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padeAce (寒山寺钟声), 信区: Ghost
标  题: 停 尸 房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Aug  6 20:51:52 2002) , 转信



  一直与医院有缘,虽然这是一句不吉利的话,可我还是要说,因为这是事实! 
  母亲一年不到进这所甲等医院做了两次手术,医生、护士甚至连打杂的职工都对我们
两母女很熟悉了!可我一直就有一个怪怪的念头——很想知道医院的停尸房在哪?很偶然
的一次,我问医院里的一个扫地的阿姨,她并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好可怕的眼神)!然后说:“小女孩,这可不是闹的事情!”我可是一个胆大的女孩,
试图好几次一个人在找,后来让我确定位置就在地下室。因为每一次我走出住院部的大门
前的花园时,我的脚紧贴的地面总会有一股冰冷的感觉——就算是头顶着火热的太阳! 
  在医生说母亲手术后的第四天可以进食的清晨,我五点半就外出给母亲卖稀饭(她只
能吃流质)。由于几天不眠不休的看护,使我走在清晨的医院里,感觉脑袋晃晃的,脚步
飘飘的!当我走到二楼病理科的ICU重病看护室外,我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因为我发
现了在病房门外停放着一辆可以推的病床,不可思义的是床上有白布,厚厚的一层又一层
。 
  ‘为什么这么早就有人要做手术呢?’这是我的看着这铺着白布的病床后第一个疑问
。再看清楚一点,“啊!”我来不及用手掩嘴地叫了出来。因为我看见了那外露的头发—
—原来是一具尸体!他的头向着楼梯口的转角处,要下楼的人必须经过这,所以我和他的
距离不到一丈。我能清楚地确定他是一具男尸,一个刚刚去世的老人。由于处理得不好,
让他的脚和头发外露,还可以隐约看到他的鼻尖。顺着他平躺的身体我可以看到他的脚—
—叉开的两只脚!当时我吓得不能动了,“走啊,走啊!”我不停地叫自己的脚动,而且
试图挪动自己僵停在那具尸体的身体,可是一切无济于事! 
  突然,病房里面陆续走出了一些人,隐约记得有男人、女人,还有一个穿着白袍的医
生,可不同的是他戴着一双手套,像是在家里洗碗的那种。显然他看到了我和我的受惊吓
的神情,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用他那双套着红手套的手,熟练地把白布用力地往上
拉,很利落地把尸体外露的部分全部裹住!再看了我一眼就推着尸体从我的身边经过!我
的头麻了,因为尸体从我的眼前经过,我能丈量他的长度,这一次我能准确地判断他的头
,他的肩,他平放着的手,他的腰……,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从我的眼前经过!尸体只能
用货运的电梯运走,所以必须在货运电梯门前停住了。“啊!”我的呼吸急促,大大的呼
吸着空气,然后撒腿就跑!当我走到花园前的取药等候厅的时候,我听到一声响,“隆”
的一声!电梯到了地下室,那盏灯不停地在闪,大大的一个“0”在闪,谁见过电梯的最底
层是“0”的?然后就是那个穿白袍、戴手套的人跑了下来,向转角处跑去,大概是跑到地
下室吧! 
  我吓得连忙跑出留医部的大门,一个劲地跑到离医院最近的一个餐馆里坐下。服务员
看到我吓青了的脸,给我端来了一杯温水,然后小心地问我:“有什么要的吗?”我的潜
意识让我摇了摇沉重的头,“让我先坐一下,好吗?”我说。她走开了!过了好一会儿,
我回过神来,带着母亲要的稀饭往回走,当我走到二楼刚才停放尸体的位置时,我并没有
猛跑开,只是下意识地在那里鞠了一个躬,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安静地、小心翼翼
地走开了,似乎怕碰撞了什么一样! 
  接下来的一天,我都心不在焉——母亲的点滴完了,我忘了按铃让护士来换;医生嘱
咐我的事情我忘了做,等等,因为我的脑袋一直停留在清晨二楼的那一格——那一具尸体
,真的是时刻活现在眼前:他叉开的脚,他没有被盖上的鼻尖……。 
  天慢慢地黑了,是我最最不愿意的事情!从母亲的病房里往外看,好多妇女在路边烧
什么,还有鸡和酒水之类的拜神用品!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指着外面的情景问:“她们
在干什么?” 
  “今天是七月十四!你不知道吗?”善良的护士回答道! 
  “七月十四”——“鬼节”!我的心不禁颤了颤!一股列形的冰冷在穿过我的身体!
我一步也不愿意离开这病房! 
  可是母亲却在十一点多的时候说想喝果汁,让我到外面给她卖。唉,病中的她只会数
着住院的日子,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让她的女儿在七月十四的夜里给她到外面卖果
汁。病人的要求永远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只好答应她,因为她整天只是吃一些流质的
食物,实在是饿得发慌! 
  还是得经过二楼那个位置,到那的时候我把一直佩戴的玉佩放到胸前,左手一直紧握
着不放,有多紧握多紧! 
