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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rfulan (怜心), 信区: Ghost
标  题: 卫斯里《妖火》转载第十九部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Apr 29 19:45:06 2004), 站内信件


妖 火 
第十九部:医生史上的罕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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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娟的话才一出口,我只听得“咕咚”一声,已经自床上起来,坐在椅子上的张海

连人带椅,一齐跌在地上,但是他却立即站了起来。
    我立即道:“张小姐,你怎么如此肯定?”
    张小娟一面流泪,一面汗如雨下,叫道:“不要问我,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我也知道的,心灵感应,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是绝对不能说出所以然来的,张小

叫了两声之后,忽然低下头来。
    我和张海龙两人,都十分紧张地望着她,她低头约有两分钟之久,才又抬头起来,声

也变得十分平静,道:“我知道,弟弟临死之际,心情十分平静,可以说一点痛苦也没有

因为他在死前,做了一件十分伟大的事情——”
    她讲到这里,抬起头来,问我道:“你可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但是我的确知道他所做的事极其库大。”
    张海龙的眼角还带着眼泪,但是他却笑了起来,道:“这孩子,我早知道会出人头地

的。”
    我道:“张老先生,你放心,令郎就算死了,但是他的行动,使整个人类得以自由地

存下去,使人类的自由思想,不至于被奴役所代替,他是所有的人的大恩人,是自由的维

者!”
    我越说越是激动,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他使一想以奴役代替自由的野心集团面临

日,他绝不向世界上最强大的势力屈服,他是坚强不屈的典型!”
    张海龙仍含着眼泪,但是他面上的笑容却在扩大。他道:“卫先生,只怕你太过奖

了。”我肯定地道:“一点也不!”
    张海龙道:“那么,其中的详细情形,究竟是怎样的呢?”
    我道:“我可能已知道了百分之九十八,但仍有一点最重要的不明白。”
    张海龙道:“你不妨原原本本地对我说说。”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多了。我道:“威胁我生命最大的一方面势力,可能已无能

力了,但是我仍不得不小心——”
    我在讲到这里的时候,特地向张小娟望了一眼。
    但是张小娟的面色漠然,她只是抬头望着天花板,似乎根本连我的话也没有听进去。

    根据以往科学界的文献纪录,同卵子变生的孪生胎,一个死亡,另一个也会死亡的。

为他们虽然在形态上是两个人,但是在意识上,在精神上,却只是一个人(这是一个十分

妙的怪现象,科学界至今还无法对这种怪现象作出正式的解释。而且,根据记录,同卵生

孪生子,犯罪倾向特别浓厚,往往不得善终,这据说是因为人格分裂之故。但是张小龙的

子,却又推翻了这一个说法了,张小龙人格之完整,已是毫无疑问的事了。)
    如今,张小娟说张小龙已经死了,那么张小娟所受的打击,一定也十分重大了。
    我看了她一眼之后,想起自己不能在这里多耽搁,还要和国际警方联络,我便站起身

来,道:“我们回市区去,一路上我再和你详细说好不好?”
    张海龙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但张小娟仍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我走向前去,将她扶了起来,她毫不挣扎,我向前走一步,她也跟着走一步。
    我心中猛地吃了一惊,张海龙也已看出了张小娟的情形不对,忙道:“小娟!小娟!

    可是张小娟竟像是完全未曾听得她父亲的叫唤一样。张海龙不再叫唤,他的面色,也

得极其难看,甚至于不及流泪了。
    我知道,张海龙失了一个儿子,已经是心中极其哀痛的了。再要他失去一个女儿的话

他是无论如阿,受不起这个打击的。
    可是,张小娟的情形,实在令我不乐观,我只好劝道:“张老先生,她或者是伤心过

度,你一到市区,便吩咐医生,同时好好地派人护理她,不要多久,她就可以复原了!”

