婆的搀扶下,缓缓走到自
己面前,羞答答的低着头
罗籽阳牵着东篱的手,对着门外跪了下去。一拜天地,荷官高声的喊。
他们缓缓下拜,拜过天地,罗籽阳将东篱扶起,二拜高堂,二人又对着父母跪下,然
后下拜,罗籽阳此时心里应该充满喜悦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他在想,这曾经是他和东篱那么渴望的时刻,可是直到死,他们都是满心遗憾,甚至死了
之后,都远隔重山,或许没有这些遗憾,也不会有罗籽阳和玖月了吧。
一想到这里,罗籽阳愣住了!霎那满头大汗,是呀,这不是梦么?他梦到的都是曾经
发生的事情,而这个婚礼又是什么?这个婚礼是什么呢?如果这不是梦,那又是什么?是
什么?
他猛地站起了身,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父母在笑,在座的每个人都喜上眉梢
,胡青颜依旧眼神幽怨,烛火高烧,红字耀眼,为什么眼前的一切都这么真实,又是这么
虚幻,荷官又是一声高喊:夫妻交拜……
罗籽阳一个哆嗦,他能感觉到周遭的微妙,他已经掉进了一个迷,却无法看穿,问题
究竟出在哪里?脑子在疑惑,身体却不能控制的跪倒在地,对着东篱跪了下去。
礼成,送入洞房!随着荷官的口令,一堆人涌了上来,簇拥着他和东篱往新房走去,
忽然,空气中飘来一股甜香,香气入鼻,罗籽阳立刻感觉到一阵晕眩,他扶着头,神智有
些模糊,身不由己的被人群推桑着进入了新房,客人们一阵嘻笑,散去了。
新房内只剩下他和东篱,东篱静静的坐在床沿,等待罗籽阳上前掀起红盖头,呼吸之
间迷漫着暧昧的气息。
罗籽阳全身乏力,头晕沉沉的,不能思想,连呼吸都沉重起来。东篱等待一阵,始终
不见罗籽阳上前,于是站了起来,罗籽阳费力的睁大眼睛,眼前的事物都变得迷离起来,
他见东篱摇摇晃晃的走到自己面前,蹲在膝下,说:“籽阳,你又喝多了么?”声音就像
隔着厚厚的牛皮纸。
罗籽阳也迷糊了,他又喝醉了么?可是他好像……没有喝酒啊……喝了么?喝了吧?
罗籽阳稍微一思考,头就裂开一般痛了起来,他忍不住“哎呀”呻吟起来。
“你很难受么?”东篱扶起他说,“我们上床休息吧,夜深了。”
罗籽阳软软的靠在东篱身上,昏昏沉沉的应了一声,意识已经飘远,却听到有人呵呵
傻笑,模糊不清的说着:“我好高兴……东篱……我好高兴……”这是自己的声音么?
罗籽阳已经不能回答了,他真的就像烂醉之人,躺在床上,意识沉入一片黑暗,而且
越来越黑,越来越深,这一片浓黑就要没顶,就要没顶……就在完全沉沦之时,远处传来
小小的一个声音:“籽阳……籽阳……你在哪里……”
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带着焦急和期盼,仿佛在呼唤迷路的亲人,一声一声传入耳朵
,一寸一寸的撕裂这黑暗,罗籽阳忍不住心头一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不确定的说:“
玖月……是你么?”
一个脸凑近来,摇摇晃晃,看不真切,嘴巴闭合着:“籽阳,你很困了,睡吧……睡
吧……”
刚刚射进的光线又一点一点收紧了,罗籽阳绷紧的那根神经越来越松,他嘘出一口气
,眼皮轻颤着,缓缓合上了,突然胸口的剪刀灼热的痛了起来,他朦胧的意识又稍稍苏醒
,这时,那个声音又穿透了黑雾的响了起来,“籽阳……籽阳……快点回答我……你在哪
里……”虽然不大,可是非常清晰,就像阳光一样温暖,一样充满穿透力!
是玖月的声音,是玖月的声音!这个梦就要醒来了!一想到这里,罗籽阳猛的睁开了
眼睛,坐了起来。
却看到东篱就坐在床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难道还没有醒来?难道刚才听错了?罗籽阳的头又剧痛起来,他“啊”的抱着头又倒
了下去。
“你怎么了?”东篱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问着,“作恶梦了么?”
罗籽阳揉着太阳穴,痛苦稍稍缓解,他问:“你刚才可听到什么声音?”
