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bach (弦之舞), 信区: Ghost
标  题: 某大学的故事(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y 11 14:48:14 2003) , 转信

  我最后回了一次宿舍,逐个吻别了我的室友,她们睡得很熟,那个胆小的女孩一直有
蹬被子的习惯,我轻轻帮她掖好,心里默念:小妹妹,放心,我们宿舍的水房里从来都没
有过鬼,因为这里是女孩子聚集地,阴气太旺,一般的鬼不敢来。如果有的话,欺负了你
,我绝不会放过它。 

  令我送命的恋爱开始于通宵教室里他的巧舌如簧,我厌恶这个地方所有巧舌如簧的男
人,他们无不该死,当然还有他,我更不会放过他。 

  我承认我变态了,女人的心是很脆弱的。而且,变态的鬼比变态的人更可怕。 

  我生前的名字叫曦露,就是清晨的露珠。我开始努力忘却这个名字,上帝原谅我,我
必须这样。 

  这一天对我的意义非凡,是我决定复仇的日子。 

  我的死,曾一度让他如过街老鼠一般,他和她都很不好过,所有认识我的朋友都对他
们敬而远之。葬礼上,我冷眼看着他和她被我的室友们拒之门外,“她已经要去了,你们
就让她真正开心地走吧,算你们积一回德!”他还企图往里进,因为这个时候走似乎是丢
面子的事情,看来我不能再袖手旁观,于是我缓缓走上前去…… 

  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让很多人到现在都惊诧不已,因为那几日的天气很不错,风和
日丽,气温回升,但这一阵风就太诡异,仿佛是从沉睡万年的古墓里来的,夹带着一种凝
重的令人窒息的阴冷和苍凉。更奇特的是这风从倚门而立的那些女孩子面前轻轻拂过,直
冲那两人而去,直教他们连连后退出了殡仪馆的门,风又戛然而止,整个不过一分钟,很
多人以为是自己做了场梦。后来为了避免他虚伪地“凭吊”我,我在我的墓前对他设置了
屏障,让他一靠近就头晕不已,那是我的墓,不允许他玷污。 

  之后据说他俩同时生了场病,各自回家告假养病去了,那场风的确太冷。今天,是他
病愈返校。 

  我默默地在校园里徘徊等待夜晚来临,人们都说鬼白天是不出门的,因为怕光,但好
象我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已经不再是人,所以昼夜不再能影响我。周围来来往往很多男
孩,我和他们擦肩而过,看着他们生动的面孔,我从心底里希望他们都好自为之。 

  夜幕降临了,每到夜晚,无论是阳间阴间,都会有故事发生,夜晚永远都是酝酿故事
的好背景。我走近他的寝室楼,并非是想守株待兔,他现在在哪里我很清楚,只不过想多
让他逍遥一阵,等他尽兴回来后再动手。 

  夜深了,我在林荫道上徘徊,偶尔有一两个小妹妹从我身边匆匆走过,我庆幸我没有
现形,想必她们此时心里就担心这个。风轻轻吹动地上的落叶,落叶在有规律地跳着舞,
我想我的存在,增添了某种萧杀的气氛。 

  “哗!哗!”我抬起头,不远处有个裹着黑色斗篷的老人,背向着我佝偻着肩,正在
扫地,背影在风中微微颤抖。我走近他,不由产生一种怜悯之情,这么晚了,难为他老人
家还在操劳。这个世界真的是这样,有人求好死,如我,有人求赖活,如他。我挥挥袖子
,卷起一阵风,帮老人家把落叶集合成一堆。 

  “姑娘,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么?”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急忙环顾四周,除了我和那个老人,没有第三个人,老人依然背对着我在扫地。难
道是我听错了?我开始四处寻找声音来源。 

  “嘿嘿,姑娘,不必找了,我就在你前面。”这次我听清了,的确是那个老人在对我
说话。 

  “你能看见我?”我冷冷开口道,“你不怕吗?” 

  “如果怕的话,就不会看到了。”老人背对着我从容地回答,“我能看到很多很多东
西,包括你的善良。” 

  “哈!我善良?笑话!”我大笑道,“知道我手上有无辜人的血么?他们再可恶也罪
不至死,但我杀了他们!” 