    张海龙眼角,终于流出了眼泪,我扶着张海龙,向外面走去。
    我扶着张小娟的感觉,和扶着一具会走的木偶,似乎完全没有分别,我重重地握着她

手臂,甚至令得她的手臂上出了红印,她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并没有将张小娟的这种情形,和张海龙说知,我只是和张海龙讲着我在那野心集团

底总部的遭遇,以及和他儿子会面的经过。
    最后,我又说及在他别墅之下,乃是野心集团的一个分支机构,而我在电视上看到因

张小龙的出现,而使得野心集团的大集会,变得如是之混乱。
    我将要讲完之际,车子也已快到市区了。
    我叹了一口气:“现在,唯一我没有法子弄明白的事有两点,一则是,张小龙不知以

么办法,使得实力如此庞大,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对付得了的魔鬼集团,濒临末日。

二,在你别墅后面出现的‘妖火’,究竟是什么现象!”
    张海龙一声不出,直到汽车在他豪华的住宅面前停了下来,他才簌簌地伸出手来,放

我的手背上,用略为发颤的声音道:“请你不要离开我。”我感到十分为难,因为我必须

纳尔逊先生联系,我要去打无线电话。
    但是,张海龙又亟需人陪着他。
    我只得道:“张老先生,我要去和欧洲方面的国际警方通一个长途电话。”
    张海龙道:“我书房中有和各大洲通话专用的无线电话,你可以不必离开我。”我喜

道:“那自然再好也没有了,我们先将张小姐扶进去再说。”
    张海龙的样子,像是一下子衰老了许多,他帮着我将张小娟扶了出来,进了住宅,他

即吩咐管家去请医生,又命佣人,将张小娟扶进卧房去,我则在他的指点下,到他的书房

去和国际警方联络。
    等我叫道了纳尔逊先生留给我的那个电话号码之后,听电话的并不是纳尔逊本人,而

另一个人。当那个人问明了我是卫斯理,他便告诉我,纳尔逊先生因为没有接到白勒克与

见面的报告,所以他亲自前来,与我会面了。
    他临走的时候,留下指示,如果我打无线电话去找他的话,那么,我就应该深居简出

尽量避免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来等他和我主动地联络。
    我算了算,纳尔逊先生赶到,最快也是在两天之后的事情了。除非他坐专程军事喷射

机,不停留地越过国界,那才可能快些。他是国际警察部队的高级首长,应该是有这个可

的。
    我通完了电话,走出书房,要佣人将我领到张小娟的房间中去。
    只见有三个医生,正在全神贯注地为张小娟检查。这三个医生我都是认识的,他们都

无疑问地是世界上第一流的心理学家和内科医生。我与他们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
    他们三人检查了足足大半个小时,又低声讨论了一阵。我看着他们严重的面色,插言

道:“先生们,不论你们诊断的结朱如同,请不要向她的父亲直言。”
    三人中的两个,连忙点头,另一个则道:“这是没有可能瞒得住她的。”
    我道:“那也瞒他一时,因为,他不能再受打击了。”
    三人都表示同意。他们要我和他们一齐离去,说张海龙已经接受了镇静剂注射而睡着

了。我跟着他们,到了其中一个的医务所中。
    他们三个人都坐了下来,抽着烟斗,弄得我们四个人,几乎像埋葬在烟雾之中一样。

一会,其中一个,我姑且称之为A医生,才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医学界上最罕见的例

子!”
    我连忙道:“究竟怎么样了?”
    A医生道:“你可知道同卵子孪生,是怎么样一回事么?”
    我点头道:“略为知道一些。”
    A医生沉思了一会,道:“普通的孪生,都是两卵性的,同卵性很少有。卵巢中排出

个卵子,每一个卵子遇上一个精子而同时受胎,这是产生二卵性孪生的原因。”
    A医生讲到这里,停了好一会,连续地吸着烟斗,直到烟斗之中,“吱吱”有声。

    我和A医生相识,不止一年了。我知道他的脾气,凡事都要从头说起,所以他所说的

些,我虽然知道,但是我仍然不打岔,用心听着。
    A医生呆了片刻,续道:“所以,二卵性双生子,虽然同时出生,但仍然是两个独立

人,有独立的性格,独立的思想,兄弟姐妹之间,和不是孪生的,并没有多大区别!”

