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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joesmiles (沧海一声笑), 信区: Ghost
标  题: 下绳(9)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Wed May 19 22:54:08 2004)

第六章 警告
  夜色慢慢地沉了,客人们陆续的告辞。我在洗手间呕得昏天地暗之后,捧着楚方睛煮
好的牛奶,和我那条名叫法仔的狗,坐在没有冷气笼罩的阳台躺椅上。我望着万家灯火,
危机一次次的降临在我的朋友身上,虽然到眼前为止,还没有人因此而受到物理伤害,但
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鬼,或者说灵体,害人是不必下毒的,可是陈文礴两次遇到的和我
发生在张丽公司楼梯上的事,却似乎是与陈文礴旧办公室的那个女鬼有关,到底是人还是
鬼?碟仙警告的是陈文礴,但直到现在为止,对他和我都只是一个又一个的警告,反而是
张丽遇到了真正的危机,到底这个鬼要害的人是谁?石英杰提出刘秀美的嫌疑不无道理,
但她的确不象要害张丽,只是知道一些事情,也许,应该从刘秀美身上下手。
  夏夜的风吹过,夹杂着闷热。法仔在我脚下伸出舌头“嗬、嗬”地呼气,我想也许对
于一只欧洲血统的狗,夏天里让它呆在一个没有空调的地方,的确是一种很残酷的折磨。
于是我靠在躺椅上,向后伸手把阳台的落地玻璃门推开一点,示意法仔进去。
  法仔并没有象平时一样飞快地蹿进门内,甚至连转身也没有,它的四脚紧紧扣着瓷砖
的缝隙,开始朝着阳台外狂吠。我不解地顺着法仔吠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幢还没建好却停
工了的大楼,手脚架已拆掉,地下是一片废墟,在这个城市里,人们通常把这一类楼称为
“烂尾楼”,一个个还没装玻璃的大窗象怪兽的嘴一样张着,黑洞洞地没有一丝光亮。惨
淡的月光,照在那幢烂尾楼唯一一面贴了瓷砖的墙,使白色的瓷砖漾着青光,仿佛在追悼
这幢楼的命运。
  那片泛着清光的白砖看久了渐渐渐地有些朦胧。也许是我刚才喝了太多的酒吧,我站
起来,使劲眨了眨眼,望向其他的方向,映入眼帘里的景物如常清晰,转过来看那栋楼,
却越来越朦胧,就好象隔着一层毛玻璃似的,怎么也看不清楚。法仔仍在吠着,家里的猫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落地玻璃门的门缝里蹿了出来,与法仔并排朝着那幢楼,拱起背,
一根根金黄的毛竖了起来。
  我再望向那幢楼,一片朦胧,今晚,月圆。
  作为一个唯物论者,我马上做的一件事,就是进屋拿出望远镜,调好焦距正要望向那
座楼,这时我脑袋传来抽搐的感觉,渐渐地,我失去了知觉……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张丽office的长沙发上,头剧烈疼痛,迷迷糊糊地想不起
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房间里坐着石英杰、张丽和张丽公司的几个员工。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有点茫然地向其他人道。
  石英杰道:“我在楼梯间里找到你,你仿佛让人催眠了一样,自言自语手舞足蹈。叫
你也不回答,我只好把你敲昏了扛回来了。”
  嗯,怪不得刚才我感觉到头很痛。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却没有意料中的大包。慢
慢地定下神,抬头望了一下墙上的钟,三点四十分,大约离我到楼下大堂有半个小时吧。
那么说,我之前经历的,都是幻境?
  张丽在边上笑道:“所谓黄粱一梦,荆大哥,你没有梦到自己封候拜相吧?”
  我苦笑着接过刘秀美端进来的咖啡,真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当我喝下第三
杯咖啡,又干掉两瓶人头马的酒版,我总算定下神来,听张丽述说她刚才发生的危机。听
