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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jiayingh (无忌), 信区: Ghost
标  题: 女鬼的复仇(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1月12日18:42:08 星期天), 站内信件

这是一个旧历的年末,月儿站在高高的楼顶上,想纵身一跳即可抛却一切烦恼,一切不
幸,一切错误,一切懊悔,还有那份对女儿的愧疚也将随之消失不复存在了!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在这万家欢乐的时刻,月儿像一只美丽的蝴蝶一样纵身从楼顶
飞向了大地。
  风衣的扣子不知怎的开了,也许根本那扣子就不曾系上,只是月儿已经记不清楚了
。那衣襟向外飞扬着,恰似那蝴蝶翩舞的翅膀。
  短暂的几秒,怎如此漫长?月儿感觉似乎自己在空中已经飞了很久,但仍没有感到
坠地的碰撞。似乎那楼,呼的一下子变得无限高了,而月儿这只美丽的蝴蝶是从那无限
高的高空自由自在的飞着。
  飞着,飘着,眼前出现了两个身着黑白衣衫的人,他们时而转过头来看一看月儿,
月儿看到那俩位都托着长长的舌头。而月儿此时再也不能自由的飞了,只能跟在他们的
后面,那长舌人不知使了何方妖术,在牵动着她,月儿这样想着。
  尽管前面两个人怪怪的,但月儿并没有害怕,死都已经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她
大声的问道:“前面两位,你们去哪儿?”
  那俩位相互看了一眼,诡诈一笑,白衫人说道:“难道你没听说过黑白无常吗?无
论在人间还是在地府,我们可都是名人呀!”
  “不,名鬼才对。”黑衣人纠正道。
  月儿不再说话,心里想,“这样说我已经死了,只是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原来死
并没有多少痛苦,也并没有多么可怕,而且还有一些美丽。”
  ……
  也不知走了有多远,那长舌人指着一个台子,那台子上写着“望乡台”对月儿说道
:“去那台上看一看吧。你会看到你的生前,你会看到你的死态。”
  月儿此时也想知道自己死以后的事情,便向那台子飘了过去。蹬上那台子,她看到
,高楼下,一片鲜血染红了地面,一具血肉模糊的尸身,已经看不出人样,更无法分清
男女,从衣着和鞋子才能知道那是一个女人。一群人围着那尸身。月儿问道:“两位大
哥,那是何人?”
  黑白无常又是一笑,“你这个人,怎么连自己都认不得了。”
  “那是我吗?我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月儿问着自己,然后又肯定的回答道:“
是的,那是我,从十几层的楼上坠下一定是被摔成如此模样。”突然月儿感觉到全身的
疼痛,如同整个人散了一般。耳、鼻、口不断的向往流着什么,她摸了一把,才发现那
是血。心大概也被震碎了,胸腔里一阵阵难忍的疼痛,比身上的痛又要痛上十倍百倍。
一时间她再也感觉不到那种飘逸的美了,死原来是如此的痛苦,自己的死状原来是那样
的可怕,那样的悲惨,血淋漓,肉横溅,何忍睹。
  更多的人不断的向那尸身涌来,围着,看着,说着,“这女人真是自找,放着好好
的日子不过,和丈夫离了婚,做别人的情妇。”又有人说道:“听说,她偷了厂里很多
的布匹,到现在也没还上。”
  “是呀,我是自找,我是活该!”月儿鼻子酸酸的想哭,但却不知为什么没了眼泪
。欲哭无泪,已碎的心又象被撒了一把盐,痛得紧呀,那干涩无泪的眼睛也感到一阵阵
胀痛。
  人群中有一人在轻声哭泣着,说道“不要这样说我女儿,她是受了人家的骗,她不
是坏人呀。”
  这是母亲,母亲伤心的样子,使月儿的心一阵抽搐,“是呀,母亲白白的把自己养
了这样大,现在白发人送走黑白人。岂不让人痛断肠。”月儿觉得全身的巨痛,如同烈
火一样烧着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是那男人,那个可憎的男人害得我如此之惨。”身上
燃起的烈火是对那男人仇恨的火焰。一个思想在月儿内心产生,“做鬼也要报仇。”
  一个男人来了,那男人显得有些悲伤,他说道:“月儿呀,你好糊涂,你害了你自