    A医生讲到这里,抬起头来,透过烟雾,望着第一流的心理学家,我们称之为B医生

    B医生是研究一卵性孪生的权威,A医生向他望夫,分明是要他继续说下去,B医生砸

了砸烟斗,咳嗽了一声,道:“一卵性变生是一个卵子,同时碰上了两个精子,结果卵子

裂为二,形成两个生命,因此,在母胎内所形成的两个生命,是同一个卵子的一半,这就
使
得在物体上看来是两个人,但是在精神上以及许许多多微妙的地方,实则上是一个人。根

文献的记载,一卵性双生子的怪事,是有着不可思议之处的,例如一个在美洲生伤寒病,

一个在欧洲,在最好的护理环境之中,也会染上伤寒症——这是丹麦心理学家R·勤根的

录,也就是说,在母体内因卵子分裂受胎那种人目所不能见的微小偶然作用,能生出一种

越万里空间的影响!”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言道:“B医生,你不认为一卵性双生,竟出现一男一女不同

别的现象,这不是太出奇了么?”
    B医生忽然笑了起来,道:“人类自称科学发达,但到如今为止,连生命的秘奥,都

能探索出一个究竟来。医学界更是可笑,将决定性别的因素,诿之于所谓‘染色体’,又

造了一套‘染色体’的数字决定性别的理论,这实在和哥白尼时代,教会认为地是不动的

样可笑!”
    我想不到一句问话,竟会引出医生的一大篇牢骚来。B医生是第一流的科学家,他之

满意目前的科学家水平,这是一种非常容易理解的心情。
    B医生以手指敲了敲桌面,道:“一句话,为什么在同样的精子和卵子结合过程中,

成胎儿,会有男有女,这件事,到如今为止,还没有人知道,染色体也者,只不过是人类

己为自己的无知作掩护而已,所以——”
    B医生望了望我,道:“你的问题,我也没有法子答覆。但是,一卵性双生出一男一

的例子,是极其罕见的,张氏兄妹可以说是有文献纪录以来的第二宗,第一宗是埃及医生

杜勒一九三六年在开罗发现的,不幸得很,那两姐弟都因杀人罪而被判死刑。”
    我立即道:“你是说,一卵性双生子因为性格的不完全,而犯罪性特强?”
    我是准备在他说出了肯定的答覆之后,再举出张小龙的例子,作为反驳的。
    但B医生究竟是这方面的权威,他想了一想,道:“也不一定,有的一卵性双生子,

个承受了完全美好的性格,他的为人,几乎是完人,而在那样的情形下,另一个则必然是

界上最凶恶的罪犯!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的确,两个人的犯罪倾向,都特别浓烈。

过这也有后天的原因在内,因为一卵性双生,形貌神态,完全一样,自小便受人注意赞叹

这也极容易使他们形成自大狂的心理,自大狂便已经是接近犯罪的了!”
    B医生的下一半话,我几乎没有听进去!
    因为张小龙是堪称人格完备之极的完人的。
    那么,难道张小娟便是“最凶恶的罪犯”了?
    我实在难以设想这会是事实,但是张小娟种种神秘的行动,却又不得不使我这样想。

    而且,在那一刹间,我还联想起了许多其他的问题来。例如:显然不是出自野心集团

毒针谋杀,那叠神秘失踪的文件等等。
    这些事情,可能和张小娟有关么?是不是真的如此呢?
    我想了一会,又打断了他们三个人的沉思,道:“那么,张小娟现在的情形怎样了?

    B医生道:“刚才为张小娟作全身检查的是C医生,我们不妨听取他的报告。”
    C医生是内科专家,他苦笑了一下,摊了摊手,道:“各位,我没有什么话可说的,

只能说,张小娟的一切都正常,她根本没有病。”
    我想不到C医生会这样说法,不禁愕然望定了他,因为张小娟分明是有着不安,何以

会“一切正常”?A医生看出了我的惊愕,拍了拍我的肩头,道:“这是极其罕有的例子

当一对一卵双生的兄妹,在兄长死了之后,妹妹并没有死,但是,妹妹除了肉体之外,人

具备的其他,例如思想、精神、性格等等,这一类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却随着她兄长的

亡,而一齐消失了!”
    我听得呆住了,发声不得。
    B医生叹了一口气,下了一个结论,道:“所以,一卵性双生,事实上,仍然只是一

人,我们不应该视之为两个人,而只应该当他是四手四足两头的一个人!”
    这些理论上的结论,我并不感到兴趣,我只是关心张小娟的情况,究竟如何,因为还

着许多未曾弄清的事,要等她来澄清的。
    因之,我连忙问道:“三位的意思是,张小娟从此不会思想了?”
    三位医生互望了一眼,C医生道:“是的,她会活着,体内的机能,也能机械地活动

着,能够持续多久,没有人知道。但是在持续期间,她却丧失了一切能力,因为她的精神

经死了,只留下了肉体——”
    C医生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向A医生和B医生苦笑了一下。
    因为作为一个内科医生来说,他刚才的那几句话,实在是完全推翻了他所受的医学训