  “刚才你背负着自己的痛苦,还不忘记帮助一个老人,足见你的善良。说到杀那两个
人,第一个是气数已尽,第二个栽在你手上,也是前世的因果,因为毕竟人有人道,鬼有
鬼德。如果一定要说罪孽,你杀了自己是最大的罪孽,但是你毕竟太年轻,或许也是前世
躲不过的劫。可现在,”老人转过身来,翻开他斗篷上的帽子,我看见一张苍老而刚毅的
脸,“悬崖勒马罢,曦露。” 

  我呻吟了一下,已经太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我一直在极力忘却一切,但不得不承认
,这个名字的提起对我依然是刺痛。老人显然注意到这一点。 

  “你该把这一段真正做为你的前世了。” 

  我凝视着这个老人,“你是来劝说我放弃复仇的,对么?”老人微笑颔首。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不分是非一概站到处于劣势的人的一边,难道受害者
必须一味沉默束手才可以有资格博得同情和支持吗?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如果没有他
,我和那两个人都不会死,他罪孽深重,为什么要劝说我放过他?”我愤怒地无法自已。
 

  “你误会了,我劝说你放弃复仇不是为了他。”老人缓缓开口道,“他的确罪孽深重
,但他已经或即将遭到报应,他所做的一切你最清楚,显然他已经不值得你再爱,又何必
值得你复仇?” 

  我沉默不语。 

  “你为他而自尽,已经不值得,现在为他耽误你的轮回,是否又值得?鬼与人一样,
没有多少光阴可以消耗,你已错过一回,怎能一错再错?” 

  我依然沉默不语,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老话你一定听了很多遍,也有人说
这话不准,认为很多恶人能逍遥一生一世,其实他们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最有资格评论这话的是我,我看过形形色色的人的一生,无不符合这句古训,太多
恶人,别人看得到他表面的锦衣玉食,又怎知他心中终日的惶恐不安?看得到他白天的声
色犬马,又怎知他夜晚的惊魂噩梦?终于某天呜呼哀哉的时候,别人看得见棺材的富丽堂
皇,又怎能看得见他尸体上残留的冷汗?就算小奸小恶之人,也会得到跟他所犯罪孽相当
甚至变本加厉的惩罚,因为这些人脑海里教唆他们去作奸犯科的东西,一样会教唆他们不
同程度走向毁灭,这是天意,是天命,你又何必去涉足其中?” 

  “这么说来,我一涉足,似乎是便宜他了。”我基本明白老人的意思。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你这么想,仍不是我这次来的目的。”老人很肯定地回答。 

  风一阵阵地吹,好象大了起来,我探究着老人的眼神,想弄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图,
我感觉老人也在研究我,就这样和他对峙着,风吹动他的斗篷和我的风衣,一黑一白,随
风飞舞。 

  不知对峙了多久,我感觉他要回来了,正在向这边走来。老人显然也感觉到,于是意
味深长微笑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一定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还想见他一面。” 

  我点点头。“但我可以不让他看见我,我只想看看现在的他是什么一副样子。” 

  老人颔首不语。 

  他走近了,冷风让他缩着脖子弓着背向前走,多日的熬夜让他的脸显得浮肿,我突然
觉得这个人实在是让人觉得恶心和猥琐,真不明白我怎么会为这个男人寻死觅活结束我年
轻美丽的生命。 

  顿时我明白了老人的一番用意。为这样一个人浪费我的时间和功力太傻了,生前已经
傻得要命,死后还执迷不悟的话,那便真可谓是冤死的孤魂野鬼。 

  看着他慢慢消失在楼门里,我转身望着老人,眼里满是泪花。 

  老人依然微笑着,“你都明白了,很好。相信来世的你,一定会很优秀。” 

  可我还有放心不下的事情。 

  “你是担心那两个人的失踪在校方那里悬而未决么?尽管放心好了,这些后事一般是
我来办的。”老人挺直腰身,手中的扫帚恢复成他惯用的长柄镰刀。 

  我第一次对着老人微笑了,“是的,”我说,“我该走了,下一辈子的我的爸爸妈妈
,还在等着我呢。” 

  我在风中微笑着和老人作别,他真的很慈祥很和蔼,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人们都怕他怕
得要命。 

  月亮出来了,我抬头贪婪地沐浴着她的光辉。渐渐我感觉我越来越轻,身体轻飘飘向
四处荡漾,然后突然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吸住,以惊人的速度向一个方向坠落,坠落的
速度越来越快,超越了所有极限,所有意识在一点一点被剔除,剔除……一片空白,极度
的窒息和压力压迫着我,我拼命反抗和挣扎,尽力要把头伸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曦露的室友在这天晚上同时做了一个梦,梦见曦露安详地对着她们念了一段似曾相识
的佛偈:“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
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也就是这一天,学校附近的医院里,诞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婴,她与众不同的是只哭了
几声,之后就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周围围着她开心的不得了的亲人,嫩白的脸上似乎流露
出一种释然的表情。 

  校方在第二天接到了公安局的通知,说贵校学生某某及某某在外出游玩时不幸意外罹
难,尸首已护送返回,希望家属与校方节哀并妥善处理后事云云。从此有关通宵教室女鬼
杀人的传闻,除了在该校BBS的ghost版上变成几个硕大的坑然后被版主收进精华
区外,不再有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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