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padeAce (寒山寺钟声), 信区: Ghost
标  题: 地狱在天堂的尽头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Jul 15 20:11:34 2002) , 转信

听人说天堂在地狱的尽头,越过那堵墙,划过那片海就到了。
  听说我们这里曾经有一个人去过天堂,他是个怪人,总喜欢穿着用一块布做成的衣服
,露着一条袼褙,嘴里老说着胡话。
  老人告诉我,天堂里有享不尽的快乐与荣华,只有一生求善的人才能去那里。
  天堂里没有人会为了金钱而争夺,没有人会为了烦恼而忧郁。因为那里除了快乐便是
享受。
  于是每个人都开始想去天堂,开始询问那个唯一知道天堂故事的村子里最老的老人。
老人告诉他们要向善,但村人逼迫他说出捷径。老人被逼无奈,终于说出了那个秘密。
  原来天堂的路每过一百年会有一天向人间开放,以便和人间的空气进行一下补充和交
换。而过三天那日子就要到了。老人说那路口就在村子的枯井里,但那同样也是通往地狱
的路。
  村人没有畏惧的,都声称自己一心向善,便各自开始准备起来,为了三天后的那个开
门的日子。一时间人人都开始准备,除了那个老人。我虽然只是个20岁的青年,但却对这
样的热潮发生了兴趣。我不想去什么天堂享受,只是想看看那所谓的天堂为什么有如此大
的魔力,能让那么多人都趋之若骛。
  我带上了几个馒头,一个父亲给我的护身符,还有我的狗天翼。
  井口已经围了好多人,正络绎地往枯井里爬。但很快就轮到我了。我看见枯井里黑漆
漆的一片,前面的那人急不可待地下去了,最后几步是用跳代替了梯子。我想地狱的门不
知道是怎么样的,会不会有什么尖的柱子,这样跳下去不是会死。
  “你怎么还不下去,不下我下?”后面的人在催我,我不急细想,便顺着梯子往下爬
,天翼趴在我的褡裢里,在我们要到井底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一股气流吸着我,而天翼不
停地叫着。后面的人又在催了,我顺着梯子向下爬,我感觉我的整个身子都被那黑洞吸了
进去。
  幸好梯子一直通到地狱,否则我定会被那一阵眼盲慌了手脚。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是在被强光照射过之后的感觉。我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只听到天翼在褡裢里叫
着。
  我在梯子上呆了两分钟,后面的人恐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遮住了眼神,不再催我
。我慢慢恢复了我的可视能力,但一切都显得黑暗,朦胧。
  我知道这一定就是地狱了。我慢慢地顺着梯子往下爬,路很长,我爬了近五分钟才到
了底。
  我将我的脚慢慢地放下地,发现那地是软绵绵的;当我将第二只脚放下的时候却发现
那地是结实的。我正在为这样的怪异而奇怪的时候,我听到耳边的一声呼喊,随即是一件
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低头细看,终于发现我的第一只脚踩着的正是刚才在我前面的那个人。我想去通知
上面的人,但我发现一旦我着了地,那梯子便怎么也抓不住了。我看到我后面的那人在向
下爬,我叫住他,让他把话传上去,而他迅速地落了地,然后飞也似的向远处的一团火苗
跑去。后面的几个也是这样,我终于放弃了。
  我把我的天翼放下地,天翼便撒腿跑在了我的前面。我赶忙追赶,却发现它在一块石
碑前停住了,摇晃着尾巴冲着我叫着。
  我俯身去看那石碑,上面隐约写着几个字:“恶从善生,佛自魔来。”我不明白那是
什么意思,便带着天翼向着那团火走去。
  一路上我不停地被后面的人追上并赶超,他们没有因为任何东西和事物停留。火团慢
慢的近了,天翼显得很兴奋,不停地在远处等我,摇晃着尾巴。
  当我赶到那火团的时候村里的人几乎都到了,火团边上不多远有一扇门,上面有三个
其大无比的字" 鬼阴门" ,用朱红色写成。每个字的最后一笔都向下拖出两三寸,像淌着
的血。门的两侧各有一尊像,右边的像吐着舌头,嘴边有红色的朱砂,手里各拿着一条人
手和一条人腿。而他的头上顶着的是一个头颅,那头颅的盖已经没有了,什么都模糊不清
