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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ckdaisy (咖啡), 信区: Ghost
标 题: 篱恨1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Mar 20 13:14:59 2004), 站内信件
妖尸东篱将心往嘴里一扔,咯滋咯滋的嚼着,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它心满意足的抹
了抹嘴,咕嘟一吞。
如果之前玖月对它还有半点亲切感,现在也荡然无存,心里充满愤恨,她猛的回头,
盯住黄绿妖尸,步步逼近,仇恨和痛苦刺激得她将体内的潜力释放到极点,她像一个愤怒
的女神,傲视众妖。
她的光芒让黄绿妖尸不敢逼视,惊惶失措,他们也意识自己贪婪的个性被东篱利用,
成为它的棋子。两妖心意相通,他们开始后退,“嗖嗖”两道黑影,消失在夜空。
玖月也不去追,她飞快的降落在东篱面前,护住不省人事的夏梅,她死死盯着东篱,
心痛难当,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完全为了炎龙,东篱,这个名字多么亲切,多么熟悉,她的
灵魂曾经生活在这个身体里,她们原本是一体的啊!而现在,却是不共戴天,你死我活的
敌人,她真的好难受,东篱原本是善良的,可爱美丽的女子,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恶魔呢?
东篱望着玖月流泪的眼睛,这个眼睛里有太多的内容,它无法理解,它只是努力的辨
认,这里面有多少恨,又有多少敌意。
东篱在这个眼光里,收回了尖牙利爪,慢慢恢复到原本的样子,它读不懂这眼光,问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现在,你可如意了?”玖月颤声问,“死了这么多人,你高兴么?”
东篱冷哼一声,说:“他们都该死!我倒是不明白,你应该和我一样痛恨他们,你却
为什么要护着他们?”
玖月低下头去,看了看炎龙,他仍旧睁着眼睛,他一定有太多的不甘心,玖月心头一
痛,眼泪又流了出来,说:“那么他呢?他跟我们的恩怨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
东篱却笑了,说:“他事事和我作对,阻挠我的人,都要死!”
玖月咬了咬牙,指着自己问:“我呢?我们本是同一个人,你也不放过我?”
东篱回头看了看罗籽阳,说:“我本来已经改变主意了,我不想要你死,我也希望另
一个东篱过得好一点,可是,他对你太好,好到我无法容忍的地步,他全身心的爱你,事
事为你着想,舍不得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不允许他对另一个人这么好,即使是你!”
“籽阳呢?你说你爱他,却要杀了他,你有没有问过他?”
“还用问么?以前他能够为我自杀,现在,他一样不会拒绝的。”东篱说着,突然口
风一转,恶狠狠的说,“就算他不愿意,我也要杀了他,我不会让自己苦苦煎熬七十年,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你……太可怕了!”玖月的胃纠结起来,她告诉自己,眼前的不是人,它身上连一
点人性的渣子都找不到了,它已经彻头彻尾的变成了魔鬼!
这时,罗籽阳呻吟一声,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玖月见他没事,心头大石
落地。
罗籽阳一看到玖月和东篱正对峙着,忍不住说:“你们也要拼命么?”
玖月哽咽了,她说:“籽阳,它杀死了炎龙。”
“什么?”罗籽阳这才看到一旁的炎龙和夏梅,他连滚带爬的上前一看,炎龙的惨状
让他呆住了!他不敢相信和自己同甘共苦,相互扶持的兄弟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而且死
的这么惨,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把他震蒙了,他有些呆呆的看着东篱,问:“你……杀了
他?”
东篱也不否认,说:“是,我还吃了他的心。”
罗籽阳“咚”的跌坐在地上,急促的呼吸着,眼睛灼热,却没有眼泪,炎龙他有什么
错?他为了帮自己,付出那么多,到头来却是这个结局,是他害死了炎龙,眼前浮现出炎
龙微笑的神情,炎龙变成了家明,家明的脸又变成阿JOE,忽然,他神经质的大叫起来,红
着眼睛,抓起地上的凳腿,爬起来就要去打东篱,嘶哑着嗓子,大喊:“杀了你……杀了
你……我要杀了你这个妖怪!”
玖月赶紧拦住罗籽阳,对着他摇摇头,安抚道:“不要这个样子,不要……不要……
”
罗籽阳无法平静,他把凳腿一扔,疯子一样喘着粗气,时不时的嘶叫着,他最好的三
个朋友都死在东篱的手里,自责、内疚、愤怒和怨恨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恨不得拔开胸
膛,让冷风吹一吹。
他问东篱:“我前世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有没有?……你冲我来!……来……
来杀了我!”
东篱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在它看来,是他和玖月背叛了过去,它也无法理解他们的痛
苦和背叛,它只想完成多年的夙愿,这也有错么?
