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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delion (阿蒲), 信区: Ghost
标 题: s大奇异故事系列之二(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10月26日12:30:13 星期天), 站内信件
PART 4
对面的窗口边正站着我们在寻找的那个小女孩。
一只小辫子歪到脑袋边,另一只小辫子已经完全散开。蓝底白花的棉袄上面沾满了
血迹。她的满头满脸也都是血。盯着我们。透过残缺不全的玻璃看去,她的脸被划得支
离破碎。似乎想从破的窗户中探出身子,向我们扑来。
我骇得说不出话,手直直地指着她。
背朝着那边的丁宁转过头。
“没有人。——别疑神疑鬼了。”
我瞠目不语,只是拉着他飞快地往那头走去。这是在塔楼的三楼。
塔楼的三楼是属于医学院的,那头是解剖室和陈列室。以前记忆里熙熙攘攘的地方
,现在静悄悄地没有声音。
忽然听到骨碌骨碌地,一个圆的东西远远地滚过来,到我们脚边停下,原来是一个
头骨标本。惊魂未定中,黑暗中一个黑的形体闪着绿色的寒光跑动,还回头看我们一眼
,模模糊糊地见到它嘴里衔着一根骨头。
走廊靠墙的那面摆满了大玻璃柜,里面陈列着骨骼标本。乱世里饿孚满地,据传言
医学院的尸体都是从城外的收尸板车上买回来的,有一些供解剖用,有一些就制成了人
体标本或者骨骼标本。被做成一把枯骨,谁也不知道,也不会去想们生前是什么人。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许多陈列柜被打破了,里面的骨骼标本纷纷不知去向,只剩下黑洞洞的一个个橱窗
,张着嘴冲着走廊,还有的橱窗里面的骨骼标本被折去了头颅或手脚,残缺不全地站在
那儿。
有些残骸洒落在地板上,到处都是断了的头,手,再也分辨不出他们谁是谁。地上
还布满了玻璃碎渣,以前养在楼道里现在枯萎了的植物和外面挂进来的枯藤也到处乱飘
。我们踩在上面咯吱做响。还要小心地避开那些残骸。
“怎么是这样的惨状?明天一定要好好地收拾起来,不然被野猫野狗叼去,往生者
不得安息,连我们也不能安心。”我叹道。
越走越近,听见低低的哭泣声若隐若现地从前传来,是小女孩的尖厉而稚嫩的声音
,回响在走廊的尽头。
我们毛发倒竖,一时间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哭声,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人间还是
地狱。
但是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容我们后退,呆了片刻,他到底壮着胆子拉我往前走去。
越走越近,发现那哭声是从一个大瓷盆后面传来的,于是拨开瓷盆上蔓生的植物,
发现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小女孩就躲在藤萝后面。
如我刚才所见,她满头满身都是血,见我伸手想去抱她,她害怕地缩开,还把我的
手打下,反倒是不怕丁宁,还扑到他身上,丁宁一把把她抱起来。
我几乎有点愠怒。
丁宁把那个小女孩抱到怀里。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
小女孩不回答,仍然害怕得浑身打颤,头发已经都散开了。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死命
盯住我,一瞬也不瞬,一会儿又转过去盯住丁宁,嘴里发出一一哑哑含混不清的声音,
让人又爱又怜。
“这小孩是个哑巴,原来”我说。
她虽然是个哑巴,但是看得出来应该没有其他的毛病,只是又冻又饿吓坏了。
丁宁小心地给她擦去脸上的血迹。这才认出来,惊讶地说:“原来是苏老师的女儿
,怎么让她一个人到处乱跑。”
丁宁抱了她,我们从来时路往回走。
“苏教授是我们系的老师,这个是她的小女儿,我们都叫她小蓝,我以前曾经在她
家见过。她们住在学校新区的宿舍里,和这隔了两个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孩跑到老
校区里来了,幸好被我们遇到,苏教授肯定急死了,明天就把她送回去。……也不知道
跑了哪些腌拶的地方,看来吓得不轻,弄成这个样子。”
“她是哑巴吗?“
“以前不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都沉默了,所谓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战乱纷频,什么困苦和奇怪的事都
会遇到。在某种程度上,能苟全性命已是万幸。
轻飘飘地在丁宁后面走着,我想得出了神,冷不防,忽然从身边的陈列柜里伸出了
一条僵直的胳膊,直直地横在我的胸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PART 5
那胳膊挡住我之后,整个地倒下在我身上。
这条胳膊是一根枯骨,上面还淌着血,绕过我的肩膀,那头颅紧紧地贴着我的头,
下颚骨张开,咬住我的衣领。我们一起倒在地上。
丁宁忙过来把我扶起,使劲地分开那具尸骸。只见它只有两只胳膊是骨头,其他部
分还是完整的。
“是刘明!”
