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padeAce (寒山寺钟声), 信区: Ghost
标  题: 香 劫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Nov  5 10:48:31 2002) , 转信

总是有些外界触不到的角落,在五光十色的外围里守着自己的一份清静,那里的天总是很
蓝,水很清,星星分外的璀璨,春天的时候花开得漫山遍野,夏日绿树蓊郁,大树底下好
乘凉,秋季枝头果实累累,稻香满村,严冬则是白雪皑皑,烟火袅袅。在那里,民风淳朴
,村民带着憨厚的笑容,赤着脚在田里赶着牛儿,挑着担子在石桥上晃悠晃悠走过,河边
妇女洗衣木棒槌得巴嗒巴嗒响,光屁股的孩子们常常嬉闹着扑通扑通跃下水去,门口边姑
娘会咧嘴一笑,旋身,辫梢在空中扬出一个弧度,小伙子抡起锤喊着号子把石板砸得火星
四溅,肩上的细汗被日光照得闪亮一片,一边白花胡子的老人则蹲在门口,长杆烟筒端燃
得一亮一亮。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有月光的夜晚,晚饭后搬出凳子围着坐个几
堆,高声谈笑直至窃窃细语,深夜才抱着熟睡的孩子回屋里去,遇天热,索性就在外面睡
了。 
  这个地方遍村遍山的桂花树,有许多树已经年逾百龄,枝干粗得四人都无法抱拢。老
人说是几百年前皇室内乱,有位皇子厌恶血肉纷争而逃了出来,后来战乱平息,他却不愿
意回去,只是吩咐人在这里植满桂花,像他当初的宫苑一样的。还有的说这里出了一位将
军,当他为国捐躯死在沙场的噩耗传来,他的妻子悲恸无比,当天晚上亦追随而去,她的
墓四周一夜间长满了桂花树。这些传说无从考证,却是一个比一个动人,一代一代地流传
着。 
  村人对于桂花的情愫很深,常常给自己的孩子取名,里面总有个桂或者香字,桂花嫂
也是。 
  桂花嫂十八岁过的门,不久即诞下一个女孩,小名叫香囡,生得活泼可爱,一家三口
和和美美地生活着。天有不测风云,香囡两岁的时候,生了场怪病,好好的孩子给折磨得
面黄肌瘦,天天晚上呻吟,乡村大夫对此束手无措,香囡痛苦喊叫了几天后就死了。桂花
嫂哭得死去活来,邻旁的大娘姑嫂都陪着落泪,神婆说是这孩子太可爱,王母娘娘要收去
做干女儿。听了建议,把香囡小小的躯体埋在家门口的一棵桂树下。 
  “往后,桂树就是香囡,香囡就是桂树啦。”神婆翻翻黄浊的眼珠说道。 
  “阿呀,我的香囡——”桂花嫂戴着孝猛地扑到树身上,哭得双肩剧烈抽动,她甚至
想把刚刚入土的香囡重新挖出来抱在怀里,几天前这孩子还会哭会笑,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 
  “香囡——娘在这里,叫声娘啊——-”桂花嫂扯着嗓子哭喊道,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只有那株桂树无声无言地承受着一个母亲的丧子之痛。清风起处,树影婆娑,叶子互相
碰撞发出细微的响声,几片墨绿透亮的叶子落了下来,掉在桂花嫂的身上。 
  神婆见状立即道:“香囡有灵了,香囡有灵了。” 
  众人也惊异地抬头望着不停掉下叶子来的树顶,桂花嫂闻言也渐渐地止住了哭,疑惑
地仰起头来。 
  说也怪,桂花嫂不哭了,叶子也不掉了。 
  “桂花嫂,莫要哭了,香囡知晓你难过哩,你再哭,她也要陪着把叶子掉光了。”神
婆道,手执佛珠咪哩吗哩的念起经来完结仪式。 
  从此,那株桂树便成了香囡,香囡便是那株桂树了。 
  桂花嫂劳作休息的时候,常常会坐到桂树下,抚着枝干,深情地呼唤着女儿的小名,
树仿佛有感应似的,叶子会沙啦啦地舞动,有时几丝阴凉飘下来抹去桂花嫂额头的汗,秋
天的时候,落得桂花嫂满头满肩的花香。村里人都把这树叫做“桂花嫂家的香囡”,从树
下经过都如当初爱抚那个小娃娃一样摸摸它拍拍它,偶有几个顽童爬到树上折枝玩乐,立
