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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ovy (蚊子遥遥), 信区: Ghost
标  题: 鬼画弧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8月06日20:33:59 星期二), 站内信件

也许你听过鬼画弧这个词,但是,你见过真正的鬼画弧吗?
  可是告诉你,我见过!那绝对是我灵魂所受到的最有力的冲击之一。
  我的姥家,在喀左县的一个山村,喀左县是喀拉沁左翼蒙古族自治县的简称,有蒙
古族和汉族人在一起杂居。那里十分偏僻,火车换公汽,最后还要步行十几里才能到达
。暑假或是寒假的时候,我总会回去一趟。
  记得十六岁那年暑假,我第一次不需要大人的陪同,独自一人回姥家。一路上早被
火车的拥挤和汽车的颠簸弄得疲惫不堪,一个人背着小包孤零零地走在土道上,四周或
是一人高的玉米和高梁,或是一眼望出几里地的棉花地。太阳足有脸盆那么大,毫不吝
惜地把光和热泼洒在我的身上。羊肠般的土道,向远处无限延伸……
  远远地,我已看得到村子,建筑物在热气中蒸腾晃动,就象一群土著人在篝火旁诡
异地扭动着腰肢。
  忽然——,数股冷风从我颈后掠过,打着旋儿地向前卷去,带着沙土又向我卷来,
在我身边不停地晃动,那如火般的太阳象变戏法儿一样凭空消失,乌云铺天盖地而来,
一层层地向下压着,风陡然变得狂暴至极,地里玉米杆被吹得几乎压在地上,叶子相击
发出噼啪的声音,刹那间我浑身的热气被一扫而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我撒腿就
跑,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感觉身后好像有无数个人在追。我一口气跑到村
口,钻进了一处小院儿,心里盘算着:这村子的人家是沿着一条山沟分布的,零零落落
,姥家住在村东头,这边是村西头,穿村而过也要挺长时间,现在雨这么大,不如先在
这里避避雨再走。
  我躲在屋沿下,向四周望去,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个小学校,记得以前我还到这里来
玩过,所以还有些印象。这个学校很小,只有两间教室,一间用来教高年级,一间用来
教低年级。不同级的学生都在一间教室里上课,是一件穷山沟的学校里常有的事。还有
一间厢房,就是老师的宿舍。院子右边架着个乒乓球的案子,因为穷,并没有安装篮球
架。这教室的房子也十分破旧,窗户的玻璃有一块没一块的,还有几扇没关好,在风中
吱呀呀地响着,房沿下的石板被滴出不少深浅不一的洞,也不知有多少年了。
  我顺着教室的窗子向里望去,空空的,连桌椅板凳都没有,给人一种荒废已久的感
觉。
  由于雨被风吹得潲过来,我站在屋沿下仍能被雨淋到,便一按窗台,从一扇没关的
窗子向里爬。就在爬进窗子的一刹那,我隐约感觉到,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轻轻地说着
:“迟到了……下次要早一点……知道吗……”激凌一下子,我感觉浑身一冷:谁在说
话?真的有人说话?……我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几处漏雨的地方有水在滴着,发出‘嗒
、嗒’的声音。对面那阴暗的墙上,有黑色的泥水渗下来,顺着墙面淌着,倒有几分像
浓黑的血。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有些迟疑,但随即断定是错觉,大概是我在学校的时候迟到
次数太多了吧。想着我一翻身,双脚轻轻落地。
  屋中的光线十分暗,大概是许多没有玻璃的地方都用纸壳或塑料布挡住的缘故。我
把背包卸下来,倚在窗台上,窗外的雨又大了很多,雨点打在外面石板上的噼啪声十分
悦耳,我倒有些高兴:“虽然被浇得一身湿,但能在这里凭窗听听雨,感觉也不错啊。
”想到这里,便把湿衣服脱下来,挂在窗棱上,然后悠然自得地把自己想象成诗人,听
起雨来了。
  “噼噼啪啪……”雨点密集得象数匹骏马在飞弛中的蹄声一样,当我渐渐陶醉在这
美妙的声音中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雨声中夹着些别的声音,‘哧……,哧……’细细的
,几乎难以辨闻。我竖起耳朵细听,象是什么东西轻轻划动的声音,而这声音,竟是来
自我的背后!
  我倏地回头!只见阴暗的光线下,一个浑身满是暗黑色血迹的长发女人背对着我,
正站在讲台上!她的手臂向上扬起,死灰色的破烂衣袖软软地垂下来,露出她那惨白色
的臂骨,她的手摆成捏着粉笔的姿势,在挂着蛛网的黑板上,画着弧线、圆圈,弧线,
圆圈……可是她的手中什么也没有,所以她什么也画不上去,可是她仍在不停地画着,
弧线……圆圈儿……居然还能发出轻微的‘哧、哧’声!
