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padeAce (寒山寺钟声), 信区: Ghost
标  题: 新 年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Feb 26 09:58:01 2003) , 转信

二.五盘棋的胜负
  
   “当时我尿了一裤子,我马上跑回房里面去,用被子蒙住了头,在被子里发抖。这时
隔壁房间响起师父的声音,他要我开门去迎接客人。我只好换了一条裤子,双腿发抖的走
出房门口,油灯微弱的光芒摇曳不定,灯影在长满青苔的壁上蠕动,仿佛黑暗中有许多随
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怪物,本来没有月亮的晚上,应该是星光灿烂才对,但在这个海边的小
城里的晚上,天空中一点光亮也没有,我穿过祠堂时,紧闭着双眼,黑夜中,除了我趿着
的布鞋行走时拍打地面的声音,就只有宅外野狗一阵阵的长唳,野狗,想到野狗血红的眼
,白森森的牙,我不禁打了个冷颤。黑夜足以让许多白天你不会惧怕的东西变得如同洪水
猛兽。
   还好,我摸到了照壁,终于平安的走到门口,我呼出一口气,用手拍了拍胸口,却不
知是我袖子带起的风声,还是夜里的风大,手上的油灯一下熄灭了。天地间,连一豆灯光
也没有了,我的牙齿在上下的打颤,火煤子怎么也擦不着,我每打一次,耳边就传来门外
那些眼珠发红的野狗的唳声。
  但当我擦了不知多少次之后,也许是因为眼睛渐渐地适应了黑暗,我突然想起,门后
的长明灯架子上,我曾放了一盒洋火。我一步步的走向门后,这时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
,因为整个人的思想已让这种无垠黑暗的感觉吞噬了,麻木了。我只记得,当时离大门十
步左右,我却望不见大门,但飞檐上的雕塑,在黑夜中,却是如此的清晰。
  第七支洋火擦着了,但仍然点不着手上的油灯,包括门后两盏我白天加满了油的长明
灯,这时也点不着。突然门外野狗唳声杂乱起来,变成一种惊恐的乱唳,有什么可以让这
些野狗惊乱?我曾见过两头野狗活生生的咬死了一头精实的牛牯!突然间狗不叫了,而门
外的门环当当的被扣响!我手一颤,油灯啪一声掉在地上跌破了。这时门外传来嘿嘿的几
声冷笑,又有一个和京剧里的花旦一样的声音放开喉咙大声叫道:‘哈哈哈,呵呵呵。。
’”
  我不解问道:“花旦的声音有什么可怕?”
  欧老伯道:“你可知道以前花旦也是男人唱的么?上台唱戏还好说,要是用那种嗓门
儿黑夜里扯开喉咙大叫,你自个想想。”
  我听得不禁也打了个冷颤,急问道:“然后呢?”
  “这时我却不知怎么着亮了长明灯,突然间眼前一亮,一张平板的脸孔出现在离我鼻
尖不到一个铜钱那么厚的距离。这时我不禁啊的一声大叫:‘师父!有鬼啊’,闭眼转身
就跑,谁知一转身,头上发紧,怎么跑也跑不动。我吓得哭了起来,这时啪啪脸上吃了两
耳光,耳边只听到师父说:‘畜生,你也太没出息了。睁开你的狗眼。’我睁眼一看,原
来是师父的手按在我头上。两记耳光一吃,我脸上发热,心里倒是镇定了许多。只听师父
道:‘陈公子,劣徒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倒让你见笑了。请进吧。’
  这时只见从祠堂里走出两个人,大笑道:‘算命的还真点功夫。’
  方才吓我的那个人伸手往脸上一抹,脸上便有了五官,我不住举灯照他的手,却不见
他手上有面具一类的东西,此人天堂饱满,准头发亮,约摸三十岁左右,他伸手入怀摸了
一角碎银扔给我,道:‘小兄弟,给你买糖压惊吧。’
  那个年月里,金圆券之类的东西,通货膨胀还不是很利害,但金银之类还是比纸币更
受人青睐,我自从跟着师父,收过不少打赏,用碎银来打赏小厮的豪客,却是少见。我立
马跪下叩了个响头,口中道:‘多谢陈公子。’
  这时我屁股上又吃了师父一脚,顿时把我踢得转了半圈,所以我叩下头去时,是对着
祠堂里的两个的。师父笑道:‘畜生,谢人都认不准正主子么?’我起了身摸摸头嘿嘿傻
笑了几声垂手站到师父身后。这时三人中的其中一个八字眉、小眼睛、白净脸的抚掌道:
‘妙,真的是末卦先知啊!却不知先生如何知道我才是陈某人?’
  师父摇头道:‘这位仁兄,主仆有别,饭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主子不是可以随便
乱认的。陈公子,你一而再,再而三,若是信不过在下,又何必深夜前来?如果信得过在
下,又何必一试再试?公子请回吧,有缘他日再述。’
  这时那满脸麻子的小个子左拳压在右拳上,向右后边作了个揖,口称:‘得罪。改日
再。。。。’他话末说完,师父急道:‘慢!原来是一家人,我且解你一劫。’”
  我问道:“什么叫一家人?”
  “入了我们这一派的,通常也就是另一个帮会的成员,而这位陈公子行的礼,表明他
就是这个帮会在此地的龙头大哥。”欧老伯边说边用手紧抓着两颗棋子,表情分外紧张。

