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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Jinni (境由心生☆心静则宁), 信区: Ghost
标  题: 烈火如歌(II)-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12月25日12:02:48 星期四), 站内信件


  翌日,烈火山庄公告天下——
  江南霹雳门以密制火器暗杀前庄主烈明镜,自此但凡继续与其有交的门派均列为本庄
之敌,且,霹雳门长期研制杀伤力惊人的火器,为害一方,其野心为武林安宁带来极大的
隐患。故,烈火山庄提请江湖各门派一并携手清整霹雳门,重还武林安宁。
  
  此公告一出,天下无刀城率先响应。
  天下无刀城选派出色弟子三百人供烈火山庄调遣。
  江南十八坞、水船帮、崆峒派、青城派等亦积极响应,表示一切行动听由烈火山庄指
挥。
  
  顷刻间。
  江湖中大变已生。 
  
  
  是夜。
  窗外明月清辉。
  窗内一灯如豆。
  柔柔的火苗轻盈跳动,将纤细的身影勾勒在淡白的墙上。
  如歌没有睡下。
  她披着厚厚的斗篷,手握一卷书,轻轻咳嗽着。她的脸庞日见消瘦,单薄的肩膀仿佛
轻轻用手指一触就会碎掉。
  薰衣往暖香炉里多添些炭,轻声道:
  “还不睡吗?”
  如歌笑一笑,眼睛依然看着书:“还早。”
  “药吃了吗?”薰衣望一眼香案上的紫砂药盅。
  “啊……我忘了……”
  如歌笑得不好意思。
  薰衣摸摸药盅,道:“有些凉了,我重新热过再送来。”
  “不用!”如歌斟出一碗,“凉些也没有关系。”反正她已经喝了许久的药,都未曾
见好。
  薰衣没有让她喝,动作很轻柔,却很坚持:
  “药冷伤身。”
  
  如歌摇摇头。
  恍惚间觉得她好象在哪里听过很像的一句话……
  ……
  ……“茶冷伤身。”……
  ……战枫的手心握着她的手背……
  ……
  
  薰衣捧起药盅,忽然脸上闪过抹奇特的神情:
  “我听丫鬟们暗地里说——”
  如歌见她欲言又止的,不禁笑咳着问:
  “怎么?”
  薰衣凝视她:“听说,这几天的药都是枫少爷亲手煎的。”
  如歌一怔,然后失笑:“乱讲,枫师兄那么忙。”
  薰衣轻轻皱眉:
  “其实,枫少爷他——”
  
  屋门“呼”地一声被推开!
  黄琮兴冲冲闯进来,脸颊被寒风冻得通红,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如歌和薰衣都看向她。
  如歌咳道:“怎么了?好象很开心的样子。”
  黄琮喜得张口欲言,然而终于忍住,对薰衣笑道:“薰衣姐姐在收拾药碗吗?”
  薰衣温婉道:“是。我先出去了。”
  她走后,将屋门轻轻关上。
  
  如歌放下手中的书卷,笑道:“神神秘秘的,还不快说!”
  黄琮笑着,凑到她的耳边轻语几句。
  如歌大惊!
  她立时站起来,瞪住黄琮,震惊到说不出话。
  
  *** ***
  
  寂静的月光。
  淡淡飘起少许夜雾。
  乳白的夜雾月光下袅袅如烟。
  几点星光。
  在夜空中温柔璀璨。
  
  青色的衣衫在夜风中吹扬。
  木轮椅上,一双修长略显苍白的手。那双手虽苍白,然而映着树林中洒下的月光,仿
佛有玉般的光蕴。
  萤火虫们飞闹在他的膝前。
  盈盈的光芒是另一片柔美的星光。
  他闭着眼睛。
  挺秀高洁的鼻梁,染着一路赶来的风霜。
  有些疲倦。
  可是,他终于来到了这里。
  
  脚步声象又惊又喜的心跳……
  向青衣男子的方向奔来……
  
  他没有听见。
  依然闭着眼睛,轻皱的眉头象在思念某个心底最牵挂的人。
  她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的伤痛。
  他却没能陪在她的身边。
  