  “女鬼!”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几乎夺眶而出!一颗心脏好像裂成了八瓣,在
胸中左冲右突,我不停地扒着胸口,两脚用力地蹬踏地面,可是无论如何也喘不上气来
,强烈的窒息感使我拼命地扼着自己的脖子!舌头渐渐伸出,越伸越长……
  那女人似乎觉察到什么,缓缓地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与此同时——窗
外一道狂暴的闪电将天空撕裂!雷声暴响,有节律的嗡嗡声在我耳中轰鸣。
  我的心,却一下子平静下来。我静静地看着她,那是一张并不十分美丽但充满青春
气息的脸,只是少了些血色,显得有些苍白。我试探着问道:“你受了伤?”
  女人抬起手来,撩开衣袖,看着自己那不带有一丝皮肉的臂骨,惨然地,又有些无
所谓地一笑。
  “雨停了……”她的头抬起来望着窗外,眼神有些空寂,仿佛已没了感情,又象是
带着深深的遗憾。
  我也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由于跌坐在地上,所以一扭头,就看到窗外的天空。暴雨
来得快,去得也快。天仍有些阴,像脏了的棉絮,房沿上的水滴如珠般地滴着,已不成
线,一股劲风从窗外刮进来,带着湿气,把晾在窗棱上的衣服吹落在我的肩头。
  我回过头去,她已经不见了。我一跃而起,冲到门边——
  门,锁着。
  我的腿一软,又呆坐在冰冷的地上。
  当我精神恍惚地到了姥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姥姥、姥爷见了我都很高兴,大
舅的女儿小铃儿和表弟大风更是围着我要礼物,大家热闹了一通,姥姥怕我旅途劳顿,
便收拾好床铺,让我早早休息,我躺在床上,学校中遇到的那个女人的脸就浮现在我的
面前。“难道是幻觉吗……我居然还和她说了话……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难道她真
的……是个鬼!?”我就这样,在翻来覆去中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吵醒了,小铃儿不停地捏着我的鼻子,喊着:“表哥!表哥
!快起来,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我的鼻子被她弄得生疼,一轱碌身儿爬起来,见她穿了身花布衣服,裤腿儿挽了起
来,手里拎着一个柳条筐,一脸的迫不及待。我立刻笑了起来:“是去采磨菇吧?”
  “那当然啦!”小铃儿红红的小嘴儿撅着,一脸的淘气样儿:“大风和村里的孩子
们搭伴儿先走了,我为了等你才落下的,你还不快起来?”
  暴雨洗礼后的山村,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芬芳,粉壁青砖的房子掩映在浓绿的枝叶之
下,美得那样清纯。光是呼吸着这清新无比的空气,就足以让人高兴上一整天。
  我到姥家来,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雨后上山采磨菇。每次我都和小铃儿还有大风,挽
着裤腿儿,手拎柳条筐,行走在山间林荫处,在树根和石缝处搜寻。黄色的松磨,草磨
,还有上等的牛肝蕈等等,在雨后只需几个小时便会长得满山都是,光滑的小菇伞上还
沾满晶莹的露珠,别提多好看了。等采回家之后晒干,放在锅里咕嘟嘟地那么一炖,保
证香得你恨不得把碗都吞下去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便问小铃儿:“咱们怎么往北走?以前
我们不都是去南山的吗?”小铃儿的笑容象被风吹过的云一样漂走了,她低着头说:“
北山也是一样。”
  “为什么?南山又近,又长着松树林,磨菇比北山多得多呢!”我停下脚步,拉住
小铃儿的手,说道:“走,咱们到南山去吧。”
  “不,”小铃儿挣着,拉着我,皱着眉头说:“不能去南山……”
  “为什么?”我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你是怕大风他们把磨菇都采光了吗?不
会的,我们虽然晚了些,说不定比他们采的还多呢!”说着我又拉着她向前走。小铃儿
使劲儿地向后挣着身子,蹲了下来,眼泪围着眼圈儿打转儿,几乎要哭了:“南山不能
去……那里有鬼……”
  “有鬼?!”我一惊,松开手问道:“什么有鬼?”
  “三个月以前,学校的小孙老师……在南山后崖上,摔下去,死了……”
  “死了……”我陡地想起昨天教室里那个女人。
  “是的,听说,小孙老师是去山上找安旦……”
  “安旦是谁?”我问道。
  “他是药农安大叔的儿子,你忘了?前年咱们也是去采磨菇,你被蛇咬了,还是安
大叔给你敷的药呢。”
  “安大叔……”我极力回想着这个人的样子,脑海中却仍是模糊的一片,我敲着脑
袋,心想:“真该死!为什么我总对自己给别人的恩惠记得清清楚楚,还时不时的翻小
肠儿,而别人对我的救命之恩,却忘得一干二净!?”
  我又问道:“老师死了,学校还上课吗?”