  我道:“哦,原来这么回事,请继续。”
  “这时门外雷霆大作,师父把陈公子几个领到门口,让他们透过门缝向外窥望,他们
瞧了不到一盏茶功夫,转过身来,三人都是弯了腰双手捧腹欲吐,师父向他们做了一个禁
声的手势,低声道:‘弄出声响,我们师徒就只能自保了。’我一时好奇,也想凑到门缝
去窥望一下,却觉耳根一痛,回头只见师父扯住我的耳朵,一脸严肃的缓缓向我摇了摇头
。此时那个八字眉小眼睛的汉子低声对我道:‘小兄弟还是别看了。’但一个小孩子,别
人越是不让你做的事,他就越是想做,所以当师父一转身我马上就把一只眼睛凑到门缝里
,不瞧则已,一看之下。。。。。。”
  我又问道:“你见到什么了?”
  “当时我透过门缝一望,只见一头头野狗都缩在对面房子的墙根里,门前的空地,有
无数对脚在跑踏着,他们手上的大刀、尖刀、武士刀闪烁着寒光,但却无力反映半丝明天
的阳光来照耀紧握他们的人。他们在不停的倒下,他们的臂上都缠着雪白的的布-----这是
这个城市里一个帮会出动时的标志,也就是我身边这位陈公子任龙头的帮会。
  一节节的肢体不停的掉在地上,我突然想起一个词‘人棍’,在那以前,我不是没见
过人死,但我没见过这么多人死,一个个在前一秒还活生生的,就这样被肢解。
  当一节肢体掉在地上时,如果是手的话,大多还会紧握着武器,掉下来的肢体,是不
会流血的,而是在蠕动、跳动。然后停下来,才从断口喷出血来。
  血,浓的时候,并不是鲜红的,是浓褐色的。有几个被削去半边脑袋的,还握着刀在
挥舞,直到一口气完了,才缓缓的倒下来,白色的脑浆流在地上,和深褐色的血兑在一起
,成了一种鲜红的、稠粘的液体。还在奔跑的人不断的把草鞋重重踏在这些液体上面,这
种鲜红随着他们的动作而在空中飞舞。有几丝飞溅到对面的墙壁上,有只野狗伸着舌头舔
了舔,发出低低呜鸣,其他的野狗也相争去舔墙上的那种鲜红稠粘的液体。但仿佛有一个
它们不敢进的无形圈子,使它们紧缩在墙根里,不敢向外一步。。。
  我极想把脸转过来,但一时整个人麻木了一样,仿佛全身失去了知觉,这时却发现我
整个人悬在半空!”
  我惊声道:“啊!怎么会这样?”
  欧老伯把棋盘调了个方向,手一摆,笑道:“请!”
  我毫不犹豫炮二平五,欧老伯道:“又是这招?”
  “别废话了,我赶着收拾了您这把,听故事呢,想我换招你能赢再说。”
  第二盘我有备而来,很快就第二盘车马炮同边闷杀了他,第三盘欧老伯起手走了个仙
人指路,我还是应炮2平5,欧老伯还了一着马八进七,我伸手端茶时撞到我自己的车,成
了车9平8,欧老伯马上炮打我的车,口中大叫:“举手不回!”
  我实在按捺不住伸手指着他叫道:“您、您、您老也太、太。。”
  欧老伯笑道:“老无赖是吧?反正我这么老了,不怕你们说!哈哈,笑死我了,你又
走了炮8进2!哈哈,瞧我马要打中卒了!”马七进六。天,我的衣袖又在向前时兜到炮,
这也算?!
  我双手掩脸仰天长叹!天,怎么有人这么老还这么无赖?这盘是没戏了,我只好随手
还了一着炮8平4。接下来:兵三进一,卒9进1,马二进三,马2进3,马三进四,炮6平8,
炮八平五,士4进5,马三进四。
  我说算了吧,这盘算你赢了吧,重来吧。
  欧老伯很得意的道:“不行,小子!我要杀得你片甲不留!”
  唉,我只想尽快下完,随他意吧:马3进5吃马,炮五进四吃马,将5平4,车九平八,
炮5进4
  这时欧老伯很高兴的大叫:“哈哈!没有将军啊!你这下还不死!小车沉底!哈哈!