,只能清楚的看出他的嘴向上翘着,是满足的笑。左边是一尊佛像,安详的面容和蔼的神
情,他的头上亦有一个头颅,但那头颅却能清晰的分辨出他的痛苦。
  村人们都停在门口,谁都不愿第一个进去,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便带着天翼推开了那
门,却听到后面有话说:" 这是鬼门第一道关,一定有吃人的鬼把手,看那石像就知道了
。"
  我也一惊,但门已经打开,我的脚已经跨进了" 鬼阴门".我的面前有一条小路,不长
,路的尽头可以看见有一个峡谷,两边架着索桥。我小心翼翼地在路上走着,真的生怕有
吃人的恶鬼出来。天翼倒是很悠闲,要不是我用绳牵着它,它肯定早跑了。
  我还没走到路的尽头,便听到后面有急剧的脚步声,我以为是恶鬼来了,慌忙往旁边
闪。但我看见那过去的是那些村人。他们争先恐后地往那索桥飞奔,其中有很多人被推倒
在路上。
  我上前扶起那些被推倒的人,却听到前边发出空旷的喊叫,然后什么都没有了。我和
那几个村人慌忙赶到那索桥旁,只发现索桥已经断了,而那声音似乎还在峡谷里回荡。
  天翼冲着黑不见底的谷吼叫,另外几个村民无不心惊胆战,嘴里念叨着" 还好还好".
当最后的余音消失在峡谷中的时候,我们都能清晰地听到沙砾沿着悬崖边滚下的" 沙沙" 
的声音。
  天翼不再叫了,用鼻子在地上嗅着,一会在远处吠了一声。其他的村民依然沉寂在刚
才的惊吓中,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峡谷。我走到天翼身边,轻轻拍它的脑袋,惟恐它也被刚
才的一幕惊了神,但无意间却看见天翼的面前有一条绳索。绳索是暗色的,具体的颜色因
为黑暗实在分辨不出,但这样的颜色在如此的背景中是极难辨认的,要不是天翼我想根本
不可能让人眼发现。
  我想这是唯一的进口,因为周围再没有其它的路了。我问那些尚在惊吓中的村民要不
要继续,他们似乎已经没有了灵魂,互相望着不说话。我想他们大概是准备放弃了,便将
天翼放在褡裢里,开始顺着绳索爬下去。不久我就听到上头脚踩悬崖壁的声音,我想他们
大概是又准备继续寻找了。
  峡谷深不见底,四周除了我们蹬壁的声音其它什么都没有了,连天翼现在也好象老实
了很多,不再发出叫声。绳索很粗,上面的麻又非常" 锋利" ,加上天翼,我的手掌不久
便被撕开了裂口。鲜血开始染上绳索。
  过了很久很久,在我几乎快要忘记什么的疼痛的时候,我看见一道光从下面闪过我的
眼帘。我知道我们的新大陆快要到了,而这时,上面村民也都到了我的头顶了。
  原来地狱不都是漆黑一片的,这里便算是别有洞天。光亮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四周都
是岩壁,只有一个湖在不远处,湖水因为那光亮而闪烁。
  我看到每个人的手掌都有血色,再看看我自己的,血一滴滴的往下留。我看见湖的边
上有一个钟乳,其实是因为它边上的字才发现它的。" 百愈乳医治一切疾病,痛楚,将受
伤部位放在乳下即可,但一天只产10滴。" 这到不错,虽然我们都是壮年,没有什么疾病
,用它来治愈手掌的皮外伤倒是不错。我忙叫来那些村民,村民们发现这之后急忙将自己
的手候在乳下。推搡声,争抢声此起彼伏,只见那些村民用力掂起脚尖,但随即便被后面
人的身子给压下去了。被压的自然不服气,用力把后面的人往后推。
  有些人被推倒了,有些人被挤在了人堆中间毫无作用之处。
  滴答,一滴水滴了下来,是水与石头的相装声;滴答,又一滴,一个人满意的叫;滴
答,一滴,又一个人被推翻在地;滴答,又一滴,人群的叫声充盈了整个空间;滴答。我
显然没有料到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看着那十滴水滴入了六个人破裂的手掌

  倒地的人发出呻吟,不知道是被撞疼的还是没有得到钟乳水而痛苦着,但忽然有人喊
:" 这里有字:入口湖中寻。湖底有食人鱼,见血而亡。"
  那六人高兴地说:" 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便边笑边向那湖走去。我们赶到湖
边,看见湖水极其清澈,而湖底确实有个门。
  " 扑通" ,他们下了水,剩下的五个人只能看着他们向那门游去。
  水很清,可以看见他们的身影。快要到那门的时候,有一群鱼向他们游去,接着便是