即被大人逮着痛打了一顿,在他们眼里看来,这跟欺负妹妹一样。久而久之,香囡便在桂
花嫂母爱的滋润,村民的宠爱下生长得更为茁壮。 
  年年秋天总是香囡开的花色泽最亮,花朵最大,香气最浓,当之无愧为桂花仙子。鸟
儿也乐得此树清静无人打扰,便纷纷迁来筑巢。桂花嫂见了眉头也为之舒展不少,香囡并
不寂寞啊。 
  三年后,桂花嫂又生下一个白胖小子,取名桂弟。 
  桂弟满月的时候,桂花嫂把他抱到树下,香囡一如既往地发出细微的翁翁声,只有桂
花嫂听得到这声音,也知道它想说什么。 
  “香囡,你有弟弟了,他叫桂弟,你保佑他无病无灾,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吧。” 
  树无风自舞,哗哗地轻吟,鸟儿在枝间此起彼伏的啼叫起来,好像一首美妙的大自然
乐曲。胖小子在母亲的怀里听得专心致志的样子,黑亮的眼珠紧紧地盯着香囡如冠的华盖
。桂花嫂露出微笑,她知道香囡很高兴添了个弟弟。 
  一年又一年,香囡年年开花不息,桂弟年年生长不止。 
  桂弟从小聪颖好学,村里读书常常拿第一,人年纪小小的时候,心志比天高,立志要
做个科学家,只为了让这个特别的姐姐香囡,能以人的形状出现。当他把这个梦想说给桂
花嫂听的时候,她总是疼爱地把桂弟搂在怀里,说:“桂弟,姐姐知道一定很高兴,去跟
她说说去。” 
  他在树下对着香囡诉说这个愿望,“姐,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变成人,让俺娘也能抱
抱你。” 
  香囡轻微地抖动着,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桂弟知道,如果香囡能动,一定会像娘一样
抱他的,只是他从来不好意思说出口。他好长好长时间都有在认真地设想,如果真的能让
香囡变成人,那么要给她弄一张怎么样的脸呢?一定要让她变成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他画了一张香囡的人像,长长的瓜子脸,细细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
与小小红红的嘴,这张拙劣的作品递给桂花嫂后,她呆了半晌,暗地里揩泪,拿着纸转身
去厨房做饭了。 
  桂弟初中毕业即以优异的成绩被外地亲戚接去就读高中,他勤奋好学,刻苦拼搏,后
来被保送上名牌大学,村里人都为此欢欣鼓舞,还摆了几桌酒宴,放了几挂鞭炮,请了一
台大戏,村长拍着桂弟说,孩子你给俺们村子争光啦。桂花嫂与桂弟他爹坐在一旁只乐得
傻笑,不停地接受乡邻的贺喜。众人意兴正浓,酒过半酣的时候,桂花嫂悄悄地来到香囡
下,带着几分醉意抚着它喃喃道,“香囡啊,桂弟有出息,娘真高兴啊。香囡,你要保佑
他到外面平平安安。桂弟说当了科学家,回来把你给变人了。”说着泪水便流了下来,“
香囡,你在地下睡着冷不冷呀?怕不怕黑呀?等桂弟讨了媳妇,娘就过来陪你。香囡,现
在你也二十四了,娘在十八岁就嫁人啦。娘不能给你办喜酒,你怨不怨娘啊?娘对不起你
啊,香囡,我的香囡……” 
  散宴后,桂弟在香囡下找到睡着了的桂花嫂,她一脸的泪痕,口里还喃喃地叫着香囡
。 
  他抬头发现,树那浓密的阴影处,若有若无地散发着被抑止的悲伤,叶子有些蔫蔫地
垂了下来,可以看到不少已经结粒的小花苞,团团地,伤心地簇在一起。 
  桂弟离家去读大学的那天,香囡花开得绚烂无比,出了村子几里,那香气仍然缭绕不
去,身后,似乎还有桂花嫂依依不舍的目光。桂弟攥紧手中的瓶,里面装着金澄澄的,香
囡开的桂花。 
  桂弟一走就是几十年,偶尔会回来探亲,每次的模样不同,却是渐渐地变成了中年人
。桂弟爹已经去世,桂花嫂也满头白发,但仍然身体强健,桂弟几次接她入城里去住,她
没几天就回来了。 