的。但是他不得不那样说,因为眼前怪异的事实,确是如此!
    至于一个人的思想、精神,怎么会在脑细胞完全没有遭受到破坏的情形之下,突然消

逝,这只怕眼前三位第一流的专家,也无法解释了。
    我呆了半晌,默默地站了起来。
    A医生道:“我们和张老先生也很熟,我们都感到难以将这个结果永远瞒着他,因为

终于会发现他的女儿,实际上和一个以软塑料制成的假人,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我竭力地镇定自己的神经,才能忍受那些听来极其残忍的话。
    对医生们来说,这样的一件事,只是医学上的一件不幸的纪录而已,而对我这样一个

通人——有着普通人感情的人来说,这却是难以想像,不忍卒听的一件大惨事!
    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呆了多久,因为那三位医生也完全在沉思着。然后,我才从烟斗

“吱吱”声中和烟雾中站了起来,道:“请三位将这件事暂时隐瞒着,由我来告诉张老先

如何?”
    A、B、C三位医生都点了点头,我辞别了他们,走了出来。
    在我出来的时候,我听到B医生正在叫通比利时皇家医学会的长途电话,分明他要和

际上杰出的医生,继续讨论这一件罕见的一卵性双生的例子。
    我木然地离开,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我感不到温暖,我竖起了衣领,将头尽量缩入,

并不以此在躲避着什么,虽然我仍没有忘记纳尔逊先生的警告,但是我在知道了张小娟以

的命运的判断之后,我心中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使我要缩成一团,因为我心理上需要仔

地思索。
    我慢慢地在马路上走着,又将整件事情,仔细地想了一遍。
    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既然野心集团并未曾得到张小龙的研究资料,那么,由我亲手放

枕头底下,结果却失去了的研究资料,一定落在和施放毒针,进行血腥谋杀的人手中了。

    我在得到这一个结论的同时,脑中不由自主地,浮起张小娟的名字来。
    同时,我耳际响起了一卵性双生研究权威,B医生的话来,也可能一个是人格完备的

人,但另一个一定是世界上最凶恶的罪犯!
    “世界上最凶恶的罪犯”和张小娟,这两者之间,似乎不可能发生关系的。但是,谁

知道真的是否如此呢?要知道,凶恶的罪犯,不一定都是满面横肉的彪形大汉的!
    我又将我自己几次险遭毒针射中,以及几次发现被毒针射死的尸体的经过情形,想了

想,我发现如果说,那是张小娟下的手,那也绝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因为没有一次,是

和我在一起的。
    我脑中极度混乱,我的脚步也渐渐加快。
    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步行来到了张海龙的住宅之前,不需要通报,我就走了进去,

且立即被请到了张海龙的床前。
    张海龙在睡了一觉之后,看来精神已略为恢复了些,他沉声道:“护士说,小娟还在

睡,医生诊断的结果怎样,你告诉我!”
    我不敢正视他的脸,转过头去,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无奇,更无伤感成份,

道:“医生说,她因为刺激过度,需要极度的睡眠,因此已给她施行了麻醉,令她三日之

不醒。”
    张海龙呆了一会,道:“卫先生,那么我请你陪着她,不要离开她!”
    我听出张海龙在讲那两句话的时候,声音十分奇特!
    我不禁愕然道:“张老先生,你知道这是没有可能的,我在这几天中┅┅而她有着四

护士在陪伴着,一定不会冷清的┅┅”
    固然,这几天中,我无法陪伴着张小娟,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是原因之一,但是

我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我不愿意对着一个根本已没有了生命,但是却会呼吸的人——

能称之死人,也不能称之活人的人!
    张海龙望了我半晌,才道:“你不能陪她,我自然也不来勉强你——”
    他讲到这里,又顿了一顿,才叹了一口气,道:“只不过小娟若是醒了过来,看不到

