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Carnival (嘉年华), 信区: Ghost
标  题: 又是中秋(上）by candypig from smth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Sep 18 19:21:54 2003)



    中秋，举家团聚的日子。
    姚俞城里。
    还不到傍晚，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忙碌的准备起中秋祭月的行当来。就连街上的
大小铺子也纷纷关门，大家都回家去和家人一起厮守着度过这每年一度的佳节了。
    姚俞城是个小县城，方圆不过几里。全城最“繁华”的就是城正中这条姚家大街。

姚姓和俞姓也是城里唯一的两个姓氏。本来这不过是个荒芜的小村子，但是在前些年
发现了城边的桂河里有沙金之后，才慢慢的形成一个小城镇，但是依旧偏僻荒芜。
    姚家大街上的铺子很快就差不多全部关门了。街尾毫不起眼的一家小糕饼点“凤
记糕饼”的老板也在慢悠悠的关门。这时候街上基本已经没有人迹了。
    年纪轻轻的女老板不紧不慢的关着店铺。身后突然想起一阵沙哑的声音：“老……

老板，行行好……给点东西吃吧……三天没东西……下肚了……”
    名叫作凤尔的女子回头，一个鸩衣百结，鬓发凌乱的乞丐，拄着一根脏兮兮的棍
子，佝偻着身子，伸出一只布满了污垢和伤痕的手来。凤尔叹口气，回到店铺取出一块

桂花糖糕来递去，柔声说：“拿去吧，赶快找个地方歇了。马上就该祭月了呢，你不该

不知道这城里的规矩……”
    那乞丐满面感激的接过糖糕，刚要道谢，蓦然看到凤尔的面孔，不由得浑身一震，

糖糕脱手掉在地上，惊叫道：“你……你……是你……不是人……你是……妖怪阿……”

凤尔这时也看清那乞丐的模样，再看那乞丐，已经连棍子都脱手不要，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
    她微微叹口气：“刘家大少爷，你也算得了报应……但愿你这次不要触犯了这城里

的规矩才好……”
    凤尔收拾好店面，回到内室，取出给自己预留的桂花月饼，沏上一壶上好的桂花茶，

随意坐在窗前赏月。她本不是这城里的人，也犯不着按照他们的规矩祭月，但是不要
冲撞人家的规矩是她一贯的作风。她不了解的，不想多关。
    轻轻咬了一口桂花月饼，一股香气立刻沁入心肺，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畅。即使是

自己，在吃到自己做的月饼时，也不由得感叹它的美味。难怪每年中秋正午时分，在自

己店铺门前排队买月饼的人，会一直站满整条大街，很多人都是从凌晨时分就开始排队

了。谁叫她精力有限，每年的月饼只卖50份，并且每人只能买一份呢。
    再咬一口清香四溢的月饼，除了齿颊留香之外，就连整个房间都飘荡着桂花的香气，

让人心情舒畅。风儿脑中突然显出了方才那乞丐惊惶的面容，不由得轻轻叹口气。
    一切……都是由自己的月饼引起的呢。她的思绪回到了五年前的上方镇。
    上方镇也是一个小镇，这里的大姓是刘家，镇上几乎所有的土地都是刘家的产业。

这刘家财大气粗，作出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镇上的人都奈何他们不得，只好忍气吞声，

祈求上天保佑自己祖先积德，不要惹到刘家人罢了。
    “凤记糕饼”在上方镇开张之后，这刘家也曾经派人骚扰，奈何凤尔本不是他镇上

的佃户，加上做的东西美味，刘家后来到也让她三分。
    所有的祸端都发生在那一年的中秋。
    镇上的一位孀居的吴氏寡妇带着五岁的小儿子，住在镇子最西头。这寡妇早年守寡，

只有这个小儿子，平日里自然疼得心肝宝贝。她家里也没有劳力，一切吃穿开销都凭寡妇

给人家缝补衣衫赚来。除了糊口之外，就连一点闲钱都不得。
    这年中秋大家早早排在“凤记”门前，即使是大户刘家也只能规规矩矩的排队。碰

了几次钉子的他们，知道“凤记”的老板是个难碰的钉子，也拿她无可奈何。
    这年不巧，即使刘家再怎么财大气粗，奈何偏巧排在第五十一位。眼看到手的月饼

飞了，刘家的孙少爷，大号唤作刘振宇的五岁小子便当场撒泼大哭起来，加上满地打滚，

任是谁都哄不住。直到惊动了刘家的大少爷刘昌福也是没用。这刘大少爷刚想仪仗势力

逼谁家让出自己的月饼，待看到倚在门口的凤尔面上冷冽的神色，想起那回秋香饼的可怕

（故事见《秋香》）来，只得勉强忍下这口气，悻悻的硬拉着苦恼不休的儿子走了。
    风儿看着大伙儿各自欢喜的回家，便也收拾门面，准备打烊。
    这时候一个小人儿怯生生的站在凤尔身后，什么话都不说，单是咬着大拇指头望着

