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padeAce (黑桃A), 信区: Ghost
标  题: 最后一节法语课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Jul  6 09:55:20 2002) , 转信

鬼故事并不一定都是阴森可怕的,有一些鬼故事,虽然有一种淡淡的恐怖,但也弥漫着人
间的真情与温馨。下面这个故事是我爷爷告诉我的,我听了之后,心中升起一种说不出的
感动。 


  这是发生在60多年以前的往事了,那时,我只身一人前往巴黎学油画,在香榭丽大
街租了一间比较简陋便宜但很干净的旅馆住着。我在国内学过法语,但到了法国,我才知
道我的那点法语实在是皮毛,在巴黎根本无法与人交流,于是,我请了一位家教。 


  我的家教老师是一位50多岁的老头儿,名叫卢梭。他的学识非常渊博,年轻的时候
写过小说与话剧,但一直没有出名。他以前的工作是在中学里教授钢琴课,但因为这两年
来手指变得僵硬被辞退了。他终生未婚,晚年生活非常潦倒。或许因为人生的不得志及生
活的艰辛使他的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20岁以上。 


  我知道他非常需要钱,但因为我是一个穷学生,心有余力不足,付给他的报酬不高。
卢梭先生对此并不计较,每天下午总是3点钟准时到我的房间里来,教学也非常的耐心和
细致,虽然有时不免唠里唠叨,让我这个20出头的小伙子听得不耐烦。不过,我发自内
心地敬佩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教学,更是因为他的人品。 


  巴黎的冬天经常下雨,湿冷湿冷的。每天在他到来之前,我就烧好一壶滚烫的开水等
着他来。他总是打着一把很旧的伞,一分钟也不早一分钟也不晚地来到我的公寓。然后,
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开始讲一小时的法语课。上完课之后的闲聊是我们俩相处的最快乐的时
光,他总是手舞足蹈地谈着艺术,声音富有感染力,比他的法语课要生动得多。我在不知
不觉中喜欢上了这个外表有些木讷但内心充满了激情的老头儿。他也很喜欢我,因为我是
一个中国人,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到中国去走一趟。 


  卢梭老师的总是很准时,但是有一次例外。那天下午,巴黎像往常一样飘起了小雨。
已经是三点半了,老师还没有来,而开水也已经凉了。我于是将水壶重新放到了炉子上,
往里添加了一些木炭。就在我不经意抬头的时候,我看见老师一声不响地站在了我的窗前
,望着窗外朦胧的街景和远处若有若无的凯旋门。我有些讷闷地望了一眼紧闭的门,那门
开起来向来是很响的,老师推门进来我怎么没有听见?难道他不是从门进来,而是从窗外
飘进来的?最令我吃惊的是外面下着雨,而他放在窗户下面的旧雨伞是干的。他是怎么来
的? 

  “哦,老师,你已经来了,快到火炉边烤烤火吧。”我招呼道,不去想那些奇怪的问
题。 
  “唔。”他点点头,表情非常严肃,脸色苍白如纸。 
  “老师,你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我关切地问。 
  他摇摇头,用纤细的手指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法语课本,意思是说我们开始上课吧。 

  于是,我坐到了他的对面,他又像往常一样给我讲起课来,不过声音有些沙哑。他的
课讲完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一起聊艺术,而是收拾了讲稿,拿了雨伞,蹒跚着向门
外走去。他走路的声音很轻,仿佛在飘。雨已经停了,他走了二十几米,回头向我挥了挥
手,目光里充满了留恋与不舍。那一刻,我的心中也涌动着一种难舍难分的感觉,不知道
是因为什么。他那穿黑色大衣佝偻的背影也永远地刻在了我的脑海中。 


  老师走了半个多小时以后,有人敲开了我公寓的门,是一个神情忧伤的少妇,她说:
“您是杨先生吧?我是卢梭老师的街坊,卢梭老师今天下午去世了,他让我……” 
  “他去世了?不可能,他刚刚才到我这里来。你一定是搞错了。”我头皮有些发麻。
 

  “他是三点钟去世的,我和几位邻居一直在他的身边,”少妇摇摇头说,“他临死时
握着我的手请求我转告您:今天下午他不能来,让我一定代他对您说一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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