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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juan (kkkkss), 信区: Ghost
标 题: [故事]翡色雪线兰(转)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4月10日11:43:48 星期四), 站内信件
“走吧,宁馨,不会有人再来报名了。”
叶莎早已收拾好了东西,只待时钟指向下午五时整,就立刻关门走人。
我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门口,今天是兰展报名的最后一天了,他还是没有来。难道
,莫非,果真,奇迹没有出现,那株兰草终于还是没有成为绝世奇葩。他已没有了再见
我的理由,我亦没有了再见他的资格。
“你先走吧,我还想收拾一下资料。”我苦笑了一下,已经没有了那个资格,那我
又在这里等什么呢?
“有什么好收拾的?”叶莎撇了撇嘴,一甩手,挎上她新买的ESPRIT小包,神气十
足地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兰花展,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今晚TOM约了大伙儿在AMI
GO唱歌,你去是不去?”
“不了。”我淡淡地一笑,心如古井无波,不过二十八岁的年纪,却有着八十二岁
的心态,“我怕吵,你们去吧。”
“你呀,怎么一点都不合群啊!”叶莎娇嗔了一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象
你这样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有什么人生乐趣呀!”说着,也没空再跟我讲话了
,急匆匆地冲出门去,高跟鞋的“答答”声在门外的走廊里渐行渐远,终于寂然无声。
这妮子。我收起薄薄的一摞参展资料,眼角扫过桌角上的一桢照片,乐趣,她又怎
么懂得真正的快乐呢?简单的思想最容易获得快乐,人,往往就是因为有了思想,想得
太多,要得太多,反而失去了最简单的快乐,只能用疯狂的娱乐来麻醉自己,或者,用
孤独的痛楚来报复自己。
“答!答!”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有些诧异地看着门口,我们这间办公室
在走廊的最尽头,外面那长近百米的走廊一到下班之后就静得吓人,叶莎自从看了个叫
《OFFICE有鬼》的港片后,就连上厕所都要我陪她了。真不明白,这朗朗乾坤,怎么还
会有人相信鬼怪之说呢。鬼哪里会有脚步声,《人鬼情未了》都说了鬼是没有实体的,
怎么能伤害到人呢,何况大不了也变成鬼,都成了鬼谁怕谁呀!
“当、当、当!”
我正在神游之际,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就三下,轻轻的,很有节奏,就好象是敲惯
了鼓点的人随手敲出的几个音符。
“请进。”我把资料随意地收进抽屉,漫不经心地看着门口,猜测着进来的会是怎
样一个人——这是我无聊的工作中的乐趣之一,谁说我不懂得生活呢?
“吱呀!”
门开了,一抹浅翡色的影子如幽灵般飘了进来,我一眨眼之间,她已站在了我的面
前,怀里抱着一盆小小的兰草,怯怯地望着我,声音轻灵得不似人间所有,“请问,兰
花展是在这里报名么?”
“是,你是——”我一见她的面庞,竟仿佛被只巨锤在心头重重的一击,一时间,
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并不美丽,也不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普普通通的一个,普通到放之人海之间刹
时就会被湮没的那一种。但她这张面孔却又是我最熟悉不过,每日每时甚至我只要一低
头,就能从桌面上的小化妆镜里看到——我自己的脸!
“你——”我无助地呻吟了一下,怔忪间她的面庞变得模糊起来,仿佛一片漫天云
烟朝我包围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向后一退,脚下一个踉跄,脑中轰然做响,眼见着自己
陷入了那片迷雾之中,却根本无力挣扎——
品名:翡色雪线兰
生长地:绒布冰川
参展单位/个人:蓝雪
联系电话:5211314
我呆呆地看着桌上这份参展表格和那盆不起眼的兰草,恍如隔世。
5211314。
当初我为他选的电话号码。
意思是“我、爱、你、—、生、一、世”。
“宁馨你在发什么呆?快把这盆兰花摆到展台上去!”主管列娜不过是个二十四五
的小女孩,但那副高个子配上高学历,从来都只会用眼角看人。
“哦!就来!”我猛地一省,用力晃了晃头,他早已离开了我,那号码谁都可以有
,天下长得象的人多了,我又何苦庸人自扰?何况,昨天我根本就没看清她的样子,说
不定不过是我自己吓倒了自己——医生不也说我是精神衰弱么?