这时,夏梅也醒来了,她看到炎龙冷冷的尸体,干了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或许她的爱
恨都那么含蓄,尽管痛不欲生,尽管心头有无数把尖刀在刺,她却不知如何表达,或许痛
到极点,就没有痛了。
她留恋的抚摸着炎龙的面庞,浓密的眉毛,无神的眼睛,雪白的嘴唇,他像大理石雕
像一样英俊,一样冰冷……拉紧他的手,在生的时候,他们之间没有海誓山盟,没有缠绵
甜蜜,也永远不能拥有对方,或许,他去了,她才能正视这份感情,接受这份感情,可是
一切都迟了。
夏梅最后再看了看炎龙,一狠心,念动咒语,炎龙的身体随之粉碎,变成一摊金粉,
一阵大风吹过,金粉随风飘起,化成一个小的漩涡,围着夏梅缠绕缠绕,久久不肯散去。
终于,风声呜咽而去,夏梅这才放声大哭起来,追到门口,怔怔的看着远处。
玖月和罗籽阳看得好心酸,忍不住握紧对方的手,这个时候他们都有一种罪恶感,他
们的幸福是多么自私啊!
东篱瞬间移形换影,飞向夏梅,说着:“你这么伤心,不如就随他去吧!”说话间,
她已经闪电般的伸出利爪,当空一抓。
玖月早就料到它会来这一手,它一动,她也跟着动,抓住它的脚踝,一扯,却没想到
整个下半身都被扯了下来,而它的上半身速度不减,仍旧直奔夏梅。
玖月大惊失色,回身已难,难道连夏梅也难逃魔掌?忽然从夏梅身体里飞出一个红影
,落在东篱面前,替夏梅挡了这一抓。
“炎龙!”夏梅痛呼。
玖月诧异的回头一看,那个红影却是炎龙的内丹,他为了保护夏梅,连最后一点神力
都牺牲了。
她趁东篱一呆,也赶了过来,护住夏梅,夏梅捡起那颗琉璃珠,眼睁睁的看着它从火
红色黯淡下去,最后变成了死灰色,夏梅身子一晃,她崩溃了,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
无助的大哭起来,
玖月赶紧从她手里抢过琉璃珠,一张口,吞了进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她
只是想到,人可以疗伤,琉璃珠应该也可以。她不停的催动内力,试图温暖那颗冰凉的内
丹,终于,那颗内丹开始动了,开始升温了,玖月高兴的跳了起来,眼泪却不停的流了出
来。
不多时,她吐出这颗内丹,它又恢复了火红色,在空中飘动,飘向夏梅,在她眼前转
着圈,好像在逗她开心,夏梅喜极而泣,一把捞过琉璃珠,贴在胸口,大口喘气,眼神迷
离。
~
玖月知道,是结束的时候了,她看了看罗籽阳,看到的是满眼的绝决,罗籽阳也很清
楚,眼前的东篱不再是那个捧着栀子花,一脸无邪的女孩子了。
没有奢望,也不能再手软,她有义务结束这一切。玖月心念至此,杀机顿生,凭添几
分萧瑟之意。
东篱感觉到玖月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它瞪着眼睛,警惕的看着玖月,见她体内升腾
出三色流星,彩光流动,绕体飞行,道道神光飞舞,发出逼人的能量,东篱禁不住打了一
个寒战,它的心在慢慢收紧,小心翼翼的步步后退,眼睛却不停的左右逡巡。
此时,玖月身后是夏梅,前面正对东篱,而东篱的身后却是罗籽阳,玖月有些忐忑,
东篱会怎么办?她的行动那么快,她那么诡计多端,她手段又是那么残忍,自己能不能保
护好罗籽阳和夏梅呢?炎龙因为自己的疏忽已经死了,她不能再失误了。
心开始有些慌,手掌沁出了汗,注意力随着紧张的心情而变得散漫了,玖月舔了舔干
裂的嘴唇,握紧了手。
玖月的所有变化都逃不过东篱的眼睛,她嘴角掠过一丝笑容,这个笑容一样那么清晰
的印在玖月的心上,她的呼吸更加急促了。
就在这时,东篱行动了,刹那见,黑影满天,又是这招,玖月险些叫出声音,忽然,
一个声音在她身体里响起:“心静似水,倾听风的动静。”
这个声音沉稳从容,缓缓说来,玖月得此点拨,顿时象清水一样透彻,是呀,那些影
子都是幻象,无形无声,而只有实体飘动,才能划破空气。
电光火石之间,玖月已经平静下来,闭上眼睛,心中一片空明,周遭一切都变得安静
了,缓慢了,心眼打开,她比任何时候都看的更清楚,就连窗外滑落的树叶,它在空气中
徐徐滑过的痕迹都丝丝入目。
只听到一阵凌厉的风,嗖的直刺夏梅,玖月反应飞快,闪电一般腾空而起,追逐过去
,紧跟东篱,寸步不离,忽然,风声一分为二,另一支箭一般带着强劲的气势扑向罗籽阳
,东篱的目的到底是谁?