己,也害了咱们全家。”
  这是丈夫,是已经离了婚的丈夫,月儿心中一阵愧疚,没想到自己是那样的对不起
丈夫,可自己死了丈夫还是来了,来见自己最后一面。
  突然那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女儿,我女儿呢?”他不顾一切的冲上楼,撞开了
房门。一个女孩躺在床上,那女孩已经没了呼吸,但依然美丽,就像她生前一样的美丽
。只是脸色显的有些苍白,失去了以往的红润。月儿看到这里,那颗碎裂被撒上盐的心
,又如同被丢到了油锅中,干涩的眼睛也像是裂开了一样,一滴液体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流过脸颊滴到地上,那是血,眼睛里流出的血。
  女儿,是呀,自己多对不起女儿,由于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过错,以致于害得女儿有
病无钱医,看着女儿痛苦地挣扎直到死去。自己算是母亲吗?仇!这份仇,这份恨全都
要记在那可恶的男人的身上,是他害了自己,害了女儿,仇,此仇不报,来世何以做人
!仇恨的烈焰在胸中越烧越旺。烧的她几乎昏了过去,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冥冥之中月儿看到了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胖女人,那两人冲着她笑着,笑里包含着
嘲讽,笑的比黑白无常的笑更显得诡诈。那男人说道:“听说月儿死了,自杀了!”那
女人又说道:“该!跟我老公上床,还想从我这儿得什么好处吗?”那男人脸一阵发红
的说道:“老婆,你可不能这样讲,似乎我是那种喜欢沾花惹草之人了,当初咱们陷于
困境,不是用了这法子,那傻女人白白的给咱用了那样多的布料,恐怕咱们的工厂已经
倒了。再说这法子也是你想出的。”那女人拍着那男人的脸,“得了,你也借机沾了不
少的腥。虽是我想出的主意,我只是让你骗骗她就得了,谁让你跟她上床了。”
  听着这男人和女人的话,月儿心里的懊悔和愤怒已到了极点,她那胸中愤怒的火从
眼中喷出……
  冰冷的地府因这愤怒的火焰,而一时间显的燥热起来。
  黑白无常看了一眼月儿,又是一阵刺耳的笑声,笑的是那样的瘮人,“这女鬼,眼
里喷火呢。”
  “她是后悔生前的所为。”“不,不,她是恨那男人骗了她。”黑白无常吵着,叫
着,笑着。
  那笑是对月儿的嘲讽,月儿无心听他们吵架,无心理他们嘲笑,想起自己生前的一
幕幕,真真的是悔恨交加。
                 
  月儿是个漂亮的女人,她很会打扮自己。她光彩照人的走在街上,十个男人得有九
个回头多看上一眼。
  月儿的工作不算好,也不算糟,她在纺织厂工作,但不是档车工,她是仓库保管。
管理着工厂生产出来的成品——各种各样的布料。
  在工作中月儿认识了很多来工厂里批发布料的人。其中有一个叫莫剑雄的男人尤其
引起了月儿的注意,用英俊形容他恐怕不太确切,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并不只是一个相貌
娇好的白面书生,而是雄健,伟岸。尽管剑雄引起了月儿的注意,也让月儿砰然心动,
但也只是动一动吧了。月儿毕竟是有了丈夫的人。
  剑雄开了一家服装厂,他经常到月儿这里来批发布料。
  月儿已经想不起来了第一次与剑雄约会是为了什么。她只记得他们俩人,只有他们
俩人,坐在一家优雅的酒吧里。面对面的相互注视着,他们喝了酒。但没有醉。剑雄送
月儿回家,就快要把月儿送到家了,剑雄突然拉着月儿的手说:“你太美了,没有一个
男人不会为你动心。让我吻一下。”月儿没有回答,也没有走开,她只是低着头,不去
正视剑雄。剑雄捧起月儿的脸吻了她。这一吻,吻的月儿的心砰砰乱跳,这一吻,吻的
月儿的脸绯红。月儿回家了,但她很难忘掉剑雄的吻。
  也许这时月儿并不爱剑雄,她仍爱着自己的丈夫,但这种偷情的吻,毕竟使平淡乏
味的生活,增添的许多的色彩。这种偷情的感觉真刺激,这刺激真让月儿愉快。
  再以后月儿就更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了,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糊里糊涂的就与剑雄躺