“放在哪里呢?”我端着兰花茫然地在展厅里转悠,到处是摇曳生姿,芳香怡人的
奇花异草。我手里这盆小小的兰草与它们一比,那墨绿色纤长的叶片,暗绿色的花蕾,
无花无香无风姿,翡色雪线兰,这么好听的名字却配上这么不起眼的一朵小花,真的是
可惜了。
“站住!你站住!”
一声大喝突然从我身后响起,我并未在意,这年头,爱咋咋唬唬的人多了,我又不
爱看热闹,管他叫谁。
“说你呢!穿绿色裙子的那位小姐,请你留步!”声音的主人突然变得温文起来。
绿色裙子?我环顾四周,没有其他人穿绿色裙子了。我转过头去,微微皱着眉头,
看着眼前这个瞪着眼睛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只散发着泥土味道的雄性动物,典型的络腮胡子,架着副突兀的金丝眼镜,
一头乌黑浓密的乱发,魁梧的身躯,简直象是从原始森林里放出来的野人。镜片下的一
双眼睛正无礼放肆地盯着我的胸前——
“啪!——”
“流氓!”我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手掌上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的眼镜被
我打落在地上,镜片破碎的声音清清脆脆,巴掌的声音更是干干脆脆,整个展厅的人全
部呆住了,寂静无声地注视着我们。
“你!——”
男子捂着通红的面颊,怒发冲冠地瞪着我,那副气势简直就象随时要把我一口吞下
肚去,连骨头都不留半根。
“宁馨你疯了!为什么要打冯教授?”列娜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一挺身插在了我
和他之间,冲着我大吼了起来:“你今天发什么神经?立刻滚回去收拾你的东西——你
被解聘了!”
我轻轻别过头去,避开她飞溅的口水,不想多说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兰草,
转身就走。
“等一等!”冯姓男子突然发话,声音中竟没有带半分的火气。
“还有什么事?”我挺直了脊梁,并没有转身。
“你手上的兰花是参赛的吗?”不知何时他突然转到了我的面前,低着头,目光热
切地凝视着我手里那盆小小的不起眼的兰草。
“是。”我恍然大悟,他根本在意的只是这棵草——我,不过是自作多情了一回。
但事以至此,亦无挽回的必要,我飞快地把兰花塞进他的手里,不待他回过神来,简单
地说道:“报名表在叶莎那里,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和它的主人联系。”只一句,我轻
轻地一拢方才散落的发丝,大步走过他的身边。他与我,依旧是陌生人。
“我一定要为你种出那朵兰花,让你明白,让你相信——你永远是我心中最最纯洁美丽
的女神!”
“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会带你回到从前!”
信誓旦旦,言犹在耳。
黑夜里,我的泪水无声无息地,一滴、一滴、一滴,慢慢地沾湿了枕巾。不是我不
相信你,不是我不愿意等你,只是,只是现实永远都不会是童话中那样的简单美丽,很
久以前就有人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怎样的一种身不由己,只有身处其中的人
才能真正体会。
对不起,对不起。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挥之不去。
我已经关了手机,拔了电话,为什么还会有这讨厌的铃声?
我用被子蒙住头。
我失业了,可以在家全天大睡,天王老子都管不着我。
“咚咚咚!”
“宁馨!宁馨!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框开始剧烈的晃动,薄薄的木门被人砸得不住呻吟,看来来人是誓不罢休了。
“死叶莎!”我痛苦地呻吟着,用被子擦了把脸,爬下床来,交友不慎就是这种下
场,根本不给你一个喘息和安静的时间。
“什么事呀?”我懒洋洋地拉开门,一道蓝色的人影扑了进来,一把将我抱住,又
叫又跳,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话,把我连吵带晃弄得七晕八素的。
忍无可忍之际,我用力将她一推,挣脱开她几乎让我窒息的拥抱,正色道:“别闹
了!你要吵死人了你知不知道!”
