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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delion (阿蒲), 信区: Ghost
标  题: 老宅魔影-第二章 雪地足印(1)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ue May 11 20:48:15 2004)

                       1 

  小学校就建在村西头的河岸上, 
只不过是三间稍微大点儿的砖房。 

  门前的那条小河,早就结了厚厚的冰,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大清早的,已经有几个
早起的孩子在滑冰车了,他们快活的尖叫声在冰面上传出很远。 

  学校对面,隔河相望的就是那座孤零零的老宅院,背山面水,高大威严。从学校的角
度,只能看到一扇黑色的大门和围墙里露出的灰色屋顶。 

  院子的围墙是大块儿的石头砌成的,有的地方已经快要坍塌了。房前屋后有五六棵参
天大树,只是全都光秃秃的,一派肃杀,使那院落在冰天雪地中显出几分衰败的景象。 


  初秀跟在老村长身后朝小学校走去。她刚从村长口里知道,整个学校只有一个复式班
,而且之前的那位女教师因为受不了这里寂寞的环境,刚离开不久,自己就是来接替她的
。 

  一路上,她新奇地东张西望,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那座古老的大院儿,不由吃惊地想,
这一定就是陈家老头儿故事里讲的那个老宅子了! 

  初秀注意地看了几眼那紧闭的大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儿声息。 

  她一边走着,一边扭头看着老宅,回想起老人昨夜讲的故事,忍不住老想回头…… 


  老村长弓着腰,缩着脖儿,双手抄在棉袄的袖口里,胳肢窝下夹着一把小斧头,带着
初秀来到学校北侧的一间孤伶伶的小房子门口。 

  他用斧头朝着挂在门上的一把小锁头砸了两下,那锁头就掉到雪地里去了。 

  “好了,初老师,你先安顿一下吧,回头我叫人给你送柴禾来,帮你把炕烧上。先前
住在这儿的那个姑娘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好些日子没烧火,屋里八成儿都凉透了。” 


  老村长把两手又插进棉衣的袖口里,边闷着头往回走,边小声嘀咕着:“唉,谁在这
鬼地方也呆不长啊。” 

  初秀冲着老村长的背影笑了笑,转身拎着行李轻轻地推了一下门。门轴处发出“嘎吱
”一声怪叫,房门就黑洞洞地敞开了。 

  初秀站在门口先向屋内环视了一周。 

  这间二十平方左右的屋子,四四方方,一铺大火炕占据了屋子的一半儿。墙角立着一
个烫了花的木头大衣柜,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炕上摆着一张做工朴拙的小饭桌,上面还带
着天然的木头疖子,让人联想到森林中度假用的小木屋。 

  初秀一看到它就喜欢上了,心情不由开朗起来。 

  炕头上还铺着一床花被子。那被子保持着一个掀开的样子,就像睡在里面的人刚刚出
去上趟厕所,随时随地都会推门而进。 

  炕上靠墙的另一头,有一只破旧的老式黑木箱子,上面摆放着一只旅行箱和一些零碎
的小东西。灶台上还有一些碗筷和生活用品。 

  初秀觉得这里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只要稍微打扫一下就可以住了。 

  她把行李放在炕沿上,犹豫了一下,就动手把炕上的被子卷起来,小心地放在木箱旁
边。不知什么时候,人家就会回来取东西的,她想。 

  初秀想弄点儿水擦擦灰尘,可是看了看,屋里的水缸是空的。 

  对呀,这么冷的天,屋里如果有水还不早就冻成冰坨儿了?连水缸都得冻裂喽。这么
想着,她拎起脸盆,走到门外装了一盆雪,想等它化了当水用。 

  小心地打开衣柜的一扇门,初秀惊讶地看见里面挂着几件女人的衣服,都是非常淑女
化的样式,从衣服的款式和色彩的选择上面,似乎能看出主人的温婉美丽和淡淡的冷漠。
 

  初秀的手指慢慢从衣服上划过,这一定是之前那个女教师的。看来她走得非常匆忙,
部分衣服还没拿走。 

  初秀看着那些衣服,想像着那个穿这些衣服的女教师是什么样子,觉得她一定很漂亮
,大约是温柔中带着一丝倔强那种女孩子。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女教师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连衣服都来不及带走? 