到了同一张床上。月儿仍感觉是偷情——刺激-——愉快。
  随着这偷情不断的发生,月儿渐渐的觉得,自己已经不再爱丈夫了,丈夫哪里比得
上剑雄,没本事,没学问,连丈夫耿志汉这名子都透着傻气。她真的爱上了剑雄,偷情
不再是刺激和愉快,而是痛苦和无奈。剑雄也是有妻室的人,他们不可能……
  纸里终是包不住火的。月儿的越轨行为终于被邻居,被丈夫发现了。丈夫求月儿回
改,不要再与剑雄来往了。但月儿已经无法自跋。丈夫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他们离婚
了。
  那天丈夫哭了,他哭着说:“月儿,是你毁了我们的家。我真的很想带走女儿,但
是我已经下岗了。无力养活女儿,只希望你能做一个好母亲。”
  此时月儿的心是冰冷的,是铁石的。她没有哭,也不会哭,也不可能哭。而是觉得
自己自由了,可以自由的与剑雄来往了。她甚至幻想着也许剑雄也会为她离婚的。他们
会恩爱一生的。
  也许离婚,与剑雄偷情都不是月儿致命的错误。月儿致命的错误是她怎么会相信剑
雄的话,“工厂的资金运转出现了困难。但又需要布料来生产,来完成订单。需要月儿
的帮助,有了钱会马上补上的。”剑雄没有花钱,月儿便从工厂里给他拿出了大批大批
的布料。
  年底到了,要盘库了,要与会计对帐了。可剑雄的钱还没有拿来。月儿着急了。她
找到了剑雄。要剑雄快些把钱拿来。可剑雄仍是说,资金困难。现在欠债的是大爷,他
也要不来钱。要月儿自己想一想办法。月儿想,“剑雄是我爱着的男人,我要帮助他,
为了他,我可以做出任何牺牲。”月儿没有钱,只好去找兄弟姐妹借钱,填上了剑雄拿
走布料所欠的资金。
  时间过了很久了,剑雄根本无意还月儿为他垫上的布料钱,却仍以各种理由不花一
文钱的让月儿继续从工厂里拿出布料。月儿,好傻,好傻的月儿呀,爱已经使她很难看
清一个人,这种畸形的感情使月儿继续为剑雄做着各种各样的牺牲。这一切早已为月儿
种下了祸根。不能说月儿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可是月儿想为了剑雄,为了爱,天降灾难
她可以用一个女人柔弱的肩来扛住。
工厂终于发现了月儿做的事情,厂方限月儿在规定的时间交回布料钱。月儿没有多少钱
,也无法再去找兄弟姐妹借钱。他卖掉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但这与亏空的布料钱相比仍
差的很远。
  祸不单行,月儿生命中最最重要的女儿病了,需要住院。可她此时却一分钱也拿不
出来了。她又找到了剑雄,求剑雄填补上亏空工厂的布料钱,求剑雄把钱还给自己。因
为自己此时太需要钱了。
  剑雄一反常态的大声吼道,“我没借过你的钱,我凭什么还你。”月儿解释道,“
你欠工厂的很多布料钱是我帮你交上的。”剑雄哈哈一笑的问道:“你说是替我交了布
料钱,你的证据呢。”月儿从口袋里掏出了许多单据说道:“都在这里你看看呀!”剑
雄眯起了双眼斜视着月儿,“就凭这几张烂条子吗?谁知你是为谁交的钱。像你这样的
嫖子跟过多少男人又有谁知道?”几句话真的把月儿气疯了,她喊着:“剑雄,你有没
有良心。为你,我离了婚;为你,我欺骗我的兄弟姐妹,从他们那里骗来钱去填你的亏
空。现在我女儿病了急等钱用,你却如此待我。”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女人来。女人嘻笑着:“这就是勾引我丈夫的嫖子吧?”女人
收起了笑容,大喊道:“我还没找你算帐,你反倒跑到这里来找我们算帐。你算个什么
东西。”剑雄走到女人身边,搂着女人的肩,“好了,别生气了,别理她,她是个疯子
。”女人甩掉剑雄搂抱她的胳膊,又喊道:“要不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会有这样多
的麻烦吗?”此时的剑雄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在女人的面前点头哈腰道:“是我不好,
是我不对。请夫人原谅。”
  月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剑雄再没有了以往的雄健和伟岸,而是一个无赖瘪三,就
连他那张脸也不再英俊,而变得尖嘴猴腮起来。月儿悄悄的问自己,“这是我曾爱过的
那个男人吗?这是曾让我为爱而发疯的男人吗?我怎么可能会爱这种男人?”