叶莎一怔,原本兴奋得通红的面庞刹时变得苍白,继而又变得铁青,一双美丽的大
眼睛象不认识似得瞪着我,终于慢慢地变红,一把将一卷报纸砸在了我的脸上,恨恨地
冲我吼道:“我算是认识你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冷血怪物,枉我这么关心你,真是瞎
了眼了!好好,从今天开始我叶莎和你一刀两断,再没你这么个朋友!”说罢,又如一
阵旋风般冲出门去,临出门时,重重将门一带——
“咣!——”
报纸从我脸上掉落在地上,房门在我面前关闭,再一次将我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我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了一眼摊开在地上的报纸。
“稀世奇珍面世!翡色雪线兰独占花魁,英国富商出价千万!”
一张大大的照片登在头版之上,照片里,那株小小的兰草绽开出一朵奇异的三瓣花
来,墨绿色的花瓣上有着三道清晰的银线,最奇特的是那花蕊,中间的一支雌蕊大的出
奇,乍一看竟如一个人的笑脸一般,眼耳口鼻俱全。
我脑中轰地一响,整个人象是被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得。
那张脸!
那张脸!!!
我缓缓地抬起头来,转过身去,对面,穿衣镜里,映出了一张脸,一张毫无表情的
脸。
不经意间,镜中的面孔突然动了起来,嘴角微微向上弯着,眼睛轻轻地眯起,面颊
上出现了一对甜甜的酒窝——一张微笑着的,幸福着的,仿佛是刚刚从那朵雪线兰的花
蕊中跳了出来的笑脸。
我的全身僵硬无比,但思想仍能清晰地了解——那绝对不是我的笑容,至少,不会是现
在的我的笑容,失去这种单纯快乐的笑容已经整整十年了。此时此刻此地见到,却只能
让我感到恐惧。
“叮铃铃!——”
“叮铃铃!——铃铃!——”
不是门铃。
我就站在门口。
“啪!——啪!——”
窗外的风吹动着窗帘,敲打在窗户上。从飘起窗帘缝中透进一丝丝阳光,光线中满
是飞扬的尘埃。
我静静地听着铃声,毫无反应。
是电话。
“叮铃铃!——”
电话铃声持续的在响。
我僵硬地转过头去,盯着沙发旁的电话。
电话线头仍在一旁,电话铃声依旧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仿佛对方知道我已经在看它,铃声更加的急促,似乎我不接它就决不停息。
我不自觉的微微一笑,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铃声从我体内苏醒过来,让我精神为之
一振,全身上下好象顿时充满了精力,全然无惧,甚至对那铃声有一种想当然的感觉。
我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接起了电话,用一种我从未想象过的轻松语调说道:“我是宁馨
,请问你哪位?有什么事?”
对方好象很意外地沉默了一下,然后响起一个男子生硬低沉的声音。
“我是查斯·冯,想买你的雪线兰。“
我沉吟一下,断然地回答:“不卖!”
收线。
“叮铃铃!”
电话不死心地再次响起。
“我说了不卖就是不卖!”我一把抓起话筒,大声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呀?”对方疑惑地问道,竟然是列娜。“宁馨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按捺住想昏倒的欲望,奈着性子说道:“你找我又有什么事?”这
个女人是出了名的势利眼,在她的手下我已经忍了很久,现在终于可以不必忍受,自然
也就没什么好气对她了。
“你怎么早不告诉我呢?”列娜居然用一种嗔怪的口气和我说话,让我浑身都泛起
了鸡皮疙瘩,“你什么时候种的那么神奇的雪线兰?亏我们还是好朋友呢,居然连我也
瞒着!”
我翻了个白眼,这位大小姐似乎忘了炒了我鱿鱼的正是她吧,还好朋友,我哪里高
攀得起呀。我忍住恶心,平心静气地说道:“雪线兰不是我的,你们弄错了。”
“嘁,连我也想骗呀!”列娜嗤笑一声,“你忘了我这里有登记表么?上面留的是
你的名字和电话——”
“咣——”
电话从我手中滑落。
“宁馨你不要想独吞,我知道你是利用公司资源——”列娜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我已全然不在意,脑中又浮现出那张表格。
那张表格——
品名:翡色雪线兰
生长地:绒布冰川
参展单位/个人:宁馨
联系电话:5211314
蓝雪呢?我明明记得参展个人是蓝雪的,为什么会变成我?
