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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delion (阿蒲), 信区: Ghost
标 题: 老宅魔影-第十一章 无法泯灭的旧梦 (2)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hu May 13 15:41:14 2004)
2
苏婉瘫软在潮湿的石板地上,
可她的眼前却浮现着那幢高大的白楼。
那是福祉脑科康复医院,它就坐落在城市的西北面。苏婉每个星期六的下午都要到这
里来看望病中的母亲。
苏婉手里拎着一大袋食品,从大白楼的后门走进了医院的花园,她从一个个僵尸般面
无表情的病人中间穿过,在草地上的一条长椅上找到了妈妈。
妈妈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一件灰色毛衣下的身体像一片落叶那样单薄,微风吹动
了她的白发。
苏婉悄悄地站住了,眼前这个麻木枯槁的老人,就是曾经有过鲜活青春的妈妈吗?她
看着妈妈的背影,鼻子突然酸了。
年幼的小苏婉曾经趴在自己家的窗户缝里,看到了一幅她不该看到的、令一个孩子十
分震惊的画面:床上有两个人死死地纠缠在一起,妈妈白得耀眼的身体正像蛇一样灵活地
起伏着。
苏婉惊恐万状地跑到街上,找到了正在干活的爸爸,爸爸扔下工具就往家里跑去。小
苏婉看着爸爸的背影,吓得把自己藏进街边工地上一根粗粗的水泥管子里。直到第二天天
明,她才磨磨蹭蹭地回到家。
爸爸不见了,苏婉从此再也没见到他。妈妈脸上那抹不顾一切的红晕消散了,眼睛里
燃烧着的生命火焰也从此熄灭。
苏婉从回忆中惊醒,发现自己正站在福祉医院的草地上,泪水模糊了双眼。
白发的妈妈似乎感觉到了站在她背后的女儿:“苏婉,你来了?”
苏婉连忙擦掉眼泪,掩饰地走上前去:“妈,是我来了。你怎么知道是我呢?你认出
我了吗?”
“嗯,我认出你了,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妈妈的眼睛并不看她,只是紧紧地
盯住苏婉手里的袋子。
“啊,我给你带来了绿豆糕,风尾鱼罐头,还有……这是酸梅干儿。”苏婉急忙蹲下
身来,把袋子打开。“一次可不能吃得太多,啊?”
“妈,姥姥跟妹妹都很好,有我照顾她们你就放心吧。我现在的工作很好,我们再也
不用别人的接济,看人的脸色了。我会给你买很多你喜欢吃的东西……”
苏婉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话,可妈妈像没听见一样,自顾吃着东西,没有任何反应。
“对了,妈,我去监狱看爸爸了,他老得很明显……可是他的身体还很好,他问起你
……”苏婉突然想起这件事,她抬起脸看着妈妈。
妈妈不理苏婉,她开始一块一块认真地吃着绿豆糕,用手仔细地接着掉落的碎渣,小
心地倒进嘴里。
“妈,妈……”苏婉看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猛地趴在妈妈的大腿上哭了起来
。
“妈,你为什么?你害了爸爸,也害了我,你知道吗?”苏婉抬起一双泪眼,渴望地
探究着妈妈的脸,看着妈妈那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里面空空洞洞的,她的心渐渐冷
了下来。
苏婉恹恹地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楼梯,打开了房门,房间
里似乎有些异样。苏婉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犹豫地走过去慢慢推开,只见床上和衣躺
着一个男人,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苏婉愣了一会儿,刚想转身出去,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去哪儿了?”他微微笑着,和言悦色的开口问道,可是眼睛里却射出犀利的目光
。
“我……我去医院看我妈妈……”苏婉在他目光的逼视下,不由结巴起来。
“是这样。”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婉的眼睛,好像想从中找出破绽,可他嘴里却说
道:“很好。你是该常常去看看她。她怎么样了?”
“还那样,没什么变化。”苏婉转身想出去。
“小婉!”
苏婉回过头来,淡漠地看着他。
“你最近一阵子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淡?”
“……”
“我太老了是不是?你开始讨厌我了?你的翅膀硬了是不是?”
苏婉伸手去拉门。
“回来!你全家吃着我的,喝着我的,还给我脸色看!刚才你姥姥打来电话了,她让
我转告你,让你明天回她那儿去吃晚饭。”
“关伟!谁让你接我的电话?”苏婉心头一阵虚弱,怒气冲冲地质问。
“怎么?我不能接吗?你害怕还有别的什么人给你打电话吗?”他随即缓和了语气:
“你是怕家里人知道,你还藏着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吧?嘿嘿……知道就知道吧,没关系的
,如果她们知道这么多年来是谁给你妈妈拿钱看病,供你读书,她们还应该当面好好谢谢
我呢!你说是不是?”
关伟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在做这一切的同时,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苏婉
的身体。他在享受整个过程,就像一个人面前摆着一盘美味,为了使吃时的味觉更加强烈
和美妙,而故意地饿上一会儿。
“不,我不想让她们知道……”苏婉急切地说。
“小婉,你再给我一点时间,钱,房子,车,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他突然软弱下来
,可怜巴巴地看着苏婉。
“不……我不要。”
“怎么?你是不是在外面认识了小白脸儿?”