  “没有,小孙老师……死了以后,一直没有新的老师来,学生们都回家务农去了。
”小铃低下了头,十分难过。
  我用手比量着问道:“小孙老师是不是长这么高,瘦瘦的,长头发,眼睛很漂亮…
…”
  小铃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真的是她……”我喃喃地说:“我见过她了……”
  “你见过她?!这么说你去过南山……或者是你去过学校了?!”小铃显得十分害
怕。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除了我,还有人在南山或是学校见过小孙老师吗
?”
  “是的。”小铃说:“小孙老师死后,很多同学都很想念她,有的人忙完农活儿,
还带着书去学校,说是看到小孙老师……浑身是血……在黑板上画着,画着……”
  “弧线和圈儿!?”我插言道。
  “你……真的看到了!真的看到了!?”小铃恐惧异常,手中的筐‘篷’地一声,
掉在地上。
  我抓住她的手,问:“你害怕吗?”
  “害怕……不过,我也非常想再见一见小孙老师,我非常非常想她……我想上学…
…”小铃儿终于哭了起来。“后来……大人们知道学校里有小孙老师的鬼魂后,就不让
孩子们再到学校里去了,南山也一样……”
  “你知道为什么小孙老师去找安旦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安旦本来好好的,忽然间有几天没来上学,小孙老师去
他家找,也不见他回来。……那天天阴得很,学校的灯光不好,小孙老师就照例让大家
都回家,她还向同学们打听安旦,有人知道,说安旦去南山采药了。第二天,小孙老师
就不见了,宿舍里也没有。后来村民和同学们都去找,在崖下找到了她,早就摔死了,
听说……她手臂的骨头,都,露着……”说到这里,小铃又泣不成声了。
  “小孙老师大概是去山上找安旦。老师找旷课的学生很正常,可她又是怎么从后崖
上摔下去呢?”我问道:“有没有人知道小孙老师是怎么从南山后崖摔下去的?”
  “嗯,大家都猜想着,那天后来下雨了,很大,山石很滑,小孙老师大概是没有站
稳,跌下去的。”
  “安旦那天遇到小孙老师了吗?”
  “大概没有。”
  小铃儿见我发愣,便问:“表哥,咱们还去采磨菇么?”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去见见安旦,你带我去吧。”“见他干什么?”小铃
儿的眼中有些怨意。
  “你恨安旦吗?”我问。
  “……村里的孩子们都说,是安旦害死老师的,要不是老师去找他,就不会跌下崖
去摔死。是他害得大家都没有学上。”我想了一想,说道:“这个,也不能怪在安旦身
上,我想他也不会希望小孙老师会出事,我有些问题想问他,你带我去找他吧。”
  “……好吧。”小铃儿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把筐子送回家,便出发了,安旦的家住在距南山不远的地方,小铃带着我
一路走来,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孩子,在低矮的木栅栏围成的小院儿里劈着木柴。房子很
破旧,是草顶,墙上的裂缝用泥糊着,还很新,看来是昨天那一场雨后,又重新抹了一
遍。
  我和小铃儿来到木栅栏外,小铃儿叫道:“安旦!安旦!”
  那孩子抬起了头,像是有些惊喜似的,放下斧子跑出来,笑着说:“小铃儿,是你
啊,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不和我说话,你也不来,我还以为你
也不理我了呢……”说着眼圈儿发红,呜咽起来,不停地用袖子抹着眼睛。
  小铃儿想说些什么,又咬紧了嘴唇,捏扯着衣角,又抬起头来看着我。我自我介绍
道:“安旦,我是小铃儿的表哥,叫李哲。”
  “噢。”安旦生硬地点点头。
  我漫不经心地向栅栏里望了一眼,笑着说:“安旦,你可真能干哪,这些木柴都是
你一个人劈的吗?”
  “啊,哈哈,不是啊,大部分都是爸爸劈的哩。”安旦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
们之间的气氛也活跃了许多。“进来坐吧。”安旦拉开栅栏门,把我们让了进来。他从
木柴旁抽出两个小板凳儿,递给我们,自己则坐在那堆木柴上,笑呵呵的,很是高兴。

  小铃儿望着一侧的空棚子,问道:“安旦,你家的牛呢?”
  “卖了,一个月前就卖了。”安旦低头小声地嘀咕着:“妈妈的病又重了……”我
趁机问道:“你是因为这个,才不去上学的吗?”
