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padeAce (寒山寺钟声), 信区: Ghost
标 题: 哈密遇鬼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Dec 17 20:10:11 2003), 站内信件
吉普车继续在公路上行驶。这时候我们早已经离开了甘肃,进入青海的地界了。窗外
的景色也不象在甘肃那样荒凉,渐渐地绿起来了。
老杨抽着我的中华,连连说够味道,是真货。
可能是因为刚睡过,老杨的精神显得特别足,谈兴也浓起来了。
这时车窗外已经可以看得见壮丽的远山了。
"这就是天山的东脉。"老杨兴致勃勃地指给我看,"也叫昆仑山,你看过金庸和梁羽生
的小说吧?哈哈,那都是瞎扯蛋,你看这山多高,上面全是雪,哪有人呆的地方?"
"你也常跑这条线吗?"我问老杨。
"那倒也不是。82年我收第一个徒弟那会子来过一回,再来就是10年以后的事儿了。"
"老金是你的大徒弟吧?"
"不是不是,他算是我第三个徒弟,我第一个徒弟姓方。82年单位要从巴基斯坦运一批
货进来,那时单位司机也不多,我师傅人老了,不能走那么远,要我自己去我也不干,我
们队长就说了,小杨子要不你收个徒弟吧。我说收就收吧,结果就收了我第一个徒弟。你
想我那年也才20几岁,刚刚结婚,我这个大徒弟那年也就十八、九岁吧,也算是一代人。
可是我这个徒弟人老实,成天规规矩矩地叫我师傅,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我们就开着车上路了,那年刚入夏,也不很热。白天我就睡觉,晚上换我的班儿。要
说司机这活呀,最有意思了。成天在外跑,什么都能见到,也自由。我们那一路从甘肃一
直开到新疆边境,什么哈密瓜烤羊肉,什么有名吃什么,吃得都腻了。"
"本来一路上很平安,可是回来车过了哈密之后,怪事来了。"
"那天早上起车的时候,我让我徒弟上市场上买东西。可是我左等他不回来右等也不回
来,一直到了早上9点多,太阳都老高了,他回来了,手里空空的。"
"我就问他你干什么去了,让你买点吃的,东西呢?他说对不起师傅我忘了。我说你这
小子自己干什么去了还忘了。他说师傅你别不信啊,我本来是去买东西,可是在市场上看
见我姐了。"
"我说你一准看错人了,你姐不在开封呢么,跑这儿干嘛来了?"
"他就说我也是不敢认哪,我就想走到跟前儿看个清楚,可是没等我到前儿呢她人走往
镇外走了。师傅你知道,我家就我们姐俩儿,她嫁到开封以后我就和她见过两次面,你说
我能不想她吗?我看她背面和穿那衣服和我姐一模一样儿,最奇怪的是头上还梳着两条辫
子,和她没出嫁时一样。当时我就想,不管是不是我姐,我得追上去看看,我就朝她走的
方向撵。师傅你说我个大小伙子还撵不上个女的?可是真怪,不管我怎么追,她就是在前
面不紧不慢地走,也就差100米吧。我追着追着就没劲儿了,也没法追了,想起我姐我这心
里真难受。"
"我说小方你也别难过了,你不是想你姐了吗?等咱们这次送完货回单位,下次有去开
封的我叫着你,到时咱们一起去看你姐不就完了吗?把咱们从巴基斯坦带回来的毛毯、新
疆地葡萄干多给你姐带上点儿,你姐看你这么出息了,肯定高兴啊。我这个徒弟就笑了,
我说得,也不吃了,走人。我们就开车上路了。"
"我和你说呀,我这个人心很软,当时叫我徒弟说得我也想起我姐来了,唉,我姐没福
啊,挨饿那年硬是饿死了,现在我想起来就心酸。这都是没办法的事,那个年月呀,唉。
"
"开了车,我也想我姐,他也想他姐,我也不睡了,我们就聊起来了。他说师傅你知道
不,我姐出嫁前可是我们那有名的美人啊。我爹妈死得早,是我姐把我拉扯大的,有多少
人找我姐要谈对象我姐都不干,为的是我小,怕我受气。你说说我姐多不容易。好不容易
我大了,那年我姐都26了,开封来了个当官的,非要娶我姐不行。我姐说行吧,你给我们
家小方安排个工作吧。那个人也不知什么来头,就把我安排到咱单位了。我姐就跟着他去
了开封。我姐走那天我那个哭啊,就象没了娘似的。后来我才知道,这人都50了,孩子都
和我姐一般大,师傅我姐是把她自己卖了给我换个工作呀。"
"我说行哩小方,你看你姐对你多好,你将来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可别忘了你姐呀,我徒
弟就说那哪能哩,没我姐我早就饿死了,见我爹妈去了。"
"我们就这么一路说着,车开得也不快,天黑下了才开出了二百多公里。出了哈密不远
往西边去都是大山,全是盘山路,特难走。白天还好些,到了晚上就得加一百倍的小心。
这时候就换我开了,也就不能聊了。"
"我和你说,我那时技术在我们那儿可是一流的,有什么难的任务都是叫我上。青藏公
路险不险?我带过整一车过标高半米的货在上面开个来回,换个人谁敢?干司机这活胆要
大,心要细,看准了就干,千万不能犹豫,一犹豫非出事儿不可。关键是精力要集中。但
偏偏那天我白天睡得少,有点迷糊,换我徒弟我又不放心,我就放慢车速,一根儿接一根