玖月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身体澎湃着强大的神力,但是她现在根本发挥不到十分之
一,而且她的经验太少,碰到突如其来的变化,难免慌乱,和狡诈阴险的东篱交战,真是
凶险非常。
四周都是黑影,黑压压一层又一层,每个黑影都张牙舞爪,凶狠非常,罗籽阳寸步难
移,透不过气,他抬起头,望着淹没在黑影中的玖月,就像汪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
能被恶浪扑沉,罗籽阳看得背脊发凉,心一阵一阵的抽动,耳朵嗡嗡直响,转头看看夏梅
,重重黑影间只看到一脸的茫然,一脸的逆来顺受,生与死对她而言仿佛都没有意义,也
没有区别了,她盘坐在门口,闭着眼睛,平静而镇定。
玖月耳听得两阵风朝着不同方向狂啸而去,忍不住张开了眼睛,却只看到漫天黑影,
原本听不到的尖笑、罗籽阳的沉重呼吸,幻影的猎猎风声,齐齐涌入玖月的耳朵,一片混
乱。
她紧张的快要停止呼吸,也许就在呼吸之间,罗籽阳和夏梅就要命丧东篱之手,她情
急之下,穿过蝙蝠层似的幻影,直奔罗籽阳,幻影一碰到她的身体,就像乌云一般四散而
去,罗籽阳也看到玖月,他焦急喊着玖月的名字,用力向她伸出手,两手就差一尺之遥,
玖月突然感觉到身体受阻,仿佛撞上一堵砖墙,冷不防,肩头传来尖利的疼痛,鲜血喷了
出来,又是一阵阵厉风呼啸而来,空气中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利爪在对她频频攻击,原来,
狡猾的东篱已经躲进幻影之中,伺机偷袭,玖月大意,中了它的圈套,幸好她的身体及时
产生了反应,飞快弹开,左右闪避之间运行神力,三色花冉冉升起,光芒灿烂。
光彩所致,东篱无所遁形,黑光一闪,它显形在空中,层层叠叠的黑影也随之消失,
它忘形的狂笑,嚣张之极。玖月痛得脸都白了,肩头伤口见骨,白森森的,烂肉又红又肿
,往外翻开,黑血长流不止,腥臭难闻,她在空中不停颤抖,就像秋风中挣扎的黄叶。
东篱贪婪的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得意的说:“原来你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玖月……”罗籽阳痛得撕心裂肺,他真恨自己无能为力,要让玖月受此伤害。
玖月喘息着,不敢看自己的伤口,这时,那个声音又响起,只不过是一串凡人无法理
解的音符,每次玖月需要帮助时,这个声音都会适时响起,玖月没有多想,跟着重复了一
遍,声音刚停,就看见黑血变红,伤口也飞快愈合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痛苦并未减轻
,疼痛入心,玖月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东篱惊讶又不甘心,冷哼一声,道:“来!再来打过!”
玖月强忍痛楚,直起腰,尽量显得神情自若,不想让它看出自己的弱处,可是冷汗却
不停的渗了出来,湿透衣裳。
罗籽阳见玖月伤口眨眼间就愈合,不禁欢呼出声,玖月给了他一个眼神,告诉他,不
用担心。
罗籽阳点点头,他跑到夏梅身边,挡在她的前面。
在巨痛的刺激下,玖月心里逆反出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她大喝一声,长发水草一般
飘舞,背部射出数十道彩色光芒,光芒汇集,形成两扇大大的彩色翅膀,远远望过去,她
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缓缓的扇动着翅膀,流光异彩,震慑人心。
许久没有说话的夏梅突然说:“好,玖月的第一神态终于出来了。”
罗籽阳问:“神态?难道玖月从此以后就是巫人了?”
“心如蝴蝶,发似流泉。”夏梅仰望着玖月,“你看看她,她现在已经是顶级巫人了
,多么风流!”
罗籽阳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沉重起来,不过眼前的激烈战斗吸引了他全
部的注意力,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探究了。
东篱的黑色翅膀也张开了,尖牙利爪显露出来,乌云笼罩它的身体,不安的流动着。
玖月把蝶翅张到极限,翅膀上四个彩色斑点发出夺目的光华,令人不敢逼视,道道神
光在翅膀的纹路上飞快穿梭,吱吱作响。
这就是真正的生死关头了,玖月的神力一旦苏醒,东篱根本无法招架,每一波攻击都
像班门弄斧,被玖月轻轻化解,每一次抵抗都像挣扎,那么软弱无力,每一次逃跑都那么
狼狈仓皇,根本无法摆脱玖月貌似闲庭信步的追击,东篱越来越心寒,越来越恐惧,它才
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渺小,玖月在它眼里渐渐有了神的光彩和尊严。
它彻底绝望,急急冲向门口,它想逃跑,它知道,这个幻境里,只有那个门口才是生
门,玖月只见它汹汹的去式和罗籽阳紧张的表情,来不及细想,翅膀飞快向门口延伸,将
门口挡住,将它和自己包围在两扇翅膀围成的狭小空间里,密不透风。
东篱去路被堵,就像发了疯的困兽一般,不顾一切的扑向玖月,这时,玖月不需任何
提醒,她念动咒语,大火从她身体内燃烧起来,东篱仿佛非常惧怕这种大火,立刻躲开,
贴在翅膀上疯狂的撕扯,想要逃出去,可是徒劳无功。
玖月的心在痛,身体被烈火灼烧,内外备受煎熬,痛苦不堪,玖月咬紧牙关,再次念
动咒语,翅膀飞快的收紧,把两人紧紧包裹起来。
罗籽阳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玖月在短短时间内就变成一个大大的火蛹,发出紫色
的火焰,里面不断传出刺耳的惨叫和诅咒,阴森恐怖,他忍不住联想到地域鬼窟。
“为什么这样?火……火这样烧,玖月她不痛苦么?”罗籽阳颤声问。
夏梅不忍的闭上了眼睛,同样颤声的回答:“这是九心烈焰,受法者纵然能够神形俱
灭,可施法者同样要受此火烧烤,痛不欲生,搞不好,还会玉石俱焚……”
“什么?玉石俱焚?”罗籽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不是已经成了顶级巫人了么?