“宁馨!”
“宁馨!”
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我如同触电般的回头。整个屋子空荡荡的,
除了简单的家具就只有我一个人,哪里还有其他的人。
“宁馨!”
“宁馨!”
我深深吸了口气,望向镜子。
里面是我——不,不是我。
里面的人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只不过至少要比我年轻上十岁。那双纯净的眼睛黑白
分明,和我如今被尘世所浑浊的双眼简直判若云泥。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无可回避。
我转过身,直视着她,“你是什么——人?鬼?”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和雪线兰花蕊上的脸简直一模一样。
“我是雪线兰呀!我是你的,你为什么还不带我回来呢?”
“我的?”
我一片茫然,“为什么是我的?”
雪线兰依旧带着那招牌似的笑容,很耐心很耐心地说道:“你带我回来,我就会告
诉你全部。”
“我不想知道。”
我断然拒绝,莫名的,对这个看起来纯净无暇得仿佛天使般的女孩儿竟有些恐惧。
“你会想的。”
雪线兰甜甜地笑着,影子却越来越模糊。
“我是属于你的,只有在你这里才能发挥我的作用。在别的地方,在别的人手里,
只会带去死亡和灾难……”
“叮铃铃!——”
我猛然醒来。回头望向茶几上的电话,电话接口好好地插着,门也关着,窗帘关得
严严实实的,地上根本没有什么报纸。再抬头看向石英钟,十一时三十分,天,这么晚
了,难怪会大白天的做什么噩梦。什么雪线兰,都是看了那个奇异的兰花名字惹的祸,
这样胡思乱想下去,我都可以编故事当作家了。
“喂,哪位?”我伸个懒腰,接起了电话。
“宁馨!宁馨!我是叶莎!”叶莎急急地喊着我的名字,声音中竟带着几分哭腔。
“怎么了?”我轻轻皱起了眉头,记得在梦中她和我绝交了来着,现实中还是个离
不开我的孩子。
“列娜死了!列娜死了!”叶莎在电话中放声大哭,透过电话我都能感受到她的极
度恐惧和无助,“她死的好恐怖!宁馨,宁馨,我好害怕!呜!——”
“别怕别怕!”我只能象征性地安慰着她,视线不自觉地向下一滑——
“稀世奇珍面世!翡色雪线兰独占花魁,英国富商出价千万!”
一份报纸整整齐齐地摆在茶几上,上面那朵奇异的雪线兰正微笑地望着我,笑得那
么灿烂和无邪……
作者:丹砚 回复日期:2003-04-10 10:52:00
“恶!”
我差一天连苦胆水都吐出来,天知道我已经两天两夜没吃过任何东西了,居然还要
我看这么恐怖的尸体。
叶莎抱着我哭成一滩烂泥状,周围的警察拦着一些看热闹的人群,还有几个正卡卡
地给列娜拍着照。列娜整个人都被一些藤条缠绕着,一根藤条甚至插入了她的脑中,仿
佛从那里吸干了她全部的脑髓精血,她的身体好象被抽干空气的充气娃娃,干瘪起皱,
丑陋不堪,一张干枯的嘴大大的张着,里面塞着一根粗大的藤条。她的整个人都被藤条
包裹吸吮得皮干肉瘪,惟有面上那双眼睛,大大地凸起在外面,几乎要爆眶而出,眼神
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不信。
“你就是宁馨?”
一个生硬低沉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的脊背一僵,是那个电话里的人。
一回头,居然是那个害我被炒了鱿鱼的大胡子教授,我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
地说道:“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说话,请你有多远走多远。”我扶住叶莎,转身就走,实
在懒得再搭理一些不相干的人,何况对这个人,我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感觉只要有他
出现,就不会有好事发生。
“雪线兰在你们手里,只会带来死亡和灾难,你还是把它交给我吧!”