  月儿没再说什么,眼前的一切让她作呕。她回到了家里,守着重病的女儿,一分钟
,一分钟的煎熬着,看着死神纠缠着女儿,一直到夺走女儿的生命。她此时明白了,不
是死神不肯放过女儿,而是自己的错误断送了女儿花一样的生命。
  想到这些怎不叫人伤心如焚,再干涩的眼睛也会流泪,流出血泪。
                 
  “你这女鬼,别悔了,别恨了,此时悔恨恐也来不及了。该上路了。”黑白无常的
话打断了月儿的思绪,但并没减少月儿的悔恨。她把眼中的火喷到了黑白无常的身上,
高喊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报仇的声音震憾着地府。那台子也被震的乱颤。
  黑白无常又是一阵刺耳的笑声,“这时候了,都做了鬼了,又想起报仇来了。”
  月儿更大声的说道:“做鬼也要报仇。此仇不报永不为人。”“做鬼也要报仇”这
声音在地府回荡着。
                 
  “哈哈……‘永不为人’,为人,要想再做人等五百年以后吧,像你这等死法儿的
,只可在枉死城里呆上五百年,才可转世轮回。”黑白无常不再听月儿说些什么,拉起
她来便走。走过“幽冥门”便来到了幽冥城,阎罗大殿便在这幽冥城中。
那阎罗大殿里,阎王在上,两边站着几个小鬼,小鬼们个个相貌狰狞,好不吓人。
  那阎王见黑白无常,拉着月儿走上殿来,问道:“这一女鬼,为何眼中喷火。”
  “我冤枉!”
  阎王面向黑白无常再问道:“这一女鬼,何人所杀?”
  黑白无常争先答道:“无人杀她,只是她不想活了,自行坠楼身亡。”
  阎王再次面对月儿道:“你既自行坠楼身亡,又有何冤?”
  月儿强压心头怒火,收起眼中愤焰,两眼不断的滴着血讲述了她的悲哀故事。
  阎王听罢,摇着头,“祸起自己不洁,还敢在此喊冤?像你这等不知廉耻的,不洁
之妇,该下油锅。”
  说着话,两边的小鬼儿就支起了油锅,不大功夫,油便在锅里翻滚开了,油烟也腾
腾的向上窜着,好不令人心生畏惧。
  月儿道:“阎王老爷呀,我自是该下油锅,只是那剑雄不仅害了我,还害了我的女
儿,我的女儿又何罪之有呀!”
  阎王略思道:“也有些道理。不过,也是你的错害了你的女儿。”
  月儿继续说道:“更何况,那贼人害的不只我和女儿,还害了我们工厂里的那么多
人,你可知,那布料都是工人的血汗,现在白白的让他骗了去,却不给分文。这与饮食
人血有何相异?阎王老爷,你说这债能不去讨回吗?”
  阎王答道:“也到有理,下油锅之事暂且记下,像你这等自断性命之人,应居枉死
城五百年,方可转世为人。何时找那贼人报仇,你自作主张吧!”