  安旦打了个激凌,险些从木柴堆上滑倒,他挣扎着扶住,哆嗦着说:“小……小孙
老师的死……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她会去找我……会出事。”事情已过去三个
月,他一听到上学的事便想到小孙老师的死,可见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之深。我忙说道:
“那是一场意外,与你没有关系,你用不着自责。”
  安旦低着头,哭了起来:“其……其实,我也想……上学,可是,妈妈的病……爸
爸每天去刨药材,可是……手术费……还是不够……我就旷课,也到山上去帮爸爸,爸
爸虽然不愿意……也没有阻拦。小孙老师……老师到家里来找我……我,我就躲起来…
…哪知道……哪知道……呜呜呜呜……”
  “原来是这样。”我喃喃地说:“最初,我还以为是安大叔为了赚钱,才让你辍学
的呢,原来另有隐情。”安旦急忙说:“我爸爸当然不是那样的人,他还说过,小孙老
师是好人,她是个大学生,家好像是长春的,她不嫌山沟穷苦,到这里来当小学老师,
为的就是让我们能学到知识,将来有文化。就凭这我们就应该好好学习报答她。”
  “你爸爸说得对。”我在赞同安大叔的同时,心中对小孙老师又多了分尊敬。
  “我们去看看你妈妈吧。”小铃儿说道。“嗯。”安旦答应着领我们向屋子走去。

  ‘吱呀呀……’推开黑漆斑驳的门,我们走了进去,屋中的墙壁被烟熏得黝黑,灶
台冷冷的,锅上方墙壁上帖着张灶王爷的像,已经破旧不堪,看样子已经好几年没换过
了。墙角堆着些引火的柴禾,地面凸凹不平,房顶上的塔灰很长,黑黑的象悬挂着的线
,由于四壁透风,这些黑线不停地飘来荡去,显得十分诡异。
  挑开满是补丁的布门帘,我们走进了里屋。这里大约有二十多平方米的样子,低矮
的土炕上铺着旧毡子,炕梢摆着一对箱子,式样十分老旧,锁也是拴匣式的。炕头上躺
着一个女人,整个身子都用棉被盖得严严实实,露出一个头发散乱,瘦得骷髅也似的头
。但被子和枕头都很干净,与这个脏黑的屋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妈,小铃儿来看你了。”
  炕上的女人睁开了眼睛,身子却没有动,她勉强转过头来望着我们,脸上露出一丝
笑意,有气无力地说:“铃儿啊,我们旦旦……不是坏孩子,有空儿……,你来陪他玩
玩儿……他不上学……全是为了……我呀……”她的泪水顺着面颊在流:“我……我怎
么还不死……拖累得这一家人……没有好日子啊!”
  安旦也哭了起来,小手抚着母亲的脸,替她擦拭着泪水:“妈……妈……你别这么
说……你会好的……妈……”
  就在这时,门帘忽地一挑!
  我猛地回头,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肤色稍黑,头发很乱,面色阴重。背着
个筐子,一只手扶着筐子的背带,黑黑的手上指甲很白。另一只手拿着个药锄,药锄上
沾着泥土,但刃口处却极雪亮锋利,不知怎地,我看到这雪亮的锄头,就想起教室里小
孙老师那惨白的臂骨来,不禁打了个寒噤。
  安旦抬起头:“爸。”
  安大叔看到我们,显然也是一愣,随即恢复了阴郁木然的表情,缓缓地说道:“不
要围在这里,到外面去吧。”
  我点头向外走,想着那把锋利的药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等一等!”他厚重而又透着阴森之气的声音把我的心又揪了起来。
  ——“安旦,你跟他们出去玩吧……”
  我带着两个孩子玩了大半天,教给他们许多城里新奇的游戏,侧面地问一些关于小
孙老师的事,但没问出什么来。安旦蹦蹦跳跳,显得十分高兴,对我更是崇拜得不得了
,大概是村里的孩子都因为小孙老师的事疏远他,使他孤独太久的缘故吧。直到中午,
安旦要回家吃饭去了,我说道:“下午咱们再玩儿吧。”安旦笑着说:“好啊,吃完饭
我去找你们。”小铃儿也笑着说:“安旦早点来哟。”
  我拉着小铃儿的手往回走,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我笑道:“你和安旦,本来是很好
的朋友吧?”
  “嗯。”小铃儿眯着眼睛点点头,继而又变得有些伤感:“不过,小孙老师出事以
后,大家都不理他,如果有人理他,那么大家也都不理那个人……其实安旦……”
  “吁——”我长呼了一口气,把手背在脑后,望着天说道:“有些时候,一个人的
苦衷对别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人们从来也不会为别人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就更谈不
上去体谅别人啦。”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姥姥和姥爷送一个人出门,姥爷手里拿着个红帖子,满脸
堆笑:“你看看,还亲自来一趟,找个人通知一声儿不就得了吗?”那人笑了:“咱们
乡里乡亲的,客气啥,走了啊。”
  “哎。”姥爷答应着,那人边说话边向外走,正好看见我和小铃回来,指着我对姥
爷说道:“这是二丫头那孩子吧?都长这么大啦!”姥姥笑着说:“是啊,日子过的快
呀。”又冲我说:“哲呀,这是刘村长,你还认识不?”我半愣着点头鞠躬,刘村长笑
道:“没说的,后天把这孩子也带着啊!”
  “哎,行啊。”
  看着那人渐渐走远,小铃儿问:“奶,村长来咱家干啥?”