翻滚的气泡,气泡很多,我们无法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一刻钟之后,水面渐渐地平静了,飘起了一些白色的东西。有一个村民将那白色的东
西捞过来,仔细看,吓得面目苍白,嘴里嘀咕着,用尽了全力,却又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字

  " 到底是什么?" 另一个村民起了好奇,拿起了那个被扔掉的白东西。" 啊他们他们
" 所有的人都被吸引了,都围向那个白东西。" 他们他们都死了。"
  原来那白东西是骷髅,我们看向那湖底,那些鱼还是悠哉地嬉戏。
  其他人这时都傻了眼,不知所措起来。天翼也不叫,看着那湖中的鱼,它是不知道它
们的危险的。
  我们从新回到那写有字的地方," 见血则亡" ," 莫非它说的是见到血鱼就亡?" 有
人说。
  " 也只能这样认为了,现在让我们从新爬上去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只能冒险一次了。
" 又一个村民开口。
  " 那谁去试试呢?" 大家又开始为难。" 我不会游泳,我不去。""我的手掌不冒血了
,我下去也没用。" 有人干脆坐到了一边,不参加讨论。
  天翼在湖边喝水,不时用爪子划过水面。
  " 那我去吧。" 反正也是来找天堂之门的,没人去光耗着也没用。我把天翼用绳子拴
在我手上,纵身跳下水。
  水中的世界很清晰,令人有一种灵魂出壳的感觉。水很清,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下
面的鱼在那里游动。我有种说不出的平静,似乎那些鱼就就平时村子里人家卖的鱼一样;
天翼不知道什么原因显得很兴奋,几乎是拖着我走的,我只看过它曾经在村子的池塘里游
过泳,却没有想到它潜泳的水平还那么好。
  离得近了,我已经可以嗅到鱼的杀气了。我看了看我的手掌,看见有几条血丝从掌纹
中游出,我怕这样的血丝不足以抵抗如此凶猛的鱼,又用力将伤口扯了扯。
  一股血流从手掌中猛得喷出,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我的眼前已经被红色所笼罩了
。一瞬间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只能感觉到有一股血腥冲着我的鼻子涌来,接着我什么都
不知道了。
  第一个向我起来的感觉是恐惧,接着还是那血腥。我张开手想挡住什么,却发现我的
手被什么东西拖住了。
  " 你没事了吧?" 我看见有一个身影向我探来,当视线清晰的时候,我才认出那人便
是村人里的一个,其他人也闻声靠了过来。我想动动手,发现手上仍然拴着牵天翼的绳。
天翼小跑到我身边,在我的脸上舔了又舔。
  " 刚才真危险啊,忽然有一团血色,我们都以为你被鱼吃了呢,后来才发现湖里的鱼
都死了漂了上来,而你已经撞入了那扇门了。"
  " 是啊是啊,我们都以为你不行了呢。" 看见我没事了,村民们也像释了怀似的讨论
起来,当然只有我和天翼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等我完全好转过来之后大家提议我们继续赶路,有人已经看见了一侧的天空有紫霞在
那里停驻,觉得一定就是下一站我们要过的关卡。
  于是我们便向着那紫霞的方向进发。天翼依旧保持着兴奋的状态,这样的冒险对于它
来说除了兴奋似乎确实再没有其它可言,因为它没有恐惧。它跑得很快,不时冲着那紫霞
吠两声。
  半路上我们停下补充了一点食物,我吃的不多,已经刚才的事令我的肚子很不听话,
倒是天翼还保持着它一贯的胃口。
  饭毕我们继续赶路。紫霞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近,但走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
方。但每过一段,我们脚下的路会不一样,开始是红色的,然后变成了澄色,接着是黄的
而现在却变成了紫色。我正在为这样的路色而感到奇怪,忽然天暗了下来,四周一片漆黑
,如同刚下来时候一样,只是刚才都是有光亮的,现在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 怎么回事?" 人群中传出骚动。
  忽然我看见旁边有一条兰色的光带,忙叫大家看。?
