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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望欲2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Feb 18 08:58:49 2005), 转信
一
很有智慧的人叫智者,智者说的话通常很有智慧,比如他们会说“铁笔如刀”,或者说“
笔可以代刀,刀不能代笔”,甚至干脆连在一起称呼某一职业的人为“刀笔吏”。这些话
的意思就是说,笔可以杀人,是一种很高境界的杀人,可以杀人以无形,杀人以谈笑中,
杀人以横竖撇捺间。
我百分之一百断定有一个人在写《望欲》的时候心理发生了障碍,障碍就是那种象墙一样
的东西,它堵住了正常的通路,令到扭曲。也许这个人是女人,她嫉妒艾真的美丽无尘,
于是她往深里去窥探,发现美丽的外衣下有一颗险恶的心灵,自己心里有堵墙,就认为美
丽里面也有堵墙,所以,艾真成了凶手,并且最后也死于羞怒。试想,有什么比死于羞怒
更令人遗憾的呢?
不过,他也可能是男人,曾经爱过和艾真一样美丽的女人,结果是,他被美丽女人抛弃了
。他很受伤,然后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疗伤。在疗伤的这段时间里,如果他常常看到的是大
自然的鲜花和白云,他也许就痊愈了。可是他并没去接触大自然,而是关在一个暗无天日
的小房子里,烟酒为伴,自怜自叹,觉得每个爱情都有危险,每份感情都是阴谋,于是,
他开始在心里砌墙,在墙上贴一张美丽女人照片,天天挽弓引箭,在嗖嗖嗖中狂笑,累了
就坐到电脑边写《望欲》这样的文章。
我不想去再猜测什么了,虽然我的职业就是猜测,揣摸也许更准确一些。我是心理医生,
除了从没去过英国以外,所有人都把我和英国这个老牌帝国主义联系在了一起——我有一
张大不列颠发出的心理学博士文凭。我的名字叫于琦。
艾真我见过,那件事我很有发言权,当时她最先就是找了我,没错,就在《望欲》里写的
那个晚上,当时我们俩关在一个房间里谈了话,谈了什么只有我和她知道,那个心里有堵
墙的作者怎么可能知道呢?他只是猜测,他凭什么猜测?他以为自己也有大不列颠发出的
心理学博士文凭呢。
那天晚上月朗星稀,和风轻轻吹送。艾真是我最后一个客户,小英子告诉我她准时到了的
时候,我其实等她已经很久了。为什么会有等了很久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事情总是这
样奇怪,当有特别的感觉的时候,接下来就会发生特别的事情。
艾真出现在我办公室是穿着一件黑色长裙,这让她的白皙肤色显得有些神秘感,细长的眉
梢和眼角也很有神秘感,其它类似小巧却很挺直的鼻子、起伏有致的唇线、圆且长的脖子
等,都可算是这份神秘感的搭衬。我觉得她很擅长制造气氛,于是,我把室内的灯调暗了
一些,然后把大窗帘都拉开了,窗外的月光和灯光间间落落洒了进来。
艾真坐在我对面,眼睛在说话的时候偶尔看看我,我是一直都瞪着她望,当然瞪的时候输
出的都是柔和目光,医生都得这样——为了博取病人的信任。她不是很善谈,说话断断续
续,我必须不断地鼓励和引导她。比如她告诉我,她常常做梦,这是个羞涩的梦,这时候
她脸上绯红,虽然在这种灯光下是看不出来的,但我猜她脸色绯红。于是我告诉她,年轻
力壮的人都会有性幻想,具体表现形式总是在梦里,这很正常。动物发情期的时候还会拿
头去撞墙呢。后面那句令她笑了。
“可是我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到不象在做梦,”艾真犹豫了一下很坚决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鼓励她继续说出“很”真实的依据来。
“我是说。。。做过这个梦醒来后。。。我。。。那地方。。。有点痛。。。”
如果她只是说“有点潮”,那就不是问题了,可她说“有点痛”,这让我迷惑。
“真的就象是。。。真的做过了一样。。。”
我看到她低下头,声音很小,眼睛看着手,手指在绞来绞去,她的手指很瘦长。
我发现她的指甲修整得很好,长出指头有一些,尖尖的,上面涂了一层银灰色的光油。于
是我问:“你一直都留着这样的指甲吗?”
“是的,”艾真不解地看着我,看到我微微的笑容后,突然她窘了起来,我想,她是顿悟
了。
“我是一个坏女人吗?”艾真开始了今晚找我的正题。她总是认为自己是个坏女人,她说
,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坏女人,因为她手里有一条命案,她的初恋情人叫庄汉,一年前
死了,有一部份人认为是她杀了他,另一部份人认为他因她而死。
“警察是怎么认为的?”
“意外,警察认为是一宗意外,他失足从三楼掉了下来。”
“你是怎么认为的?”
“不知道,”艾真摇摇头,盘在脑后的发髻颤颤巍巍。
“不知道?”