儿地抽烟提神。"
"过了个把个小时吧,我估计那时快半夜了,我们后面亮了起来,我一看那头灯就知道
也是辆大车要过。正好我也困得不行了,就找了个宽点的地方靠边儿停了下来,后面那辆
车给我们打个鸣也就开过去了。我一看好家伙,装了满满一车东西,差点就过标高了,我
心里想肯定也是个老司机了。"
"正想着睡一会呢,突然我徒弟拽我说师傅,咱们追上去行不?我说咋了?他说我看到
我姐好象在那辆车上呢。我说你行了,车过的时候我看得清楚,那车里是两个男的,哪有
女的?我徒弟就说没错,这回错不了了,我看见我姐从驾驶楼里探出头和我打招呼呢。"
"我就觉得这事不对了。我说小方你没做梦吧?小方说我清醒着呢。我就意识到不好,
可是小方着了魔似地非要让我追,我被他磨得没办法,只好发动汽车。"
"可是怪了,这车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了,我们那时开的不是一般的解放,是当时最先
进的电子打火,夏天里打不着火可是头一回。小方急了,就自己跳下车拿摇把摇,可是他
也没摇着。"
"我说小方你上来吧,别费劲儿了。话说到一半儿,突然我就听见山上有人哭了一声。
我和你说,当时就觉得自己那耳朵就象狗耳朵一样一下子就支楞起来了。你也别乐,身后
就好象有人用手从下摸到上一样,一直麻到头顶,头发根子都竖起来了。"
"我说小方你听见有动静儿没有?小方说我也听见了师傅,在山上呢好象。我就害怕了
,回身把身后那只56半自动拎起来了,把子弹压上了。这时候小方也上来了,说师傅咱是
不遇见狼了?"
"我说不像狼的动静。我就低下头从小方那边的玻璃往山上看,结果黑洞洞地什么也没
看见。我刚一抬头,小方突然就喊说师傅你身后有人!我一个激凌就转头往回看,结果我
身后那块玻璃上非常清脆地"啪"地一响,我就好象看到一张人脸非常快地转了过去,脑后
的两条辫子正打在车窗上。我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车窗外一片黑。"
"我和你说我当时吓得就快尿裤子里了,我说小方你看见什么了?小方没吱声。我又问
一句,小方还是没吱声。"
"我就有点急了,我和你说我这人脾气上来也不得了。我就骂起来了,我说你***是死
人哪?我问你话连个屁也没有。"
"结果小方哇地一声就哭了。把我吓了一跳。气反倒消了。我说我连两句都没骂上你哭
什么哭?小方说师傅我姐肯定出事儿了。我一听这话就觉得头发刷地又竖起来了,我就问
他你刚才是不是又看到了?他就点点头。我当时就瘫在座位上一动也动不了了。小方就说
师傅我要上开封。"
"我说行,回去咱快点开,到单位不行我送你去。就这么着,我俩就在驾驶楼里猫了一
宿,那一宿我都没敢睡,手里就握着那只枪。"
"第二天早晨天一亮,咳,车又能动了。我们就又走上了。还是小方开,他开得急呀,
他还是想追上那辆车。"
"我们车开出没十里地,就远远地看见前面路没了。"
"你问怎么回事?山体滑坡。这种情况不常见,但是遇上了就算你倒楣吧,在这种地形
,没人能活得了。我们当时非常庆幸没赶上,远远地就停住了,我说过去看看吧。我们就
熄了火,走了过去,你猜怎么着?昨晚超我们的那辆车就躺在公路旁边的悬崖下,车上的
货散了一地。小方二话不说就冲下去了,我也跟着。到了下面一看,真惨,驾驶楼里的人
都被摔成肉块了,根本就没气了。小方看了又看,里面的确没他姐。是两个男的。"
"怎么办,我们也没辙了,只好掉头回了哈密,哈密又派出了驻军和我们一起去把路给
修好了,那辆车也收拾了。我们又继续赶路。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吧,我们回到了甘肃。
"
"回到单位小方就收到了一封电报,是开封发来的。上面写你姐病危,速来。一看日期
,都过去半个多月了。那时候不象现在,有事可以打个手机,我们出了车就象上了月球一
样,谁也找不着我们,怎么通知他呀。"
"小方急忙就去了开封,过了一星期回来了,一见我就哭得和个泪人儿似的。说他姐半
个多月前就出了车祸死了,死之前一直叫着他的名儿。他说我姐太可怜了,我去收拾她的
东西,连一件像样儿的衣服都没有,死前穿的衣服打着好几个大补钉。我就问他你姐到底
是哪天死的?他想了想,突然对我说师傅,就是我告诉你在哈密看见我姐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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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侬细语就在耳畔
你是离我最近
最静
最温柔的那朵
从水中升起的油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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