  " 有人!" 旁边传出喊声。我们都把目光集中在那条光带上。确实有人,我能看见那
蓝光中有闪动的脚步,那脚步整齐划一,所以粗看只能看见移动着的光带。
  我们立刻向那个方向跑去。
  近了,我看见一排人正整齐地像着一个方向前进,个个怄着腰,而脸上毫无表情,一
只手拖拉在胸前,而另一只则搭拉在前面的人的肩上。那蓝光是从他们身上发出的,不知
道为什么。但那蓝光却像一条彩带,一直伸向远方。而在蓝光的照耀下我们发现,我们的
脚下也正有一条路,与蓝光平行着通向远方。
  我们便沿着那路向前走,这条路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陪伴,甚至脚下的沙砾也被这
样的安静恐吓得不敢做声。只有那幽蓝的光像只无形手不住勾住我的眼神。而我不久后发
现,这条路正好是通向那紫霞的。
  天翼也好象感觉到了那蓝光的诱惑,不住地转向那蓝光,那接连着的人群,不过那更
像是一列行尸。
  紫霞又近了,到了伸手就能触摸到的地步,我看见有一个宫殿隐约显现在眼前。
  那宫殿也近了,清晰地立在蓝光的尽头,像一张大口慢慢吞噬着光明,于是,那光便
在这里决断了。
  我们小心地向那宫殿靠拢,免得惊醒不该惊醒也害怕惊醒的东西。那宫殿不大,但高
耸的尖顶像一块指示牌一样让人一看便不会忘记。那尖顶一直刺上去,直到淹没在那紫霞
中。宫殿前有一条路,那蓝光便在这路上进入宫殿的大门;宫殿的后面也有一条路,但那
上面漆黑一片,什么都不剩下了,要不是我们离得近,根本看不见那路。
  那些行尸便从那路搭肩走进宫殿,殿门只开一半,另一半闭着。开着的一半上面有一
块匾,上面写着" 死门" ,它的一侧立着一个像,很象路上看到过的那个吐舌头的那个,
它头上也有个头颅,露着笑容,只是它手里不是手脚,而是一面镜子,镜面向着走过去的
人群。
  我记得曾经听老人讲过这样一个门,说死人一定要经过这个门才能转世,否则他们将
永世成为枯鬼。而那面镜子听说是用来辨析这人在阳间时的人品,这样就能有依据去判断
是送他入地狱呢还是进天堂。
  我们也跟着那蓝光一起向那宫殿走去,虽然向着门口,但我还是无法看见里面是怎么
样的,除了漆黑一片,什么都不知道。
  我在门口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那镜子,里面不是我,甚至没有一个人,我以为那镜子
坏了,照不出东西的,最后才隐约看见里面有另一面镜子。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眼
前的漆黑也已经不允许我多想了,我牵着天翼,向那黑暗走去。
  有一种扭曲的感觉将我拉扯,让我的一切感觉都好象颠倒了。我说不出那感觉,好象
我能嗅出光明,看到撕裂,触到天雷。但那感觉转瞬间便消失了,而瞬间我什么都恢复了

  我看到天翼在我的脚下,而我的身前有一片影子,我转过身,一片刺眼的光亮像箭一
样刺进我的眼睛。像第一次光明一样,过了很久我才适应了那光亮,我开始环顾四周。
  那几个村民也过来了,他们好象还没有完全回复,都闭着眼。我看到刚才我们进来的
门口处发出太阳一样的光,让我不敢直视,我只能避开那光亮。
  大门的安排和进来时看上去一样,有一半开着,另一半掩着。开着的一半上面也有块
匾,上面写着" 生门" ,而门的一边也有个像,不过是个佛像,同样很像开始的那个佛像
,头上有一个头颅,痛苦的表情,只是手里拿着的是一本翻开的书,一面写着" 魔起佛灭
