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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ebeiboy (使者之光), 信区: Ghost
标  题: 沈映雪（二）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Nov 27 11:19:11 2002) , 转信

“那……那沈姑娘难道是……”陈晓剑其实早以觉得沈映雪不似寻常女子，难道自己竟遇
上了仙女。 
　　“我是个鬼魂，附在你脚下这柄剑上的鬼魂。”沈映雪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长长的
吁了口气，咬着嘴唇，抬头看着陈晓剑。 
　　“鬼魂？附在剑上的鬼魂？”陈晓剑喃喃的念了一遍，身躯一震，如一瓢冷水当头浇
下，浑身冰凉。猛的跳起来，举起右手，指着沈映雪：“你将我害成这样了，还想如何？
”声音颤抖，是又惊、又怕、又怒。 
　　“我……我？”沈映雪两眼一红，一双妙目中泪光闪动，大颗的泪珠顿时顺着脸颊滚
落下来。竟双手捂住脸“嘤嘤”的哭起来。 
　　“若要吃我，直接吃了便是。”陈晓剑认定沈映雪虽然救了自己但必定没安好心。以
为沈映雪必然化作青面獠牙，吐着长长的舌头，张开血盆大口扑过来——小时候他听人说
鬼吃人是要将用利爪将活人的心剜出来，乘热气腾腾的心脏还在跳动的时候直接一口吃掉
。这沈映雪候了一天一夜将自己救活，还准备了食物给自己吃，想来定然是要让自己养足
了精神后才好将心剜出来后趁热一口吞了。 
　　岂料沈映雪听了这话，呆了一下，转过背哭的更厉害了。 
　　陈晓剑呆呆的站在原地，等了半晌，见她还在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竟是越哭
越伤心。 
　　陈晓剑心中一软：“沈姑娘，反正是你救了我，现在若要吃我，便吃吧，我不怨你！
”语调竟十分诚挚。 
　　“谁现在要吃你了！也不知多久没过洗澡！浑身肮脏不堪，还一股臭气，就连坐，也
要离你远远的才好！”说罢，果然又挪远了些。哭声到是止住了。 
　　“现在不吃！那……那……沈姑娘的意思是还要洗干净了再吃？” 
　　沈映雪“噗”的一下笑出声来，泪痕未干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柔声说到：“我不吃人
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害你。”抬起头来望着陈晓剑，双眼还红红的。 
　　“还说不害我，可我已经被害得够惨了，拿了这把剑，杀了人，被官府通缉，也不敢
再回师门，世人见了我，如同见了妖魔一般。天下之大，已无我容身之处。” 
　　沈映雪听了此言，呆立半晌方开口到：“可是，你怎能把过错推给我！” 
　　“这柄剑荼毒的生灵还少了么！” 
　　“害人的是人，不是剑！何况，若说受害，我便是第一个受害的人——剑还没铸好，
就被用来活祭此剑。死后，魂魄便被封在剑中，不得超生。”沈映雪凄凉的说到。 
　　“这柄剑，总是有邪气的，我只因遇上此剑所以便落得如此境地。”陈晓剑朝四周望
了一下：“此处人迹罕至，索性就将此剑埋在此处，免得此物流落世间，危害世人。” 
　　“这里！！！”沈映雪双眼睁的大大的，将头伸过来，紧紧盯着陈晓剑的眼睛，伸出
右手，食指指尖朝下点了两下，一字一顿的说到：“你要将剑埋在这里！！！” 
　　“对！只恨此剑太过坚硬，否则我早将此剑折为两截，为世间除去一害。”陈晓剑将
头扭到一边，恨恨的说到。 
　　不知何时，天色已黑，半轮清冷弯月悄悄的挂上山巅。“呜呜”远处随风传来几声凄
厉的狼啸，想来是找不到食物，饿急了。 
　　沈映雪听见远处的狼啸，伶伶的打了个寒颤，向四周望了一下，将身子蜷紧了一些，
低下头，懦懦的说道：“我从来就胆小。如今，虽做了鬼，可胆子还是很小的。你将我独
自留在这荒山野岭，我会害怕的！”说罢，抬起头，双眼可怜巴巴的望着陈晓剑。 
　　陈晓剑万万没料到沈映雪竟是个胆小鬼。踌躇好一阵，终于硬起心肠：“沈姑娘，我
