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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delion (阿蒲), 信区: Ghost
标  题:  [连载]情 瓷 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Aug 25 12:06:21 2003)

6

细眉？
　　
　　这两个字说起来好象吹气一样，却即刻便从我乱七八糟的记忆中分离出来。我顿时呼
吸困难。
　　
　　梅娘柔声道： “你知道古玩店那天，楼为何单单看中你？又为何如此喜欢你？”
　　
　　“难道。。。是为了那个。。细眉？”
　　
　　“是惜梅！怜惜的惜，梅花的梅，其实这并非她的本名。。。听说她人是极聪明的，
小小年纪琴棋书画竟是无一不精。尤其工于画梅，你的楼公子才取了这个名字给她。他们
两人是表亲，自幼青梅竹马，女貌郎才，如果不是因为惜梅早夭。。。。”
　　
　　“梅怎能与俗物共赏，她只在我心中罢了。”
　　我忽然想起那天书房里楼说起这句话时，眼底眉梢隐现的那一丝轻愁。
　　原来那所谓的梅香根本就是发之于心，并非来自我的身体。
　　我只不过是用来寄托相思缅怀故人罢了。
　　
　　“早夭？？那。。惜梅已经死了？”尽管心如刀绞，我终于勉强稳住心神，决定问出
个究竟。
　　
　　“这个。。。”
　　梅娘略略沉吟：“本来我是不该告诉你的。。。其实，惜梅命不该绝。她的阳寿未尽
，阴曹的生死薄上，惜梅理应卒于高寿。”
　　
　　“这中间，难道有什么隐情？”
　　
　　“呵呵，孤魂野鬼的，四处飘荡，只不过比你多看到三两个人，多听来一句半句话罢
了，又不是神仙，哪里是什么都知道的？”梅娘轻笑道，“诺，可把瓶子小心拿稳了，瞧
你失魂落魄的摸样，仔细回头一失手，把宝贝真的砸了，以后可连看到楼公子的机会都没
有了。”
　　
　　我这才发觉，由于紧张和用力，我两个手心早已汗涔涔的。
　　我还是坚持道：
　　“梅姐，我想让他看到我。”
　　
　　“为什么你非要。。。唉，罢了。。横竖你自己决定罢。”梅娘叹了口气：
　　“你想要的东西，就在瓶子里面。如果。。。你拿得出来的话。”
　　
　　其实我当真从没有仔细地看过我自己。
　　
　　那紫檀小几上，立着那只梅花古瓷，瓶身浑圆丰满有若女体，自瓶颈处略略收束，犹
如纤腰一握。而瓶口向上微翘，宛如张开的花瓣。
　　
　　我捧起瓶子，将信将疑地晃了晃，果然听到瓶子里有“叮叮”的撞击声。探手进去，
摸到一个环状的东西，不大，触手冰凉。
　　
　　拿到亮处仔细一瞧，原来是一枚碧玉斑指。
　　
　　我从来不知道我身体里除了梅娘的魂魄，还有这枚斑指。应该是和梅娘一起来的，几
百年了，这斑指仍旧玉色晶莹润泽。
　　
　　当我摇晃瓶身发出响声时，梅娘就轻轻地“咦？”了一声，似乎出乎她的意料。待我
取出斑指，她沉默了许久后，喃喃自语：
　　
　　“也许。。。也许真是老天注定的！”
　　“老天注定？”
　　
　　“不错。当年，我死后魂魄飘散，我爹曾经请了高僧施法，用一道灵符将这枚斑指锁
在瓶底，用以聚拢我的魂魄。若是常人，凭你如何总是取不出来的。只说在这三百年中终
究会有个机缘，可令得这斑指重见天日。”
　　
　　“我还是不明白。”
　　
　　“我也是直到今天才约略猜到，这破符的机缘十之八九，就是。。。就是情人泪。”

　　
　　情人泪？
　　
　　难道竟是前些日子我为楼流下的泪水，解开了这道百年的情符？
　　
　　“既然你取得出来，也是缘分，戴上它吧，你的。。心上人就能看到你了。”
　　梅娘语气稍顿：“妹子，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
　　
　　“当然记得，到时候，姐姐你让我去死都可以。”
　　
　　我满心欢喜地戴上斑指，而它对一个女孩子纤细的手指显然太大了，只能松松地套在
我右手的拇指上。
　　
　　 “妹子，你一片痴情。。。最好他是真的爱你，不要辜负了你。”
　　
　　她的话好象一条蘸了水的鞭子，毫不留情地一下就抽中我最虚弱的部分。
　　
　　我喘了口气勉强压住自己的颤抖：
　　“姐姐，我说过，等我有了人的身体和摸样，我会让他一辈子都不离开我！”
　　
　　其实，我完全没有把握。
　　一件瓷器可以爱上一个人，但是一个人可能去爱一件瓷器吗？
　　况且，还有惜梅。尽管她现在只是幅挂在墙上的绣像。
　　
　　这时候东方渐渐发亮，几只早起的雀鸟开始有一声没一声的叽叽喳喳的叫起来。宅子
里粗使的仆妇一边轻声咳嗽着，一边沙沙地洒扫庭院。
　　
　　我定了定神，象平常一样端庄优雅地立在那只紫檀条几上，等待楼的到来。
　　
　　一切似乎都跟往常没有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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