大胡子在我身后低低地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我听来,却比晴天霹雳还要震撼
。我霍然转身,直视着他,“你想要你尽管带走好了,我不想再和这件事扯上任何关系
!”
大胡子死死地盯着我,象第一次见到我一样,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只怕你就是想不扯上关系也不行了,那花,原本就是因你而生的!”
雪线兰。
生于喜玛拉雅山海拔5000米以上的山峰上,极好阳光,十年开一花。
传说为吸血鬼族的圣物,食之,可不畏阳光,无惧银制兵器,彻底超越吸血鬼的限
制,长生不老,成为魔族一员。故而此花自开花之日起便受到魔族的保护,会吸食人类
精血滋补花蕊,花开三日方可食之,否则易遭反噬。
“此花在西方曾有图文记载,但从没人真的见过。”大胡子深深地望着我,紧紧地
皱着眉头,“更没有人知道这种兰花的种植方法,今天是开花的第二天,我本来以为在
明天以前,会有无数的吸血鬼来抢你的花,你根本无法保护它,所以我才出高价向你收
购。可是,我想想我是错了。”
“你的意思是——列娜是吸血鬼?”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可能,她白天也出来的。”
大胡子微微一笑,好象笑我少见多怪一般。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了?现代人的装备全得很,吸血鬼怕的只是阳光中的紫外
线,只要不直接被阳光射到是没有关系的,吸血鬼们现在有些定做的全套反紫外线装备
,完全可以在白天出现,只要在阳光下呆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就绝对没有问题。”
“啊!”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难道你——你——”
“你想问我是不是吸血鬼吧?”大胡子莞尔一笑,“我若是吸血鬼,早就先把它藏
起来不让你们展览了。让你们展览就是为了引他们来,他们到了我才好一齐收拾,否则
,我到哪里才能把这些个害人的家伙找齐呢。”
“那你是吸血鬼猎人了?”
我好奇地看着他,心中依然有一丝不安,“那——列娜——列娜是不是你——”
“你的联想能力倒是很厉害。”
大胡子苦笑一下,“列娜不是我杀的,我根本没来得及动手,她想偷走雪线兰,我
就跟在她的后面,没想到她一进展览馆就发现了我,我根本就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她打晕
了,她正准备摘取雪线兰的时候,没想到雪线兰竟然发出一道异样的光芒,然后就出现
了无数的藤蔓植物,将列娜整个包围起来,最后竟活生生地将她的血液吸干,比吸血鬼
还要恐怖。列娜一辈子以吸血为生,想不到最后竟被吸血而亡,也真是应了你们东方人
说的报应了。”
“啊,”我感觉简直象听故事一样难以置信,一朵小小的兰花,竟然会有这么大的
魔力?兰花的样子又和我那么相象,莫非和他会有什么关系?我的心中一动,脸色顿时
变得煞白,声音也开始有些颤抖了,“你说——你说那花——是——是因我而生?那是
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那张花蕊中的笑脸和你很是相象么?”大胡子死死地盯着我,嘴角露
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我想,这花就算不是你种的,你也和那种花的人一定有莫大的干
系,这雪线兰对吸血鬼的吸引力如此之大,又有着如此可怕的魔力,想要收服它,就一
定要先找到种花的人。”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原来他想要的,并不仅仅是那些吸血鬼的性命,而是要找
到他——找到能让所有吸血鬼屈服的他,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门口,直视着他说道
:
“请你出去!”
“宁馨小姐,”大胡子慢慢地站起身来,依旧彬彬有礼地微笑着,“你要考虑好,
如果得不到我的保护,今晚天一黑,会有大批的吸血鬼前来抢夺雪线兰,你不过是一个
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人,你以为你可以抵挡他们的攻击吗?”
“请——你——出——去!”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坚决、坚定、坚忍。
“好!”