  萤火虫们“扑扑”飞起来!
  一个雪白的人影风一般冲进他的怀里,紧紧攥住他的衣衫,仰起小脸,眼睛亮得可怕
,仿佛她所有的生命都在眼睛里燃烧!
  “你——”
  她紧紧地望着他,只觉胸口一片火烫,象奔波疲累已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家,一时间竟
再也说不出话。
  他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心痛的怜惜:
  “我来晚了。”
  她竟然消瘦了那么多,两颊有着病态的晕红,嘴唇也有些干裂。她穿着素白的衣袍,
鬓旁一朵小小的白花。她的双眸那样依恋地望着他,就象失去了一切的孩子,脆弱的泪光
悄悄凝聚。
  他摸摸她的脑袋:
  “风寒好些了吗?是否还咳嗽的厉害?”
  她痴痴望着他: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应该在南方与倭国的军队作战,怎么可能忽然出现
在她的身边。
  
  玉自寒凝视她:
  “歌儿,不放心你。”
  
  这一句话。
  她的泪水静静流淌下来。
  她哭了。
  从听说爹的噩耗那一刻起,她所有的感情都象被一块巨大的石头沉沉压住,透不过气
,无法呼吸。
  可是,在他身边,她不用扮成那样坚强。
  她的泪水漫淌过脸颊。
  泪水一直一直滑落下,浸得她的脸刺痛。
  
  她哭着,抓紧他的双膝:“你知道吗,他们说爹死了。”她慌乱地摇着头,“我不相
信啊,怎么会那样突然就死去了呢?!离庄前,爹还是好好的,对我笑,那么疼我,怎么
会一转眼就已经死去了呢?”
  她的眼泪狂乱:“我一点也不相信!”
  玉自寒紧紧抱住她。
  她狂乱地盯紧他:“爹没有死!!你看就只有一坛骨灰,为什么要说爹死了呢?!!
他们都在骗人对不对?!”
  她哭得咳起来。
  他将她抱得更紧些,轻拍她呛咳的背。
  她哭得全身颤抖:“可是,我找了很多地方,爹的卧房、书房、竹林、湖边、小路、
枫林……到处到处我都找了,可是……没有爹的气息……我感觉不到爹……”
  她眼眶红肿,泪水惊恐:“我感觉不到爹了!!你知道吗?我忽然觉得我真的真的永
远再也见不到爹了!!”
  
  树林中。
  如歌放声大哭。
  
  飞来飞去的萤火虫点点晕亮林中的他和她。
  
  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眼泪和鼻涕在他的衣裳上泛滥成灾,她象个恐惧的孩子,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泪水漫过她衣襟里的冰花……
  她悲痛绝望的哭泣沁入晶莹的冰花……
  冰花仿佛也痛了……
  忧伤的光芒幽幽自冰花幻出……
  
  *** ***
  
  昆仑之巅。
  亘古的冰雪耀眼生光。
  月光照在那个冰洞。
  
  刺骨的寒气,千万年的冰雪。
  世上没有人可以忍受那样残酷的冰冷。
  只有一种感情。
  圣洁而无暇的感情。
  可以使琉璃般美丽的晶体幻幻重生。
  
  夜空中,冰芒仿佛自遥远的地方而来。
  那冰芒凝结着泪水……
  穿透厚厚冰层中绝美的晶魂……
  冰芒中的泪水……
  晶魂痛苦地震动了……
  
  她的泪吗?
  是的。
  她为什么那样悲伤……
  她病了吗?
  是的。
  
  冰层下的晶体挣扎着,令世间万物屏息的美丽容颜幻幻而出……
  
  你知道代价吗?
  凝泪的冰芒似在叹息……
  
  冰层渐渐有了一丝裂纹。
  
  她在流泪……
  
  *** ***
  
  月光下的树林中。
  
  玉自寒抬起她淌满泪水的下巴:
  “师父如果确实已然去世,你会怎样?”
  她惊怔。
  眼泪怔怔滑下。
  他用绢帕擦拭着她的泪:“师父生前最疼爱的是你,看到你如此难过,只怕比你还要
伤心。”
  “他看不到了。”她别过脸。
  他叹息:“可是,我能看到。”绢帕温柔地将她的泪水拭去,“歌儿,你知道当我听
说你生病了,心里多么焦急吗?”
  她吸吸鼻子:“黄琮告诉你的?”
  “师父去世,我也非常难过。”他的声音沉痛。自他五岁起,就来到烈火山庄,师父
对他而言如同另一个父亲。
  “但是,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他温柔地擦干她最后一滴泪水,“方才大哭一场
,应该将心里的痛都发泄出来了。那么,以后就不要生病了,好不好?”
  他凝视她,眼底那么担忧。
  停止了哭泣,凉风一吹,她咳嗽起来。
  玉自寒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她的身上,道:“如果你沉病不起,知道我会多难过
吗?”
  她仰起脸。
  他用大氅将她裹得紧紧的:“歌儿……”
  
