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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juan (kkkkss), 信区: Ghost
标  题: [故事]三生事（转）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4月04日12:50:34 星期五), 站内信件

衣不如旧
　　
　　
　　“雨生，这件衣服好旧了，你还要吗？”妻在客厅收拾衣物，朝着书房里喊了一嗓
子。
　　我正在看《优昙记》，随口回了一句，“你看着办吧！”又低头埋进书堆里了。
　　
　　突然，我象被针扎了似的跳起来，冲进客厅，一叠声地问：“是哪件衣服？拿来我
看看！”
　　“可别是那件衬衫，那可是我最喜欢的衬衫哦！”我一边念叨，一边东张西望，沙
发上堆了一踏叠好的衣服，旁边一件立领的白棉衬衫，被挑出来放在了一旁。
　　果然是这件，说什么也不能允许扔掉的，很奇怪，我对这件衬衫有着非常特殊的感
情，我随手拾起衬衫，棉质的衬衫有柔软的触感，有近七年了吧，我问自己，时间过得
真快啊。不知不觉，这件衬衫已经陪我走过了青葱岁月。虽然一直很小心地爱护，领口
还是磨破了，毕竟时间的痕迹是不可抵抗的。
　　
　　我正在胡思乱想，妻从厨房探头叫我吃饭。我应了一声，放下衬衫，站起来的时候
，仿佛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奇怪，我并没有叹气啊，也许是自己心里在叹气吧，这
么多年了，一事无成，和妻也淡淡地两人凑合着过。生活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乏味，总
觉得少了什么，总想着并不属于这里。
　　
　　
　　“雨生，你说你也是个怪人，家里又不是没钱买新衣服，你衬衫多到还有一堆没拆
封，怎么就死死抓着那件不放哪？”
　　“呵呵，人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这人恋旧，连衣，都不如旧。收到衣柜里
去吧，不穿，看着我也喜欢。”
　　“嘿，好一个衣不如故，要我说，你是不是打算人不如新啊？！”
　　“你又来了！”转身，我进了书房，妻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的。
　　
　　
　　“感君恩深相待，妾夜夜侍伴，为君左右。不期君果冷面冷心，妾苦候数十载方得
一悟，君如何弃妾如敝履？！”
　　“素昙，你要到哪里去？”我不觉叫出声，一头冷汗地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只
是，这梦里的身影，这梦里的名字，如此熟悉。
　　
　　我站起身，打开衣柜，习惯地去找那件衬衫，我喜欢把脸贴在衬衫上，慢慢地摩挲
，轻柔温暖地仿佛爱人的怀抱，让我有家的的感觉。可是，衬衫呢？？？
　　衣柜里衣服林立，仿佛一个个寂寞的身影，可是，那个我最爱的身影呢？
　　
　　
　　一头懊丧地回到卧室，看见一双幽怨的眼睛盯着我，我吓了一跳，摇摇头，看来是
自己眼花了，卧室里没开灯，月光洒进来，一片清辉，我喜欢这样的清冷。
　　躺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妻把我的衬衫拿去当睡衣了，心里马上不痛快起来，
可也不好半夜三更地叫起她让她换吧，我们的关系已经够冷淡了。我偷偷叹了口气，爱
情，什么是爱情，多么可笑。我知道自己没有批判妻的资格，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现在的我，早已不再苛求爱了。爱不是慢慢培养起来的，爱人间的默契是在最初相识
相知的瞬间就达成的，往后长久的时间只是用来印证这一切而已。所以说世人交换话语
，相爱者交换他们的沉默。
　　
　　
　　我又做梦了，梦里，我又看见素昙，她好象在激烈地挣扎着，另一个女人和她争抢
着什么，她明显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很快，她变得越来越淡，愈发无助地看着我，她
好象想开口，但是没有话语。我急急上前帮忙，撕扯中，我被推醒了。
　　“雨生，雨生，你在干吗啊？你做恶梦了？”
　　我睁开眼，是妻恐惧的目光，我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死死拽着妻的衣领，她已经被我
掐得气喘不已。
　　
　　
　　“奇怪，全棉的衬衫怎么不暖和？！”妻自言自语，翻了个身，又睡了。
　　我睡不着，轻轻地把脸贴在妻的背上，衬衫那柔软温暖的感觉又来了，真好啊，久
违了，其实才不过一个晚上。我慢慢地摩挲自己，衣不如故，衣不如故，实在是恋旧的
人啊，不能抵抗时间的感觉。
　　
　　我低语，“素昙，素昙，我来了，我来了……”
　　“雨生，我不要依附在别的女人身上才能感觉到你。雨生……”我是醒着，还是在
梦中？
　　
　　
　　第二天是妻的休息日，我照常上班。下班的时候，在巷口看见一收破烂的，居然也
穿着白衬衫，我不仅哑然失笑。不怕脏么，呵呵。
　　上得楼，妻在大搞卫生，我走进卧室，打算把那件衬衫收到书房去。衬衫不见了！