" ,我去看那一半,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空白的一片。这时传来村民们的声音,他们都好
象恢复了,凑到了我身后。
  我让开到说:" 没什么好看的,只是本书,上面除了几个字什么都没有。""不对啊,
还有张鬼怪的画呢,你看。" 我回过身,重新看了看那书,除了" 魔起佛灭" 四个字外还
是什么都没有。
  天翼在前面叫唤,我们都闻声而望,原来前面是片沙漠,一眼望不到边。
  " 快走吧。" 我说。于是,我们又上路了。
  这倒是我史料不及的,这里没有了黑暗,也好象没有了时间,但我知道我们已经走了
很长很长的路。我们的干粮还在,但我们所带的水都已经喝完了。
  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想到这里的沙漠会像人间的一样炎热一样无垠,水便不再吝惜;但
当我们发现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不论我们再怎么节约水源还是没有能够留住那最后一
滴水的逝去。
  这里没有黑夜,所以炎热成了始终如一的事。本来还尚有知觉,现在好象连知觉都在
偷偷离我远去。我的脚好象不再属于我的大脑控制,只是车轮似的机械地转动。
  天翼也感到了这样的燥热,把舌头吐得老长,但那舌头已经像一块瀑布一样,只是那
泄下来的是鲜红的舌头而不是水。
  我们的头上没有太阳,那光却亮得有些邪门。我轻轻地抹去快滴入眼帘的汗水,把手
放在嘴边,让舌头不至忘却水的滋味。我抬眼看,一片绿色的林子出现在眼前。我揉眼,
因为我知道这时候很容易出现幻觉或者海市蜃楼。但那绿色还在,我转过身,发现每个人
的眼里都闪着光。
  天翼似乎也闻到了绿色的气味,又开始恢复了兴奋。我们不知哪来的力量,死命像那
绿林跑去。
  “把你的狗看住,不要让它把水喝完了。”看见天翼快脱缰的架势,有人冲着我喊。
我只能拉住天翼,和它一起向那绿林跑去。
  绿林中没有湖,只能看见一片林地。大家很失望也很茫然,刚想去吃那些绿叶的时候
忽然看到天翼叼着一个壶回来了。
  “水水”一个村民看到了天翼口中的壶,疯了似的向天翼跑去。其他几个村民听到后
也纷纷向天翼围了过去。天翼显然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形,更加上疲惫无法使它行动自如,
放下水壶,逃着向我跑来。
  我拍拍它的脑袋,发现它在发抖。于是我采了一些宽大的绿叶放在天翼的嘴边让它吃

  天翼望着那些争抢的人群,吼了两声。我按住天翼,怕它因气愤而伤人,但天翼突然
窜了出去,冲进了人群。原来几个村民正在争抢那个水壶,而此刻看到天翼奔来,便不顾
一切地赶走天翼。我走上前想拉住天翼,却看见一只大脚踢在了天翼身上,随着是天翼的
惨叫。我赶忙跑上去,而天翼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我仇视地看着人群,看他们拼命地争抢那水壶。我看见其中一个打开壶盖猛灌入口中
,但随即被另一个人推倒了。推的人接过水壶把水往嘴中狂泻,而倒下的那人则满意地笑
着。这笑声惊天动地,我觉得丑恶。
  笑声突然停了,像光明忽然间失去了阳光。人们忽然不争抢了,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停
滞了。我只听到沙子在风只中的摩擦声响彻耳际。
  “死死了。”
  又一个村民倒下了,水壶从他的手里掉下,水不住地向外流,却怎么也停不了。