你,她一定会十分失望了!”
    我听了张海龙的话,不禁愕然,道:“张老先生,你的意思是——”张海龙道:“本

来,小娟叫我不要对你说,但是我如今却非说不可了。”我更是诧异,道,“究竟是什么

事?”
    张海龙道:“小娟有一次曾经对我说,她十分恨你,恨不得将你杀死!你要知道,她

一个十分文静的女孩子,平时是绝不会讲出这样的话来的。”
    我不禁呆住了,我的确不知道张小娟对我的感情竟这样的浓烈。张海龙在我的肩上拍

一拍,道:“年轻人,但是我看得出,她在这样讲的时候,事实上,她心中是十分爱你的
。”
    我苦笑道:“只怕不会吧。”
    张海龙道:“我是她的父亲,从小看她长大,难道还不够了解她?”我心中暗忖,你

本不可能了解到张小娟的双重性格的,你只当她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而已。
    我想了片刻,心想纳尔逊先生,不可能那么早便来到此地,我何不利用这一两天的时

间,彻底了解一下张小娟的为人呢?
    虽然张小娟已经完全丧失了智力,完全成了一个连动作都不能自主的白痴,我绝不能

她的口中,得到什么,但是那也有好处,因为她也不会来妨碍我的行动了,我可以在她的

间中,详细地搜索,我不奢望到可以发现她的日记,但是我至少希望可以发现一些线索,

彻底弄清她的为人。
    我想了片刻,道:“好,我去陪她,但是我要所有的护士,不得我的呼唤,便不准进

来。”
    张海龙面露喜容,他不知道他的女儿实际上已和一具尸体,相去无几,还以为他高傲

女儿,这次已获得知心人了!
    我转过头去,不忍看他面上那种疲乏的笑容,他送我到门口,自己便坐在太师椅上养

神。我到了张小娟的房间中。
    张小娟像是神话中的“睡美人”一样,美丽而又宁静地躺着,完全像是熟睡了一样,

是却没有什么“王子”可以令得她复苏。因为她的精神、思想的另一半已经消失了。
    那就像一个玻璃杯,在齐中裂开之后,便不成其为两个半个,而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张小娟和张小龙两人的情形便是那样,一半没有了,另一半,也同样地消失了。我只望了

一眼,便支开了护士。
    我这才仔细打量张小娟的卧室。这间卧室,不消说,十分宽大。而且,被间隔成两部

分,一部分是书房,有着一张十分巨大的钢书桌。
    我在书桌前面,坐了下来,首先发现书桌上的所有的抽屉,全是配着极其精巧的锁的

这种锁,是阿根廷一个老锁匠的手制品,每一把锁的价值,都在这张巨大的钢书桌之上。

    而在这张钢书桌上,我数了一数,却共有这样的锁九把之多。
    固然,这可以说是阔小姐的奢侈,但是如果抽屉中的东西,不是名贵或重要到了必须

这样的锁的话,这种奢侈不是太过份了么?
    我本来,一坐在书桌之前,便已经将百合钥匙取了出来的。但是我一见到那些锁之后

便将百合钥匙收了起来,这种锁,没有原来钥匙是开不开的,有了原装钥匙,还必须要有

锁的密码,那是一句话,锁匠随高兴而设,有时甚至是粗口,是西班牙文拼成的。
    不懂密码,没有原装钥匙,世界上除了那个老锁匠本身之外,便没有人再能够打得开

种锁了。当然,使用炸药,又当别论。那个老锁匠早已退休,这种锁在世界市场上十分吃

香,张小娟一人拥有九把之多,大约可以称世界第一了,我相信她是用她父亲银行的名义

在各地高价搜购来的。
    我暂时放弃了打开抽屉的念头,在书架上、衣橱中,甚至沙发的坐垫之中,仔细地搜

起来。我又敲着房间中的每一寸墙壁和地板,掀开了厕所中的水箱,但是两小时过去了,

无所获。
    张小娟的衣服倒并不多,我又化了十来分钟,摸遍了她所有的衣袋,终于找到了大串

匙。
    然后,我走了出来。我想要用正确的办法打开那些抽屉,只怕是没有可能的了。因为

虽然有了钥匙,然而,却没有每一把锁的密码。
    在每一把锁上,字母孔的数字不同,有的是四十个孔,有的是三十几个,没有少过三

个的。
    在四十个字母孔的锁,就表示那句密码,是由四十个字母组成的一句话。在那样的情

下,想“偶然”地打开这些锁,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
    我虽然懂西班牙文,但是又怎知道那个天才的锁匠,在制造之际,想到了什么呢?或