也会死么?”
夏梅无奈的说:“神都会死,何况巫人。”她可能是想到了胡青颜和炎龙,难过的捧
住了心口。
罗籽阳听到几声熟悉的呻吟,他心中一阵绞痛,跑上前去,低低的喊着:“玖月……
玖月……你怎么样了?”
玖月没有回答,罗籽阳干着急,他一身大汗,不停的咬着牙,跺着脚:“难道……难
道只有这一个办法才可以……”
夏梅摇摇头:“不……要消灭妖尸可以有很多方法……”
“那为什么她要用这么痛苦的方法?她怎么蠢啊!”
夏梅叹息着,眼泪却流了出来:“不,你不懂,她施用九心烈焰,主要目的不是为了
杀死妖尸,而是为了超度所有被妖尸杀害的无辜的人。”
“超度?”罗籽阳不能明白,“为什么?”
“被妖尸杀害的人身体里都停留了尸毒,如果没有被超度,那么他们将变成僵尸或者
妖尸,继续为祸人间,这也是我要将炎龙的身体化去的原因。”夏梅慢慢的说,神情悲伤
又肃穆。
罗籽阳沉默了,刹那间千万般滋味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模模糊糊中,那
个火蛹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他走到火蛹旁,感受它散发出来的灼热,极力想为玖月分
担一些,他默默的说:“傻丫头,我就在你身边,你感受到了么?……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就在这里等你出来……”
火焰已经从紫色变成蓝色、绿色,现在正在由黄色变成淡红,妖尸的干嚎越发凄厉,
只是越来越虚弱,玖月痛苦的呻吟反而短促,更显痛苦,仿佛到了紧要的时刻。罗籽阳在
外面捏紧了拳头,绷紧全身,仿佛这样就可以为她卸去一部分的痛苦。
火焰的红色越来越深,妖尸的惨叫时断时续,反复的喊着一句话,含糊不清,罗籽阳
想听清楚,声音却越来越低,终于不再听见,少时,听到玖月一声悠长的叹息,火焰黯淡
下去,渐渐熄灭,罗籽阳高兴的有些手足无措,几次想伸手去碰那蝶蛹。
夏梅赶快出声阻止:“不要碰,碰不得!”
罗籽阳错愕的回过头,问:“火都灭了,难道不是大功告成了?”
夏梅摇摇头:“哪里有这么容易?既然叫做九心烈焰,取冰火九重天之意,刚才已经
变化了六种颜色,那是火的颜色,现在到了更为关键的时刻,转为冰,要等冰化作土,土
化作尘才算是大功告成。”
“怎么会这么麻烦?”罗籽阳有些不耐烦了。
夏梅耐心的解释:“虽然九心烈焰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法术,加上过程烦杂,很容易走
火入魔,所以很少有人去用,但是一旦成功,就能脱胎换骨,达到更高深的境界。”
“更高一层境界?”罗籽阳喃喃的重复着,“那是什么?”
“玖月已经练就第一种神态,蝶蛹褪去之后,就是第二种神态……”
“那又如何?”
夏梅的表情很奇怪,像是高兴,像是羡慕,像是惋惜,又像是怜悯,她语气不改,淡
淡的说:“那么她又向神迈进一步了。”
罗籽阳的心沉闷的敲了两下,咚咚两声,在他听来就像是“痛……痛……”,他有些
透不过气来,一个“神”字在他耳边不停的萦绕,越来越响,震得他耳鼓胀疼,血液开始
发热,浑身又痛又酸。
半晌,他听到夏梅说:“看……结冰了。”
是的,蝶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由下至上结了一层薄冰,泛着冷冷的白光,刺的罗籽阳
眼睛生痛生痛,他忽然想起东篱最后喊的那句话,心里一惊,那沙哑的喉咙吼出的正是这
一句:“你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你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他害怕了,心凉了,她是巫人,而自己却是凡人,他还有什么资格说一辈子在一起,
他还有什么资格说爱?等到他白发苍苍,她却还是青丝万千,等到他老态龙钟,步履蹒跚
,她依然风华正茂,顾盼生辉,等到他腐烂在泥土里,而她还孤单的活着,多么残酷啊!