  萤火虫的光芒跳跃轻盈。
  晕黄的荧光。
  皎洁的清辉。
  他俯身抱起她,怜惜地呵暖着她。
  
  半晌,如歌在他怀里动一动,望向他,努力去微笑:“我知道。师兄,其实我是坚强
的,我只在你的面前哭了啊。”
  他拍拍她:“哭完就尝试着不要那么伤心了。”
  “……嗯。”
  “病要快些好起来。”
  “……嗯。”
  “这才是好歌儿。”
  他宠惜地又拍拍她的脑袋。
  她怔怔的,昔日这些都是她常挂在嘴边的话啊。
  她吸口气,道:“师兄,放心好了,我不会让自己一直生病的。……我还有很多事情
要做。”
  她神态的郑重令他仔细去‘听’。
  “爹的死,我始终觉得有蹊跷。”她慢慢道,“枫师兄认为是江南霹雳堂所为,可是
……”
  玉自寒皱眉道:“哪里不对?”
  她缓缓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或许过段日子会有些头绪。而且……”她迟疑道,“
裔堂主和枫师兄……”爹在世的时候,她一直感觉裔浪对战枫是有所敌视的,并且战枫一
向是躲避她的。可是近日来……
  玉自寒思忖良久。
  然后,他道:“歌儿,同我走吧。”
  如歌微怔。
  他凝注她,目光中有说不尽的牵挂:“烈火山庄情势复杂,我又无法在你身边。你虽
是师父亲命的庄主,但从未插手过庄中事务。”
  “你怕我有危险吗?”
  他沉吟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天上的月亮如银盘般皎洁,淡淡的雾气仿佛一层袅袅的白纱,萤火虫不知何时已然飞
走。
  树林里十分安静。
  如歌在安静地思考。
  
  她终于摇摇头,苦笑道:“真的很想同你走,我从未想要做这个庄主。不过,爹将烈
火山庄交给了我。”她咬住嘴唇,眼睛渐渐变得明亮:“烈火山庄已与江南霹雳门正式为
敌,武林中即将血雨腥风。这时刻,我无法离开。”
  玉自寒微笑。
  他似乎早就知晓她会如此决定。虽然,他想要将她带走,让她远离武林中的纷扰。可
是,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世间有人,便会有无尽的问题需要面对。
  他想要保护她,让她永远没有忧愁。
  然而,她已经长大。
  
  如歌握住他的手,轻轻晃一晃,微笑:
  “不要担心我,我会保护自己。”
  她的笑容明亮:
  “我是烈火山庄的烈如歌。我是爹最值得骄傲的女儿。”
  
  *** ***
  
  两个时辰后。
  待玉自寒离开树林,风尘仆仆又赶往回远方时,已经是那一夜最黑的时分。
  
  黄琮扶着如歌,好奇地打量她:“咦?只是这一会子,你的气色却象是好多了。”
  如歌微咳道:“哪里有这么快。”
  黄琮笑得慧黠:“我就知道,王爷此一来,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如歌斜她一眼。什么啊,说的她好象是害了相思病一样。不过,方才在玉师兄怀中痛
哭一番,心中的郁痛确实舒缓了好多,脑袋似乎也清爽了些。
  两人慢慢走着。
  玉自寒此次赶来,实与军纪相违,所以甚是隐秘。她们出来相见便也没有乘轿坐车,
好在树林离烈火山庄的后院很近,说话间,便也就到了。
  