大胡子冷冷地看着我,眼光中带着几分残忍的笑意,“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宁
馨小姐若是执意如此,我也只有静观其变,望宁馨小姐好自为之了。”
我望着他离去。
门再一次关上。
我颓然跌坐在沙发之上,蜷缩成一团,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肩膀。泪水无法控制地纷
纷跌落。果然是他,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知道只有他才会记得我那时的样子,只有他
才会想尽一切办法种出这种兰花来。
“宁馨!”
“宁馨!”
不用回头,我也听得出是雪线兰的声音。我急忙收回泪水,胡乱抹了把脸,抬眼向
镜子望去,里面却只有我自己的影子。我微微有些差异,一回头,却见她如同一抹幽灵
般坐在我的身边,好奇地望着我。
“这是眼泪么?”
我有抹了把脸,强自镇定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杀了列娜?”
“她要吃我啊!”雪线兰理所当然地答道:“她想吃我,我当然也就可以吃她了。
”
弱肉强食,我无话可说。
“那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说是我的东西?”我怒视着她,就是因为她
的出现,完全破坏了我平平静静的生活,让我不得安宁,还要被一群吸血鬼所追杀。
“我本来就是你的。”雪线兰带着一种怜悯的表情看着我,“你真的不明白么?如
果不是为了你,我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告诉我,如果你有了我,就会回到从前
,依旧变回原来那个单纯快乐的你,他不想再看到你的眼泪,不想你有一分一毫的难过
和伤心。”
“够了!不要说了!”
我泪流满面,声嘶力竭。
“怎么可能回到过去?你根本不会明白的!你不会明白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是什么滋
味,我现在只是一个肮脏的、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根本不值得他为我做任何事——”
“呼!——”
窗外风声阵阵,夜色越来越重了。
雪线兰闻声警惕地看看窗外,又回头看着我,幽幽地叹息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
这么象你么?”
我摇摇头,依旧泪如雨下。
“因为他在培育我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他是用自己的心血来浇灌的我,
我现在的样子,就是在他的记忆中最深刻的你的样子。”她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人类的感情很奇怪,有一种强大的能量,甚至能远远超越你们本身所拥有的能量。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超越了一般的雪线兰。我不但可以让你恢复原样,而且可以让你
成为全世界吸血鬼的主人。”
“叩!”
“叩叩!——”
窗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敲击声。应该是那些等不及了的吸血鬼吧,抢到了雪线兰,
还有我这样现成的食物进补,难怪他们会一涌而至。我甚至可以看到贴着窗子的那些火
红的眼睛,感觉到他们急促的呼吸声,雪线兰已经在我的屋子里设下了结界,他们根本
不会想到,原本该是他们食物的雪线兰,因为人类的感情力量,居然可以变得视他们为
食物。
我无视于他们的举动,只是凝视着雪线兰,泪水慢慢干涸,我已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现在可好?”
“他?”雪线兰诧异地看着我,“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不明白?他用他的心血
性命和感情培植出了我,就是为了要你不再为了他曾经犯下的错误痛苦终生,为了让你
不再重蹈他的覆辙——他想要你做一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吸血鬼女王!在我长成的那
一天,他就已经长眠在了雪峰之上——”
“什么?”