  姥爷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红帖子:“唉,他二儿子刘守新后天娶媳妇,给咱来送
请帖呗,这随礼,又得不少钱哪!”姥姥道:“干啥不少钱?给个二十三十的就得了呗
。”姥爷一瞪眼:“你知道啥?人家都给一百二百的,咱给那么点儿不嫌丢人哪?”姥
姥皱了皱眉:“人家是人家,咱家是咱家,你跟他们比什么?那比起了哇?”
  姥爷一咧嘴:“进去吧,别在这儿丢人啦,比不起,它也得比呀,走走走……”姥
姥拢着我的脑袋:“还好大哲来了,咱多一口人去,就多吃回来点儿。”这句话一出口
,把姥爷也逗乐了。
  姥姥问起我和小铃儿去哪儿玩,我便如实说了。
  姥爷叹了口气:“唉,安子呀,命也够苦的,爹妈死的早,媳妇的病也一直不好,
哎,对了,村长前两天答应做保帮他贷款了,唉,老病啊,有了钱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好
。”姥姥问道:“你听谁说的给他贷款?他都求村长两三年了,都没给他贷,这回咋的
了呢?”姥爷一瞪眼:“大伙儿都这么说,再说了,村长那人不错,乡里乡亲的,能看
着人病死不管吗?”姥姥伸手便在姥爷腿上拧了一把,道:“你就知道跟我瞪眼,这可
不是旧社会了,还当我怕你不成?”
  “哎哟哟……”姥爷一挥烟袋锅子,笑道:“这母老虎,也不怕孩子们笑话。”正
说着话,舅妈已摆好了桌子,叫我们:“来呀,吃炖磨菇喽!大风今天可采了不少呢!

  “好哟!”舅妈的手艺可不是吹的,我的涎水都要流出来了呢。就在此时,忽然外
面传来嘶心裂肺的哭喊声:“救命啊——我爸死了——我爸被人砍死了!”这话说得有
语病,既然已死了,还救得什么命啊?大概是情急之下,胡乱喊的吧。姥爷一翻身下了
炕:“走,瞧瞧去!”
  等我们都出得门来,正见到一个孩子没命地跑着,边跑边喊,一只鞋已经跑丢了,
象疯了一样,让我吃惊的是,这孩子竟然是安旦!
  不到半个小时,几乎村里大部分的人都聚到了安旦的家。一个是村里从没出过这样
的凶杀案,再一个安大叔平时为人不错,一副热心肠儿。所以他出了事,大家都很关心

  村长满头大汗地忙活着,维持着让大家不要靠近破坏现场,治保主任扒开人群,跟
村长说:“已经打了电话了,县里的人正往这儿赶。”村长皱着眉:“从县里到这儿,
咋说也得一个多点(小时)儿啊。”我从人群的缝儿里使劲往里看,只见安大叔倒在牛
棚旁边,头顶上像是长裂的西瓜一样,裂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白色的浆水和着血流得脸
上身上倒处都是,两眼象牛一样圆圆地瞪着,比起鬼来还可怕几分。安旦跪在一边儿不
停地哭。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老安那么好个人,谁害他干啥呀!”“没有无缘无故
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肯定老安得罪人了。”“他能得罪谁呀?那么老实个人。
”“哼,我看是小孙老师的冤魂缠上他了吧。”“别胡说,小孙老师跟他有啥关系?”
“咋没关系?小孙老师是找他儿子去摔死的,老安不让他儿子上学,老师一找,他肯定
得急啊,这说不定啊,是老安那天在山上……”“说啥呢!”“行行,我啥也没说……
”我夹在人群中听着大人们的谈话,居然还有人怀疑小孙老师是安大叔害死的,想起他
那把雪亮的药锄,我不禁浑身一冷。
  过了一阵子,有警笛声响,原来刑警队的人开着吉普车赶到了。几个刑警分开人群
走进来,村长迎着:“来得真快啊。”其中一个是刑警队的杨大队长,他和村长谈话,
简单地了解一下情况,然后指挥一个穿白大衫儿的警察对安大叔的尸体检查,还有的则
开始拍照。栅门里的村民们都被客气地请到了外面,村长也让到了一边。
  刑警们忙里忙外,七月的天气热得很,他们各个累满头大汗,却是有条不紊,一丝
不苟,村民们看着他们工作,相互间交头接耳。忽然,呆在一边的安旦在草缝中捡起一
样东西,叫道:“警察叔叔,我捡到一串钥匙,不是我们家的。”大家向他手上望去,
只见那串钥匙大约有四五把,钥匙圈儿上还拴了个用塑料细管编成的虾。
  刘村长一见那串钥匙,忙道:“那是我刚才掉地上的,还给我吧。”安旦有些疑惑
地把钥匙递了过去。
  刑警小李走过来,问村长:“等等,怎么了?”“啊,没什么。”村长笑了:“刚
才我的钥匙掉了,捡起来,这孩子以为是……”小李看了村长和安旦一眼,对村长道:
“拿出来我看看。”“哎。”村长答应着,把钥匙拿了出来,小李的手上戴着橡胶手套
,所以直接接过来,小李说道:“你的兜里还有什么?都拿出来。”
  “哎。”村长答应着,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毕竟自己是一村之长,小李当众要求自
己掏兜,在这些村民面前总有些丢面子。他还是顺从地把口袋中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有
一小袋旱烟和几张卷烟纸,另外还有一串钥匙,并没有其它的。小李比较了两串钥匙,
觉得比较相近,便问道:“你带着两串同样的钥匙?”刘村长点了点头。小李又看了看
安旦,对村长说道:“这样吧,这钥匙我们先留下,检验之后再还给你,用不了几天,
你还有备用的吧?”