  “这水有有毒。”有人呼喊着,而说话的只剩下了三个人。
  水还不住地往外流,即刻浸湿了身边的沙地。那三人拼命地跑,想逃出这死水。
  我跪在天翼身边,轻抚着它,我看见那绿林顷刻间枯萎,顷刻间全倒下了。
  我感到地在摇晃,我抱起天翼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觉得脚下一沉,像摔下了一个无底
的黑洞。
  我是被一阵浪打醒的,我看到我躺在一片沙滩上,眼前是一片海,我的左侧有一艘小
船。
  我找天翼,发现它躺在不远处,另三个村民也在不远处躺着,此刻都好象醒了。
  我来到天翼身边,天翼还没有恢复,于是我将它放在我的褡裢里。我记得老人说过,
划过一片海便到了天堂,可能这就是那片海吧。
  我因为天翼的原因不想和他们说话,一个人背着天翼向那小船走去。
  我刚踏上小船便发现那三个村民已经紧跟着过来了,脸上带着极其丑恶的笑。我看到
他们的皮肉贴在一起,只能看到上翘的嘴,像石像上的头颅。
  我不说话,轻抚着天翼,他们便开始划船。
  不多久后,我感到身后有光亮,我转身去看,看见前方似有一个太阳从地平线升起,
将海面照得熠熠闪光。在光亮处,我看到有一片暗影。
  “是个岛。”有人喊。
  那光渐渐地近了,开始射到我们身上,我感到一种安详的感觉,觉得浑身充满了安逸
。原来这种安逸该是很舒服的,像第一缕春风吹过封冻的大地,有吹醒众生的力量,但我
总觉得其中有种说不清的邪气,令我感到难受。我看那三人,他们闭着眼,似乎在接受恩
泽,而天翼则把头使劲往我怀里埋,似乎怕见那阳光。
  “快划吧,前面一定是天堂了。”我看到他们的脸渐渐地舒展开,但我看不清他们的
笑容,却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佛像。
  那小岛慢慢地近了,我可以看到上面的城市,上面的人群。由于城市的建筑基本都是
白色的,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阳光照在那白色的建筑上,更增添了一份神秘和典雅。
  不久我们便上了岸,看到前方有个门,周围都是用白色的城墙围着的,因为围墙不高
,所以还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的一切。
  那问也是白色的,其实就是在那围墙中间开了一个洞,另外再加上了一个尖顶,便成
了唯一的通道。门前有两个人站着,看样子该是守卫。这两个守卫倒是很有特色,一高一
矮,一胖一瘦,一黑一白,一美一丑,一个凶神恶煞,一个眉清目秀。
  我们上前。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那丑的说。
  “我们是来找天堂的。”
  “那你们有介绍信吗?”那美的说。
  “这个我们没有,但我们是经历了很多劫难才到这里的。”
  “这样也不行,我们没有接到通知说有人今天要来。”那高的说。
  “这位大哥帮帮忙,我们已经死了好多兄弟了。我们几个来到这里不容易啊。”
  “肯定是那地狱之魔搞的鬼,他成天就知道害人。”那矮的说。
  “是啊是啊,本来我们有近百个人的,现在就剩下四个了。”
  “不过这样也不行,你们死多少人是你们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还是原路返
回吧。”那凶神恶煞的说。
  “可原路返回不是又要经历一次危险?”