东篱笑了,说:“什么声音?那厢的猜拳声倒是不小。”
“不是……”罗籽阳摇摇头,一个无形的铁锤一下一下狠狠的敲着,他咬紧牙,“你
当真没有听到?”
东篱挥了挥袖子,说:“肯定是蚊子叫。”
“啊……”头越来越痛,罗籽阳变得有些狂躁,他使劲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生痛,定
睛一看,眼前景物照旧,这还是一个梦么?怎么好像永远也醒不来了。
“籽阳……罗籽阳……你在哪里……”就在他动摇的时候,玖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而且比前两次更加大声,好像就在隔壁。
“如果你听到,就回答我一声!”这一次近在咫尺,好像就在耳边。
罗籽阳忍不住大声的喊:“玖月……玖月……我在这里!”
“你怎么了?”东篱仿佛被他的反应吓坏了,“你在干什么?你在跟谁说话?”
罗籽阳仔细听了听,却没有了回应,而眼前东篱惊恐失措的样子,让他不由得背脊一
寒,浑身密密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怎么了?眼前是真实的东篱,耳边是真实的玖月
,到底什么才是可以相信的?
罗籽阳还是不死心,推开门走了出来,往四周看了看,月色皓洁,秋虫呢喃,夜风席
席,多么美好,而玖月在哪里呢?东篱走到他身边,依在他的怀里,说:“籽阳……你累
了么?”
罗籽阳听到这句话,就如同条件反射一样打了个哈欠,眼皮也沉重起来,他拍了拍嘴
巴,说:“是呀……你一说我还真觉得困了,我们歇息吧。”
东篱帮罗籽阳脱了衣服,吹熄了蜡烛,双双躺下了,后脑一挨枕头,一波浓重的睡意
袭了上来,罗籽阳就像被抽走了精神和力气,最后一点清明也要消失了。
耳边仿佛听到一声阴恻恻的笑声,罗籽阳禁不住心底一寒,便沉入无底的黑洞之中。
“哐当”一声,门被踢开了,东篱从罗籽阳脖子上抬起头,低吼一声,狠狠的看着门
口的这两个人。
玖月赫然看见罗籽阳的脖子上有一排深深的牙齿印,并不停的往外渗血。不由得焦急
起来,大声的问:“你把罗籽阳怎么样了?”
东篱嘿嘿笑了起来,说:“呀,这不是玖月么?你的寒尸毒清除干净了么?”
玖月眼睛就快喷出火来,冷哼一声,眼睛只是看着罗籽阳,见他毫无知觉的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忍不住又喊了几声。
马炎龙悄声说:“不用担心,他只是昏迷。”
玖月这才放下心来,东篱仔细看了看玖月,忽然得意的大笑起来:“你身体里的寒尸
毒果然清得干干净净,看来夏梅那个贱人已经归西了,哈哈哈……最后一个……最后一个
仇人也被我除去了,子扬……”她伏在罗籽阳的胸膛上,轻声问,“你可高兴?”
马炎龙见她形如疯癫,不由得怒火中烧,呸了一声,说:“废话少数!动手吧!”
东篱瞟了他一眼,扶起罗籽阳,说,“子扬,你坐着看好戏吧。”她对着马炎龙不屑
的说,“动手?这是我的地盘,尸气浓重,能闭日月,你哪里是我的对手?反正要死,作
个明白鬼岂不是更好?”
马炎龙握紧拳头,上前一步,却被玖月挡住了。
罗籽阳并未昏迷,他非常清醒,只是浑身无力,一坐起来,他就看着玖月,流露出欣
喜和焦急的神色。
玖月感受到罗籽阳的感情,禁不住上前一步,急急的问道:“籽阳,你怎么样?”
罗籽阳已经知道这不是一个梦,这个东篱根本不是人,而是妖尸,他一直都停留在妖
尸变出的幻境里,他看到的人,经历的事全是幻觉,而她又会有着什么样的阴谋呢?一想
到这里,他禁不住一身冷汗,他想叫玖月快点走,这里太危险了,可是他只能费劲的眨着
眼睛,忽然他想起黄衣说,玖月和真正的东篱非常像,难道他以前的梦,也是这个妖尸作
怪?
玖月看不懂他的眼神,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红烛和红喜字,定在东篱身上,说:“
你和他拜了天地又如何?你是妖尸他是人,怎么能在一起?”