  “有,有。”村长点着头。小李把两串钥匙装进塑料袋,交给另一个同志,又问村
长道:“安顺民平常有什么仇家或是对头什么没有?”村长想都没想,就说:“没有,
他这人挺老实的,家里媳妇还有重病,他靠到山上刨药材挣钱,他很少开口去求别人,
也不欠外人什么钱。”村民们听了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是呢,老安那人挺好的,
谁跟他都不错。”
  小李想了想又问:“最近,他有什么异常行为没有?都到哪儿去过?”大伙听了,
都是摇头,村长说道:“平常他都是到山上采药去,大伙也见不着他呀。”小李问道:
“我们来之前,查了查他的事,听说你帮他贷了点款?”
  “是,是。”村长道:“他媳妇病得实在不行了,非开刀不可,本来我还想这两天
再开个会,让大伙帮他凑点儿呢,没想到,他先……唉。”小李又问:“那……这两天
村里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外来人来过?”村长立刻道:“没有,我们这村子不大,来个
人还能逃过大伙的眼睛?……对了,老孙大叔家的外孙子来了,一个孩子,不可能。”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
  我一听,他倒是说到我的头上来了,真是鼻子差点儿没气歪。
  刑警们忙了一下午,勘验现场,凶器没有找到,但安大叔的药锄不见了,若说它是
凶器,很有可能。刑警又向群众做询问笔录,最后留下两个同志留守,其余的人带着证
物和安大叔的尸体回县里,大概要进行尸体检验和解剖之类的,村民们各自散去,三五
成群地议论着。我向安旦望去,只见他呆呆地发愣,不知在想着什么。
  姥爷一拧我的脑袋,道:“回家。”见村长还站在那里,便走过去一拍他的肩头,
说:“愣啥呢?走吧。”虽然姥爷没有官儿,但是辈份比刘村长高一辈,所以通常说个
笑话,拍个肩膀,刘村长也不以为忤。这次村长被拍得吓了一跳,口里应着:“哎,哎
。”姥爷说道:“刘村长,你心里有事吧?”村长一愣,说道:“后天,我二儿子结婚
办事,你看正遇到这个事,不太吉利呀。”
  姥爷一笑,说:“有什么不吉利的?你家有喜事,正好把这事冲冲。”
  回到家里,姥爷就对姥姥和小铃儿讲今天看到的事,小铃儿因为有姥姥拦着不让去
,老大的不高兴,听完了姥爷讲的,又缠着我给她讲。小铃儿听完了,低头喃喃地说:
“咱们早晨还见过他一面呢,怎么到了中午,就死了呢?”姥姥接过来道:“人哪,可
不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大祸临头哇,今朝脱下鞋和袜,谁知明日穿不穿哪!”
姥爷一瞪眼:“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动不动就死啊死的。”姥姥叹了口气,也不再
说了。
  第二天,山村的人们是在不安和焦虑中度过的,人们见面谈论中的中心话题就是凶
手是谁,而孩子们则玩起了‘凶杀’游戏,每个人轮流扮演凶手和被害人,并从中得到
了以往游戏中不曾得到的新鲜和刺激。
  第三天一大早,我和小铃儿、大风就被叫醒,并被告知不许吃饭,目的便是能在村
长二儿子的婚宴上能多吃回来一些。听着这些叮嘱,我不禁脸上发烧:唉,真丢人哪!
穿戴整齐之后,姥爷、姥姥、大舅、大舅妈、小铃儿、大风和我七个人便挽着手,象出
征的队伍一样,威风凛凛地出发啦!