苏婉转过头去。
“行了,别傻站着了,过来!”他打断了苏婉的话,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
兴奋。
苏婉每次看到年过半百的关伟努力抖擞了精神,想表现得像个小伙子,却掩饰不住一
派颓势,心里就有些同情。
自从碰到了明哲,这种同情已经变成了说不出的厌恶。她讨厌他那种救世主的架式和
无耻的占有欲。
到了关伟这个年龄,已经不适合恋爱和性爱了,现在他生活中最精彩的部分,应该是
在小城的官场上玩弄权术,顺便在老百姓身上榨些油水。
她心里已经决定要跟他彻底分手了。
关伟从苏婉身上滚落下来,满头大汗地点着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平息着剧烈的心跳
。
“我这阵子没敢再提离婚这件事,医生说老太婆可能挺不了多少日子了,她最近瘦得
很厉害。可她一直在家里发疯,跟我大吵大闹,寻死觅活,今天不知怎么突然想通了。”
他摇了摇头,难以理解地说。
“她同意离婚了?”苏婉惊惧地问。
“怎么了?你难道不高兴吗?”他的眼神儿凌厉地看着苏婉。
“呃……不……”苏婉张口结舌。
深夜,苏婉突然从惊悸中醒来,她一眼看到躺在身边的关伟,不由吓了一跳,半天才
想起来他昨晚没走。
疲惫的关伟睡得很熟,没有了平时的冷峻和潇洒。完全放松了之后的他,显得骤然衰
老了,染过的头发黑得生硬,两鬓新长出一截雪白的发根。
苏婉发现他那一只皮肤已显松弛的大手,还不放松地扣在自己的乳房上,心里突然窜
上来一股无名火,她忍不住把他的手猛地推到了一边,光着脚跳下了地。
苏婉再没了睡意,她心烦意乱地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儿,视线落在他放在床头柜的皮
包上。
关伟吸了一下口水,嘴里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苏婉悄悄拉开皮包拉锁,从里面厚厚一沓钞票里抽出了几张,她左右看了看,最后把
钱塞进了床下的鞋盒子里。
苏婉一抬头,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她心里有一瞬间很瞧不起自己,可她还是
忍不住在这种猥琐的行为中享受着一种恶作剧的快感。
苏婉直起身刚把皮包重新放好,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关伟一激灵从床上欠起了身子
,一双惊悚的眼睛四处张望着,他看到站在地上的苏婉,清醒过来,用眼睛示意她接电话
。
苏婉刚想伸手拿话筒,又有些犹豫,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
,对方每次开口就问“你是谁?”,时间长了弄得苏婉神经兮兮的,经常不由得自问,是
呀,我到底是谁呢?
“喂?”
沉默了几秒,一个女人在对面神经质地问道:“你是谁?”
“又是你!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不是拨错号码了?”苏婉沉不住气了。
“你是谁?”对方执着地问。
“你到底要找谁?”苏婉的心“咚咚”跳了起来,对方又神秘兮兮地听了一会儿,“
喀嚓”一声挂断了。
苏婉看了关伟一眼,放回了电话。
“是谁?”一直竖耳听着电话的关伟问。
“不知道,大概……是你老婆吧。”苏婉呆呆地坐在床上,失神地绞着手指。
“别胡说了。”关伟倚在床头点着了一支烟,他沉默了一会,突然起身:“我得回去
了。”
“这么晚了……注意安全。”苏婉言不由衷地说。
苏婉看着他利索地穿着衣服。不管在床上多么的缠绵,想出多少花样,只要他一从自
己身上爬起来,便立刻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尊贵,从容,严肃。
苏婉总是很难把这个人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联系起来。
她眼瞅着他把毛衣穿反了,一张白白的商标露在外面,也懒得吭一声。她甚至恶毒地
想:最好让他老婆发现这个破绽!
“我走了。我提醒你一句,没事最好别到处乱走,外头不安全。”男人站在门口,意
味深长的看了苏婉一眼,转身出去了。苏婉听着他从容不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婉再也睡不着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心事,直到天快亮了,才朦胧地坠入梦
乡。
不知睡了多久,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惊得苏婉一翻身坐了起来,她瞅着电话,心里莫
名地慌乱。
她慢慢伸手想拿话筒,又停住了,苏婉感觉那话筒仿佛是一颗炸弹,一碰就会“砰”
的一声炸响。
苏婉犹豫了一下,按下了免提键。
“你这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妖精,我到了阴间也不会放过你,我会变成厉鬼来找你…
…”
一个慢声慢语的女人声音,像在跟苏婉闲聊,但那紧紧咬着的牙缝儿间似乎渗出丝丝
冷气流,发出一种金属刮擦般刺耳的音响。
然后,电话断了,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苏婉听到空气里还在回响着那句诅咒:
“变成厉鬼来找你……来找你……”
那天清早,城里有个得了乳腺癌的女人吊死在自己家里。
她不能容忍同甘共苦了二十多年的丈夫在自己身患绝症时,竟然迫不及待地要抛弃自
己,跟一个黄毛丫头鬼混。她要以死来抗争,要让那两个害死了她的人永远活在舆论和良
心的谴责里,夜不能寐,生不如死。
这个女人就是关伟那五十岁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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