  小鬼把月儿带到了枉死城,乍做新鬼的月儿,不知道一个作了鬼的人怎样返回人间
,怎样报得此仇。孤独无助,两眼迷茫,无限的凄凉向月儿涌来。满胸的复仇烈火却在
心中燃着。
  “哈哈……”一阵刺耳的尖笑,月儿回过头来,用流血的眼看去,那是一个女鬼,
着一身白色长衣,面色灰白,两颗长长的牙齿露在外面,眼里闪过一丝凶光,黑黑的指
甲有三四寸长,从她的衣著,月儿却看不出她是哪朝哪代的女人。月儿看着她,虽觉凶
恶,但也不甚害怕,都已做了鬼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她看着女鬼,却不知该和这女
鬼说些什么。那女鬼又开口了,“你是新来的,来这里可至少要五百年方能转世投胎呀
。”月儿仍是不说话,那女鬼又说道:“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八百多年了,再有二百年就
可以转世了。”
  月儿觉得有些奇怪,自断性命的来到枉死城的只需五百年便可投胎转世,可这女鬼
却已经在这里八百年了,月儿想问,但又不知该怎样问,只说道:“你——”
  那女鬼很是见谈,又嘻笑的说道:“奇怪吗?阎王判我在这枉死城里呆一千年。当
初阎王还说已经给我好大的面子了,否则会把我打入十八层地府,让我永不为人的。”
月儿点了点头,又不再说话了。那女鬼继续说道:“我生前耍了不少的男人,害死了不
少的男人,所以阎王才这样罚我,我也认了。”月儿心里想,这女鬼生前不是个好人,
竟然是玩弄男人的女人,八百年前大约应该是在宋朝,在宋朝那个年代竟然也有如此女
子能耍弄男人,虽说她很坏,但也确实很奇呀!女鬼见月儿仍是满腹心事,不说话,便
又说道:“新来的,从你眼里看得出来,你心里有很多怨恨。把你的事告诉我,也许我
会帮你。”
  “帮我,竟然有人,不,这里已经没有人,只有鬼,竟然有鬼要帮我。”月儿心里
一阵高兴。她的眼睛充满着兴奋,却在兴奋的眼神夹杂着疑惑,愣愣的看着女鬼。
女鬼又是一声尖厉的笑声,“当然,地狱吗?没有情,没有爱,没有谁会白白帮谁。”

  月儿更加的疑惑起来,她仍是用那流血的眼睛来询问。
  “我没别的要求,只是我剩下的两百年地狱生活,由你替了,做我帮你的交换条件
。”
  月儿满心仇恨,满腹里只有两个字报仇。她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别说是再加两
百年,就是再加两千年我也要报仇,我也要讨回工厂里工人们的那些血汗钱。”
  那女鬼见月儿答应的如此爽快又说道:“你是新来的,我不想让众鬼说我欺负你,
把话讲在前面,此种交换没一鬼能答应。这八百年来,每有新鬼来这枉死城,我都是这
样说,但至今没有找到那一个鬼愿意替我在地狱里多呆几百年的。”
  月儿再次坚定的说道:“别说两百年,就算是两千年,两万年的地狱生活,我也要
为厂里的工人们讨回那血汗钱。”
  女鬼思索了一下说道:“讨债,看来不是杀一个人那样简单的事了。”
  月儿听这一女鬼一说,心一紧,恐这女鬼不再帮她。她默默的注视着女鬼,不再说
话。
  女鬼并不去说这事如何复杂,却又说道:“你可知,鬼杀人,那人就成了枉死之人
,那人应该在枉死城里呆上五百年,可这地府是不允许鬼杀人的,便有一条规定,鬼杀
人,鬼要替那枉死之人在枉死城里住上五百年,因为这条规矩,所以很少有鬼去做杀人
的事情。不过你说过,两千年,两万年都不怕,恐怕你也不会在乎这又一个五百年了。

  月儿点头道:“只要鬼姐你帮我……”
  那女鬼道:“讨债,没有杀人那样简单,讨债,要有计策,恐怕要光天化日里现身
人间。鬼要在白日里现身人间,必须吸一个活人的血或吃了活人的心,才可有五十天时
间现身人间再做五十天真正的人。而这种杀人的方法,惨无人寰,地狱里规定,如此杀
人要再加三百年的枉死城生活,而且这法子只可用一次,如此第二次饮得活人之血,食
得活人之心,不但不能现身人间,且会魂飞魄散,永难为人。”
  “加三百年,加三千年又能怎样,只是这吸食人血之事……,”吸食人血,真是一
想都恶心,月儿这样一个娇柔的女人,又怎可做出。
  那女鬼又是一阵笑声,“你以为你还是人吗?你以为你还像在人间一样娇柔吗?你
已经是鬼了,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嗜血鬼之说吗?”
