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joesmiles (沧海一声笑), 信区: Ghost
标 题: 下绳(1)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Wed May 19 22:31:01 2004)
楔子
现在,我在西餐厅里和一位父执辈吃饭,这对我来说,不是太有兴趣的事,因为在我
的记忆中,这位父执辈改革开放前,曾有近十年时间,一直靠我父亲接济过日子。
每次父亲领了在当时算是极丰厚的工资,抽出三张“大团结”,在手上拍了拍之后让
我给这位叔父送去时。我不讳言都带着一种很鄙视的神情望着他写在墙上的几个字:金鳞
岂是池中物?改革开放之后,他虽然没有“一遇风云便化龙”,但现在大大小小也是一个
固定资产上千万的公司董事长。虽然这位父执辈倒是知恩,但父亲每每告诫我,只要能还
活得下去,就别麻烦这层关系。
之所以先说这段渊源,只不过想讲清楚,我极不愿意动用这层关系,而为了让我今天
约这位父执辈出来吃饭,陈文礴是花了无数心思和口水来说服我,因为他要进行的一项商
业计划,必须和这位父执辈的公司合作。
陈文礴是一个工作狂,他基本没有什么爱好或娱乐,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工作,他最骄
傲的,不是我佩服的经营头脑,也不是有多少财产,而是:我从没有迟到过。
但他今天迟到了,最少到现在来说,已迟到了半个小时了。
从半个小时前坐定,我一直打陈文礴的手机,都没有人接。正当我准备再给陈文
礴再拔了一次电话时,便听到有人冷冷的道:“荆先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抬起
来,见到一个面目阴森的削瘦男人,西装笔挺的向我走来。
我记得他,前些天在陈文礴办公室见过他,当然陈文礴正在恳求我,帮他约现在坐我
对面的范叔出来。我没好气地道:“陈文礴呢?别和我说他在急救室里所以来不了!”
那人向我递出名片的手一下子僵在那里,脸上划过一丝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一、 恐怖的一天
晚上八点半,陈文礴终于忙完了一天的工作,这时公司其他人都早已下班了,锁好门
走出了公司。虽然很累,但陈文礴不已为意,如果今天不是太太张丽的生日,他会加班直
到通宵。
公司到电梯间的走廊很黑,其他的公司早已下班,长长的走廊没有灯,只有过道中间
这层楼的洗手间里,几缕昏黄的光从门缝里挣扎出来。陈文礴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空
洞的回音,他走过洗手间门口,推了推门,或许是连日阴雨带来的潮湿,他一下子竟没推
开门。
这时里面传来冲水的声音,陈文礴刚想开口问里面有没有人,却突然觉得不对劲,过
道里突然传来脚步声的回响,一下,两下,三下,离陈文礴越来越近。他下意识的扭头打
量了一下过道,除了他的公司,其他的房间都是漆黑一团。
陈文礴发现,洗手间的门在颤抖着,从里面透出的昏黄光线张牙舞爪般明灭起伏,如
同传说中美杜莎的长发,陈文礴扭过头,他已经没有尿意了,他急步向电梯间走去,这时
身后传来长长“唉”的一声,如同推开了解放前那种木轴门的声响,陈文礴回过头,洗手
间的门已推开了一道小缝,里面透出的光线亮了起来,投影在对面的墙壁上,陈文礴见到
投影里有一只手的黑影,就在这一瞬间,光,灭了。
电梯间的光亮,是救赎的彼岸。
还有二十米长的漆黑的过道,是撒旦领地。
狂奔,陈文礴凄凉哀嚎声里,黑色的鳄鱼皮鞋与腥红的地毯在漆黑里一次次快速接触
,宛如决绝的情人别离时礼节性的吻。急促的脚步,在大楼的这一层里激烈地回响。
电梯间的灯光,把走廊的一截墙渲染得雪白,陈文礴见到自己的影子后面有一只手,
很近,很近。他把肩上的电脑包向后甩去,快步闪入电梯间里的光明。他终于平息下来,
停止了嚎叫,拼命的按着向下的按键,但这时陈文礴发现,嚎叫的声音并没有停止,过道