着听着,我觉得仿佛在哪听过这件事,对了,就是在刚才的幻境里。我的心不在焉似乎没
有人发现,张丽已讲完了刚才在公司里发生的事,这时石英杰开口了,我知道他说话前要
向张丽使个眼色,把其他人哄出去。
  果然,石英杰望了张丽一眼之后,张丽便把其他人都哄了出去。这时,我觉得这时候
石英杰应该会说“张丽你为什么还是坚持不报案?”,心念方起,耳边已响起石英杰的话
音。天,这种感觉真不好,难道说因为刚才进入了幻境,或是石英杰在我头上一击之后,
我有了超能力?
  这时我听见张丽道:“为什么?这不可能,你们别老针对人家,我和你们说过,人家
秀美还救过我呢!”
  我有种想说话的冲动,我觉得我应该问石英杰问题,我甚至知道,我将会问:“理由
呢?老实说石英杰,我最怀疑的就是你,每次有事你都很巧合的出现。”
  果然,我问了。说出这句话以后,我觉得有点无聊,但也有点高兴。无聊的是,这样
生活就失去了新鲜感,如同欣赏一部早已看过的电影;而这种可以预知末来的能力,又使
我有点兴奋,我想我再也不用去工作,以后专职买彩票或狙击股票好了,也许许多成功的
股坛狙击手,都和我一样,拥有这样的能力。
  但过了几分钟,我就有点烦了,我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工具,播放着已经
录好的台词。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去改变成这种状况,我甚至可以预知到,一会我下楼所
上的计程车车号,以及司机的模样。
  现在的感觉,如同自己是一个演员,在声情并茂地念着编剧早已写好的台词,如果需
要流泪,我就流泪;需要激动,我就用力挥舞肢体……如果演员忘记了台词呢?想到这里
,我打了个冷战,如果演员忘记了台词,那么只有被换人了。
  我口不对心、不知所谓的又说了一句:“什么意思?”然后,张丽和石英杰便继续说
着我早已了然的台词。不行,如果这样下去,起码对于我的个性来说,生命一点意义也没
有,而我预知末来的能力,也等于没用。我决定打破现状。
  我在蓄积着力量、集中我的注意力,因为我知道,什么时候,是轮到我开口。我决定
,在那一刻,我将不说话。终于,石英杰这句话说完,就要轮到我点头说话了。我用手向
后扯着自己的头发,用牙齿咬着舌尖,但轮到我说话时,我还是说了:“以前可以,现在
不行,但如果我离提款机一米的话,就可以,当然,一万块以内。”
  但是我没有点头。我突然觉得脑袋比刚才清醒了一些。
  这时,石英杰又问我问题,我松开扯住头发的手,把嘴捂住。
  我下意识地想说出台词,但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把嘴使劲捂住,手赢了,我没再发出
声音,但石英杰他们竟然没有对我的行为感到惊讶,继续他们的谈话。这让我觉得不可思
议,三个人在讨论一件事情,其中一个又扯自己头发又捂住自己的嘴,却没有引起另外两
人的注意呢? 
  “CUT!”我用尽全身力气叫道。另外两个演员却没有理会我,仍然照着原定的台词继
续。这难道是一个与以往一样的幻境吗?那我怎么会难以控制自己的行动? 
  轮到我了,我觉得自己应该走上前去拿桌面上的烟,我全力阻止自己这么做,但还是
往前迈了两步,如果这是一个幻境,那我是在自家阳台上还是在14楼呢。如果是在阳台上
……于是我叫了一声:“法仔!”
  我左小臂一痛,右裤角有一股力把我向后拉扯,目前的一切都在消融。张丽,石英杰
,大班台,长沙发,咖啡杯,还有刚刚推门进来的陈文礴。
  夜空,夏风带着闷热吹过,我在自家的阳台上,一只脚和腰部以上的身体,已探出栏
杆外,再往前挪一点,我就会失掉重心,从这个17楼的阳台上摔下去,而我的左臂上,有
猫留下的爪迹,忙用力把身子缩回,抱起刚才咬着我裤角拼命阻止我往前走的法仔,它已
经长大了,我抱着它,有点吃力。猫很机灵的,也窜入我怀中。
  这时,身后响起冲虚虚弱的声音:“你只顾感谢救你的法仔和猫,却不理我这个老友
了。”
  转过头,却是冲虚一副道家打扮站在玻璃门里手持桃木剑。
  我觉得没理由,那怕冲虚下了飞机就奔我这里来,也没理由一身道袍!
  这时我怀里的猫叫了一声,我低头看了它们一眼,我心中一跳,我还在幻境中,不过
这次不是别人的幻境,是我自己的幻境。
  因为猫的额上,隐隐约约有个王字,而法仔的左眼上,有一块黑色的斑。
  