  说起农村的婚礼,可真是热闹非凡哪!我们到了刘村长家的时候,大院儿里早坐满
了人,圆桌、方桌,长条桌,邻居家吃饭的家什,都搬到这里来了。三姑六婆聚在一起
说说笑笑,男人们则抽着烟,有的忙里忙外,几个帮忙的女人正给爱闹的孩子们发炸丸
子,高声叫着:“挨个来啊,别乱跑啊……”还有几个别着花儿的男人喊着:“新亲呢
?几点了……”“来了没?再看看去!”另一边的人则踩着凳子边挂彩球边喊:“那边
高一点,对,低了……”
  一个铺着红布的方桌后面,坐的正是村里的老马会计,他带着花镜,面前铺着一本
红纸册子,旁边的年青人收钱,他便把随礼人的名字用毛笔写下来,还有钱数,这是万
万马虎不得的,将来别家有红白喜事,还要按原额随回去。他一边写一边高声喊出来:
“马有才一百!”“赵福林五十!”“陆长林……”
  姥爷也上了一百块钱,老马会计便喊:“孙昌本一百~”待了一会儿,姥爷转回来
,低声对姥姥说道:“怎么样?你要上二十块钱,这一喊多丢人哪!”姥姥虽不情愿,
心里大概也明白这面上的事儿是马虎不得的,懒得理姥爷,便带着我和小铃儿、大风找
别的老太太去唠磕儿。
  “新亲到了——新亲到了……”随着喊声和四轮子的马达声,院门外两大挂鞭‘噼
里啪啦’地响起来,象机关枪似的。年青的都离了座儿,向门口涌去,只见不少人簇拥
着一个穿着象是西服的女人走进来,胸前、头上都插着花儿,低着个头,早就预备好的
几个女人便把剪碎的各色纸屑往她身上扬,不大工夫就把她打扮成了个五彩缤纷的垃圾
婆儿。
  “哎哟,这媳妇还真不赖,个儿好像稍微小点儿。”“个小怕什么呀?人家爹的官
儿高就行呗。”另一个道:“这话对,柴门对柴门,竹门对竹门嘛,门当户对,个头还
算个事儿吗?”“就是就是……”女人们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正这时候,只听外面有警笛声传来,极为尖锐,即使是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也显得
十分刺耳。在场的村民们大多听到了声音,都不再说话,向外望去,果然一辆吉普车在
大院门外停了下来,几个警察下了车,有的夹着公文包,有的空着手,径直走了进来,
热闹的大院儿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刘村长赶忙迎出来,拿着烟盒给几个警察敬烟,站在最前面的正是杨大队长,他一
挥手,道:“不要弄这个,我们是办案来的。”村民们听了,脸上都有种不以为然或是
不满的表情,大概寻思着这些警察太不懂事,哪有人家办喜事时来查案的?杨队长冲身
后一使眼色,两个刑警走上来,按住刘村长的肩头,给他带上了手拷。
  刘村长面色发白,道:“这是咋啦?”杨队长道:“经过昨天对安顺民被害一案的
案情讨论和证据分析,我们初步认定你具有重大嫌疑……”村民们‘嗡’地一声,就谈
论开了:“咋的?村长是嫌疑人?”“哪能呢!弄错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也不好说……”“啥不好说呀?村长是啥人咱还不知道?那事他能干吗?”“也是。

  “走吧。”杨队长一转身,便要带着村长离开,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句:“不行!办
着喜事呢,这成啥了?”又有人附合道:“对!不说清楚不能带人!”说话间已经有二
十几个中年汉子和小伙子堵到了院门口,刚才还喜气洋洋羞羞搭搭的新娘子也愣在那里
,不知所措。姥爷也站出来,大概想说发现安顺民被害的时候,刘村长在我们家,但又
想起尸体发现时间与安顺民被害时间有差别,又把话咽回去没有说。
  杨队长见这架势,便提高了嗓门,道:“乡亲们,你们放心,我们不会错怪一个好
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他高喊了两遍,村民们仍然不肯
让路,非要他说清楚原因不可。
  一个刑警低声道:“杨队,还是简单说说吧,要是和群众冲突起来,恐怕不大好。

  “嗯。”杨队长扬起手,高喊道:“乡亲们静一静!”村民们都不再说话,静静地
望着他。杨队长说道:“昨天,在案发现场,安顺民的儿子安旦捡到了一串钥匙,刘村
长说这钥匙是他的,后来由我们小李收起来,准备拿回去检验一下,大家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
  “经过检查,我们在上面发现了安旦的指纹、刘村长的指纹,还有一个人的指纹—
—”
  村民们伸长了脖子等他说出答案。
  “那就是被害人安顺民的指纹!”此言一出,村民们又乱成了一片。杨队长高声压
下大家的声音,说:“大家想必都清楚了,刘村长当时说,那串钥匙是他刚掉在地上的
,假定真的如此,那么,上面为何会有安顺民的指纹呢?难道会是安顺民死后摸过刘村
长的钥匙吗?当然不会,那便是安顺民在活着的时候,摸过刘村长的钥匙。大家知道钥
匙若放在口袋里,那么上面的指纹一定会磨损消失,而那把钥匙上的指纹十分清晰,这
说明,那串钥匙并不是一直待在刘村长的口袋里的,而是一直待在地上,它就是犯罪分
子留在现场的证据!”杨队长停了停,观察一下大家的反应,继续说道:“在这个问题
上,刘村长说了谎,他的目的是什么?很明显,他想掩盖罪证!所以,他具有重大嫌疑
!”