  “城里有什么好啊?到处是车子,响得跟打雷,大晚上了还到处亮着红红绿绿的灯,
星星都看不见了,那里一个人都不认识,天天关着门,闷也闷死,哪里有这里好呢?还有
我的香囡陪着我呢。”桂花嫂倚着树干颇有些失落:“俩夫妻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天天
晚饭也不回来吃,小孩子让保姆带着,那么一丁点大就要送去念书,回来满口洋文,听也
听不懂。我老太婆快闷死啦,好好的炖的鸡汤也不要喝,偏去喝什么药什么保健品,人跟
一药罐子了,还逼我老太婆也喝。” 
  “香囡,娘就快来陪你啦。”桂花嫂深情地把脸贴到树干上,满是皱纹的脸摩挲着树
身。 
  不久,桂弟便以党委书记的身份回来村里指导建设。老人很是高兴了一阵,他亦以朴
实的农家弟子作风拒绝了村里为他提供的酒店,住到老家里。妻子与孙子则仍然住在城里
,天天晚上通电话。 
  “娘,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发展村里的经济,让你这里能变得跟城里一样舒服。”他
已经两鬓花白,额头上刻出深深的风霜,“你看,村里可以利用的资源相当的多,开发起
来的话,五年内村子的经济能翻上几番,相不相信?” 
  “吃饭吧,整天忙着工作,人都累成这样了,喏,这是娘炖的桂花栗子鸡,补身子的
。”桂花嫂疼爱地把一支鸡腿放到他碗里。他笑笑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这是他从小爱吃
的菜,以前只有中秋节才能吃到,现在只要是秋天,娘几乎天天给他弄。 
  他还没停下自己的初步设想,兴奋地继续说:“娘,现在流行回归自然,村子里可以
利用桂花树多的特点开发成一个桂花林,只要到秋天,客源就不用发愁。” 
  “啥?”桂花嫂停下手中的筷子,瞅着儿子,嘴嚅啜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村里人听从桂弟的建议,购来大批的竹椅竹凳,置上茶水,并打出广告,开辟出接送
专线,最初的桂花林雏形便如此形成,游客竟然源源不绝,一天的收入可顶村子里几个月
的收入,这可把村民给乐坏了,扯着桂弟非要请他吃饭,大家围坐着端着饭碗,仔细地听
着桂弟对于村子里提出来的下一步构想。 
  远处桂花嫂站在香囡底下,看着自己的儿子,抚着香囡,欣慰地露出微笑。 
  “香囡啊,桂弟有出息,能带人致富了。” 
  香囡静静地屹立着,似乎遥望着自己的弟弟,默不作声。 
  之后的情况却出人意料,客源的增多,让原本不怎么大的村庄开始变得拥挤,原先规
划好的游客区渐渐向外围扩开去,村民见状也顾不上什么,把家里的木凳什么都拿了出来
,不停地向外批发纸杯,茶叶,不停地烧水,成本一元的东西可以涨到五元十元卖,更有
甚者开起饭摊,生意更是红火。桂花林的清冷,幽雅,一时间叫这人间烟火扰攘着了。 
  而这面积也渐渐扩到山脚下桂花嫂家的门前来,几个年轻游客攀上香囡去折桂枝,桂
花嫂巍颤颤地拿着扫把去驱赶这些游人,他们也不介意,只是望着老太太生气的样子反而
嘻笑不已。只要桂花嫂进屋,即有人趁空爬树去折花,这也难怪,香囡开的花一直是村里
最美最香的。当他们在树上,任桂花嫂在树下叫骂也置之不理,只管自己将开满桂花的枝
条大捧大捧的折断了放入袋中,枝上的鸟儿也惊得扑腾不已,凄厉尖叫着抛弃了自己的巢
穴。 
  桂花嫂心痛欲裂,“你们这些天杀的!!!作孽啊,给我住手!!!!”她声嘶力竭
地叫喊道,拿着家中的竹杆去捅这些人。桂弟急匆匆地赶来阻止了桂花嫂的举动,好言地
相劝树上的游人,并动情地讲述了香囡的故事。树上的人眨眨眼,便听话地从树上溜了下
来。 
  “啪!”桂弟的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记,桂花嫂激动地捶着他的胸膛喊道:“你这个
不肖子,把香囡给害成怎么样子啦——都是你!都是你!” 
