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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尸房夜话:碎脸第十五章(中)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an 25 21:11:38 2005), 转信

第十五章(中)
作者:鬼古女 发表日期:2004-09-15 13:25:26  回复 
  精神病总院座落在以江京第二医学院为中心的“医院区”边缘,已接近市郊,整
个医院为一圈足有三十年树龄的梧桐包围着,格外幽静。尤其住院部,完全和院外的车水
马龙隔离开,少了许多风尘喧嚣,倒是个让人心宁的所在。 
  住院部大楼分三层,男病人在二楼和三楼,女病人在底层。绝大多数病人都住在所谓
“大病区”。“大病区”分为普通精神病科、重症精神病科、老年护理科和戒毒科。每科
都是数十张床位排在一间硕大的病房里,病房四面都有用有机玻璃板隔离开的护士值班室
,这样护士们对病房里发生的事可以一目了然。普通精神病科的住院人数最多,又分了两
个大病房区,东面的护士值班室外是餐厅兼娱乐室,排着一些长排桌,屋四角挂着四台彩
电。娱乐室外是家属接待室和医生办公室,再向外是条长长的走廊,直通另一座七层的门
诊兼行政楼。少数病人住在三楼的“小病区”,也就是寥寥数间单人和双人病房,有专门
的护士护理,通常只有比较重要的人物或严重的病人才住这些小病房。 
  小病房已满员了很久,乔盈努力打点也没有结果,还是只能让叶馨住普通精神病科的
大病房。 
  叶馨不知哭了多少回,又不知故作镇静了多少次,努力证明自己神智的健全,但她越
是努力证明自己,越让学校方面和精神病专家认为她反复无常,情绪波动巨大,更坚定了
他们对她的住院要求。 
  几乎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甚至包括自己的母亲。多少次,她觉得怨气充塞胸臆,堵得
她呼吸维艰,让她想蓬勃爆发一次。自己的命运,似乎被一个无形的黑手攫住了,任其摆
布。 
  但她还在思考,知道再吵再闹只是为自己的“病历”上再添一笔“症状”,尤其爆发
不得,躁狂症往往是精神病医生用药的最好提示,她不能盲目地接受治疗,精神病的治疗
是针对精神病人,药物的作用对正常人有害无益。她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这是掌握回自己
命运的唯一途径。 
  怎么能避开吃药呢? 
  她想起了小时候看的日本电影《追捕》,男主角为了避免吃对自己不利的精神病药,
每次都假吃,吃完后到洗手间里呕吐出来。也许,自己也可以采取同样的办法。 
  “这是你今天早上的药。我得看着你吃下去,你看上去是个很乖的姑娘,毕竟是大学
生。你不知道噢,这里不听话的病人好多,都不相信自己有病,总学以前那个日本电影,
《追捕》,药塞嘴里,不往下咽,或者去厕所里吐出来。所以我们这里预防为主,你得再
喝一大口水……对喽……干吃药不喝水对胃也特别不好。好了,我再陪你一会儿。”护士
大姐将叶馨所有的希望都掐断了。 
  她微微闭上双眼,似乎能感觉两颗药片幸灾乐祸地从自己的喉咙沿食道向下,到了胃
里,准备粉身碎骨后入血,然后用药性侵袭她敏感健全的思想。 
  护士大姐在邻床徘徊了一阵,确保这个小区的病人都不会再有吐出药片的可能,这才
缓缓走开。 
  叶馨静静地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仍闭着眼,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药效似乎就这么快
地开始了,她的心平静些了,但思维似乎也开始有些迟钝,前些日的片段原本是疯狂地纠
葛在一起,但现在……仍然纠葛在一起,只是像一堆垃圾,杂乱地堆放着,毫无生气,不
再期待自己的梳理。 
  难道就这样下去? 
  有人忽然推了推她,她遽然惊醒,见护士大姐微笑着说:“叶馨,去看看谁来了!”
 
  “妈妈。”叶馨在家属接待室里看见乔盈,泪水又忍不住滚滚而落。乔盈心头一酸,
也流下泪来:叶馨从小学到中学,累加起来,也没有这两天哭得多。 
  “小馨,妈妈负责的一个发布会正在最后冲刺的阶段,必须要回家几天,这里是全省
最好的医院,所以妈妈也放心让你在这里治疗,过几天会再来看你。你好好听话,和医生
配合,好吗?” 