“我很内疚,心里很乱,我总是想着他,他对我很好,他很温柔,我很内疚。。。”
我相信她心里真的很乱。
“你应该相信警察,他们总是对的。”客观上来说,警察肯定是对的,这个没问题。
艾真点点头。
“当然,死了亲密的人心里怎么也不会好受的,我理解,这需要时间,你应该相信事实,
然后试着去适应目前的生活,只要活着,生活就要继续,逝去的人我们偶尔怀念他,想想
曾经的开心日子,怀念也就成了开心的事情了。。。”——这就是我的工作,收集所有正
确的、有道理的句子,针对不同的人在不同的需要里,把它们背出来。
“这些我都知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怀念他,我脑子里总会有一些很奇怪的想法。”
“比如。。。”
“我总在想,也许真的是我杀了他,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怎么也想不出我是怎么杀了他。”
“你可以假设。”
“我有假设,可是没用,我想不出细节,我串不起来,但就是觉得我杀了他。”
艾真稍微有点激动,我必须用沉默来抚平她。我看了一眼窗外,夜色很静,依然月朗星稀
,有和风微微吹送进来,窗帘飘飘。
“那只是你留在心里的负疚感,你能回忆起那天的事情吗?”我想这问题必须要从根源上
去找出症结,心理学精神科这类的东西不可能治标,只能治本。
艾真点点头,眼睛眨了一下,我好象听到她叹息,可能我认为她这时候需要叹息,需要调
整和过渡。
“那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他很固执,一个月前说要给我画画,然后就买了画架颜料画布
,天天晚上在我家给我画画。可是他从来没有画过画。”
“为什么是晚上?”
“他要画。。。”艾真看了我一眼,这次是真的叹了口气,“他要画裸体画,不过他画得
真的很好。”
“我明白了,你继续说吧。”
“只是他很奇怪,非要跑到楼顶上去,让我脱了衣服在楼下花池前坐着给他画。”
“你家人呢?”我必须要打断她了,她描绘的情景象艺术电影里的镜头,那都是偏执狂的
导演们幻想的情景,我一直认为那些导演都应该上我的诊所来。
“这是真的,”艾真看出了我的疑惑,“我是个孤儿,我父母早两年出海遇到台风死了,
给我留下了很大的房子,有很大的花园。”
我点头同意,我想起她的资料里写的藉贯是海山县,那里的渔民都有大房子。
“继续吗?”
“是的,”我对她微笑。
“那天是下午,他中午就来找我了,他说今天就可以完成他的画了,我想看,他不肯,说
一定要画完了才能看,还对我说,让我出去走走,他想一个人呆着,把剩下的部分画好。
”
“你一直没看过那画?”
“之前他对我说,不可以偷看,他每天晚上要回家,在画架上面盖一块布就走了,他相信
我。”
“你一次也没有掀开那块布?”
“他每次走了以后,我都会去摸那块布,长时间站着猜布下面画了什么,老实说,我真怕
掀开后,看到一个丑八怪,他可从没学过画画,要是那样的话,我会忍不住烧过它的,所
以,我一直也没敢去掀开那块布。”
“后来你就一个人出去了吗?”
“是的。”艾真告诉我,她一个人去了海边,那里有许多巨大的石头,那些石头很光滑,
乌黑乌黑的,闭着眼睛摸在上面能感觉到在摸着大海。她和庄汉常常躲在大石头后面,他
们都不爱说话,都喜欢闭着眼睛摸石头。
“你呆了多久才回去呢?回去以后他就死了吗?”
艾真眼睛一下子落寞了下去,她点头,告诉我她回去的时候,家里围了好多人,警察都到
了,她挤了进去,不对,她并没有挤,是人群给她让出了一条路,让她可以慢慢走了进去
,当她看到门口围了很多人的时候,她马上就想到庄汉死了。
“你为什么会马上想到他死了呢?”
“因为我有预感,从他开始要给我画画的时候,我就老是感觉他要死了,不过我不敢和他
说,天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花池边,看着地上开出的花,在夜晚耷拉着花瓣,我就想,庄
汉可能会死的,总有一天会离开我的。”
“这不算,人总是要死的,可是你知道他会这么快就死了吗?”
“我看到了他躺在地上,上面盖了一块白布,白布上渗着血,我听不到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有个警察问了我的名字,就让我坐在警车上,我没有看到他的最后一面。”艾真抬起头
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她很平静在讲完了。而我没有发现她的问题在哪里,我在想,如果
她讲的都是真的,那么,她会有什么问题呢?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是你杀了他呢?”
“我搬到这城市的时候,他死了,我卖了房子,来了这城市,有一天,我突然就做了那个
梦。”
“什么梦?”
艾真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突然想到她的指甲,拍拍脑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啦。
“这个梦很真实,我感觉他回来了,压在我上面的人就是他,我甚至看到了他的脸,他晒
黑了,变瘦了,却强壮了。”
“你们以前有过性经验吗?”
艾真摇摇头,“他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他只喜欢看着我。”
我想我开始有点眉目了,于是我再问她:“如果他要求你,你会同意吗?”
“会,其实我在等待他,”我猜想她一定又是脸色绯红,因为她的声音又小了,“他只是
让我脱了衣服给他画画,我知道他很喜欢我的身体。”
“你怎么知道?”