 

  这只猫是一只土猫,我给它起的名字是和法仔的以文乱法相对的以武犯禁,它从出世
就是喝水牛奶和吃生牛肉长大的,它可以和体形是它五六倍的狗打个不分胜负,我常戏说
,在它额上画个“王”字,就成老虎了;
  法仔对于挑剔如我者,只能说它是一只很象牛头梗的狗,但对于我其他养狗的朋友来
说,它是一只可以算是纯种的牛头梗了,我也常笑说可怜法仔没有一个黑眼圈,不然就可
以去演“猫狗宠物街”的动画片了。
  但事实上,它们没有“王”字也没有黑斑。
  我举起右手过肩约三十公分,无名指绕过中指指背,食指勾住无名指,拇指主小指指
尖收入掌心,中指沾起左臂的血,在落地玻璃门上勾了三清符头,然后迅速划出我的名字
,写下主符事神,画了八封和捆仙索,符胆写毕,天柱、地柱、火轮、剑秋画完,叉了符
脚大喝一声:“破!”
  心神一震,头脑中顿感时清醒过来,怀里的猫狗那有什么黑斑或“王”字?放下猫和
法仔,我向门里望去,一脸惊愕的赵重犀西装革履打着领带提着公文袋那有什么道袍木剑

  冲虚推开门走出来,端详着我刚在玻璃门上的涂鸦,一边用手指着我道:“小荆,你
怎么画符写自己名字而不是道号?你这符脚倒叉得很特别!”
  客厅里的陈文礴和张丽、石英杰这时也迎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刚才楼下遇到要上
来的冲虚,就让他截了回来,一进门就见你在发呆,还是冲虚让我们不要动的。”
  我摇了摇手,自己走进客厅,躺倒在沙发上,叹了口气道:“你们和这老牛鼻子说一
下吧,我刚才差点就跳楼了。”
  赵重犀坐下之后,仍在问我那符脚的叉法,我白了他一眼,索性把眼睛也闭上养神了
,我刚才连命都快没了,那有心情陪你研究什么道教文化?耳边听着陈文礴和赵重犀描述
这些天的事情,我今天一直绷紧的神经渐渐的松驰下来,慢慢进入了梦乡。
  
  我醒来时,楚方睛坐在我身边,我笑道:“我居然睡着了,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
知道。”
  却见楚方睛听了在无声地笑着,原来这一班人,在我睡着后,一直在客厅讨论,越讨
论越胆战惊心。陈文礴和张丽、石英杰不但不许车马劳顿的冲虚回家,甚至趁我睡着去恳
求软心肠的楚方睛让他们在我家留宿。幸好有两间客房给他们四个人分。
  我苦笑摇了摇头,张丽和陈文礴害怕那还有得一说,石英杰关他什么事?
  
  第二天他们倒比我早起,赵重犀见我脸色不太好,忙道:“小荆,我也不想的,我女
儿昨晚还打电话说我这么把年纪还老顽童一个……”
  我向赵重犀点了点头。其他三个家伙,故意不理我,低头狂吃皮蛋瘦肉粥和油条,我
一朝他们望去,便顾左右而言他,直到他们开始赞美把瘦肉皮蛋粥煮成米糊的保姆小兰手
艺很好时,我实在忍无可忍大吼道:“够了!说!你们想怎么样?”
  陈文礴嬉皮笑脸道:“老荆,别生气啊,我们最多交租……”
  石英杰摊开双手无奈地道:“我承认我怕死,这事弄不好就是我们公司的死对头,那
个黑社会老大伍泽仁请人作法搞出来的,陈文礴不去公司就我当头,那就成了我倒霉,你
打死我吧,反正陈文礴不走我也不走。”
  “荆大哥啊。”张丽在边上道:“想当年你落泊时,我们家文礴……”
  “停!”我一拍桌子吼道:“别来这套了,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就说!要等死的话,自
己回家去等死去!”
  
  这时赵重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老弟,先说说昨晚你是怎么回事?”
  我便把昨晚的事和他们说了,张丽和陈文礴的手都在发抖。听我说完,赵重犀想了一
会道:“这样子的话我们昨晚想的计划,就应该尽快进行了,对方不论是人是鬼,明显都
等不及要下手了。”
  接着他们几人向我说了昨晚想出的计划,我听完第一反应就是:无聊!
  不过为了把他们从我家里弄走,只好陪他们走一趟了。
  
  我们在张丽生日时租下的别墅前院烧烤,因为本来张丽还想这周带公司的员工来这里
开派对度假的,后来因为近来连续的怪事而作罢,所以租下来时,是租了一个月的时间,
现在还没有到期。
  几个人忧心忡忡的烧着鸡翅膀,我问边上的赵重犀道:“有毛病啊?就算是你们说的
有鬼,那我们也该去陈文礴那旧office找她算帐,来这里有什么用?
  赵重犀低声道:“那东西看起来不简单啊!去了她的老巢我怕咱俩制不住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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