冰越来越厚,越来越冷,可结冰的不止是蝶蛹,还有他的心,他的心冷如坚冰,血管里
却象奔涌着火热的岩浆,翻滚着,冷热交加,罗籽阳痛苦的不能自持,跪倒在地,大汗淋
漓,他感觉自己快要熔化,快要爆炸了,忍不住低吼一声。
夏梅大吃一惊,刚才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就看见他满脸通红,全身颤抖,痛苦的蜷成
一团。
“怎么样……少爷……籽阳……”夏梅大惊失色,颤着双手,不知所措。
罗籽阳痛得快要窒息,一把抓住夏梅的手,含糊不清的喊:“好……辛苦……我痛啊
……”
夏梅的手传来一阵疼痛,她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罗籽阳的指甲变得又黑又长,
掐进她的骨肉,黑血渗了出来,她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再看罗籽阳时,不由得惊叫起来
。
不过几秒钟,他的身体全部浮肿起来,泛着死沉沉的黑气,七窍毛孔流出黑黑浓浓的
毒血,罗籽阳痛得已经失去了神智,发出无意义的低沉呻吟,身体还在一颤一颤,黑血随
着他的颤动汩汩往外流,尸臭熏天。
夏梅皱着眉头,呆呆的看着罗籽阳在面前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局腐尸,她知
道,罗籽阳身体里的尸毒终于发作了,她眼睁睁的看着生命里又一个重要的人死去,却无
能为力,伤痛爬过心房,寒冷缠绕住背脊,夏梅的绝望又深重了一层,整件事发生太快,
变化太快,夏梅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她只是呆了。
蝶蛹上的冰已经渐渐融化,流下一摊水,原本色彩斑斓的蝶翼只剩下灰白的躯壳,夏
梅突然发觉得生命就像这个蝶蛹,原本五彩缤纷,原本也轰轰烈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到头来,只剩下苍白的死灰,无奈的死灰。
炎龙在她胸膛前,只留下一丁点的温暖,夏梅摸出了那颗琉璃珠,在手中展开,默默
念动咒语,炎龙出现在一片光影里,幽暗的眼睛深情且忧郁,诸多往事刹那间如洪水泛滥
涌上心头,夏梅的眼睛亮了,又暗下去,她忍不住长叹,合上了琉璃珠,炎龙还留下了琉
璃珠可以怀念,而罗籽阳呢?他走了,就走了,埋了,就埋了,夏梅心中一痛,转过头去
,想为他作一点什么,却惊喜的发现,跟随着蝶蛹的变化,罗籽阳身体里的黑血已经流尽
,只有一些透明的液体缓缓流出,冲淡了地面的污浊,冲淡了空气里的阴霾,他的身体已
经恢复正常,没有浮肿,也没有溃烂,指甲也变得干净整齐,他像是睡着了,平稳的呼吸
着。
夏梅赶紧爬过去,按住他的胸口,是的,他还活着,身体里的尸毒已经全部清除了,
这全都是玖月的功劳,而谁又知道她正在经历着多大的苦难啊。
罗籽阳幽幽转醒,有些懵懂的看着夏梅,半晌才说:“原来我还活着啊。”
夏梅对着他笑了笑,说:“你不但还活着,连尸毒都解除了。”
“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罗籽阳显得很疲惫,“活着未必比更好。”
夏梅低下头去,千言万语,反而无从说起。
这时,蝶蛹发出格格声,两人赶紧回头去看,只见蝶蛹开出无数道裂痕,纵横交错,
裂痕中透出血红色的光芒,里面有一个强大的生命在暗涌。
“怎么?”
夏梅脸色骤变,赶紧拉起罗籽阳用力往外一跳,还未落地,蝶蛹在身后爆炸,巨大的
冲击力将罗籽阳和夏梅抛起,重重的跌进栀子花丛中。
罗籽阳没顾得上自己,丝毫不觉疼痛,猛地爬起来,因为太激动,太紧张,嗓子突然
沙哑,费力的喊着玖月,跌跌撞撞的往里屋冲,满眼的尘土弥漫,一时之间他有些分不清
方向,捂住鼻子,大声咳嗽着,一手在眼前扇动,眯着眼想看透烟尘。
刚才的爆炸这么剧烈,玖月会不会受到伤害……会不会已经……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吓得罗籽阳魂都险些散了,心血齐齐涌上脑门。
不会死……不会死……随着沉重的心跳,这三个字一遍又一边在他耳边叠唱,迷迷蒙
蒙的白烟中,没有方向,只有心乱,罗籽阳突然想起那个梦境,那片竹林,那种迷乱,他
就是在那个时候永远的失去了东篱,那个白栀子花一般的女孩子。
“玖月!”罗籽阳这一声喊得声嘶力竭,鲜血奔涌。
只听到一声嘻笑响起,一只小手伸入了他的手掌,是熟悉的沁凉,“又迷路了么?”
一听到这句话,罗籽阳如被电击,他拉过玖月,用力抱进怀里,颤声低喊:“玖月么
?”
“嗯。”她低应一声,缓缓的蹭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得好急促啊。
罗籽阳重重的亲吻了一下玖月头发,气息馨香,亲吻她的额头,温暖平和,亲吻她的
嘴唇,柔软润泽,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你吓死我了。”
玖月抱住他的脖子,贴紧他的脸颊,轻声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怎么甘心离开你
?”