  初秀不解地耸了耸肩,抱着自己的衣服打开了另一扇门。 

  这回出现在初秀眼前的是一尊陶瓷描金的小佛像,就摆在衣柜里的一块横木格子上。
那是慈眉善目的观世音菩萨,佛像前面一个小香炉里积满了香灰和烧剩的香头,旁边的一
只盘子里还盛着几只发了黑的桔子和苹果。 

  那个不辞而别的女教师,在初秀的心目中越来越神秘而不可琢磨了。她到底是个什么
样的人?一个年轻人,竟然还供奉着这种东西! 

  初秀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它,她拉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看了看。 

  “只好委屈你一下了。”说着,随手把小佛像塞了进去,然后将灰尘擦拭干净,把衣
服放在里面的搁板上。 

  初秀简单安顿了一下,就立刻出了门。 

  一整天,初秀走访了她班上的所有同学家,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接待。孩子们都非常
可爱,他们一个个羞怯地躲在大人背后,偷眼打量着新来的年轻女老师,禁不住流露出一
丝欢喜的神色。 

  走访完最后一家,天色已暗淡下来。 

  初秀刚被孩子的父母热情地送出大门,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迎面跑了过来。初秀跟
大家告别后,刚一转身,那女人猛地扑到面前,一把掐住了初秀的脖子! 

  初秀的惊叫被扼在一双铁钳一般坚硬冰凉的手掌里,她眼睁睁地看着女人青色的脸越
逼越近……。 

  周围的人尖叫着,冲过来掰那女人的手,可她的力气大得惊人,直到几个小伙子冲上
来才把她制服了。 

  初秀被大家从女人手下拖出来时,已吓得魂飞魄散,她踉跄地挤出人群,弯下腰,一
阵干呕。 

  “躲开!别碰我!我的孩子在哪?你快把他还给我!”那女人声色俱厉,扬手甩开了
拉着她的人。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两只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初秀,神情十分
可怖。 

  “妹子!你这是干什么?你吓死人了!先回家穿上棉衣裳,啊?我们正帮你找呢,快
回去吧,看冻坏了身子!”有个妇女出面劝告着。 

  那女人的神情有些迷惑,她苦苦地冥想着什么,慢慢朝初秀走过来。 

  初秀惊惧地一步一步朝后退着。 

  “噗通”一声,女人突然跪在雪地上,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一双枯瘦的脏手一
把拽住了初秀的裤腿,仰起脸冲初秀嚎啕大哭:“老师,求求你找找我的孩子吧,我的孩
子啊……” 

  “哎呀!快起来,快起来!妹子,快起来吧,吓着人家老师了!”初秀后面的学生家
长连忙上前去拉那个女人。 

  “我的孩子……”女人站起身,茫然地撇开初秀,转脸朝四处喊着:“柱子啊,柱子
啊!快回家吃饭吧……天都快黑了,妈再不打你了,你快回来呀!” 

  她一路凄惨地呼喊着,慢慢走远了。 

  “初老师您没事吧?哎呀,你看这可真是……”孩子的父母连忙帮初秀拍打着衣服上
的雪和尘土,带着几分歉疚地不知说什么好。 

  “我没事……她刚才说什么?”初秀惊魂未定,面色苍白地目送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
暮色里。 

  “她儿子丢了,当妈的都急疯了,也怪可怜的。” 

  “孩子丢了?” 

  “可不是?” 

  “怎么丢的?” 

  “不知道啊,这村里从来没丢过孩子。大伙觉着,可能是让人贩子拐卖了,可村里也
没见有生人来过呀?” 

  “什么时候丢的?” 

  “有些日子了。唉,一个寡妇,本来就够惨的,又丢了孩子……”说话的女人眼圈有
些红了。 

  “报警了吗?” 