  我把他的车放了回去,欧老伯沉脸道:“怎么?怕了?沉底!别动我的子!你没棋品
!我就要沉底!”
  我苦笑道:“您老能不能不要老想将我?做点别的不行么?”
  欧老伯好象小孩拿到心爱的玩具一样的得意,道:“不行!我这叫阳谋!下一步车八
平七吃你象将,你将5进1,我就马六进七吃卒将!你就将5进1,我车七退二哈哈!哈哈!

  我不禁火了,道:“老伯,你真的决定车沉底?不后悔?”
  “不后悔!小子别和我来这套!我什么场面。。。。”
  “得,别说了,您老慢慢的不后悔去吧,炮8平5,讲故事吧您!”
  
  欧老伯急了,把棋盘调了个转就要赶着报仇。我把他的手一按,笑道:“先讲点故事
来听再说,要是故事不好讲,我可不下了。”
  “我极想移开视线,但却不知为何整个人僵在那里,这时师父在我脑门打了一掌,我
一激灵头脑间清醒了过来,转头望去只见那三个不速之客跪在师父面前,那陈公子道:‘
大哥,瞧在江湖同枝的分上,给我想个法子吧,我这辈子没求过人,但这帮兄弟跟了我,
我不能眼见他们这样疯狂的自相残杀。’
  师父淡然笑道:‘陈大哥,起来吧,我受不起,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倒也
不是第一次求人了,前年端午,你们龙舟是怎么得的头魁?’
  姓陈的闻言之下大惊,真的个磕头如蒜,口中道:‘大哥,真是大神通啊!’
  师父笑嘻嘻扶了他起来,走到门后,吩咐我起了门闩,我起了门闩双手扶在门把上等
师父吩咐。。。
  ”
  欧老伯说到这里,又示意了一下棋盘。我笑道:“讲完故事先,我先手你一定赢不了
,这不吹的吧?你最后的什么英耀篇留作最后一盘的赌注吧,我陪你这么久,你好不好讲
完这个故事吧!”
  三.真相
  欧老伯猴急的道:“好吧好吧,我快快说完我们继续下个痛快,但如果我在余下两盘
中有一盘胜还是在你先手的一盘能守和,你要再陪我下三盘!”
  我笑道:“先听听故事质量如何再说。我瞧过两个科幻故事,一个叫《黄金故事》,
比您老这个故事还要血腥,一个也叫《新年》,也很不错的。如果你的故事比不上它们,
我可不陪您再下!”
  欧老伯举起手来望住我,我问道:“做什么?”
  “故事真相保证出你意料!你一定要陪我再下!我们击掌为盟!”
  唉,好吧,就击掌吧。于是,欧老伯便又开始讲了。。 欧老伯终于又继续这个故事
,我抿着嘴,边准备听故事边偷笑,欧老伯怒道:“小子,你赢了一把不用得意成这样吧
?”
  我笑道:“我又没有抢人家的子,也没有什么阳阴谋,你说你这把输得服不服吧?”

