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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delion (阿蒲), 信区: Ghost
标  题: [连载]情 瓷1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Aug 25 12:13:42 2003)

10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世间事莫不如此。”梅娘悄声道。
　　
　　“我该怎么办？姐姐，有惜梅在前，就算是个真正的美人儿，楼都不会放在心上，更
何况我？我。。我根本就是自做多情！”
　　
　　“我才不相信这世间会有什么忠贞不渝海枯石烂！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他很快就不
会再为旧人哭，而只爱新人笑的。”
　　
　　“我现在只想知道。。他。。和惜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说他对不起
惜梅？惜梅又是怎么死的？”
　　
　　“妹子，要真想弄清楚这中间的曲折，不如你自己去问他。”
　　
　　“扮做惜梅的样子？”
　　
　　“不错，这是最简单的办法。。。来，铜镜下有一个角柜，拉开最底一层抽屉。”

　　梅娘的口气不容置疑。
　　
　　我跟着做了。
　　
　　从那晚梅娘把我推到铜镜前开始，我的头脑就已经乱得七荤八素，无法自己思考了。

　　
　　抽屉里面，只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刀刃上缠着一绺青丝。
　　
　　我明白了。
　　
　　如果我剪去长发，稍稍低眉敛目，就几乎和惜梅一模一样了。
　　
　　连一丝犹疑都没有，我手起剪落，青丝纷纷飘舞。
　　
　　很多事情，开始了就无法叫停。
　　
　　自从那个月圆之夜我接受了梅娘馈赠与我的身体，我就已经如同一个绝壁上的舞者，
一旦涌身一跃，就只能无选择地下坠，下坠，直到摔个粉身碎骨。
　　
　　我唯一希望的是，在最后竭力一舞之后，让我破碎在他的怀抱里罢。
　　
　　我对着镜子，举手将垂在颊边的一绺短发抿到耳后。
　　
　　连我都分不清楚，镜中这强作欢颜的女子，究竟是惜梅还是梅娘？
　　

这天夜里，忽然起风了。
　　
　　我披了件藕菏色大氅，用一顶同色的风帽低低罩住了头面，等在后院的一个荷花池旁
，这是楼回卧房必经之路。
　　
　　这次我不用费尽心机地做人，而是安心要让楼将我当做惜梅的鬼魂，反而容易的多。

　　
　　风起处，满池菏叶田田，半池水波瑟瑟。
　　我在荷花池边戴好了斑指，安静地等待。
　　
　　人类的脚步声毕竟重浊许多，很远我就听出了楼的声音。开始很匆忙，愈接近荷花池
就愈迟滞，之后，他在离我不远处停下来。
　　
　　夜凉如水，一月斜勾。
　　风摆菏叶发出沙沙声，同我背后那熟悉的呼吸，同样起伏不定。
　　
　　他却迟疑着不肯开口。
　　一只夜鸟忽然发出嘎嘎的叫声，我装做受惊的样子举步欲走。
　　
　　“姑娘，请留步。。。。”
　　尽管都在计划之中，我仍旧抑制不住地心头乱跳。停住脚步，我背对着他浅浅地道了
个万福。
　　
　　“昨夜酒后多有冒犯，尚请姑娘见谅。。。小姓成，贱字楼。不知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
　　“楼少爷，您叫我。。。小慈就好了。”
　　
　　“小慈，小慈。。。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呃。。”
　　他悉悉梭梭地似乎从怀里掏出件物事。
　　“小慈姑娘，这两穗流苏，可是你昨夜落下的么？”
　　
　　 “如果你喜欢，就送给你吧。反正。。。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我回身站定，向楼的方向扬起下巴，头上戴的风帽慢慢滑落。。。
　　我看到，楼的眼睛渐渐发直，而瞳孔却在急速地缩小。
　　
　　“惜梅。。。梅。。表妹，真的是你！”
　　
　　那穗流苏突然自他手指缝中滑落。
　　
　　他整个人好象一下子傻了似的，盯着我的脸一瞬不瞬地看了半天，痴痴呆呆地却再也
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趋前几步，举起一只手来抚摩我的短发，口里发出咿咿哦哦的声音。
　　
　　“果真。。。果真是你么？昨夜。。我竟以为是发梦的。。。”
　　
　　“楼哥哥。”
　　我有些害怕，将他的手按在我的面颊上，只觉他冰凉的手指好象弹琴一样在我脸上颤
抖。他忽然张开双臂，一下子将我整个人裹进怀里。
　　
　　“不要走，梅，不要离开我！。。。就算这还是个梦，我情愿永远不要醒来。”
　　
　　他突然又松开我，两手捧住我的脸仔细端详，象当时在古玩店里抱着那只梅花古瓷一
样。
　　然后，他的泪哗地一下流了下来，仿佛决堤的河水。
　　
　　一个男人会哭成这副摸样，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紧紧地搂着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惜梅就曾经这样被他紧紧地拥抱着么？
　　
　　这般恨不能融为一体地深情相拥，你侬我侬，对一双相爱的人儿该是一种怎样的幸福
？
　　
　　我以为我会哭，但是我却流不出眼泪。
　　我终究只是件瓷器。当一件瓷器有了人的感情，就注定了是场悲剧。
　　梅娘早就告诉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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