他感到天气很好,他便以“蓝色的天空”作为密码,或许他刚好捱了老婆的一顿臭骂,那

他的密码,便会是“该入地狱的长舌妇”了!
    这并不是笑话,据我所知,美国制锁协会的一具大保险箱上的锁,也是那老锁匠所制

的,它的密码乃是“沉重的肥臀”,大约他在制锁之际,他的太太恰好坐在他的膝头之故

    在那串钥匙上,我发现有一条十分尖锐的金属棒,那当然是用来拨动字母之用的,我

是无聊地拨动着钢桌正中那个大抽屉上的字母孔。
    我在想,以张小娟的聪明,她是不是会根本不留下那些密码,而是将之留在记忆之中
呢?
    这是十分可能的事,因为一个再蠢的人,也会记住几句简单的话的。但是我又想到,

小娟是一个过份聪明的人,太过聪明的人,有时反倒会做点笨事,她会不会顾虑到忽然会

了其中一柄锁的密码,是以将所有的密码,都记下来呢?
    我一跃而起,又开始了大搜索。
    然而我搜索的结果则是颓然地坐倒在书桌面前的转椅上。也就在这时,有叩门声传来

我料到是张海龙,果然是张海龙。
    他扶着一根手杖,向我颔了颔头,道:“她还没有醒么?”我道:“还没有。”张海

到了她的床前,呆呆地看了好一会,道:“小娟是一个十分文静的孩子,但有时候,她却

古怪得叫人意想不到,她二十岁生日那天晚上,你猜她对我说什么?”
    我对于张小娟二十岁生日晚上所说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是希望可以发现那些

的密码,所以我只是随口问道:“她说些什么?”
    张海龙抚摸着张小娟的头发,道:“她说,她有一天,或者会遭到什么意外,那么,

就要记住一句话,记住了这句话,是很有用处的,她那样说。”
    张海龙分明是在当笑话说的,那看她的神气,便可以知道了。
    然而我却不是当笑话来听的了,我整个心神,都紧张起来,但是我却又不能太过份,

免引起张海龙的怀疑,道:“那是什么?”
    张海龙笑了一笑,道:“这顽皮的孩子,他要我记住的话,是:去你的吧。你说,她

不是孩子气?”
    我一点也不以为张小娟孩子气。我迅速地在想,“去你的吧”,照西班牙文的说法应

是什么,拆开来是几个字母。
    一分钟内,我便发现“去你的吧”字母的数字,是和正中那个大抽屉锁上的字母孔数

相吻合。我已经可以肯定,那一定是这柄锁的密码。
    张小娟可能意识到自己在做着十分危险的事,总有一天会遭到意外的,所以才留下了

么一句话,让聪明人去揣摩其中的真正含意!
    我立即道:“张小姐要安睡,老先生你——”
    张海龙道:“是!是!我该出去了。”
    他又扶着手杖,向外走去。我不等他将门掩上,便扑到了书桌之前,以那串钥匙上的

属棒,拨动着字母孔,等到字母孔上出现“去你的吧”那句话之际,我听得“轧轧”两声
响。
    然后,我试到第四柄钥匙,便已将那把锁打了开来。
    当我缓缓地拉开那抽屉之际,我相信运气和成功的关系了。如果不是运气好,张海龙

不说万不说,偏偏说起了张小娟二十岁生日那年的“趣事”,我怎有可能打开这个抽屉?

    等到抽屉拉开了一大半,我定睛看去。
    首先触目惊心的,是抽屉之中,有着七八柄极尽精巧之能事的手枪,还有几个盒子,

打开那几个盒子来看时,不禁呆了。
    盒子之中,像放着珍贵的首饰一样,白色的天鹅绒垫子之上,并排地放着三寸来长,

汪汪的毒针,一共四盒,其中有一盒,已空了一大半。
    那种毒针我是认得出的,正是一枚刺中,便可以制人于死的东西!
    在那几个盒子之旁,有一本小小的记事薄,我翻了开来一看,只见里面,只有一页写