  叶馨止了泪,盯着母亲的脸庞,这两天的忧虑操劳,原本风韵犹存的母亲显得衰老了
不少。 
  “妈妈,你难道真的认为我有病吗?”这问题叶馨已经问了许多遍。 
  “傻孩子,你没有病,你说的话妈妈都相信。”乔盈温声回答着,心如刀绞。 
  叶馨知道母亲其实是在安稳自己,她一定真的相信自己需要住在这里。 
  母女依依惜别后,乔盈转身出门的一刹那,叶馨原以为已哭干了泪泉,这时却又泪流
满面。 

  回到自己的床边,叶馨还没有从母亲离去时留下的孤独感里走出来,抱着双臂,坐在
椅子上,病房壁钟的时针走了两圈,她却一动不动。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可恨的谢逊,你在哪里?真的那么心胸狭窄吗?难得我
现在还想着你。可怜的小倩,你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亲爱的妈妈,希望你能快快回来,
但回来又能怎样,他们还是要把我禁锢在这里。 
  也许,这是真正的绝望感?过去的那些恐怖的经历,充其量只能算是惊吓? 
  她就这样坐到了深夜,护士几次来劝她上床,她才懒懒地躺下,她能隐隐听见护士们
的叹息和交谈:“这个女大学生,怪可怜的,大概药效发了。” 
  “才吃了一天的药,有这么快吗?” 
  “说不准的。” 
  难道自己真的是受了药的刺激,才这么消沉? 
  但现在这样,又怎么会不消沉? 
  是不是明天该振作起来呢?但他们会不会给我吃更大剂量的药?他们似乎希望看到我
消沉,这样,“药”才有了“效”。 
  她胡乱想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里不是13号楼405室,但怎么,这里也有碎脸? 
  没有音乐,没有惨白的光亮,但白袍少女的躯体若隐若现。这是真正的梦境,却似乎
比现实更真切,叶馨凝视着少女破碎的脸,似曾相识。 
  “都是因为你,我落到今天这样,住在疯人之间。” 
  少女摇着头,却向她伸出了双手,枯瘦的十指直伸向她的脸。她挥手抗拒,但双臂似
乎被重重压着,怎么也抬不起来。 
  这样的恶梦不能再延续下去。 
  她猛然睁开双眼,天哪,碎脸! 
  远处护士值班室彻夜长明的灯光透过有机玻璃,但因隔得远,叶馨的床位四周仍是昏
暗无比,但她还是看清了一张破碎的脸,而她的嘴被一只手堵着,另一只手在她脸上摩挲
:“好嫩的皮肤。”她的双臂确实被另一双手按着。 
  她的床前站着两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女人,一个是碎脸人,确切说是脸上斑斑驳驳,
在昏暗中看来,顿生惊怖;另一个人看不清脸,似乎颇有蛮力,将叶馨的双腕捏得生疼。
 
  她想叫,奈何嘴被堵得紧紧的,叫不出声。而那疤脸女人的手很快又移到了她身上,
开始解她睡衣的扣子。 
  她扭动着身躯,双腿挣扎着,但床边的两个人比她更有力量,她几乎没有挣脱的希望
。 
  忽然,压着叶馨的双手陡然松开,随即,一阵阵的怪叫声传来。 
  叶馨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揿响了连接护士办公室的求助铃。 
  只见不远处的地上,疤脸女人和另两个人滚打在一起,几名值夜班的护士听到求助铃
和这边的声响,立刻赶来,其余的许多病人也被这番响动惊醒,探头探脑地围过来。 
  护士们将三人拉开,只见另外两人,一个是身材粗壮的中年妇女,看身形正是刚才按
着叶馨的病人,还有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妪。一个护士斥道:“又是你们这几个人!再胡闹
,我们好好向医生说说,给你们电疗。” 
  这时,又有两名膀大腰圆的男护士冲了进来,本病区的女护士说:“女大学生没事的
,把其余三个人带回床,今晚绑起来睡吧,省得再惹麻烦。” 
  叶馨忙说:“那位大妈好像没做什么,不要错怪她。” 
  一个护士冷笑说:“没做什么?你看那两个人伤成什么样了?” 
