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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尸房夜话:碎脸第十七章(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an 25 21:13:31 2005), 转信
第十七章(下)
他在汪阑珊的病历上写下了医嘱,又特地向护士关照了一声:“你们不要忘了打电话到我
办公室,查一下我的日程安排,为汪阑珊订一组精神分析治疗,一定要尽早。”
透过护士办公室的门玻璃,他看见汪阑珊驼着背,蹒跚走过,心里百思不解:“她纠
缠叶馨,到底为了什么?”
“汪阑珊昨晚紧盯着我不放,究竟是为什么?”
叶馨醒来时,这个问题立刻冒了上来。
经过半夜折腾,护士给叶馨服了安眠药,她才能沉沉睡去,睁开眼时已是天光大亮,
早上的例行查房都已结束。
她忽然孤独得想哭。
昨天她还在想,以自己的坚强和清醒的头脑,可以适应这个环境,度过这段煎熬,乖
巧地和医生合作,争取早日离开这里。但连续两个夜晚的惊心动魄,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
久。
最可怕的是孤独感。
有了和汪阑珊和疤脸女人交往的前车之鉴,她不会再去理会任何一个病友,这和她的
生性背离,但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她们这样做,是为什么?让我失了魂似的,又让
我睡不好觉,显然不是什么好意。莫非,这也是“沈卫青”昨晚所说,那越陷越深的“泥
沼”?无论如何,她们至少有所斩获,我彻底地孤独了。
她下了床,一眼看见滕良骏正在护士办公室写查房记录,便快步走了过去,隔着门问
道:“滕医生,打搅一下。”
滕良骏闻声回头,见是叶馨,忙起身迎了出来:“小叶,休息好了吗?”
“滕医生,麻烦你告诉我,我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滕良骏看着叶馨凄楚的双眼,心有不忍,但他知道做为一名称职的精神病科医生,同
情心不能输给理智,于是温声说:“不好说,一个月、两个月,都有可能,要根据你恢复
的情况来定。”
“可是……可是她们不会放过我的。”
滕良骏愣了一下,随即记起了病史上叶馨这两天的遭遇:“不要担心,上次对你动粗
的病人会转到重症病房去,汪阑珊没有明显的暴力行为,我会想办法,换药,加上精神分
析治疗,一定会控制住她的病情……”
“但我怕,我觉得她们是有目的的。”
滕良骏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叶馨,见她头发兀自蓬乱,脸儿苍白,一个妙龄少女竟浑然
忘了稍稍打扮一下,显然被那个“被害”的虚幻念头禁锢良久━━她在学校担心成为所谓
“405谋杀案”的受害者,现在又觉得身边的病人有意加害她,这种“受迫害”的感觉正
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状之一。
要治好这个女孩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安心休息休息,自由活动的时候,多散散步,做做操,尽量不要去想这些事,我
会尽快和你好好聊聊,看怎么更好地帮助你。”
“希望您能早些让我出院。”叶馨的目光满是求恳之意,但语气很坚定。
“会尽快,但我要为你负责。”
“为我负责,就该让我离开这里。”叶馨有些失控,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离开这里,你难道会觉得更安全吗?”滕良骏心里反而更坚定了叶馨需要长期住院
的想法,这句话出口,他也觉得有些失控。
叶馨被这话击了一下:是啊,哪里能让我觉得安全?
“同样是担惊受怕,我宁愿生活在外面的世界里。”她知道无法动摇滕良骏对自己的
安排,冷冷地撂下这句话,转身走开。
外面有明媚的阳光。
也许阳光可以照亮我的心。
叶馨走进了阳光里。
这几天晴晴雨雨,此刻艳阳高照,空气却清新滋润。叶馨一踏入花园,心情确是微微
舒畅了些。只是三三两两的病人们从她身边经过,让她再次感到自己像朵孤零零的野花。
她现在可以用一切,去换来和知心的人交流。她甚至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我爱的人们
,爱我的人们,你们在哪里!但母亲奔波去了(叶馨甚至有些怨意了,事业,真的那么重
要吗?)欧阳倩在家休养,可谢逊呢?
那个自称爱我的谢逊呢?