艾真奇怪地看看我,口气里也充满奇怪:“他的眼睛象镜子,他看着我的身体的时候,我
知道自己的身体很美。”
我忍不住就把眼睛往她身上扫了扫,我同意庄汉的眼睛。
“后来就一直做那个梦吗?”
“是的,不是每天,但经常,醒来的时候头总是很痛,会痛上半天,我看过医生,医生让
我多喝水。”
“有效吗?”
“有啊,现在我头痛的时候,我就一直喝水,很快就不痛了。”
我很高兴,在纸上记下了这个高明的偏方。
“为什么这个梦会让你觉得自己杀了庄汉呢?”
“不是这个梦让我觉得的,是在我认识了一国以后。”
“一国?”
“他叫徐一国,是我现在的男朋友,我来到这个城市后,想找一个房子,他做房地产经纪
,带我看了很多房子,后来我看中了一个小别墅,因为里面有花池子,我喜欢有花池子的
房子。”
这个我同意,她是一个内向的女人,内向人象一个窄口的花瓶,她用小小的口和外界交往
,却藏着一个大大的世界,而那个世界并不轻易改变,它有自己的模式,他们会为它守候
一辈子。
“我的钱不够,他帮我担保了一笔贷款,还帮我找了一份校对的工作,我只需在家就可以
工作了。后来他成了我男朋友,并且帮我供着贷款,他是个好人。”
“你们住一起吗?”
“不,他有自己的家,老婆孩子,他对我很好,从来没有碰过我,也没有要求过我,他只
会照顾我。”
“这样算是你男朋友吗?”说到男朋友,我又看了看她绞在一起的长长的指甲。
“为什么不是呢?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只有他和我作伴。”
我望望窗子,窗子开着,可是我还是感到空气有点郁闷,“你和他说了庄汉,他告诉你,
是你杀了他?”
艾真对我的话感到诧异,“没有,我没有和他说,不过,我给他看了那幅画。”
“庄汉给你画的画?”
“是的,他很喜欢,可是。。。”
“可是什么?”
“他说他也想画一幅。”
“为什么?”
“他说,他爱我,比庄汉还爱,他也能画出更好的画,我问他,画能画出爱来吗?他说,
不能,但是能体现出来。”
“那他画了吗?”
艾真点头,她说徐一国从第二天开始就变得越来越象庄汉了,着了迷似的买了那些画画的
东西,他很认真地打听着庄汉所做过的一切,然后就做着和庄汉一模一样的事情,于是,
她在每个夜色里,脱了衣服坐在花池子旁边,看着耷拉着的花瓣,想着,徐一国也要死了
,也要离开她了。
“于是,你就想到,徐一国也要象庄汉一样死去,因此,你认为庄汉是你杀了他,是吗?
”
艾真拉下眼睑,轻轻地点头。
“你的这些想法强烈吗?非常地困扰你吗?”我想起我还没打听过她的症状,这是个很不
应该的失误。
“非常的强烈。”
“有多强烈?”
“前天我又做了那个梦,梦醒后,头特别特别的痛。”
“喝水了吗?”
“我一直在喝水,可是头还是痛,脑子全是一个想法,他就要死了。”
“徐一国?”
“嗯,脑子里钻进这个想法后,就再也去不掉了,我想,他今晚就会死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今晚就要完成他的画了。”艾真突然眼睛放出光来,照得我全身蹦了
一下。
“今。。。今晚?”
“是的,他吃晚饭的时候对我说,你出去走走吧,我今晚想单独把画完成了,然后我自己
回家,你回来后掀开画布,就可以看到我的画了。”
“他现在一个人在你家?”很奇怪,我也象突然来了一种什么预感。
“他今天好象很开心,吃了很多,然后就把我送出门,我就来了你这里。”
我仔细端详着这个美丽的女人,想从她脸上找找她话的真实性。如果我没错,那么,她已
经彻头彻尾疯了,整个晚上坐在我对面,给我讲着一个她的世界里虚构出来的故事,说得
跟真的似的。如果她没错,那么,我疯了,我竟然这她这个故事的结尾而感到心如鹿撞。
“于医生,于医生。。。”
“哦。。。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习惯性用医生术语掩饰着。
“我还好。”
“那么,你会认为你现在回去后,看到家里围了很多人,还有警察吗?”
“会,”艾真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看。
“人群会为你让出一条路,然后你会看到地上有块带血的白布,下面躺着徐一国,是吗?
”
“是的。”
“然后警察把你带上车,让你看不到他的最后一面,是这样吗?”
“当然。”
我可以确定,我没错,她疯了。尽管她疯得那么的平静。
“如果,”我轻轻咳嗽了一下,“如果我现在和你一起回去,并没有发生你想象中的事情
呢?”
“这样的话,以后就要麻烦于医生你了,”这个美丽女人突然笑了一下,把我背上的汗毛
莫明其妙笑得竖了起来。
“为什么?”我问。
“因为那表示我患上了妄想症,需要于医生帮我治疗。”
“OK,那我们走吧,为了接多一单生意,我们这就去证明你的确是一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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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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