这样做你不要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我当然不会怪你！”沈映雪突然激动起来，呼吸激烈的起伏着：
“你自己杀了人却将罪责推在这柄剑上！若非你内心充满仇恨，这柄剑又如何会与你产生
感应，使你失去理智。你的师父、师兄弟也时常与此剑朝夕相对，为何他们没有持剑伤人
！若说邪，其实邪的是人心。这柄剑的特异之处就在于能将人内心的仇恨、贪婪诱发出来
，化作巨大的力量，并且让人失去理智！”沈映雪一气将话说完，然后抬起头看着陈晓剑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我……，对不起！沈姑娘，我错怪你了！”听了沈映雪的话，陈晓剑低下头仔细想
了一阵，确实如此，心里不禁有些歉然。 
　　陈晓剑抬起头，见沈映雪衣衫单薄，站在风口，一阵山风刮过来，短裙被风吹的飘了
起来。担心她受凉，便解下自己的衣服，欲让她披上御寒。又见她立在风中，一身白衣如
雪，纤尘不染。自己的衣服不仅肮脏不堪还发出一股异味，心想她必然厌恶。手伸到一半
便又停住：“沈姑娘，那里风大，你站过来些吧！这件衣服许久没洗过了！既肮脏，又有
味道，我知道你一定很厌恶。不过还是可以御寒的，你衣衫单薄，小心受凉。” 
　　沈映雪闻言，扭过头看着陈晓剑，眼神里竟流露出感动的神色：“谢谢你！”伸手接
过衣服，披在身上，还紧紧的裹住。 
　　“若累了，你就睡一会罢，不必害怕！我在这里守着！”陈晓剑说到。 
　　“自从选秀女十四岁离开家入了宫，就没有人关心过我。”沈映雪埋下头低声说到，
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陈晓剑没料到些许关心竟使得沈映雪如此感动，心想：“沈姑娘遭遇凄惨，我方才还
将她视为异类，中伤于她，还欲将她弃在这荒郊野地，真是不该！” 
　　沈映雪又将披在身上衣服递还给陈晓剑：“我其实不怕冷的，也不用休息。你肯关心
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你休息一会罢！” 
　　陈晓剑也觉得有些疲惫了，闻言便在火堆边躺下来，很快就睡熟了。沈映雪往火堆里
加了几块干柴，然后坐下来，托着腮，望着陈晓剑被火光映红的脸庞，紧紧的咬住嘴唇，
内心激烈的斗争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天色破晓，陈晓剑刚醒来，一睁开眼，沈映雪便问到“你以后有何打算？” 
　　“以后？”听了此话，陈晓剑翻身坐起来，背靠在大石上，垂头默然不语，暗自到：
“以后我又该往何处去？又能作何打算？” 
　　沈映雪见他不语，伸手指着横放在面前雪地上的“饮血”：“其实，要毁掉此剑也是
很容易的。鬼血石被天火、地底黑油煅烧，铸成剑刃，淬火之后成了天下至硬之物。但太
钢则易折。而女子至阴至柔，所以他们才选了我来祭剑，给此剑添加一些阴柔之力。其实
只要在我的魂魄没有附在剑上的时候，只需轻轻一折，便可将剑刃折断！” 
　　“可是你的魂魄是附在剑上的！剑若折了那你又如何？” 
　　“我？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沈映雪轻轻摇摇头，展开笑颜轻松的说到：“你把毁
掉的剑拿回去，给你的师父看，就说你已经把邪剑毁掉了。你的师父和师兄弟们一定会原
谅你，你就不会被别人当成恶魔了！” 
　　“那你呢？你究竟会怎么样？” 
　　沈映雪脸上仍挂着笑容，眼里却隐隐有泪光闪动：“你肯关心我，我很开心。寂寞了
几百年，还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你是好人，不该落的如此下场！”稍稍停了一下，用手
掠了掠额前的发丝：“我们就此别过！你，你会一直记得我罢？我姓沈，叫沈映雪，家住
清江县乌塘镇。” 
　　说罢，不待陈晓剑回答，转过身疾步离去，走了几步又放开嗓子唱起家乡的小调，歌
词是一对青年男女相互爱慕，却又不敢表白。便借着撑船捕鱼之机，以鱼水相喻，相互试
探。小调曲调欢快，此时在沈映雪口中唱来却是无限的凄楚——“少女情怀总是诗”，对
爱情也有过朦胧的憧憬、期盼和向往。然而，如花的青春却被锁在深宫高墙内。往后漫长
岁月所经历的更只有杀缪与流血，一颗心早已变得麻木。却没料到今日竟有这少年关心她