字,那是几个人的通讯地址,而那几个人的名字,相信任何一个国家的警方,看了都会大

兴趣,那包括了职业杀人凶手、大走私犯、大毒贩和从不失手的惯窃!
    我合上那本记事簿,呆了半晌。我可以看到张小娟平静地躺在床上,我简直不相信我

发现的会是事实。
    然而那又的确是事实!
    B医生的话,又在我的耳际叫了起来:“每一个人,都有着良善和罪恶的两种性格,

卵性双生子,则可能由每一个人承受一面,如果一个是人格完备的完人,那么另一个,一

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盒子盖上,在移动盒子的无意间,我又发现在钢制的抽屉底

上,镌着几行小字,小心看去,可以看出是八句意思不连实的话。
    我本来以为可以打开一个抽屉,已经是幸事了,因为这一个抽屉,已足以证明张小娟

时的行动,是罪恶的,和她来往的人,都是世界知名的罪犯,而且,一连串神秘的毒计谋

杀,也正是她所主使的。这实在已经够了。
    而这时我所发现的这八句话,显然是另外八个抽屉的密码了。我看了看第一句,译成

文,是“香喷喷的烤鸡”。那是左手有一个抽屉的密码,我毫不费力地将之打开,只见抽

中满是一束束的信件,我只是约略地看了几封,我相信自己的面色都变了。
    那些信件,全是张小娟和各地著名的匪徒的通讯,内容我自然无法一一公布,而且也

有必要公布,因为和如今我所记述的这件事,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看了张小娟和各地匪首来往的那些信件之后,我才真正地知道了自己对于犯罪知识的

乏。
    虽然,各地的罪犯并不知道张小娟是什么人,他们在来信中,都毫无意外地称张小娟

伟大的“策划者”,我在看了那些信件之后,才知道世界上有几件著名的辣手案子,原来

是在张小娟的策划和指导之下完成的。我相信国际警方,在得到了那些信件之后,一定会

获至宝的。
    而这种信件,一共塞满了四个抽屉之多,那是左手边的四个抽屉。
    而当我根据密码,再打开右手边第一个抽屉之后,我看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玩意儿。

些东西,有的像是手枪,但是却小得可以握在掌心中,有的像是绝缘子,我根本不知道有

么用途,相信除了张小娟以外,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那些东西,我可以肯定的是,一定都是用来作谋杀用的工具。至于如何使用法,以及

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那就非我所知了。
    右手边第二个抽屉是空的,第三个抽屉中,有着大叠的美钞和英镑,都是可以绝对通

的,数字之大,十分惊人。而当我打开最后一个抽屉之际,我不禁为之陡地一呆。
    其实,我的一呆也是多余的事了,因为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张小娟的一切罪恶活动,对

这件事,自然也应该在意料之中的。在第四个抽屉中,放着一个文件夹,文件夹内,夹着

厚的文件,这正是我取自张小龙实验室中,后来压在枕下,又离奇失踪的那一束文件。

    而除了那束文件之外,还有一叠纸头,一看便知道是从一本日记簿上撕下来的。我立

想起了张小龙的那才被撕去所有写过字的日记薄来,我连忙将这一叠纸取了起来,果然,

是张小龙的日记。
    张小龙在日记中,所记过的事,最多的便是他如何克服心理上突然而起的犯罪冲动一

事,并且,他再三再四地表示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何以会事事起这样的冲动。他并且十

庆幸自己终于未曾做出犯罪的事来。
    张小龙不明白他自己何以会有这样的冲动,但是我却明白的。
    那是因为,在张小娟进行着犯罪活动之际,他心灵上也受了感应之故。但也因为他得

了完美人格的一面,所以他更能克服这种冲动。
    我一页一页地看下去,只见有的地方,用红笔批着“可笑”、“太蠢了”等字样,字

十分娟秀,大约是张小娟披阅她弟弟日记时的杰作。在日记的最后部份,张小龙提到了他

好几个浓雾之夜,发现后院有神奇的“妖火”出现。
    张小龙也记述了他自己去探索的结果,但是看来,在他就要弄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之

际,他就被野心集团所掳去了。
    我见到不能在张小龙的日记中,解决“妖火”之谜,心中不禁十分失望。
    但是,张小龙的记载之中,几次都提到他看到“妖火”的时候,都是在有浓雾的夜晚

这倒给了我一个启示,因为我几次见到“妖火”,也是在有浓雾的夜晚,我相信浓雾和妖

之间,一定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虽然暂时我还不能确切地说出所以然来,但是,我却已

有了一个概念。
    我放下了张小龙的日记,又翻了翻张小龙的心血结晶,他的研究资料,我的心中,不

感慨万千。张小龙有了几乎可以改造人类的发明,但是野心集团却起而攫之,令得他丧生
了。
    这个发明,留在世上,究竟是祸还是福呢?我没有法子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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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小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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