  在深长的二楼的走廊的长凳上,我看到了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病服的和蔼老人,他有气
无力地坐在凳上。“十一点了,还不回病房里休息?”我疑惑地站在那看着他问道。显然
他也发现了我,吃力地把干瘪瘪的手微微抬起来挥了挥,示意让我过去!我走了过去,蹲
在他的身边。虽然接近深夜,走廊的昏暗的灯光还是让我看到了他的脸,腊黄腊黄的脸,
间或有一点点苍白,似乎还夹带着一点点的冰凉和僵硬! 
  “老爷爷,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病房里休息呢?这样对你的病不好,知道吗?”我
出于好意地小声对他说! 
  “我的儿子还没有来,明天他就会来领我的了,放心!”老人阴声阴气地说,显然可
以觉察得到他说话的力度有多微!“你扶我走走,好吗?我躺了一天,多想走走啊!好吗
?”他在乞求我,他那乞求的眼神,让我没有的拒绝的理由! 
  我站起来,右手挽着他的右胯,左手用力地一提他的左胯,他站了起来。我感到他身
体的冰凉和有点硬硬的,可是我并不能把他放下次,毕竟我的常识告诉我老人的骨头是不
能挫的(很脆)!他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似乎好久没有走路了,我当时只能告诉自己他大
概是躺在床上过久的缘故吧。一步,两步,三步……天啊!他竟然想下楼!他抬头看了看
我,眼神似乎在询问我不介意扶他下去一趟吧?我顺着他的脚步,吃力地扶着他一步一步
地走着,因为他实在走着慢,实在是没有重心!象是走了一万年光景一样,连我自己也不
知道为什么会走到一间有一扇紧锁着铁门的房前,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锁着那门的大锁,一
把大大的锁! 
  老人吃力地抬着头,断断续续地说:“里面住着……人,被子盖得……好……好的,
就是很难透……气,把头也给盖住了!呼,呼,呼”,这是他的呼吸声,艰难的呼吸声!
他接着说:“里面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号码,挂在脚趾头上!想进去看看吗?里面……里面
好大,好大,好宽……敞!所有人都很安静地‘睡’着,没有病痛,没有了呻吟声,甚至
已经不用药了!”接着他斜看了我一眼,眼珠子不知道跑哪里了,然后又缓慢地垂下眼睑
,若有所思地用那手指指了指里面,“进去吧?要吗?”他问着!“我,我,我看不用了
吧!我们回去吧?好吗?要不然呆会你的儿子找不着你会慌的!”“不是找我,是领我,
知道吗?”老人有点生气地说,是的,我记得刚才他说过他的儿子明天就会来领他的,我
怎么能这么大意地把这个“领”给忽略了呢?我怕怕,实在是怕。因为那扇用大锁紧紧锁
着的铁门和后面的那扇同样也紧闭着的木门让我感觉到里面的气氛!我缓缓地抬起头,因
为我的直觉告诉我头上的门前挂着一个门牌,什么,什么?“太平间”!!!!这三个字
赫然冲击着我的瞳孔!啊!!!我长叫一声,猛地甩开扶着老人的双手,叫着跳着乱跑!
 
  一直撞到一堵墙上,我没有办法再跑了——已经尽头了。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什
么?在那一头,就在那三个字的门前,老人利索地站着,旁边陆续地出现了很多人,有小
孩、妇女、老人、还有孕妇……可他们都面无表情,有的头发凌乱,有的身布满了血迹,
有的头上没有头发,甚至有的头皮也没有了踪影,时或还会滴下一些血黄的水,还有一个
更加恐怖:拿着自己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一个一个地放到原位,可是怎么也接不上
去,老是掉地上,撒了一地…… 
  “停尸房,在这!!在这!!”好大的声音,这句放不停地在我的脑袋上空盘旋!“
啊!”我疯了一般地乱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个劲地在那跳,在那叫! 
  “喂?你怎么了?护士,护……士!快来!快……来啊!”这是谁的声音?噢,是母
亲,是母亲的声音!没错,没错! 
  “叽,叽,叽,叽,叽……!”我能确定这是小鸟的叫声,是在母亲病房外面那棵玉
兰树上栖息的小鸟叫声!我努力睁开眼睛,一道刺眼的阳光直射着我! 
  “现在是早上了,你昨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儿心神恍惚,一会在那叫,一会
儿斜着嘴在笑!”母亲痛心地看着我说,“然后护士和值班的医生来了,给你打了一针,
让你睡了。可是你一直就那样,到现在才醒过来!呆会护工会带你去检查一下心脏!我看
你也累成这样子的,唉!”接着是母亲的叹息声! 
  我用发软的手揉了揉双眼,掀开盖在我身上的白色被子,缓缓地走到窗前,努力地回
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可不尽然,一切的努力只是徒然。因为我的头真的很痛,很痛!痛得
让我透不过气,我的心脏承受不了的负荷! 
  那个扫地的阿姨来了,她今天并没有进来扫地,只是站在病房的门前看了我一眼,像
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一样的语气说:“我早就说了这不是闹的事!”然后走了,像一阵
风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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