、安慰她、听她述说委屈、解衣为她御寒。她已觉心满意足，从来没有这样感动过。为了
救他，即使将剑毁了，自己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人鬼殊途，也不敢有什么奢望——唯愿
他能记得：“我姓沈，叫沈映雪，家住清江县乌塘镇。” 
　　“沈姑娘！沈姑娘！”陈晓剑一面叫着，从后面追来。沈映雪连忙加快脚步，走下山
坡，转过小道，隐在一块大岩石后面。 
　　陈晓剑追过来，四周望了一下，没看见沈映雪，脚步未停，便又顺着小道追过去。口
中仍不停的唤着：“沈姑娘！沈姑娘！”沈映雪便隐了身形，悄悄跟在他身后。 
　　陈晓剑没找着沈映雪，便在山中不辨方向的乱穿了一日，一面走，一面高声的唤着：
“沈姑娘！沈姑娘！……”喊了一日，嗓子也喊得嘶哑了，沈映雪见他这般，虽然有些心
疼，却又一直忍着，心想：“他找不着我，便会下山！” 
　　眼见太阳西斜，天色渐渐暗下来，有些辨不清脚低的道路了。陈晓剑走着走着竟又一
头倒在雪地上不动了，沈映雪见状连忙现出身形赶上去想扶他起来，不料刚走到陈晓剑面
前，他竟突然从地上坐起来，一把将她手臂捉住，面上露出笑容，嘶哑着嗓子困难地说到
：“沈姑娘，我便知道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让你出来。” 
　　“你为何不肯照我说的话去做？”沈映雪吃了一惊，心中不由一阵慌乱，见他还握住
自己手臂，连忙将他的手推开，将手臂抽出来。 
　　“我不能置你而不顾！” 
　　“那你以后又怎么办？”沈映雪心中一阵温暖，却仍不假辞色的问到。 
　　“索性，我也做了鬼，在这里陪你，好不好？”陈晓剑看着沈映雪，心头一热，冲口
而出。 
　　“那，那这怎么可以！我岂不是又害了你！”沈映雪一听这话，连忙将脸扭到一边，
避开他的眼光，心头一阵慌乱，又是欣喜、又是羞赫、脸上也微微有些发烫——幸而天色
已黑，看不清是否脸色发红。 
　　沈映雪心头正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脑中念头一闪，于是柔声唤到：“
晓剑！”听得陈晓剑答应了一声后继续说到：“我有个主意——我们一块到我的家乡去，
好不好？”不待陈晓剑回答又急忙补充到：“我的家乡离这里很远，是个很美丽的小镇，
在那里不会有人认识你！我们可以到那里去想办法生活！再说，离开了这么多年，我也很
怀念家乡，想回去看看！” 
　　“好！”陈晓剑想也不想满口答应。 
　　听到陈晓剑的回答如此干脆，沈映雪不由欣喜不已，放眼望去才发现银装素裹的群山
是如此的妖娆，群星璀璨的夜空是如此的美丽，就连呼吸的空气中都充满甜蜜的气味——
世界仿佛从来未曾如此美好过。 
　　耳边忽然听得陈晓剑咳了两下，方想起他今日一整天都在寻找自己，一直未曾休息、
进食。连忙把陈晓剑扶起来，体贴的说到：“你嗓子还很疼吧！你就不要说话了！先找地
方休息一下，我再去给你找些食物来！”陈晓剑闻言轻轻点点头。沈映雪抬头四处望了一
下，见不远处有个背风的凹地。便掺着陈晓剑走过去。然后又寻了些枯枝过来，先拿了些
垫在地上让陈晓剑坐下来，剩下的就用来生了堆火。因枯枝都是被雪水浸湿了的，二人吹
了好一阵才将火升起来。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沈映雪说完便起身离开火堆隐入黑暗中。不一会便又回来了
，回来时手上拎了两只叫不出名字的山鸟。陈晓剑这时已经饿急了，把两只山鸟接过来，
拿出身边的小刀先将膛剖开，又把毛去了，捧了些雪在上面揉了一阵将血水洗去，然后用
树枝穿起来放在火上烤来吃了。 
　　休息了一夜，陈晓剑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天一亮两人便一同上路了。可是两
人不识路，更不知道清江县乌塘镇该怎么走，就想反正认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就行了，
反正也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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