　　“我的衬衫呢？？？”我大叫。
　　“不就一件衬衫吗，那么破旧了，值得大呼小叫的，今天收破烂的来，我扔给他了
。”
　　
　　我冲到窗口，看见那个收破烂的正踏着夕阳的余辉越走越远。
　　“雨生，雨生，你忘了我吗？”我看见那件衬衫慢慢化成了一个暗淡的影子，不能
自己地被那收破烂的越带越远。
　　“素昙，她没有脚啊！”我的心脏象被狠狠捏了一下，生疼，张嘴就是一口血出来
。
　　“素昙，等我，等等我！”我着急地一叫跨出去，想去追回那件衬衫，我忘了这是
七楼的落地窗，“素昙！”
　　
　　
　　记得朋友告诉过我，在你死之前，如果拼命地回头望，也许你可以看见自己的前生
。
　　这是七楼，我知道自己有2秒的时间，我用最后的力气，猛地回头。
　　
　　
　　每个夜晚，我都会在这里等他，我愿意称“他”，虽然我并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他。
他从不失约，他每天都会来看我，安静，带着一丝清凉。
　　早上，他就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从没问过，他也没告诉我的意思，他
只是来，留下身体的一部分，然后在清晨离开。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知道那就是他离开的时候，虽然我并不愿意，可是，我不能
开口，也无口可开。而且，太阳升起来后，是我最忙碌的时候，我要努力储存能量，我
想开花。
　　对了，我是一朵昙花，素色的昙花。我还没开花，还不能称为昙花。
　　
　　
　　每个夜晚，都会有露水出现在花盆的内壁，慢慢地凝结成珠，最后滑落。有时候露
水比较多，到早晨，太阳就带走了剩下的露水。
　　是的，我就是露，我只能在每个夜晚来看她，我心中的女神！每次我都努力要多集
一些，希望可以带给她更多的水份。如果这是她需要的，消失的我，又有何妨呢？！虽
然，她并不知道，每个夜晚的新生，都是一个全新的我，并不带着上一滴露水的记忆。

　　可是，每滴露水都会情不自禁地爱上她，那么幽雅那么温柔的花儿，纵然她现在连
花骨朵，都没有。
　　
　　
　　没有想到自己开出来的竟然是白色的花朵，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呢！
　　今天晚上他迟迟没来，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昙花只是瞬间的灿烂，当完全开
放的时候，也就是凋零的最初。我一直忍着不全部放开，忍着死亡的降临，希望他可以
看到我为他绽放的美丽。
　　“对不起，我坚持不住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时刻陪在你身边的。可是，美丽
只是刹那，开过后的枯败是你不能忍受的吧？”
　　
　　我是一朵素昙，我拥有三个小时的生命。
　　
　　
　　慢慢聚集力量，我感觉到生命的初始。今天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新生呢？
　　有时候也在希望，希望自己可以是雨滴，滋润大地，可以在白天出现，看她优美的
身体在雨中摇曳，可以尽情地抚摸她美丽的枝叶，可我明白这都只是幻想，我只是一滴
微弱的露珠，默默出现在暗夜，在早晨太阳出现的时候，消失。
　　可是我一样有感觉，一样会爱上她。如果能落在花盆里，作为她的一部分消失，是
最大的幸福吧。
　　
　　带着这种种念头，我看到了永世难忘的景象---一朵洁静的昙花，静静地开放在夜色
里。花丝已经下垂，但她还在努力表现她的灿烂，刹那芳华过后，是永恒的寂静，可是
，为了这短短的一瞬，我愿意付出自己，一直守侯。
　　
　　风吹过，花丝纷纷落下，这花，算是开败了。风带来雨的气息，不知道，我能不能
坚持到明天，看一看阳光下的她。
　　我明白，我只是一滴露水，太阳生起来的时候，我会记得消失，我只是想多看她一
眼。
 作者：jipijapa  回复日期：2003-03-12 12:44:00
　　重逢有期
　　
　　
　　我在森罗殿上求了很久，阎王才没有责罚素昙，毕竟是她害我掉了性命，虽然我一
直认为我们俩是生生世世相约相守的。
　　没有别的想法，尘归尘，土归土，这一世，我可以做最喜欢的泥巴，我感谢上苍。

　　
　　素昙不知道是否投胎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孟婆汤的威力很大吧？我没喝，因为
我选了无口无手无声无色的泥土，上苍允许我保留记忆。
　　真好，我可以在漫漫时间里，时时想念素昙。没有别的奢望了。
　　
　　素昙你真傻，说什么上世日日得君赠滴水，来世当涌泉相报，我从来没想过要你报
答，你何尝需要报答，能日日看到你老去依旧美丽的容颜，作为露水的我，怎么能不舍
身以答呢？！
　　每一点每一滴，都是我一世又一世的承诺啊！
　　
　　不知道，你现在还记得否，春天要来了，你还会开花吗？
　　
　　
　　万物复苏的季节来了，春回大地，我欣喜地看到，在我的滋润下，有那么多那么多
素昙的弟兄姐妹在成长。真好，素昙，可惜你不在！
　　
　　路边有棵小树，也抽出了嫩绿的芽叶。原来生命都是美丽。年华老去意味着新生可
期，真好！
　　春雷阵阵，下起了暴雨，有片叶子被雨打落了，真可惜，还是嫩嫩的绿色啊！我想
把它托起来，可是我做不到。
　　匆匆走过一个行人，正好踏在那片嫩叶上，我一阵难过。是不是又一个年轻的生命
要消失了？
　　
　　树叶被踩得深陷泥中，我听到有个声音在怀里---“雨生，雨生！我以为我还要等待
一个夏天，我以为到秋天我们才能重逢，真好，雨生，我终于在你的怀里了！”
　　是素昙的声音啊，呵呵，她偷懒了。我盼了三世，我们终于聚首。
　　
　　无口可开，无言说爱，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素昙已经在我的怀里了。生生世世
，不再分开。
　　
　　
　　雨中传来遥远的歌声，是那个路人的罢。
　　
　　无法消散的昨天，
　　不能抗拒的今天，
　　流淌在时间的河里啊，
　　依旧期盼重逢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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