  “可天堂也不是你说进就能进的。你们走吧。”那面目清秀的说。
  我看看天翼,天翼显得很痛苦。我没有想到天堂原来也是这样没有人情,猛转身,我
想我该离开这个地方。
  “你等等。”
  “叫你呢。”一个村民拉住我。
  “什么事?”我有些忿忿不平。
  “你脖子上那是什么,挺好看的。”那胖的说。
  “你管!”我恶言相讥。
  “如果你把这个给我们,我们可以放你们进去,怎么样?”那瘦的说。
  “给你们?这是我父亲给我的护”我还没说出口便被一个村民拉住了。
  “给他们吧,不给我们就进不去了。你也不想我们再冒险回去吧。到时候别说护身符
了,连小命都没了。而且天堂里肯定有能救你的狗的神医,你再不进去你的狗可要完蛋了
。”
  我倒是不介意重新原路返回,只是听到说天翼的病我软下了心。
  “你们商量好了吗?”那两个异口同声地说。
  “好了好了。”一个村民陪着笑,使劲把我拖到门前。我不情愿地解下了父亲唯一留
给我的护身符。
  我们很快便进入了天堂,一路上我们都在张望。他们看的是天堂人们的生活,而我关
心的是哪里能救天翼。
  我们四个人很快就分开了,因为我和他们三人的目的不同。
  天堂并不大,只是一个城市。但这里显得很宽敞,道路和房屋都是又大又宽。
  我倒不是关心这些,只是想看看哪家的门前贴着“药”这样的招牌,但一路毫无所获
。我想拦住一个人问问哪里是诊所,但那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连着几次都是这样。
  我来不及去怀疑天堂的人是不是都是哑巴或者聋子,只能继续赶路。
  我看到远处有一个尖塔,高耸入云。从它的高度估算应该能从天堂的任何角度都能清
楚地看到。只是我光顾着找药铺了,没有注意到天空。
  我不知道那塔是做什么用的,但既然那塔造那么高,一定有其用意。于是我便开始向
那塔走去。
  我走近了。那塔很高,我站在它脚下看简直有一种要摔倒的感觉。塔身也是白色的,
我隐约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字,好象是“许愿塔”。我绕着塔身转了一圈,发现塔的那一面
有几行字:“许愿塔,能满足天堂中人所有愿望,但一天只能满足三个愿望。”
  我走到塔的正面,许下了第一个愿望:“让我的天翼马上好起来。”刹那间,天翼从
我的褡裢里跳了出来,重新恢复了生气。
  我接着许下了第二个愿望:“把我的护身符还给我。”立刻我的头颈又恢复了以前的
负重。
  我不知道我该许什么愿了,却看见那三个村民也向这里走来。
  他们好象视我为无物,也好象早就知道了这个塔的作用,上来就虔诚地祷告起来。
  我看见一个村民的身边立刻围了一群美女,个个是貌美赛神仙,个个如花似玉,个个
可令人销魂。
  我看见一个村民的身上立刻绫罗绸缎,珠光宝器,在阳光下闪着无比诱人的光环。
  我看见一个村民的头上立刻有了一件官帽,身上立刻有了一套官服,立刻摆起了官腔

  我看见他们会心地笑,那笑裂开了皮,我恐惧地向后退。
  立刻一个村民的身边不远处出现了一幢无比豪华的洋房,足足八层楼高,整幢楼都是
用大理石建成的,房子前还有一个花园,花园中摆放着一个石像,而那石像正是他本人。

  立刻一个村民的身边出现了另一幢洋房,有十层高,也是用大理石建成的,除了那些
和刚才那幢相同的,里面还多了一个游泳池,池边传来少女的笑声,门口还站着两个高大
的警卫。
  立刻一个村民的身边出现了又一幢洋房,也十层高,但是是用白玉砌成的,花园里金
 袒曰停 原来里面的树是用黄金做成的,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刺人的光。门口站着的并不
是人,而是两条极其高大的狼狗,各蹲一边,舌头伸着,口水滴在地上。忽然有一群艳姬
走出来,身着极薄的纱衣,全身的肌肤若隐若现。
  我看到他们三人的口水流了出来。有两个正想要上前,另一个突然叫到:“这些是我
的,你们不准碰。”
  两人显然很不甘心,立刻默然祈祷起来,马上,两人的身边都有了同样的艳姬在两人
的怀抱。两人的脸上显出狡谐的笑。
  我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情形,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愿望没有用。立刻念到:“请送我
回去。”
  我看到老人在槐树下坐着,看见我回来有点吃惊,问我:“你到天堂了吗?”
  我说:“是的。”
  “是在海的那头吗?”
  “是的,但天堂的尽头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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