里,不停地传来一阵阵如同野兽般的哀鸣。那截被电梯间灯光染白的走廊的墙上,有一只
手的影子,箕张着五指,有长长的指甲,那只手仿佛想伸过来捉住他,但始终无法越过黑
暗与光明的交界。陈文礴扶着电梯门后退了两步,“叮”的一声,那只突然向前暴长,它
也许知道陈文礴马上就要离开,电梯门打开,陈文礴失去重心重重的摔在电梯厢里,他爬
起来半蹲着不停的按着一楼的按键,陈文博在电梯门关上一刻,从门缝里见到了那只手,
五指箕张的手,长长的指甲,在灯光下无比的惨白,它伸进来电梯厢里,伸向半蹲在地上
的陈文礴的脚。
恐惧再次笼罩在退无可退的陈文礴身上,陈文礴躲在电梯厢里的拐角,电梯的门一次
次的撞击到那只手,然后再弹开,再撞击,再弹开……
陈文礴终于鼓起勇气,用鞋跟狠狠的向那只手踩了下去,一阵凄离的惨叫响起,那手
缩开了,电梯门终于关上了。陈文礴无力的摊坐在电梯里,摘下眼镜抱着头,阔别了二十
年的泪水从三十二岁的眼眶里淌出。
一楼到了。漆黑的大堂反常的没有保安。这对经常加班的陈文礴来说,是一种不寻常
的反常。但他知道,多呆一会,就多一分危险,回忆十年前曾独自在陵园伴着磷火过夜的
自己,鼓起一口气,快步从大堂穿出,门口的保安和平时一样向他问道:“陈先生,上面
没人了吧?”陈文礴心里踏实了一点,点头道:“没有了。”保安在他走出门后,下了铁
栅锁上玻璃门。
望着门前的灯火灿烂的高架桥,陈文礴的心情仍有些忐忑,他快步走到街边,“轰隆
”雷声响起,雨,又下了起来。一阵风吹过,把临街的遮逢刮得“啧喇喇”直响,绿化带
的树木,和蒙受强暴的少女一样痛哭,飘零的树叶落在街上四处找寻地方避雨的行人身上
。
一条本来挂在树上的宣传横幅被风刮断,裹在已上下湿透的陈文礴脸上,陈文礴用力
把它弄开,却见宣传横幅上的模特挺着丰满的曲线仍在这九月里卖弄那庸俗的笑容,在昏
黄的路灯,相得异样的怪异,陈文礴突然想起,在太太的八卦杂志上,似乎见过个模特。
对了,那是一条关于三流明星自杀的报道。陈文礴打了个冷战,幸好放肆的风把宣传
横幅又一次的带走了,这时天边一道闪电掠过,马路上和高架桥上的路灯如收到命令的士
兵一样熄灭了。
不停有车子呼啸着掠过陈文礴身边,他徒劳无功地在雨中举着手,希望某一辆计程车
可以发现他,每道闪电亮起,每次雷声响起,陈文礴望望对面大楼的避雷针,又望望自己
高举的手,他想放下手,但回头望了一眼那幢刚走出来的大厦,巨大的玻璃门里漆黑,宛
如怪兽张大的口,终于还是在风雨中冒险举着手。
陈文礴终于拦到一辆计程车,他打着哆嗦报了一个郊区别墅的地址,却发现司机没有
开车,他又再说了一次,司机回过头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咧开干瘪的嘴巴,露出黑黄
不一缺了几颗的牙齿,冲他笑了笑道:“好的,不讲价,打表。”。陈文礴再一次打了个
哆嗦,他望了望窗外,还有那如同怪兽嘴巴的大门,他止住了自己下车的冲动,冲那司机
点点头。
破旧的拉达在肆虐的台风里一路呻吟,年老的司机五音不全地哼着“夜上海”这类五
十年前流行的歌曲,混身上下不停滴水的陈文礴总算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却发现已湿
透的手机怎么按也启动不了,他边拧着湿衣袖,边向窗外张望。路边的积水愈来愈深,不
时有车子在路边抛锚,突然,陈文礴发现,他坐的车子驶过的地方,路灯就熄灭了。这让
他想起等车时,闪电过后熄灭的路灯,也许,身后一直不停的打雷和闪电,这时又是“轰
隆”一声雷响,一道闪电把绿化带的一颗小树劈断,那堪堪是陈文礴车子驶过的地方。
陈文礴没有心情再去东张西望,车已快出市区了,前后的路灯都已熄灭,天已全黑了
。
一路上的光亮,只有来来往往的车灯了,这时雷声轰隆不绝,老迈的车窗玻璃在没有
高层建筑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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