  “是呀,我是鬼,我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一个鬼了,更何况我一个满心仇恨的鬼
呀,好为了报仇,为了讨债做一次嗜血鬼,也罢!”想到这里月儿说道:“好,先杀了
那害我的
婆娘,再去找那贼人讨债。”
  ……
夜漆黑如墨染了一般,冷风不断的吹着,初春的天仍寒。剑雄拥着他的胖老婆,躺在香
暖凤被下,一阵醍云尤雨,好不快活。何曾去想过那已被他害死的月儿。何曾想过月儿
也曾给过他百般的温柔,千般的恩爱。过去的已成过去,梦里也不会想起,梦依旧香甜
,梦里依旧窃喜。
  两个飘移的长发女人,穿墙而过。不,也许那不是人,人的身体怎会是透明的,人
又怎可能穿墙而过,那是鬼,复仇的鬼。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
一鬼咬住那胖女人的喉管,吸食着血。一鬼伸出长爪,向胖女人的胸堂抓去。从那胸里
掏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心。一阵长笑吞了下去。
  剑雄听到了这尖厉的笑声,从梦中惊醒,“鬼,鬼——,”他已吓得抖成了一团。
鬼那里管的了这样许多,吃了、喝了,身体不再是透明的,她们又穿过窗子飘然而去。

                 
  老婆死了,剑雄并没有多少伤心,老婆本就不美,又很厉害,这样的老婆不要也罢
。只是老婆死的甚是蹊跷,死状又十分可怕,由不得剑雄不觉瘆的厉害,想起来全身发
抖。他也偶尔想一想是自己做了亏心事,鬼来寻仇了,可鬼寻仇为甚不杀自己,要杀老
婆呢?真是令人难解其中之谜。心烦意乱,几桩生意也给做砸了,好生的烦闷。
                 
  放下生意,去登山散一散心。这天剑雄想着,便一个人来到了香山去登鬼见愁。他
沿山道走着,多日不登山,此时早已累得气喘嘘嘘。抬头望去,本想看看距山顶还有多
高,却见得一女人,那女人穿一件浅褐色长呢外衣,一个雪白的毛毛领儿,也不知那是
何种动物的皮毛,给人的感觉那毛是那样亮,那样柔,从呢外衣的底边露出了里出浅灰
色的呢制长裙。长裙下是一双高筒靴,靴筒儿一直伸向了裙里,显得那女人十二万分的
华贵。剑雄想,那呢衣下,裙装里一定裹的不是雍荣的身材,而应是一个娇小窈窕可人
痛爱的躯体。
  想必那女人也已是累了,她出了汗,不停的用手里的丝巾擦汗和煽动。女人终于走
不动了,坐在旁边的山石上休息。这女人好生的漂亮,大眼眼,高鼻梁,嘴唇红而薄,
手指细而长,从手腕到手指的指甲,只要露出来的部分,都会让人感觉又白又嫩,嫩的
像包着一汪水一样,真真说得上是纤纤玉指,皓腕凝霜。那挥动丝巾的动作也甚是优雅
,不时的还飘过阵阵的清香。也不知这清香来自于那女人身上,还是来自于丝巾。剑雄
看得像丢了魂一般,心想,先前与那月儿交往,那月儿就可算是极美之人,可眼下这女
人比那月儿又俏丽了三分。剑雄走上前,冲女人点了点头,“一个人吗?”
  女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剑雄,只微微一笑,不曾答话。这一笑恰似那含包的花儿
,越发的动人起来。
  那剑雄那里还走得了路,老婆去逝多日,多日里也未曾沾过女人的边儿。这会儿,
眼下有这样的美娇娘,那怕多说两句话也是福气,也是幸事,便又说道:“咱们结伴走
吧,也可说说话,便不觉累了。”
  女人点了点头,又是一个微笑。剑雄向女人伸出去了手,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
手递给了剑雄。剑雄迫不及待的抓住了那只纤纤如玉的手,好柔,好滑呀,如丝如缎,
只是好凉好凉,又似寒玉一般。“你的手好冷,再坐在这里会病的。”剑雄倍加关切的
说道。
  女人终于轻启了红唇,轻声道“谢谢!”。只这声谢谢,恰若吐出一缕兰气,又飘
来阵阵清香,却又包含几份羞涩,哪里像现代女性,分明是一个古代美人儿,用现代的
衣著包装。这些更使剑雄越发的魂难守舍,心跳的都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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