玖月的这句话又撩起了他内心的酸楚,罗籽阳的心情忽然低落了,分离,如何才能避
免。
“籽阳……找到玖月了么?”夏梅焦急的声音传来,罗籽阳勉强笑了一下,说:“我
们出去吧,别急坏了夏梅。”
罗籽阳走出烟尘,却突然发现,那仿佛永远无法结束的黑夜已经变成了朗朗青天,阳
光明媚灿烂,驱散了乌云和阴霾,微风清新轻柔,他忍不住深深呼吸,随着这一呼吸,眼
前的栀子花和老宅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凭空消失了,无尽繁华风吹去,罗籽阳瞪着眼睛,惊
呆了,半天,才用力眨了眨眼睛,没错,他们三个现在站在一个黑色的坑里,深有两米,
广有十来米,周围是苍天的大树,繁荣的藤蔓,还有矮小的灌木,找不到一条路,极目而
望,到处都是深深的绿色,黑黑的尽头。
玖月环视一圈,说:“籽阳,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罗籽阳摇头。
玖月轻轻一跃,一片浮云般上到平地,她等罗籽阳和夏梅都上来后,指着那个大坑,
说:“这就是东篱的坟墓……”
夏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欠了东篱,因果循环,没有报应在自己身上,反而失去
了自己夙世深爱的人,这个惩罚更加深重,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罗籽阳望下去,沉默着,东篱就是在这个地方孤独的躺着么?躺了这么长的岁月,不
知道为什么,尽管她害死了那么多人,作了这么多坏事,他却无从恨起,心头始终是爱恨
交织,浓浓的惆怅,无法散去。
玖月说:“我们刚才一直都停留在东篱营造的幻境里面,直到它神形俱灭,这个幻境
才消失。”
“我们去找你的时候,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老宅,扑空之后,是炎龙……”说到炎龙
的时候,她突然顿住,眼泪涌上眼眶,罗籽阳心中一痛,偏过头去,反倒是夏梅来安慰,
她摇摇头,说:“不要难受,这都是注定的……我已经习惯生死离别……我不该有奢望…
…可是这心还是无法释怀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闭上眼睛,迎着风抬起头,只是……只是这微风能不
能安抚心中的痛楚呢。
罗籽阳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他已经看到夏梅和炎龙的悲剧就要在他和玖月身上重演,
却无力阻止,心头如压大石,又痛又窒息。
“你打算怎么办?”玖月抚摸着夏梅的肩头,轻声问。
夏梅睁开眼睛,两汪幽深的潭水,她淡淡的说:“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来,就已
经错了,回,却是迟了。”
“回去?”玖月抬头望了望四周,说,“山里么?你会孤单的,不如跟我们在一起吧
。”
夏梅翻过手,覆在玖月的手上,说:“我已经决定了……玖月,倒是你们,我很是担
心啊。”
玖月眨眨眼睛,莫名其妙的问:“我们……我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罗籽阳苦笑,她怎么可以这么简单?夏梅深深看了玖月一眼,说:“你可想听一个故
事?”
“好。”玖月说着,轻轻一拂,眼前空地多出三个矮树桩,她现在施展法术比之前得
心应手多了。
罗籽阳看着她和夏梅双双坐下,暗叹一声,也坐了下来。
夏梅摸了摸胸口的那颗琉璃珠,侧脸凝思一阵,说:“这个故事已经很老了……凡事
有因必有果,如果我舍得人间的繁华,早些回到山林,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或许这就是
注定的劫数,我们谁都逃不过,我是花妖,却爱一个凡人,爱上他,却害了他……”
玖月一脸专著,问:“为什么花妖不可以爱凡人?”
“天地有道,人有人道,妖亦有妖道,本是两个永不交界的世界,如果硬是要勉强在
一起,就会大祸临头。”夏梅面色凝重,她在说自己,也在告诫玖月。
罗籽阳闭上眼睛,咬紧了牙根,玖月却没事人一样,傻傻的问:“会有什么大祸?”
夏梅站起身来,对着苍茫的林海,说:“无穷无尽的痛苦。”
“天崩地裂,天灾人祸么?”
夏梅苦笑:“不会,当然不会,是我们犯下的错误,怎么会连累无辜他人?一切自是
由我们自己承受。”
罗籽阳也站起来,走到夏梅面前,颤声问:“那会是什么?”
“我三百年的道行,毁于一旦,而他,失去了三十年的阳寿,我们……我们在一起的
时光只不过是短短四年。”夏梅说着,胸口起伏不定,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罗籽阳一听,胸口如被重锤,一口气透不上来,眼前金星点点,玖月身体里已经有了
七百五十年的修行,如果……那么他们之间还有几年可剩?说不定扣减下来,剩个负数,
罗籽阳浑身一颤。
玖月听得测然,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夏梅印去了脸上的泪痕,说:“我当时并不知道会这样,姐姐百般劝阻,我却入了魔
一般不相信,我说,一定是她得不到少爷的爱情,所以妒忌我,要破坏我的幸福。姐姐一
怒之下,冷笑离去……后来,我终于知道,是我错怪了姐姐,却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我……”干了的眼角,又淌下了泪水,虽然她的语气是一贯的平淡,却在不停的颤抖
。
玖月见她如此伤心,心中好生不忍,她伸手揽住夏梅,低声说:“不哭……不要哭…
…”
夏梅反手抱住玖月双臂,说:“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个故事?”
