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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B (冬儿), 信区: Ghost
标  题: 跳楼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Aug 29 08:29:55 2002) , 转信

　　学生爱自杀是我母校的传统之一。自杀的学生，又几乎全选择了跳楼这一方式。尤其
每
到春末夏初天气宜人之时，这种行为几乎成了一种风潮。几乎每个星期都能听到有人跳楼
的
消息。 
　　想来真是奇怪，自杀方法千千万，为何他们独爱跳楼这一种呢？有种说法认为跳楼是
其
实是一种无痛苦的死法——因为人在坠落过程中，就已经昏厥过去，所以落地时并无痛苦
。
我从未跳过楼，所以无从考证这种理论正确与否。但有一点却是明确的，这只针对跳高楼
而
言。要是从矮些的楼跳下，肯定没有足够的时间让跳楼者晕过去。 
　　显然，跳楼者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校园里最高的两栋楼——被称为“高一”、“
高
二”的两栋20层家属楼就成了跳楼胜地。学校方面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因此每到跳楼高峰

期，“高一”、“高二”两栋楼均戒备森严，稍有目光迷离试图接近此二楼者，皆严格盘

查。有意于此二楼结束生命者只能望楼兴叹了。 
　　然而此种措施并未能有效地制止跳楼高潮的到来，应该说，跳楼者的决心是不可阻挡

的——高一、高二跳不了，他们便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校园的第二高度——学校主楼完结
自
己的生命。在一个燥热的夏日午后，一名刚上大一的小姑娘，仅仅因为制图课期末考试成
绩
没有达到优秀的标准，便在北京时间下午15时30分的时候，从主楼四层跃窗而出。数秒以

后，她年轻的身体在主楼前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摔了个一塌糊涂。 
　　据说有数百人亲眼目睹了这一事件的全过程。这也创下了我校文革后跳楼事件单次目
击
人数的最高纪录，其轰动效应可想而知。以致于多年以后，此事还在校园中广为流传。我
有
幸认识那姑娘所在班级的小辅导员，据他说，后来女孩的父母来校处理此事时十分平静，
他
们早就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该女孩在中学时代就曾数次自杀未遂，这次，她终于成
功
了。女孩的父母认为，这事跟学校一点关系都没有。 
　　由于女孩父母出人意料的开明态度，学校方面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大大地松了
一
口气。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学校方面的这种放松完全是没有道理的——这姑娘的壮举极
大
的激发了其他企图跳楼者的热情——在她死后的一星期内，又有四名学生跳楼成功。这四
名
跳楼者选择的地点和方式各不相同。甲选择由某本科生宿舍楼5层窗户跃出，乙选择从第四

教学楼顶跳下，丙则选择从某系馆楼顶跳至二楼平台，丁最有创意，居然想出从研究生楼
三
角形楼梯中间跳下的主意——这让他成为我校首位在楼内完成跳楼壮举的人——也是一个
纪
录。 
　　没跳楼的学生们在面对跳楼事件时的心态也是有一个发展过程的。开始，跳楼事件是
枯
燥乏味的校园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亮点之一，成为了当时闲聊的主要话题，可谓无人不谈。
各
跳楼事件的版本也在不断翻新。其后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只在有外校同学在场时
，
才以此吹嘘一下本校学生的英勇。发展到最后，大家已经对这类事件已经很厌烦了。比如
在
前面提到的丁同学从研究生楼梯中跳下后，当然，他没摔死——他摔到一层楼梯中间停放
着
的自行车上，有不少同学已经开始报怨了：“妈的，跳楼也不到外面去跳，还砸坏了我的
自
行车！” 
　　这并不夸张，据说外校有帮人更狠，一人要跳楼，犹豫，结果下面的都嘲笑他，大喊
：
“有种就跳下来！”那人无奈，只得跳下。相比之下，我们学校的学生还是相对善良一
些。 
　　对我而言，印象深刻的是这么一件事情。在某年跳楼高峰期中的一天晚上，宿舍刚熄

灯，我正无聊地往窗外看，赫然发现对面楼顶有一人站在平台边缘徘徊，便马上指着他大

喊：“有人要跳楼！”同宿舍的人听我一喊，都窜到窗口看。经大家分析，这人肯定是要
跳
楼，而且还特犹豫——他在楼顶平台边儿上站一会，下不了决心，又走回去，踱步数圈后
，
又走到楼边站住——如此数次后，又经我们宿舍全体成员的大声嚎叫，整个宿舍楼能看到
他
这面的宿舍全发现他了。大家都在向他喊话，有喊“别跳！”的，有喊“有什么想不开的
，
下来再说！”的，有一人特绝，喊“别跳！我们都爱你！”。喊这话的人嗓子既尖且亮，
引
得全楼哄笑。然而那人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样，还是继续着他的“站楼边犹豫——转身回

去——踱步——再站楼边犹豫”过程。同学们叫了一阵，全累了，叫声渐低渐稀落。 
　　此时本宿舍的一位刘姓同学忽然下定决心，道：“我得上去把他拉下来。”说着便往
外
走。大家全部愣在那里，直到他拉门出去的一刹那，我才反应过来，说了一句：“别去，
他
要拉着你一块跳呢？”他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还是走了出去。 
　　不久，我们就看到他登上了对面那楼的楼顶。在这一时刻，我们这面的所有宿舍都安
静
了下来，我想所有的人此时都已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那边的情形。只见他走到那个要跳
楼的家伙身边，二人好象交谈了几句，然后便分开了。那人仍然在楼顶徘徊，刘同学则下
了
楼。 
　　群众们松了一口气，但又不明白究竟事情怎么样了，急切地想等他回来问个清楚。不
一
会儿，他便回来了，大家都问：“跟丫说好了？丫不跳了？”我的同学答道：“丫根本就
不
是要跳楼，这孙子带着耳机在那里学英语呢。” 
　　大伙儿又都松了一口气，想欢呼一下，又觉得没心情，都傻呆呆地看着刘同学。他被
大
家看得莫名其妙，道：“都傻了？洗洗睡吧。” 
　　于是我们就都洗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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