也许他听说我住进了精神病院,就顺水推舟地将我放弃了。
这个念头一上来,叶馨的鼻子忽然酸了。
叶馨,原来你无可救药的脆弱。
她似乎连向前踱步的勇气也没有了,站在一棵大榆树下,闭上眼,想用眼帘阻止眼泪
的出逃。也许自己真的有了病。叶馨的心在沉:现在的自己,她的确不认识了,敏感,多
疑,轻易地让琐事萦绕在心,更在思念一个似乎销声匿迹了的男孩。
真的,该到了彻底将他忘记的时候了。
除非他现在奇迹般地出现,给我带来大片大片的阳光。
人在近乎心灰意冷的时候,在向绝望投降前,才会盼望奇迹的出现。
她知道自己很可悲,但她无力回天,连泪水都挡不住。
就在泪水滑出眼帘的时候,一只手在为她拭泪。
是谢逊。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去找滕良骏医生,他没说错,自己有强烈的幻觉,需要专业的精神
病学治疗。但她仔细看、伸手触摸,得出的却是一个荒唐的结论:奇迹真的会出现。
她有些惶惑,不知该怎么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五味感受。她一句话没说,突然快步前行
,像受了惊吓的小鹿。也许是因为这重逢的情景在心里排演了太多次,到了真正登台的时
候反而怯了场。
给他一张冰冷的脸;或是哭诉,捶打他;或是任他拥抱,告诉他所有的思念。
也许只要问一句:为什么不让我彻底忘了你?
“叶馨,我这不是来了吗?”
好像我在盼你来似的。叶馨想这么说,但她情愿沉默。
“这几天,我没有很好的机会脱身,找你也很难,但一直都在牵挂你,有时候甚至会
想到头痛。”
是啊,学校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大有疑问,尤其宜兴一行,当然不会放过他。知道么?
我想你的时候,也想到过头痛?
“我现在自由了。我想好了,无论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会天天来看你,陪你在
这花园里……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她知道谢逊说这话时,不会羞涩,是自心底发出。
叶馨终于停下了匆匆的脚步,回过身,上上下下打量着谢逊,只见他穿着一件白大褂
,显然是以“医生”的身份混进病区。他的目光还是和过去一样坚定而无邪,她觉得自己
别无所求。
但可恶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暗下决心,这是她最后一次哭。也好,再享受一下心
爱的人为自己拭泪的感觉。
谢逊抚着叶馨的双颊:“你瘦了。”
是不是和以前排演的一模一样?叶馨几秒钟前下的决心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忽然抓过谢逊的手,放在嘴边,像是要吻,却忽然张开了嘴,轻轻咬了一口。
谢逊夸张地叫了起来,看看手背上两排浅浅的牙印,又看看叶馨:“你要不就不开口
,一开口就咬人!”
叶馨终于说话了:“我是疯女人,你还是离我远点才好。”
谢逊揽过她说:“不要胡说,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更难得的是,你比任何人都坚强,
你让我自惭形秽,对你更多份敬爱。”
叶馨见周围一些病人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和谢逊,但决定不去理会那么多,伏在他肩
头轻声说:“不要戴高帽好不好?我倒是有句话要对你说,说了你不要骄傲:你在这种时
候不弃我,会让我更坚强。”
“坚强就体现在会咬人么?我倒觉得只能算‘牙强’。”
“你正经一点好不好?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呢。”叶馨终究还是不愿在光天化日之下
失态太久,理了理鬓发,和谢逊在花园中慢慢散步。
“这些天,学校是不是对你问个不休?”和谢逊说话,似乎永远都是那么轻松惬意。
“可不,他们总是问,我何时跟你走?”谢逊和叶馨一样,套着崔健《一无所有》的
歌词说话,“还有,走到了哪里,见到了什么,等等。说真的,这些天,叶馨和谢逊是学
校里的‘红人’,叫‘红字恋人’也可以。好多人都想入非非。”
“那你还敢来?”
“我想见你。”
“有一件奇怪的事我还想问你,那天学校要‘抓’我住院,我就逃,走的是我们俩以
前走过的苗圃边门。出了那门,恰巧有一辆出租车等着我,说是我叫的车。是不是你的安
排?”
“不是,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你的下落,怎么安排?”
“这就奇怪了。不过出租车公司的调度也说,是个女人叫的车。会是谁呢?”
“在你身边发生的怪事还少吗?我看不多这一个。”谢逊耸耸肩。
“不是你鼓励我刨根问底的吗?怎么现在又一副明哲保身的样子?”