他肥胖的身体已经僵硬,手骨上的大部分血凝结发黑,显然死去超过十二个小时了
。我不停地发抖,从未体会过这么深的寒意,自从从生死线上挣扎出来之后,仿佛又勾
起了我痛苦的回忆。毕竟这次是死赤裸裸地展现在我面前。他已经浮肿的脸上现出惊骇
的色彩。他为什么会一个人横尸在塔楼中?
风不停地吹着。
没有人给我们答案。
“我先送你们回去吧。”丁宁说。
他把刘明的尸体扳正,沉吟片刻说。他在这个时候还是很冷静,而声音比平常更冷
硬一点,若不是有他只怕我现在就会不管不顾地尖叫着逃跑,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从
楼上跳下去也可以。
我们原路返回。我不敢回头去看,不管后面那些西西梭梭的声音,生怕刘明会坐起
身来!
推开门。
“张丹,小毛。”
他们整整齐齐地坐在长椅上。
我的好同学们,和我一起登山的队友。
当初我们七个人多要好,发誓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听说你回来了,我们来欢迎你。”
张丹这么说,但脸上却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毫无表情。
抱在丁宁手里的小蓝,一路上都想抓丁宁的脸,这时候换了个方向,朝着张丹的脸
上抓去。
“谢谢你们。”
“可惜少了几个,刘明、美美和子弹怎么也找不到。你们看见他了吗?”
“看见了。不过他已经死了。”
他们有点慌乱。
“他在哪?怎么死的?”
“就在三楼,死得很恐怖,应该是他杀。手上的肌肉都被剥掉。”
小毛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他跳起来,说:“太可怕了!我不能再在这里,我要
走了!”
张丹冷冷地对他说:“坐下。”
他又坐下来,只是美丽的大眼睛不停地看着她,又看看我们。
他们并排坐着,一幅愁云惨月的样子,连最聪敏坚毅的张丹都是这样,更不要说年
纪最小的小毛。现在我简直有点可怜他们。但他们都是有决心的人……和我一样,和丁
宁一样。
“是什么人杀死他的?他已经死去了十二个小时左右。在这段时间内有人进出塔楼
吗?”
“不知道,我想没谁来这个鬼地方。能逃的都逃走了。”张丹说。
“我检查了一下,他被人用纯熟的外科手法割掉了所有的肌肉和神经,为什么要这
样。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丁宁看着我说。
“这双手是我们几个中间最灵巧的,以前给我们开路,搭帐篷,生炉子,烧水,烤
面包,做记录,都是他。”
张丹举起自己的手。
“我的只能用来摆弄瓶瓶罐罐做实验,小毛什么都不会干,美美的只能用来穿衣服
梳头化妆打扮,子弹是什么都能干,可是他又太懒,不愿意干。丁宁也够灵巧,可是他
身体太虚弱了,力气又不够大。你呢,你的手能干什么?”张丹嘲讽地对我说。
“别说了!”
她真的让我无法忍受,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还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一点也不
羞愧或恐惧。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我恨恨地想。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呢,我知道你嫉妒……”
“够了!”丁宁突然大喝一声,打断了我的话。
PART 6
“我嫉妒?”张丹冷笑。
“我是嫉妒,嫉妒有的人是个傻子,却得到了她不配得到的东西,心里还怨气冲天
。……嫉妒的人又何止我一个?”