  这下大家再也没有人出声了,谁心里都有本帐。按目前的情况分析,可以如此假设
:刘村长不知出于何目的,杀害了安顺民,在与其搏斗过程中,钥匙被他抓了下来,所
以留下了安顺民的指纹,这一点刘村长并未注意到,之后待安顺民的尸体被发现后,他
来到现场,结果安旦发现了那把钥匙,刘村长为了掩盖犯罪事实,便谎称是自己刚掉在
地上的……一切联系起来,顺理成章。大家向刘村长望去,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更加证
实了人们的猜度。所以当杨队长语气温和地说:“请让一让”时,村民们都自动地闪到
了一边。
  刑警们押着刘村长向外便走,一时间院里院外变得死一般沉寂,大家的目光都注视
着泪流满面的刘村长,谁都无法把一个杀人犯和这个平时和善温和的村长联系起来,可
是如今又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
  “等一等!”一个身穿礼服的年青人跌跌撞撞地从屋里跑出来,扑嗵一声跪在大院
中央,嘶声喊道:“人不是我爹杀的!”
  这年青人正是今天结婚的村长次子:刘守新。
  杨队长和一干刑警停下了脚步。
  刘守新涕泪横流地哭道:“是我……是我——!”
  人们吃惊地望着他,从他的表情上看,绝不是想孝子想替父受过那么简单。
  在人们一头雾水的狐疑目光中,刘守新讲述了事情的一切。
  这件事,还要从小孙老师身上说起。
  小孙老师是吉林长春人,大学毕业后志愿到这里来,成为了山村小学的教师。刘守
新家境很好,念到了高中,没考上大学,便回家务农,渐渐地他喜欢上了温文尔雅的小
孙老师,但是当他向小孙老师吐露心意的时候,小孙老师却拒绝了,但他并未放弃对小
孙老师的追求。三个月前,天很阴,是有暴雨的征兆,学校在这种天气中,一般是让学
生们回家去的。刘守新便到学校宿舍去找小孙老师,见她不在,向几个在路上玩的学生
打听,知道小孙老师上了山,便到山上去找。
  到山上的时候,下起了雨,他在南山后崖附近找到了小孙老师,并再次向她表白,
小孙老师仍然拒绝了,他一时冲动抱住她,小孙老师挣脱开便跑,脚下发滑,向崖下摔
去,没想到这时树后冲出一人,伸出药锄向小孙老师钩去,没有钩到,却正锄到她的手
臂上,小孙老师惨叫着坠了下去。原来想救人的是安顺民。他在崖边树后采药,听到刘
守新和小孙老师说感情上的事,不好意思出来,便躲在了那里。而此时的安旦却在山脚
下的树林中,因为安顺民怕崖上危险,没有让他上来。(后来刑警们查小孙老师的死因
,她手臂上的伤口由于被山石磨擦,又摔得极重,早已分辩不清,而大雨之后,山上的
脚印也冲得一干二净,所以便认定成失足落崖。)
  刘守新当时十分惊慌,这时安顺民却威胁他,要求他跟村长说,要村长出面作保,
为自己贷款,否则就要做证揭发,说他强奸小孙老师未遂而害死了她。刘守新六神无主
,只得答应。
  后来虽然为他办好贷款的事,但由于安顺民的偿还能力不够,所贷并不多。安顺民
为救病重的妻子,便再次威胁刘守新,向他要钱,二人言语不合,打起来,扭打中刘守
新的钥匙被安顺民抓掉了,他并未察觉。后来刘守新抄起锄头,砍到了安顺民的头上,
致其于死地。而刘村长则是由于见到现场有自己儿子的钥匙,联想到最近儿子与安顺民
的一些奇怪事情,隐约感觉到不妙,想掩盖证据,反露了马脚。
  之后,我便对每一个认识我的人讲这个故事,不是为了讲这个故事而讲,而是我的
心中,仍然存在一个疑问:那天我在旧教室中遇到的,真的是小孙老师的鬼魂吗?这个
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后来,一位研究灵学的老人给了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他说:一个人
如果在死前有个强烈的愿望,那么会形成一团很强的信息团,这个信息团中,也许就会
留有这个人的外观形象的幻影,小孙老师也许就是有一个强烈的愿望,要回到学校继续
教她的学生。而至于她为什么会不停地画弧线和圈,就不得而知了,也许她是在教学生
们数学或几何吧。
  这件事情,成了我记忆中最难忘的事情之一,每当我想起破旧阴暗的教室中,小孙
老师不停地在黑板上画弧线和圈儿的情景,心中却不再恐惧,而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仰
慕与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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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的日子想念你的笑
     林深处愿为你祈祷
          想忆陪你走过的岁月
               你我是否能再续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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