“那是要看情况的,你看你现在憔悴成这样,最需要的不是苦思冥想、做福尔摩斯,
而是要休息,把身体养好。”
“可是六月十六越来越近了。”
“有时候我甚至想,到那一天,如果你还在这戒备森严的医院里,说不定能躲过一场
灾难。”
叶馨初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沉吟了一下,摇头说:“即便我躲过了,这灾难会不
会又降临在别人头上。当年那个蒋育虹,六月十六日时在住院,确是安全了,但同宿舍的
筱静还是死了。而她,第二年还是跳了楼。我这两天想了很久,觉得每年似乎都有人被‘
选中’,经历种种折磨,最终难逃一死,今年,似乎选中的就是我。”
谢逊忽然停下脚步,紧紧抓住叶馨的双肩,大声说:“你不要胡说,你这是哪里听来
的谬论?你这是在给自己设陷阱,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在将自己假想成一个受害者,然后
去扮演受害者的角色,这是很可怕的。”
这番话像一阵清凉的雨,将叶馨打醒:是啊,游书亮那天也是这么说的。自己分明是
在扮演受害者的角色。而促使自己加速进入这个角色的,正是那汪阑珊。她以蒋育虹和沈
卫青的人格出现在自己身边,正是在暗示一个不可抗拒的命运。
这时,她对谢逊,又多了一份感激。
都说福不双至,但叶馨的这一天并不仅仅是因为谢逊的到来而充满阳光。谢逊走后不
久,游书亮也来看她,见她脸儿虽然略显苍白,但眼角眉梢竟带着喜气,暗暗困惑,问道
:“你……还适应吗?”
“还用问吗?你住进来试试就知道了。”叶馨这才感觉其实有很多人都在关心着她,
早先的孤独感毫无来由。
“看来你够坚强,我倒是多虑了。”
“谢谢你那天通知我要住院的事,可惜我没能逃掉。更谢谢你来看我。我有个好主意
,你可以回去到我们广播站接受一下采访,就说你有叶馨的第一手资料,她在精神病院住
得还算开心,别忘了夸我坚强。”
难得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游书亮对这位师妹不得不佩服:“你一定也听到了些流言蜚
语,千万不要太往心里去。”
“有些流言蜚语我倒爱听,比如‘红字恋人’什么的。”
游书亮料想叶馨一定是在说反话,尴尬地笑笑说:“瞧你,耳朵是真灵。我才不信那
些胡说八道,你和那个谢逊其实根本没什么……”
“有什么又怎么样?他刚才还来看过我呢。”叶馨的笑容纯净而自然,似乎是浸在美
好的眷恋中━━谢逊才走了半个小时不到,她又开始想念了。
“什么?他刚才来看过你?”游书亮大为惊讶,张嘴要说什么,却忍住了。
叶馨觉出游书亮的神态有异:“怎么了?他为什么不能来看我?”
“当然能。这么说……你们真的是……”
“这很奇怪吗?要不那些流言怎么起来的?他跟我一起去的宜兴,他刚才说学校早知
道了,宜兴公安局的人都来拜访过他呢。”
“不错,你说的都不错。我是……只是没想到而已。好了,我得走了,下回来,需要
我给你带点什么东西吗?比如,喜欢吃的……”
“我猜得一定不错,你喜欢上哪位师姐了,一下子变得这么细心。谢谢你了,不用的
,我妈妈刚走没两天,她给我准备的东西,几年都吃不完呢。”
游书亮忽然打了个机灵,脸上那终年常挂的笑容忽然凝住了,双眼直直地盯着叶馨的
脑后。
叶馨回过头,也吃了一惊,只见会客室的有机玻璃窗外,一名老妇正一动不动,目不
转睛地看着他们,正是汪阑珊。
“你心里被他占了很大一片。”叶馨回到病房,身后忽然传来王阑珊的声音。也亏了叶馨
的记性好,否则以王阑珊这两日多变的人格,还真不易辨认她的原声。
“你说他吗?他只是我的老乡。”叶馨不愿多理会她,但念在她是个长者,又不忍心
横眉冷对,只好礼貌地回了一句。
“我不是说他,我是说他。”
莫名其妙。
叶馨知道王阑珊即使是在没有人格分裂的时候,也很夹缠不清,便点了点头,向自己
的病床走去。但脚步声一直响在脑后,声音也跟了过来:“莫名其妙。”
“你说什么?”叶馨又转过身,看着王阑珊。她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她到底是
个什么样的病人?