用这种阴沉口气对我说话的就是我曾经的好姐妹,但是我从死神身边回来之后就不
再是了。
她目光移动到了小毛的身上。
他怔怔地发着呆,没有理她。
丁宁忙说:“不要再吵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儿吗?美美和子弹
上哪去了?你们都没见着他们?”
“美美和我一起住,你又不是不知道,从今天早上她出去以后,我就没见着她了。
”
“我们敲子弹宿舍的门,没人开。我还以为他回家了,正奇怪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刚才想叫他们一起过来,到处找都找不到,也许已经离开塔楼了?”
子弹的家就在这个城市,他一直回家住,偶尔才在学校住上几天。
“希望他们离开塔楼,不要出其他的事情才好。这世道,想想谁和刘明有那么大的
仇,要做出这种没天理的事呢。”
张丹冷冷地说,脸上挂着笑。
丁宁和小毛去子弹的房间找他。我、张丹和小蓝留在房间里,我坐立不安,嘴里啃
着馒头和咸菜,但也食之无味。
桌上沏着丁宁的茶。
玻璃茶壶里暗绿色的苦丁茶,在灯下升起淡淡的热气。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丁宁喜欢喝苦丁茶,喜欢看卷成一根一根的叶子缓慢地在水中舒展开身体,用优雅
的姿态沉浮。
“简直是返生。”
他喜欢那种苦味。
张丹也喜欢,但我不喜欢,一点儿也不喜欢,一点儿也不明白。
张丹给小蓝擦去脸上的血,把她身上的棉袄换下,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仔仔细细地
把她裹上。她是我们登山队的队长,出了名的细心。队里头事无巨细她都了如指掌,也
都要管。
小蓝不停地亲昵地伸手,想抓她的脸,她也不生气,一边笑,一边挡着小蓝的小手
,利索地给她换衣服。
我冷眼看着她的动作,心里却怎么也不安宁。
“你先忙着,我出去看看。”
“别到处乱跑啊,到头来还要怪我们把你丢下。”
张丹脸上仍是挥之不去的冷笑。
我一个人跑出去,到了三楼。想再看看刘明的尸体。
为什么胆子这么大我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觉得事情很蹊跷,让我一个人面对活生生
的张丹还不如跑到外面去看看刘明。刘明我是不害怕的,他是队里的老好人,没有脾气
的老好人,人家要他怎样就怎样。他活着是这样,我相信就算他死了以后,也是这样。
丁宁和小毛不知道上哪儿去找美美和子弹了……我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
。
子弹喜欢美美,这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只有美美自己不知道。她的心里只有帅哥小
毛。她是个没脑袋的傻瓜,不知道这时候跑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和子弹在一起?子弹不
会做出什么荒唐事吧?
我顺利地到达了三楼,没有走错路,没有被木板砸到,也没有碰到奇怪的小动物…
…也没有——看到刘明的尸体!
三楼的走廊上还是一片狼籍,残骸们还历历在目,可是刘明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我
扒着走廊边上的玻璃橱柜,一个一个看,……可是没有,没有,他不见了!
难道他自己站起来走掉了吗?我不敢再想下去,连老实的刘明都这么不老实了。
心里久久潜藏的恨意又冒了出来。
我记得他,我记得那双手,是它拔走了营地的旗,收拾好一切东西,离开。
小毛是他们老早就放弃了的,因为他扭伤了脚,就留在山下的农家养伤。现在他们
也把我留下了,在雪山中间。
“我们必须赶在天黑之前登顶,快做出选择吧。或者你留下,让我们几个先行一步
。”
“没办法了,只能这样。”
“要不……你留下来照顾她?”
“不行,我们中间只有他最熟悉上山的路线。”
“……那么把她留下。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对我们来说也是。我们要继续登
顶,她会成为我们的累赘。她的意志力很强,也许马上就会退烧了。”
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他们还给我留下了一顶帐篷,和不少干粮、水?这些都是他们嫌
登顶会太沉而放弃的东西吧。
我疯狂地把橱柜中的标本拉扯出来,它们枝枝接节地散开。
“你们藏在哪儿?你们出来!你们都给我出来!”
“你在干什么?”
丁宁在我身后问到。
“美美和子弹已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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