凤尔店里那些琳琅满目的糕饼发呆。风儿仔细一看，可不正是吴寡妇的独子秋宝。自她

搬来这镇上，几乎每一个小孩子都在她店里买过甜食点心]，纬度这秋报，每次都是站
得远远的，眼巴巴的看。听其他孩子说，秋宝家里实在是没钱买零食给他。可是自己要

给他些来吃的时候，那孩子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逃走了。很久之后凤尔才知道，吴寡妇

管教儿子严厉非常，她本来就是个极要骨气的妇人，去世的先夫又是两袖清风的儒生，

自然不许孩子接受人家的施舍甚至馈赠。
    可是秋宝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令人心生爱怜了。凤尔忍不住拿出两块给自己留的月饼

递给秋宝：“来，给你两块饼，拿回去和你娘亲过中秋啊。”
    秋宝本能的后退了一步，但是凤尔手中的月饼实在是香甜的无法抗拒，秋宝犹豫了

很久，终于小心翼翼的结果月饼，露出了一个让凤尔开心的羞怯的笑容——凤尔第一次

看见他笑呢。
    目送着秋宝小心翼翼的捧着“凤记”的纸包的小身影，凤尔安心的回去享受自己的

中秋。她哪里想到，正是自己的好心，才酿下了后来的惨剧。
    且说秋宝高高兴兴的往家里走，小心翼翼的把月饼捧在怀里。路过刘家的大宅时，

正好赶上哭累了在门口歇气的刘振宇。这小子长的贼眉鼠眼，一副坏相。他看见秋宝怀里

“凤记”的纸包，惊异的绿豆眼睁得老大。
    “站住！”刘振宇大剌剌的挡再秋宝面前，身后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你怀

里那不是凤记的月饼么？连我家都没买到，你怎么可能有？必定是偷来的！来人啊，
把他给我抓了见官！”
    几个家丁应声把秋宝围在中间，秋宝连忙后退几步，小心的护住月饼，然后分辩说

：“不是，这是糕饼店的姨姨送给我和我娘的！”
    “放屁！老子说你偷的就是偷的！给我抢！”刘振宇命令家丁抢下秋宝的月饼。
    秋宝见状着了急，看看实在无计可施，只好豁了出去，冲着刘振宇一头撞去，刚刚好

把他撞了个屁股墩，重重的摔在地上。秋宝不敢回头，拼命往家里跑去。
    “他妈的！他打我！给我抓住他狠狠的打！记得把月饼先拿过来，不许沾一定点
儿灰！”气急败坏的刘振宇怒喝。
    一群身高力大的家定，很快就把秋宝再次围在了中间。秋宝见状假装跌倒，把装了

月饼的纸包藏进身边的草丛。
    家丁们开始疯狂的殴打小小的秋宝，随后赶来的刘振宇在秋宝身上用力的踹。
    “把月饼给老子拿出来！”
    “不！”
    “小王八蛋！敢说不！看我不打死你！”刘振宇往死里打秋宝，“说不说！说不
说！”
    秋宝的嘴角沁出一丝鲜血，他依然倔强的说：“没有了，让我刚才吞了！”
    “吞了！哼哼……”打得有点儿累的刘振宇停下手，露出一种恶狠狠的笑容。“吞

了？那老子就扒开你的肚皮拿出来！来人啊，把他的肚子给我划开！”
   “孙少爷，这……这可是要出人命的阿……”一个家丁有点害怕的说。
    “怕什么，给我划！”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大家吃了一惊，回头看去，

原来是刘大少爷。“这个小兔崽子的贱命有什么可惜的。宇儿的做法才是我们刘家人的

风范。一条小狗命，死了我们刘家也赔的起。还不赶快照孙少爷说的做！”
    家丁们拿出刀子，战战兢兢的上前，迟迟不敢下手。早在“凤记”憋了一肚子火的

刘昌福抢上前去夺过刀子，狞笑着走上前来。
    秋宝眼中露出了绝望和恐惧。
    等吴寡妇闻讯赶到时，她的小小的秋宝已经安静的躺在了血泊里，肚腹上触目惊心的

大伤口中犹自往外汩汩的流血，肠子流了出来，在身边散乱的丢着，曾经明亮的大眼睛

大睁着看着天空上那轮圆月。
    刘振宇在越来越多的人的围观下，满不在乎的四处翻找，找了好久才发现草丛里的

纸包。他得意洋洋的撕开纸包，拿出一块月饼咀嚼起来，还口齿不清的说：“这小王八

蛋，早拿出来也不至于开肠破肚，死无全尸嘛。”然后满意的离开。
    刘大少爷临走时冲目瞪口呆的吴寡妇说：“明儿个到我家来拿银子好了。”
    吴寡妇这才明白过来，一口气上不来，指着刘昌福只说了一个：“你……”字，
便晕死过去。


--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 [FROM: 218.9.120.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