“我是个什么样的病人?难道他们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多重人格,最让人取笑的一种
精神病。”王阑珊似乎再次读出了叶馨的心思。
“你能猜出我心里的想法?”虽是大白天,叶馨竟又有些惧意。
“所以我刚才说的是他,而不是他。”
“谁在我心里占了很大一片?你能说出是谁?”如果王阑珊能说出谢逊的名字,是不
是说明她真是一个“异人”?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太可笑了,我当然知道思念的人是谁。”叶馨开始觉得王阑珊只不过是在故弄玄虚
,像个走江湖的算命先生,索性恶作剧地用了琼瑶式语言,或许让这老太太觉得肉麻一下
,以示惩戒。
“思念一个人,是件危险的事,一步迈出,就难收回。”
叶馨如被针刺了一下,怔怔望着王阑珊,缓缓地问:“我听不懂,你给我个例子,什
么样的事,一步迈出,就难收回?”
“不说也罢,说了怕你受不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回答这么熟悉?
“你说吧,我做好思想准备。”一种隐隐的绝望感又升了上来。
“比如跳楼自杀的人,一步迈出去,又怎么收得回来?”
这正是那次在火车上,谢逊和叶馨的对话。
“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叶馨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也不等王
阑珊回答,快步跑回自己的病床,一头扑倒,身躯微微颤抖,想痛苦一场,却发现已没了
眼泪。
谢逊,谢逊,你快来,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可惜我不是超人,否则,我会带你离开,离开得远远的,离开那个学校,离开这个
城市。”谢逊听完叶馨的诉说,两道浓眉拧着,有些恶狠狠地说。
“那不是真的变成私奔了?我妈妈会气得再不理我了。其实,我只想早些回到学校,
过正常的学习生活。”又是个春阳明媚的午后,花园的石子路两边,几乎所有的花儿都在
盛开,更有彩蝶双飞,叶馨偎在谢逊臂间,心旌微动。有谢逊在身边,叶馨觉得生活已经
如往日一样平静如常了。可惜他不能从早到晚地守在自己身边。
“说了你不要觉得奇怪,我倒是认为,这个敏感的时候,住在这里未尝不是个安全的
保证。”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叶馨确实觉得谢逊又在发奇谈怪论,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听上去像是那个负责我的医生,他也有这个意思。不过,只是这么消极地回避,
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当年的蒋育虹,虽是住在精神病院里,躲过了第一年的死亡,
但还是没能逃脱第二年的厄运。”
“所以你还是想查出真相?可是时间和你作对,我想你一定度日如年。”
“但你一来,我度日如秒。有时候,真怕自己陷得太深,到时候难以自拔。”说着,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又想起昨天和王阑珊的对话。
她知道,王阑珊不会放过她。
她甚至已经感觉到,王阑珊的双眼,正直直地盯着她,盯得她的后脊阵阵冒着冷气,
竟不由自主地四下寻找,连谢逊的告别都没听见。
一棵无花果树下,王阑珊靠在一张藤椅上,左手托着一块画板,右手拿着一根铅笔,
见叶馨回望了过来,嘴角稍稍牵动了一下,即像是怜悯而生的悲戚,又像是怨毒而起的冷
笑。
“你真的在作画吗?作画好像是应该很专心的,但你为什么盯着我。”叶馨走到树下
,又警惕地踟蹰不前。
“你是个美丽的姑娘,美丽的少女穿着纯白的病号服,本身就是一幅绝妙的画,哪里
还需要我画蛇添足?”
“那你拿着画板铅笔,装模作样地画什么?”
王阑珊叹了一声:“即景,随便画画,糟蹋两张纸。”
“但如果你画得好,就不会是糟蹋。”叶馨觉得王阑珊的话里满是玄机。
“那你看看,画得怎么样?”王阑珊将画板递了过去。
叶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只看一眼,就哑然失笑:“这是什么即景?现在分
明艳阳高照,百花争艳,你却画了一片苦雨凄风,花瓣儿四下飘零,画上这个人……好吧
,我必须承认,画得是很像我,我不是蛇,你也没有添足,只是画上这个女孩儿浑身透湿
,怎么也不是眼前的即景啊?”