  桂弟低头,满地的桂枝花叶鸟巢,一片狼籍。 
  “娘,娘,你别生气,我有办法的,这事以后都不会发生了。”桂弟见状也是非常的
难过,香囡毕竟伴着他从小到大,这情景也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 
  老人哭得特别伤心,几十年了,香囡都没有遭过这样的罪啊。它被折一根枝相当于割
老人身上的一块肉,她们娘俩早已骨肉连心了。香囡仿佛感觉到老人心中的痛苦,不知是
觉得自己难受还是为了安慰他们,花朵零零散散地洒到老人与桂弟身上,好像手在细细地
拂着他们。 
  香囡被保护起来了,周围围了一圈栅栏,树边写着香囡与桂花嫂的故事。游客惊叹不
已,并在树下合影,还有人拿这事写了报道,引得更多的游人慕名前来。 
  同时娘俩也无形中被隔离了起来,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地处在一起。老人只
能从阁楼相望香囡,深夜游人散去的时候,才能费力地越过栏杆与香囡紧紧贴在一起。 
  “香囡啊,委屈你了。是娘不好,娘保护不了你。”老人感觉得出香囡的难受无奈,
“桂弟要带人致富,这是好事,可是你看看,水变脏了,地上垃圾堆得跟小山高,其它的
桂花都被折得不像样子了,香囡,这怎么办?怎么办?”桂花嫂无助地哭泣,她心里的不
安越扩越大。 
  脚下一只红色扭曲的易拉罐顺着斜坡咯着石子滚落下去,发出“咣-咣-咣咣咣咣”
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极其的嘈杂,听得桂花嫂心惊肉跳,而劳累一天的村民早已沉睡去
,沉在他们的致富梦乡。 
  村里的现状已经不能满足发展的要求,于宏观处着眼,桂弟作出拆迁部分房屋,建造
农园的决定,这样就可以引进更好的服务设施,吸引更多高层次的游客。很快地规划局就
交上了一份地图,并在上面详细地标明地点与建筑,更有人真的去查寻了族谱与历史年鉴
,找到了那么所谓的一位武将之妻,在早已荒芜不存的传说之地重新建造了一个坟墓。 
  桂花嫂的家要拆了,包括她周围生活了几十年的邻居。 
  她是多么的依依不舍啊,老屋里生活了几代人,里面已经充满了祖辈的气息与踪迹,
可是,为了村里的发展,那么多人都热火朝天地加入,自己一个老人家,没钱没力,唯一
能做的,便是听从安排,把自己的房子交出来给他们搞建设。虽然有明文规定厚待拆迁户
,给予一定补偿资金的,可是几十的感情哪里能说断就断呢?最最舍不得,便是推开阁楼
窗便能相望的香囡,出家门几步便能相拥的香囡,而现在将把它孤零零地落在他们建造的
“桂苑”之中。 
  桂弟向她许诺过村民可以不用买票直接入内。 
  一期工程完工,一座古色古香的仿木雕大楼拨地而起,深刻地表现了桂苑的主题。 
  二期工程完工,铺上了青石小径,弯弯曲曲地绕向桂花林深处,四周围着仿古的低矮
围墙。 
  三期工程却遇上棘手的问题了,香囡与一些桂树的位置不对,恰恰好地挡在中间,如
果将小径绕过它们的话,那么人工湖可能要缩小范围,那么从整体规划上来看,太小了反
而有碍全局的一致性,要是硬要扩大,可能会损及桂树的根,这样不过几年就会出现倒塌
的情景。桂弟与设计局的人相当伤了一番脑筋,啥也铺不出合理的位置,而请来的专家又
坚持要全局一致,不能有分毫改变。无奈之下只好作出了挪移桂树的决定。 
  桂弟怕桂花嫂听了反对,便叮咛村民不要走露消息,还让妻子与孙子都到乡下来陪着