  “报了。到现在也没个动静儿……” 

  “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 

  “没有。大伙儿白天黑夜天天这么找……” 

  初秀告别了几个学生家长,心情沉重地走回了学校。 

  远远地,看到小屋的烟囱里冒着细细的一缕青烟,表明有人来给她烧过炕了。想象着
里面热乎乎的火炕,初秀突然觉得浑身瘫软,恨不能一步跨进去,倒在炕上好好睡一觉。
 

  初秀挣扎着往前走,一进屋就仔细锁好门窗,坐下来喘着气。 

  刚才遭遇的这件事,让初秀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她拿过小镜子,抬头察看着脖子,脖子上还印着清晰的几根红色手指印。疯女人冰凉
的手好像依然在死死掐着自己,她那粗糙的手掌磨砾着皮肤的感觉,还停留在身上,让人
依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初秀抚摸着脖子,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踱着,她突然觉得饿了,打开冒着热气的锅盖
,里面的热水上温着一小盆雪白的饺子。 

  一定是陈奶奶送来的! 

  初秀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只饺子,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阵模糊的叫声。她不禁又想起了那
个疯女人,立即没了胃口,放下吃了一半的饺子,走到院子里去。 

  四周黑漆漆的,整个村子一片寂静,那女人的叫声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初秀回到房里,洗漱睡下,关了灯。 

  傍晚开始天色就阴沉沉的,月亮也隐进了云层里,没有一丝光亮。灯一闭,初秀立刻
被包裹在密不透风的黑暗中。 

  乡村的夜晚寂静得让初秀觉得像在酝酿着什么。她听得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越
听越觉得不安。 

  渐渐地,屋子里的各种物件似乎都开始活动起来,从各个角落里传来一些细微得需要
仔细辩别的声音,“悉悉簌簌”连成一片,再侧耳一听,又没了。 

  炕上和地下摆着的那几件老式家具也“嘎嘎”地响了几下。大概是冬天空气太干燥,
加上房间里一烧火,木头都干裂了的缘故吧?初秀不停地安慰自己。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一阵“嘁嘁嚓嚓”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神秘地窃窃私语。辨别不
出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似乎就弥漫在整个空间,无处不在。接着,耳边又隐约传来那
女人找孩子的呼喊声,那喊声慢慢低了下去,变成嘤嘤的若有若无的哭泣。 

  一定是那疯女人在外面到处乱跑呢! 

  火炕被烧得热哄哄的,连屋子里都暖和多了。初秀把头蒙在被子里,想把那些声音挡
在外面,很快就捂出了一身热汗,但她还是不敢露头。她一下一下地数着自己沉重的呼吸
,想强迫自己赶快入睡。 

  初秀终于陷入朦胧状态,刚刚要堕入梦乡,就觉得屋子里好像存在着另外一个有生命
的活物,正站在地上无声地盯着自己,可那东西却又是虚无飘渺,捕捉不住的。 

  初秀不论怎样说服自己,还是驱除不了这种感觉。她甚至感受到了那个生命的气息,
在空气中静悄悄地流动着,好像一伸手就能触到她。 

  “她”?初秀突然发觉在自己的下意识里,这个活物是个女性的她!她立刻觉得浑身
的汗毛就像无数长脚的小虫子在游走。 

  “我真蠢,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难道会相信有鬼魂的存在吗?”初秀忍了一会儿,实
在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压迫,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伸手拉开了电灯。 

  灯光大亮,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初秀睁大了眼睛。 

  一切物件还都在老位置上,没有任何变化。墙角那只黑木箱子好好地摆在那里。灶堂
里的火已经熄灭了。 

  初秀四处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又重新躺下去。 

  灯一闭,初秀就觉得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生命的存在,角落里那些诡异的声音再次出
现,那种奇怪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过了一会儿,老榆树上那只猫头鹰突然发出一声大叫: 

  “恨——呼——!” 

  它一叫,所有的声音立即都安静下来,似乎被这阴森的叫声震慑住了。 

  房子里安静了,初秀崩紧的神经实在疲劳了,不由得渐渐松弛下来,居然慢慢在这叫
声中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初秀又朦朦胧胧地听见了什么。 

  事实上,那并不是什么声音,而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无声无息的悸动。 

  今晚是怎么了?初秀心里埋怨着,她像是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引导着,目光慢慢移向了
窗外…… 

  窗户上赫然印着一张脸! 

  那张脸被冰茬儿挡住了,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轮廓,一动不动,好像正隔
着玻璃在往屋子里阴沉地窥视。 

  初秀焦急地想,我的窗帘呢?记得那个窗户上有一个白底带粉色小碎花的窗帘啊,它
现在竟然不见了! 