  欧老伯一拍桌子,坦然道:“不错,我是自取其辱,你胜得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想不到这老人家倒是光棍,我这下不好意思了,把茶杯放下,抱拳一揖道:“这盘就
算和局,可好?”
  欧老伯笑道:“不行,我输了就是输了。”
  我摆手道:“算和吧,否则你这故事我就不听了,棋也不下了。我给你找别人来。”

  欧老伯惊讶道:“哦,行吧,和就和,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尊老
的好货色,怎么这么有良心?”
  我笑道:“和就好,和就好,呵呵。来,老伯,讲故事吧。”
  欧老伯想了半晌,一拍桌子,“啊!”的一声站了起来!大叫道:“你小子够黑!好
,好你个重炮杀啊!我呸!”
  “呵,是你说我炮8进2的啊,哈哈。”我捧腹狂笑道。
  我开始是让他车马炮的,把三个子拎出来就叠放在棋盘边上,我的钱当还我的药钱,
后来茶铺的老板,就是当年陈公子指使下手杀吴团长结义兄弟的人,那人杀了姓伍的,拿
了一笔钱洗手了,这吴团长一定要报仇,就使人让我在那茶铺打尖,那些壮汉,一个个站
得笔直,一眼就瞧出是行伍出身的人了,叫黑店的是他们,报官的也是他们,乌脚队给的
赏钱,也就是吴团长送的谢礼。’
  ‘可是那两个家人又是怎么死的?’
  ‘这我可撞到车时,也把棋盘外三个子最上面的一个炮碰了进去,但他没有发现,打
了我的车后,反至说我走了炮8进2。不过如果没有这个炮,他就吃不了我的车,我一个炮
换成车,当然他更讨不了好。
  欧老伯缓缓坐下,嘿嘿笑道:“好,算你老实,就算和局吧。还有一盘是你先手,我
的确是赢不了你,就算最后一盘我赢了,我还是输的,算了,不要下了,故事和英耀篇我
都给你吧,你小子要是入了我们这一派,倒是也的确有资质得到英耀篇的。”
  我笑道:“好好,什么篇以后再说,你倒是快讲故事啊。”
  “师父对陈公子道:‘止杀我可以做到,但赎他们的命怕是无法做到了,最多只能让
他们殇于家中。’陈公子道:‘快快快,起码落个全尸啊!’师父答了一声好,把一张符
化在一盆水中,吩咐我开了门,把水当空一洒,门口的人动作都停了下来,缓缓的松开手
,一件件兵刃掉在地上,仿佛中邪一样,每个人的行动都成了慢动作。此时师父低时念了
几句咒语,大声诵道:‘尘归尘,土归土,刚者自折,去吧。’门外的人有一些缓缓向街
道的尽头走去,一些人慢慢的倒在地上。
   后来,师父指点了陈公子一番,陈公子面如土色的听完,师父又命我把收拾好的行李
拿了,跟陈公子到陈府门口,陈公子吩咐家人备了二十封袁大头,五百两赤金,让两个家
人和方才的八字眉送我们回省城。
   到了县境交界处,师父抿唇打了个响哨,早有若干汉子在邻县茶铺外边候着,此时便
走了出来,八字眉见了叫两个家人先把货送过境,他去解个小手。师父和我走在前面,两
个家人在后面推了车刚过邻县县境,我刚侍候师父在茶铺坐下,便听到两声惨叫,回头望
去,便见两家人倒在地上,七窍出血。在场的便叫道茶铺的老板开黑店,‘乌脚队’的人
很快就到了,什么是乌脚队?就是旧社会的警察,因为他们对付不了土匪,日本人来了他
们也是不抵抗,只会剥削人民,而又打着黑绑脚,当时那边的人就管他们叫‘乌脚队’,
他们来了之后,就把茶铺的老板带走,又打赏了十封袁大头给我们,说是举报有功。这个
县城的故事,就到这里告一段落。”
  我摇了摇头,道:“老伯,编这类装神弄鬼的故事,你可不够我在行了,我上次写个
鬼故事,发到网上,有一万多人读,就你这故事发到网上,我估计除了板砖就别的了。板
砖?就是用来砸人的,就给你听你也不懂,就是说除了给人骂没意思之外,还要给你问候
家人的那一种。”
  欧老伯笑嘻嘻道:“小子,要是故事到这里就没有了,别说别人,就你都在心里骂我
,你有点耐心行不?你还没听到真相!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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