玖月摇摇头,说:“或许是,你要走了,所以……”
“不是……”夏梅打断她,“我的事情没有必要向任何人交代,我只想告诉你,你们
现在就站在这个死胡同面前!”
玖月一愣,说:“死胡同?什么死胡同?”
罗籽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怒火直冒,他粗暴的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钝?你
难道不知道……”
玖月心里突然一个激灵,面色变得苍白,身子一软,跪在地上,她明白了,她突然想
起,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快乐的凡人了,她是一个巫人,一个绝顶的巫人,而罗籽阳,她
深爱的,亲爱的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硬生生的隔断在另一个世界里,原以为一切
结束之后,他们就可以得到幸福,就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一辈子,可是为什么就在一步之
遥的地方隔着一道万丈深渊,触手可及的幸福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呢?她痛,痛彻心扉,痛
得全身发抖,她恨,恨苍天瞎了眼,火热的眼泪灼痛了面颊。
玖月不相信这就是结果,如此残酷,如此无奈,她忍不住仰头大喊一声,声如凤鸣,
双手一挥,一双洁白的翅膀在背的位置展开,两股疾风呼啸向前,风过之处,寸草不生,
一片死灰。风,夹杂着枯枝败叶,带来了萧瑟寒冷,它呼呼的吹……吹乱了她的头发和羽
毛。
玖月回过头去,看着一脸仓惶的罗籽阳,她的力量吓坏了他,也吓坏了自己,原本心
中仍有一丝侥幸,仍有一丝不相信,可眼前的事实那么清楚,那么明白的告诉她和他,他
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夏梅远远的看着他们,带着深切的悲怆。
罗籽阳看着玖月,眼里有太多的内容,良久,终于转头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嘴里喃喃
念道:“……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
不消魂,帘卷西风,人似黄花瘦。”望着深蓝的天空,有阵阵大风吹过,心已碎成粉末,
上下翻腾,却仍留在空壳内,不愿随风而去。
是呀,算算日子,明天就是重阳了,然而,东篱不是以前的东篱,玖月不是以前的玖
月,只剩下他还是原来的自己,什么是前世今生的约定?都是废话!什么是幸福,不过是
梦境一场,罗籽阳“嘿嘿……”低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笑出了满嘴的苦涩。
他停在夏梅面前,痴痴的问:“我该怎么办?太奶奶……您说,我该怎么办?”
这一声“太奶奶”喊得夏梅心如刀割,她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泪珠滚滚而出,呜的一
声哭出了声,她颓然跪倒在地,对着天空,嘶声大喊:“是我……都是我……所有的错都
是我铸成的!老天爷,你收了我这妖孽吧!”
突然之间,玖月明白了东篱的执着和悲哀,前世阴阳相隔,今生仙凡相隔,经历了那
么多痛苦和磨难,到最后都逃不过一个注定,多么的可悲?
风还在呼呼的吹,风声里有夏梅悔恨痛楚的哭声,绕绕袅袅,牵扯的玖月和罗籽阳的
心浮浮沉沉,最终,跌入无底的黑暗。
罗籽阳用力擦去眼泪,他不甘心,他和玖月今生没有做错什么,前世都不曾,老天不
会这么捉弄他们的,他扶起夏梅,急声问:“有没有其他办法?有没有一点点转机?”
望着罗籽阳热切的脸,有太多的期盼和希望,夏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玖月也过来了
,她也紧紧盯着夏梅的脸,说:“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夏梅皱了皱眉头,凄然说:“如果有办法,我难道不会用?”
刚刚升腾起来的希望一瞬间消散,比一个肥皂泡存活的时间还短,最后一道门都关闭
了,罗籽阳绝望的闭上眼睛。玖月的希望一旦升起,就绝对没那么容易放弃,她瞪着眼睛
,开始飞快的走动,走了不到七步,她停了下来,说:“有办法了。”
“什么?”罗籽阳反应奇快。
夏梅扬起眉毛,哦了一声。
玖月很激动,说:“我可以把我的修为传给他,就像上次你给我一样,那样,籽阳也
是巫人,我们不就可以在一起了?”
没想到夏梅苦笑的摇摇头,说:“这个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根本不行。”
“为什么不行?”玖月不死心的问,“那个时候,我不是也一样可以?”
“你当然可以,你身体里有极为阴毒的寒尸毒,所以才能受得了,如果贸贸然将内力
过给一个正常人,他会全身爆裂而死,想救,都救不活了。”夏梅说,“我何尝不是想尽
千方百计,结果呢……”
玖月不相信的摇摇头,说:“不会,我不会放弃的,我再好好想想。”
夏梅说:“我曾经想过,放弃所有修为,变成一个凡人……”
“是呀……”玖月迫不及待的说,“我不要当什么巫人,我要作会我自己,死胡同是
吧?我不往前走,我后退还不行?”
“不行。”夏梅说。
罗籽阳问:“为什么不行?”