  果然,疤脸女人的脸上又多了一道血口子,那个粗壮女人的额头肿了一大块,右臂耷
拉着,像是脱了臼。显然,是那位老太太救了自己,那两人虽是罪有应得,但老太太出手
异常狠辣。可是,这个看上去颤颤微微的老太太,怎么能将这两个身材比她高大得多、又
比她年轻得多的病人打成重伤?
  两个男护士最先架走的倒是老太太,仿佛她比另两个女人更具危险性。叶馨瞩目
过去,见老太太的床位离自己并不太远,男护士把她按倒在床,又用床边的皮带将她扎紧
。 
  两个猥亵叶馨的病人被带走疗伤,远处传来护士的警告:“你们再被发现有这样的行
为,就要被送去重症病房,让你们见识见识比你们更凶的。” 
  叶馨这时才觉得羞辱、惊恐、怨恨一起袭来,低声啜泣起来,护士的劝慰,她一句都
没听进。 
  在这孤寂无助的时刻,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劝慰。 
  她需要的是爱。 
  只有爱才能让她重生勇气。 

  后半夜,叶馨几乎没有再合眼。早上查房时,滕良骏看着叶馨乌黑的眼圈,心想:“
她的病情只怕比我预测的还要重。”身旁的护士汇报说,这位女大学生自从服了药以后,
非常安静,一整天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好,说明她对用药的接受很好。”滕良骏一边点头称好,一边为叶馨订精神分析治疗的
日程。他是本院精神分析派的翘楚,有着近年留美的经验,对自己的临床技能很有自信。
他本身仪表堂堂,谈吐不俗,非常容易引起病人的好感,从而向他无保留地倾吐心声,便
于他的治疗。 
“叶馨同学,你不要有太多顾虑,我订好日程,我们只要交谈几次,解开心里的疙瘩,出
院就指日可待了。”滕良骏尽量说得轻松,以获取叶馨的信任和好感。 
“滕医生看着安排吧,我一定配合。”叶馨的从容态度让滕良骏暗暗吃惊,不知是该高兴
还是该顾虑。她要是真的清爽固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如果只是表象呢?该怎么抓病源?这
种表面的清醒不是让徐海亭有了说三道四的借口? 

  午餐时间,叶馨拿着食盘,排队等在餐厅分饭菜的小窗前。队伍很长,进展得也慢,
偶尔会有病人失手打翻饭菜,一片狼藉,护工们忙着来打扫,于是队伍前进得更慢。 
  “别以为你会躲得了我!”那声音阴恻恻。 
  叶馨回头看去,心头一凛:正是昨晚那疤脸女人。疤脸女人显然是趁边上的护士不备
,加塞儿到了叶馨身后,后面排队的一些病人开始指责甚至不干不净地谩骂,疤脸女人转
过头,挤着脸做狰狞状,抗议声立刻轻了许多。 
  “别以为我真的会怕你。”叶馨淡淡地说,连头都没有回。她自己也不知哪里来的勇
气,只知道,在这里,能保护她的只有自己。 
  疤脸女人打了个愣怔,万没想到这个外表娇弱的女学生竟然颇有胆色。她嘿嘿一笑,
又改了口说:“好啊,你这样的性子我更喜欢。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可怕的,只不过在这
里住得久了,人会很寂寞,你初来乍到,谁都不认识,我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互相体贴。
” 
  叶馨听她说到“体贴”二字,阴阳怪气,竟又有些惧了,强作镇定说:“我在学校里
有的是好朋友,反正在这里也住不久,我不会在意寂寞。” 
  “傻女孩儿,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住进这里的,生的都不是头痛脑热的小毛病
,哪里有十天半月就出去的。即便出去了,不久又会回来住。不回来的,只有一种可能,
就像你们学校以前那几个小姑娘,到上帝那里报到去了。” 
  叶馨心头一震:“怎么,你也听说过那几个女孩子的事情?你还知道什么?” 
  “我住院了十几年,什么不知道?‘405谋杀案’,听着耳熟吗?” 