我一下子呆住了。
“不可能的,他不是可以长生不死的么?他已经活了上千年了,怎么会这么容易就
死了呢?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
雪线兰开始也有些急燥了,她看看窗外那些蜂拥而至的吸血鬼,嘴角掠过一丝不屑
的微笑,“我没时间跟你多说了,我要去处理那些个讨厌的蚊子,你就自己好好想想吧
——午夜十二点一到,我就会回来与你合而为一!”说罢,她轻轻一振臂,整个人如同
一只绿色的蜻蜓般漂浮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中骤然射出两道寒光,如探射灯般直射向
窗外的群鬼,我那扇小小的窗户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可怕的压力,轰然破碎,她带着一串
银铃般的笑声从残破的窗洞中飞了出去。
我只能看到一群黑影立刻包围了她,她却如同一抹淡绿色的幽灵般穿梭飞跃,窗外
的绿光越来越盛,鬼叫声也越来越大,我却只能蜷缩在我的沙发上,木然地看着眼前发
生的一切。
时光,仿佛倒流回许多年前。
从来不记得是怎样认识他的了,曾经问过他,他只说我们生来就认识,可我怎么也
记不得认识他以前的事情,记忆中我无亲无朋,只有他,却一直都是个无忧无虑快乐的
女孩子。直到十八岁那年,我被一个吸血鬼所伤,才真正恢复了记忆。原来他才是真正
的吸血鬼之王,在一次与吸血鬼猎人的厮杀时用烈火烧毁了一幢居民楼,我是里面唯一
生还的孩子,他从我五岁的时候就开始,一直将我抚养长大,为了不让我发现他的秘密
,他总是想方设法变换身份,直到我们相爱。
因为爱我,所以他在我即将死去的时候再一次救了我,可他不明白,我宁可光明灿
烂的只活五天,也不愿不见天日地再活五百年。
因我的执着,他用尽全力封印住了我的病情,延续了我在阳光下的生命,然后,去
寻找那传说中可以让我恢复的圣物——雪线兰。
但他不知道,我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么天真了。
雪线兰说的很直白,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是食物,不是被吃掉,就是吃掉其他的
食物,弱肉强食,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他的能力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五年前我就成了一个彻底的吸血鬼。大胡子说的
对,现代的吸血鬼根本已无惧于漫天尘埃中无力的阳光。
但我明白,他爱的是从前那个纯洁善良的灵魂,而不是现在的我。
所以他才会栽培出翡色雪线兰那样的极品,才会赋予她那样纯净无暇的微笑。
我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前。
我住在二十七楼,俯视下面灯火流溢的城市,心中无限感慨。
雪线兰已经快结束了战斗,那些吸血鬼四下逃窜,有几个甚至跑到了我的身边。
“小心呀!“雪线兰大叫着,随手挥出数根青藤攻向他们。
我却茫然无惧,淡然地望着夜空和脚下繁华的都市。从这里跳下去,抑或是被吸血
鬼所杀,哪一个会更舒服一点呢?
“嗖!——”
几道银光闪过,扑到我身边的几个吸血鬼发出一阵惨叫,额头上都嵌着一颗闪闪发
光的银弹,顿时冒起一阵青烟,整个身体在向下坠落的时候便灰飞湮灭。
“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从我身后响起,我还未还得及反应,已被一双大手牢牢抓住,我痛呼一声
,眼见着雪线兰眼中暴射出熟道寒光,但都打在了我的身边,将室内的家具击个粉碎,
却不曾伤了我和身后的人半分。
“卑鄙!”雪线兰气得小脸发红,恨恨地瞪着他。
“哈哈,”大胡子查斯·冯大笑着,一手箍着我的脖子,一手用银弹枪对着雪线兰
,“你的存在,既然是为了让她活下去,那就不妨乖乖听我的,我就会让她好好地活着
,否则——她一死,那个人加诸于你身上的念力就会全部消失,到时候你就会打回原形
,成为我的食物!哈哈哈哈!”
“做梦!”
我挣扎着大吼一声,体内爆发出一股连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奇异力量,我反身一把
抱住他,那力量在我身体中熊熊燃烧,喷薄欲出。
“你想干什么?你疯了!——”
大胡子从我的眼中看出了决然的疯狂,顿时魂飞魄散,放开我的脖子,拼命地扣着
我抱着他的手,“放开!放开我!——”
我微微一笑,听到雪线兰失色的惊呼,纵身一跃——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大胡子的惨叫声一闪即逝。
清凉的夜风包裹着我,轻轻柔柔的,仿佛昔日他的拥抱。
我睁开双眼,漂浮在空中,月光温柔地洒在我的脸上,抹去我的泪水。
雪线兰已经消失不见,但我知道,她已在我的体内重生,带着他的爱和祝福,让我
同时拥有了对光明和黑暗的统治权。
我嘴角轻轻扬起,绽开一抹阳光般的笑容。
所有残存的吸血鬼都被我身上发出的光芒所震慑,伏拜于地,彻底臣服于我的脚下
。
他用他的生命和爱,换来了我的生存——
吸血鬼女王,就此诞生!
[吸血鬼女王·诞生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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