老人,私下里悄悄照常动工。 
  可是桂花嫂还是知道了,正在河边洗菜,突然心神不宁,特别地想念起香囡来,为了
招待媳妇与孙子,已经几天没有抽开空去看香囡了。 
  顾不得收拾菜,就任其搁着急急地朝香囡所在的位置走去。远远地看见香囡下围着一
大堆人,旁边巨大得像怪兽一样的机器轰鸣着,铲着香囡脚下的泥土,大块大块地挖着。
香囡开始吱吱嘎嘎地倾向一边,底下人声鼎沸,兴致高涨,桂弟在其中专心致志地看着工
程的运行。 
  “香囡——-”老人从心底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那种几十年前失去女儿的疼痛腾地
遍布了整个心房,似乎时间从来就没有冲淡过这样的悲伤。她跌跌撞撞,她披头散发,她
挥舞双臂,她奋力地冲进人群,以枯瘦的手指拼命地撕抓挡在她面前的人,费力地向前挤
入任何一条空隙。 
  人们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纷纷地让开了一条道,老人只是拼命地想到香囡身
边去,以一个母亲的力量把它重新扶正,尽力地把它拥到怀里安抚它所受的惊吓。 
  桂弟也看见了母亲的疯狂样子,有些诧异,立即就冲上去紧紧地揽住了母亲:“娘,
娘,不要过去,你会给机器铲到的。”桂花嫂的力气大得可以,几乎把桂弟给甩了个跟斗
,但没有挣脱,她几乎失去了神智,只是拼命地想挣脱,口里尖叫着骂她的儿子:“不肖
子,你想把香囡害死,你想害死香囡,我也不活啦——” 
  “娘,不是的,我们只是把树移一下,不会弄死的。”桂弟急着跟她解释道,可老人
听也听不进去。 
  众人都围拢来七嘴八舌的劝说老人,老人不听,只是哭喊着叫香囡的名字。 
  突然人群中有人“呀”的惊叫一声,“那是什么东西?” 
  刨开的土堆里有块小小的红色露出来,有些陈旧了,可在黑色的沃土里,却是红得那
样醒目,上面有些隐隐的图案,在众人还来不及多看几眼的时候,机器轰鸣着又铲了下去
,挖起来,那块小小的如手帕一般的红布,被风轻轻地卷扬起来,打了几个转,未落到地
上,又被风卷到天际上去,越吹越远,只有桂花嫂认出来了,是那块自己亲手绣制的红肚
兜,包裹着灰白的,小小的,不再呼吸的躯体和着她的眼泪,一同埋入了地下。 
  桂花嫂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老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当晚就咽了气。 
  百日后整理她的遗物,桂弟在箱子底下发现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来,上面是
一张女孩子的卡通人物,长长的瓜子脸,细细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与小
小红红的嘴,画得很是拙劣,而他早已经想不起母亲珍藏着它的意义。 
  桂树被移到南边的朝阳处,依旧被围起来保护,游人在树下石碑上读着那传奇的故事
发出呗呗的赞叹声,它依旧年年懒懒地开花,花再也不如往常那么大,那么多,那么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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