  是在做梦吧?可是一切又那么清晰。 

  快醒过来呀!快醒过来。初秀不住地命令着自己,可无论她怎么挣扎,手脚却瘫软了
,一动也动不了。 



  礼拜一的早晨。 

  初秀睁开酸涩的眼睛,发现天色格外地亮。她急忙抬头去看窗子,白底带粉色碎花的
窗帘好好地挂在那里。 

  初秀重又合上沉重的眼皮,细细回忆着昨夜的情景,怎么也搞不清窗外那张吓人的脸
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起身穿好衣服就去开门。拉开插销,推了一下,房门沉甸甸的,推不开。怎么回事
? 

  初秀心里立刻惴惴的,来不及细想,用力向外推了一下,房门勉强打开了一条缝儿。
 

  她从门缝儿向外一看,不觉惊讶地吸了一口气。原来一夜之间,不声不响地又下了一
场绵绵的雪。 

  大雪封门了! 

  初秀从门缝儿里钻了出去,天空仍有零星的雪片儿慢慢飘落,一股新鲜得诱人的空气
扑面而来。 

  初秀精神为之一振,大口地呼吸着,放眼远眺,天地间一片洁白。室外所有的景物都
蒙上了厚厚一层白雪,村里人家的一座座小房子看起来温婉圆润,就像圣诞卡片上的图画
,带着一种稚拙的清新和可喜。 

  这么大的雪可真是难得一见,今天可以陪孩子们堆雪人儿了! 

  初秀兴奋地想着,转身去屋角找扫帚,想把门口的雪清理一下。 

  一转眼,突然发现雪地上有一串凌乱的脚印,被仍在继续飘着的雪花薄薄覆盖了一层
。 

  那是一双奇怪的脚印,因为依稀可以看出来其中的一只脚是光着的,有些小巧,好像
是个女人。另外一只脚穿着鞋,鞋底有着清晰的纹路。那脚印看起来似乎透着慌张和迟疑
,好像在初秀的门前徘徊了一会儿,然后就一直通向了坡下。 

  是那个疯女人,她又来找我了!初秀不由后怕地用手摸了摸脖子。 

  可怜的母亲,她一定还在找她的孩子。那么……昨天晚上难道就是她的脸印在窗户上
?不会!当然不会是真的,不过是梦魇罢了。 

  初秀眼前浮现出那女人青色的脸,狂乱的眼神,还有她单薄衣裳下枯瘦的身影…… 


  这么冷的天气,她会不会……? 

  初秀突然想起前天晚上在陈家听老人讲的故事,“恨呼”一叫,就会有一个人横死…
… 

  她的心情一下子黯淡下来,这场大雪带给她的喜悦立刻烟消云散了。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脚印朝前走,一边注意着四周。脚印一直下了坡穿过结了冰的小河
,在河面上跟另外一些杂乱的脚印混在了一起。 

  远远看去,雪地上还有长长的一串脚印,过了小河,直通向对面老宅子的方向。 

  她下意识地一抬头,目光远远地跟一个男人的眼睛碰到了一起。 

  那男人站在老宅子的大门口,双手拄在一把铁锹柄上,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来
他在打扫门口的积雪。 

  这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于乡村男人,甚至也不同于时下的城里人,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
感觉。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黑色鸭绒马夹,头发很短,修剪得整洁利
落。 

  初秀慢慢地走近去,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好奇,想认识这个曾经出现在陈爷爷故事里
的神秘人物。 

  那人看着她过来,不打招呼,也不动,就那么站着,静静地等着初秀一点点地走近。
 

  初秀在男人面前站住,突然愣了。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苍白的,棱角分明,只是
眼睛里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她想起了墨绿色的越野吉普和装着“易碎物品”
的纸箱,原来他就是那个在雪地里开车进城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的脸色比她第一次见到时还要苍白,眼周透着一层青晕,这种脸色给人一种神
经质的感觉。但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和眼神里的冷漠,强烈地吸引了初秀。他身上有一种
隐隐的气息,像磁场一样环绕着她,让她不由得想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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