“我自有办法!”东篱靠在罗籽阳的身上,神秘的笑着。
玖月急了:“你这样不会太残酷么?你要杀了他?你怎么可以杀了你深爱的人?”
东篱有些惊讶:“你倒是了解我,不错,我是想杀了他,等他也练成妖尸,那么我们
不就是同类了么?”
马炎龙说:“人总是要死的,为什么你不等到罗籽阳老死之后再……”
东篱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大笑起来:“等……还要等?”
玖月说:“她等不了的,没能和子扬在一起,是东篱最遗憾的事情,她死了也不能释
怀,所以……”
“所以,就有了你,徐玖月。”东篱接着说。
玖月点点头,说:“是的,同样,也有了你……你不甘心烂在泥土里,所以你变成了
妖尸,一直寻找机会报仇,寻找机会还愿,所以才害了这么多人,最后连罗籽阳也不放过
。”
“你倒是真的了解我啊。”东篱忍不住赞叹,“我心里想些什么,你居然这么清楚。
”
玖月冷哼,说:“当然,你在我身体里潜伏了二十三年,我对你的思想是再清楚不过
了。”
罗籽阳有些惊讶,他清楚记得,玖月曾经否认知道妖尸东篱的啊……看来,女人的话
是不可信的,就算是深爱你的女人。
“其实,你想杀死的第一个人,正是我!”玖月的声音有些激动,“你为了取而代之
,不惜散去好不容易修炼成的妖形,化成黑气,趁我还没有出世,潜入我的身体,却没想
到,你的力量太弱,反而被我的灵魂禁锢在一个角落里,不能动弹。”
罗籽阳这才明白,为什么沧浪子和胡青颜都说玖月的灵魂里多出了一些东西,原来正
是妖尸东篱。
“你以为你能禁锢我多久?我日益强大,出入你的身体简直易如反掌。”东篱轻蔑的
嗤鼻一笑,“不过,你说的倒没错,我的确想要将你的灵魂逐出你的身体,没想到却毁在
那个狐狸精的手里,这个该死的!她摧毁了我进入你身体的门户……幸好我为自己留一条
后路。”东篱说到胡青颜,眼里凶光一闪。
“后路?”
“当然是指另一个栖身之所。”
玖月看着她得意的样子,问:“这么说,你找到了?”
“当然。”
“谁?”玖月骇然的问。
东篱嘻嘻一笑,望着罗籽阳说:“还记得你砸烂了他的头么?我就是趁此机会,将我
的血混进子扬的身体,借着血隐大法,我藏进了他的身体。”
罗籽阳背脊一凉,他想起那个梦,东篱的确将一种腥臭的膏药抹在自己的额头上,没
想到居然是妖尸血。
马炎龙恍然大悟:“难怪罗籽阳的血液里有尸毒,这样,你不但可以藏进他的身体,
而且,等到罗籽阳一死,不出一年时间,他就变成一具妖尸……你果然是计划周密。”
东篱大笑起来,说:“是呀……我是不是很聪明呢?”
三人都觉得内心发冷,铁青着脸,不说话。
东篱接着说:“我来去自如,不论是你们的身体,还是你们的生活环境,多自在,多
好玩……更好玩的是玖月的反应,每次我离开,她都浑身瘫痪,要死不活的样子,哈哈哈
……”
玖月气的头皮发麻,她知道,东篱在她身体里呆的时间太长,之前她还可以困住她,
可是随着东篱慢慢强大,越来越霸道,她不但控制不了,还会被伤害,一旦离开,就会带
走自己的魂魄,那一次的离魂就是拜她所赐。
东篱嬉皮笑脸的看着玖月,说:“何必生气呢?我不是一样救活你了?”
玖月厌恶的呸了一声:“这也是你的阴谋,让胡青颜救我,损耗真气,你再出手……
你的好计谋啊。”
“不好么?她是你我共同的仇人,这是她应得的下场。”东篱说起胡青颜,还是恨的
咬牙切齿,“当时若不是子扬阻拦,她死得更惨!”
马炎龙一听,不由得火冒三丈:“原来她就是这样被你害死的,你真是太卑鄙了,看
我为胡太奶奶报仇!”
东篱撇了撇嘴,说:“你能顾得了自己再说话吧,看看你身后……”
马炎龙不理她,说:“你又要玩什么花样?”却看见罗籽阳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
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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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的距离,咫尺亦是天涯。
没有相识,也不会再见。
没有期望,也就没有失望。
平淡平静亦是一种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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