王阑珊欠身一把夺回了画板,喃喃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叶馨正想说:你这么叫人无法理解,怎么能指望知音,谁知她话未出口,忽然暗叫不
好,原来自己因为站在树下,并未留意,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已是乌云四合,接着是隆隆
一阵春雷,喘息之间,一场大雨瓢泼而下。
叶馨站在原地,内心对王阑珊的恐惧感更深更重:她竟是能感知未来的!
狂风携着暴雨,花园里众多盛开的花朵立刻被打下大半的花瓣,顿时一片狼藉。那无
花果树虽然枝繁叶茂,但挡不住倾盆大雨,叶馨自然浑身透湿。画板上夹着的画纸,当然
也早已被“糟蹋”了。
“告诉我,你盯着我看了那么久,看见了什么?”叶馨用了几乎是求恳的语气。
“我知道,你心里很矛盾,你怕自己陷得太深,一向自以为坚强独立的,现在要和一
个人牵牵绊绊,难免左思右想。”她听上去像个心理分析专家,但让叶馨心惊的是,她听
上去像个高明的心理分析专家。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说我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只是一个符号。”
“原来你并不知道。”
王阑珊长叹了一声:“比如我说出‘谢逊’这个名字,能证明什么?这只是个名字。
”
“在我心里的就是这个名字,能证明他对我的重要。”叶馨开始觉得王阑珊的神秘之
处绝不仅仅是她多变的人格,竟向她开放了心声。
“占据你的心的不是个名字,而是个悲剧。”
叶馨心头微颤:“你又在危言耸听,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真能透视人心?难
道你真能预测未来?”
“知道我为什么进进出出这家医院四五十年了吧?”
叶馨停止了追问,陷入了深思。王阑珊的这几句话剧烈地震动着叶馨:如果这个老妇
人说的准确(她说出了谢逊的名字,她猜透了我的心理,她扮演的蒋育虹和沈卫青惟妙惟
肖,更可怕的是,她似乎还没有说错过一句话),这悲剧是什么?难道我还是逃不脱“
405谋杀案”的结局?还是她在继续为我设下圈套,让我去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和她
一样扮演得惟妙惟肖。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庄霭雯是谁?”叶馨觉得,也许一切难解之处,都和王阑珊的那个神秘人格有关,
白衣、长发、优美的歌声,还有,碎脸。
王阑珊的老眼里忽然闪过一丝青春激越的光芒,虽然转瞬即逝,却落入了叶馨探究的
眼中。
“雨越来越大了,我也累了。这些护士真不尽责,也不来招呼我们进楼。滕医生说我
最近在发病危险期,不应该有太多的打扰。我该休息了。”
这回轮到我不放过你了。
“告诉我她是谁,如果你不说,我就要乱猜了。我想她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也许是你很喜爱的一个人。你喜欢电影,年轻的时候大概还想过做电影明星吧,所以你模
仿,模仿你接触过的、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庄霭雯就是在你年轻的时候,让你心仪的
人,她一定很美丽,气质高雅,有天使般的声音,是你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子。可是,她为
什么要戴着一张碎脸的面具?还是她真的就是碎脸?”叶馨说到最后,又迷惑了。
王阑珊忽然又欠起身,欺近了叶馨,猛地甩掉了画板,双手紧紧抓着叶馨的双臂,抓
到她生疼:“真要我告诉你吗?我看见……”王阑珊忽然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松弛
的皮肉扭曲着。
“你看见什么?”
“我看见……她……就在你……身上!”王阑珊说完,竟如释重负,歇斯底里地笑了
起来。
乔盈忙完了前一阵的时装发布会,在下一个冲刺的间歇,想抽空在江京住上一周。这
些天,内疚感狠狠啮着她的心:女儿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她却不得不为了她所谓的“事业
”奔忙。好在她看到叶馨的气色较以前好了许多,女儿似乎也没有怨怪她的意思,反而拉
着她有说不完的话,话里却再没有那些虚幻的成分。她认为自己当初做了正确的决定,同
意学校和精神病总院的住院建议,这才有了现在这样的起色,于是那内疚感也稍稍有了缓
解。
叶馨对母亲的到来欣喜异常,尤其听说母亲抽出整整一周的时间陪自己,更是兴奋。
和母亲谈家常的时候,叶馨反复想:“要不要向妈妈介绍谢逊?”
--
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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