  沿庄中蜿蜒小路而来。
  小路边是湖。
  湖中的雾气愈发浓重。
  月亮似乎被遮掩住了。
  夜色漆黑起来。
  
  黄琮边走边搓着手,呵气道:“太冷了,简直要把人的手都冻掉了!”
  如歌将暖手抄塞给她。
  “那怎么可以,你还在生病呢!”
  如歌把斗篷裹得紧些:“我比你穿的厚,不冷。”
  黄琮连声称谢,把手伸进暖和和的狐皮手抄里,吸吸冻红的鼻子,道:“这么冷,除
了咱们,庄子里怕是没有人走动了……”
  
  如歌的目光突然向左前方望去。
  脚步停下。
  喃声道:“不一定。”
  
  夜色中的湖,雾气升腾。
  茫茫的白雾,在漆黑的夜色中神秘诡异。
  湖边,有两人。
  一人蓝衣、卷发、右耳的宝石隐隐闪光。
  另一人红衣、赤足、长发几乎可以散到地上,他指间一只精美的黄金酒杯,好似在大
声笑着,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
  
  小路上。
  如歌扯扯黄琮,向红衣人指去:“你能看到他吗?”
  “能啊!”黄琮笑道,“最近战公子好象总是彻夜不睡,听丫鬟们说,他经常在那个
荒废的荷塘边静坐整晚。”
  如歌怔了怔。
  然后,她叹道:“我是问,你可以看到那个红衣人吗?”
  “红衣人?”
  黄琮瞪大眼睛,向夜幕中看去,她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笑道:“你眼花了吗?那
里只有战公子,明明穿的是蓝衣,怎么会是红衣人呢?”
  如歌诧异道:“你看不见吗?”这红衣人每次出现都如鬼魅一样。
  “什么都没有,我看什么,”黄琮嘟囔道,忽然,“哎呀,战公子好象看到我们了!

  
  战枫自湖边转身。
  远远的,他的目光落在如歌身上。
  他望着她裹着白色斗篷却依然显得单薄的肩膀,微微红肿的眼眶和脸颊上残余的狼狈
泪痕。
  眉心深深一皱。
  
  战枫走来,离如歌只有一步的距离。
  “你哭过?”
  他的声音低沉,目光很紧。
  如歌忽然觉得脸上的泪痕微微刺痛。
  她避开他的视线:“我要回去了。”
  “你方才去了哪里?”
  战枫问道。
  如歌轻咳,拉紧素白的斗篷,慢慢抬起头,道:“枫师兄,我有些累,想要回去。”
  战枫僵住。
  半晌,望着她,他的眼底缓缓沁出一抹柔和的蓝。
  “风寒未愈,不要太晚睡下。”
  如歌暗自诧异,战枫向来固执,如果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他不会轻易放弃的。她
不禁看了他一眼,却正好碰触到他深蓝的眼眸。
  “多谢。”
  她转身欲走,终于忍不住又向湖边那个红衣如血的人望去。
  
  深夜的湖水白雾袅袅。
  红衣人仰首饮着杯中酒。黄金酒杯精美小巧,在夜色中闪闪生光,那酒杯应该盛不下
太多的酒,可是他恍惚已有了薄薄的醉意。
  赤足踏在寒冷的地上。
  血红的衣裳被夜风吹灌得烈烈扬舞。
  
  “他是谁?”
  如歌望着红衣人。
   
  战枫的瞳孔骤然紧缩!
  
  红衣人仿佛听到了如歌的声音,微微侧过脸来。
  苍白透明的肌肤,好象曾经在地狱中与恶魔朝夕相处;薄薄的嘴唇鲜艳如生命中喷涌
出的第一缕鲜血。
  眉间殷红的朱砂痣。
  眼睛里恍若蕴满了最浩瀚的深情,然而,若仔细看去,那里面其实却是残忍的冷漠和
无情。
  
  小路上,黄琮用力揉揉眼睛。
  为什么如歌总是认为湖边有“红衣人”呢?那里分明只有一团白色氤氲的雾气。
  
  战枫的声音很古怪:“你……可以看见?”那人设下的结界,世间本是没有人可以穿
透的。
  
  湖边。
  红衣人亦打量着如歌。
  素白的斗篷,消瘦美丽的脸庞,眼神倔强而明亮,似乎才哭过,颊上有些泪痕。
  她不应该穿白色。
  
  红衣人拈起酒杯,朝如歌遥遥一举,声音如湖底的水波般柔雅魅惑:
  “我是暗夜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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