  “能具体谈谈吗?”叶馨焦急地问。 
  “你不要老是这么凶巴巴地对我,我就告诉你。下午自由活动的时候,你陪我去散步
,好不好?”疤脸女人温声说。 
  叶馨胃里一阵恶心,恨自己险些上了疤脸女人的当,是不是真的是吃了精神病的药,
变糊涂了?她转过身,不再理睬疤脸女人,疤脸女人兀自不舍,缠着问:“等会儿吃午饭
时,咱们坐一起,好不好。” 
  “好啊,如果能让我这臭老太婆和你们挤一挤就更好了。”说话的正是昨晚解救叶馨
的那个老妪。病房发放餐点的规矩,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人不需要排队。这老太太看上去已
近古稀,背微驼,但灰白的头发梳得齐整。她脸上皱纹密布,一双老眼浑浊,看不出和寻
常的老太太有什么区别,言语间似乎也很正常,又是为什么住进精神病院来呢?一想到此
,叶馨微微叹了口气,自认为也很正常的,还不是住到这里来了? 
  “老人家,谢谢您昨晚帮我。” 
  老太太奇怪地看了叶馨一眼:“我帮你什么了?” 
  叶馨又叹了口气,看来这老太太住在这里并非没有道理。 
  “其实,只有你,才能帮你自己。”老太太嘟囔了一句,伸手从窗口里接过食盘,再
没看叶馨一眼,转身走开了。 
  叶馨觉得老太太似乎话里有话,便端了饭菜,坐到了老太太身边。 
  “我叫叶馨,您难道不记得昨晚帮我的事儿了吗?不管您记不记得,我还是要谢您的
。请问您怎么称呼?” 
  疤脸女人也坐了过来,冷笑说:“她是著名的汪阑珊。你要是和这老太婆搭上腔,就
是死路一条。以前你们学校的那几个大学生,都和她关系不错,大概看她长得像个知识分
子,但看看她们几个的结果。” 
  叶馨怒目瞪了疤脸女人一眼,不料老太太在一旁说:“她说的倒没错。” 
  叶馨吃了一惊:“怎么这么说?哪里会有这种关系?我不信,她们的死自有别的原因
……这么说来,老人家您也一定知道‘405谋杀案’的事。” 
  “自以为知道的人往往什么都不知道。”汪阑珊答非所问。 
  “看出来了吧,这老太婆是有病的。”疤脸女人不失时机地口头报复。 
  “是啊,没病怎么会在这四十年里,频繁出入这个医院,有些人不过住了十几年的院
,就以为自己是元老了。”汪阑珊对疤脸女人的反击又显得她全然没有病态。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叶馨忽然无可救药地沮丧起来:看来,自己真的要去适应和这群颠三倒四的人一起生
活。若想和她们交流,是不是也要像她们一样思考? 
  还有什么比这更难? 
  她们显然都是需要关心需要帮助的人,可是谁来帮助自己? 
  她能做的,似乎只有再次坐回她的床边发呆,也许这样才能保持自己大脑的清醒。 
  自由活动的时间到了,病人们都纷纷出去打乒乓球、做健身操、散步,只有叶馨仍一
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疤脸女人又走过来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叶馨厌恶地看了她几眼,索
性闭上双目,不再理睬。 
  “她们几个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一个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来。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这里住着这么年轻的女孩子? 
  叶馨睁开眼看时,却浑身一凛:哪里是什么少女,分明是那个叫汪阑珊的老太太。她
为什么学了女孩子的声音说话? 
  “汪大妈,您……” 
  “姐姐,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吗?”汪阑珊原先的浑浊老眼似乎也变得清澈了,闪着少
年人特有的青春光亮。 
  叶馨却觉得身上阵阵发寒,起身向后退了一步:“你……你是谁?” 
  汪阑珊却走上前了一步,伸手去拉叶馨的手:“我叫孙静静,在这里,就属我年龄小
,和谁都说不来,好不容易姐姐来了,年龄相近,咱们做个好朋友吧。” 
  叶馨将手背在身后,颤声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 
  叶馨终于揿响了床头的求助铃,一个护士走了过来,见状就明白了大概,厉声喝道:
“汪阑珊,你又胡来!” 
  “我叫孙静静!”汪阑珊尖声抗议着。护士将她架着走开,她一边挣扎着,一边转过
头,怨毒着望向叶馨,冷冷地问:“姐姐,你为什么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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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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