夏梅想了想,说:“我原本是一棵树,你原本是一个人,我们能成为妖成为巫人,都
是夺天地之造化,实属不易,也是上天恩赐,如果我们要放弃,要逆天意,就要付出更多
。”
“这都是什么年代,还说天意?”罗籽阳突然大笑起来,仰头指着老天,大声说:“
那么我问你,老天,你让我和玖月今生相逢,又让我们仙凡两隔,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
玖月跑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说:“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罗籽阳点点头,面有戚色,他们这算是垂死挣扎么?玖月回头看着夏梅,说:“要付
出什么?我不在乎。”
夏梅幽幽一笑,说:“不,你会在乎的。”
玖月坚定的说:“不会的。”
“姐姐告诉我,如果我自己毁去所有的修为,我并不能变成凡人,我很可能变回一棵
草,或者一条藤蔓。”
“你原本是一棵树啊!”
“是……这就是代价,你不但变不回凡人,而且要变成比凡人低一等的动物。”
玖月愕然,她万万想不到的是,罗籽阳在她身边哼了一声,说:“变成动物?玖月,
你这么美丽,这么可爱,我想,你一定会变成一只小白猫。”
“可是……万一……万一我变成了一头猪呢?”玖月小心翼翼的问。
罗籽阳说:“那我也养着你。”
夏梅奇怪的看着他们,在这个时候,他们居然还能开玩笑,两人突然大笑起来,一笑
,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玖月扑进罗籽阳的怀里,抱紧他的脖子,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一边抽噎的说:“我不要离开你……呜呜……我以为就可以一辈子了……我真的不要当
什么巫人,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罗籽阳脑子里一片混乱,如闯进了一窝马蜂,轰轰直响,听到玖月哭得如此伤心,他
乱得不知所措,半晌,他忽然说:“我们就这样,不可以么?”
玖月抬起头,仰望着他的脸,说:“是呀,我们就这样,不要肌肤相亲,只要能够朝
夕相处,只要能对着你一辈子,我不企求别的。”
夏梅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可恶,可是她还是不能不说:“这样也不行。”
这句话晴天霹雳一般震得他二人目瞪口呆,同时失声问:“为什么?”
夏梅艰难的解释着:“你们应该听过一句话,水往低处流,也知道万物之间都有吸引
力,玖月就是一个强大的生命场,她发出来的吸引力,时时刻刻都在吸食她身边的低等生
命,如果你们朝夕相处,籽阳的生命就会加速枯竭,一天一年,整个生命或许就剩几个月
。”
玖月听得头皮发麻,迅速的弹离罗籽阳,远远的躲在大树后面,她犹如身处冰窟,冷
得刺骨,不停的哆嗦着。
犹如为夏梅的话佐证,玖月抱着的这棵树开始落叶,落叶越来越多,狂风暴雨一般,
扑扑簌簌,不多时,黄叶铺了一地,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一棵苍天大树枯萎了,发出嘎嘎
的断裂声,就在玖月手扶的位置,生生断开,轰然倒地,扬起漫天的黄叶,随风飘飞,刹
是好看。
三人却面有惧色,呆呆站立。
夏梅回过神来,说:“树更低等,生命的流逝就更加快。看看,多么恐怖。”
罗籽阳面如死灰,每条路都是死路,封闭得像一个蛹,而他们是否有能力破茧而出?
玖月跌坐在地,无力的说:“只能分离?只能日日想念,却无法见面?这就是我们的
结局?这就是我们千辛万苦得到的结局?”
“想念……恐怕都不行。”夏梅有些憎恨自己的清醒。
“啊……”罗徐二人惊诧到了极点,“为什么?”
夏梅指着一棵矮灌木,对玖月说:“你看着它,凝神去想它。”
玖月疑惑的看着她,见她肯定的点点头,于是只好转身对着那棵灌木,仔细看了看它
,然后闭上眼睛,努力的回想它的样子,不一会儿,就听见罗籽阳的惊呼,她忍不住睁开
了眼睛。
短短时间里,那棵原本青翠挺拔的灌木,却变得树叶焦黄,憔悴不堪,这难道都是因
为她?她不敢相信。
夏梅说:“你身体里的神力非常强大,动手投足之间,甚至一个眼神,都蕴涵无限杀
伤力,更何况是意念。最可怕的是,这股神力并非你长年累月修炼得成,短短时间里,你
跟本不懂得如何运用,如何控制,更不能收发自如,所以很容易伤害到别人,甚至是自己
。”
“是不是能够控制好,就可以和籽阳在一起?”玖月颤声问。
夏梅点点头,说:“可是,这也非一朝一夕就可以达成,起码也要数月,或者更久。
”
“啊?”玖月呆住了,这么长的时间,罗籽阳恐怕……不行,难道连想念都不行?为
什么这么残忍?她远远的看着罗籽阳,他满脸戚容。
难道……除了分离,他们还要学会忘记?罗籽阳心如死灰,这样,死亡又有什么可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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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的距离,咫尺亦是天涯。
没有相识,也不会再见。
没有期望,也就没有失望。
平淡平静亦是一种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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