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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iusu (回家了), 信区: Ghost
标 题: 楼梯的故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5月23日15:31:48 星期三), 站内信件
又快到期末考试了,自习室里的座位很紧张,连平时人烟稀少的文史楼也爆满。平时都
是十点半熄灯的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可是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熄灯的
铃声迟迟没有响。化学院大三的学生范哲暗暗庆幸,“可能文史楼已经该成通宵自习室
了吧”,上学期有两们不及格,这次华山一条路了,决不能有一门不及格,否则就毕不
了业。S大很奇怪,不象别的许多高校,它是没有通宵自习室的。
范哲看着看着书,不知不觉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朦胧中
他听到了一阵若隐若现的钢琴声,于是醒了过来,文史楼里自习室设在三楼,一楼有音
乐系的教室,不过少有人晚上练琴的。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在了,他抬腕看表,却发现
表已经停在了十二点上。MMD,他暗骂一声,文史楼晚上是锁门的,把东西塞进书包,一
边盘算着是把看门的大爷叫醒开门还是跳后门边的那个破窗户出去。范哲快步走出教室
,这时他听到那琴声加上了力度,在整个走廊激荡。
文史楼是俄式建筑,有三层,呈H型,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结构复杂,光楼梯就有
七处,正门一个,偏门有五个。晚上各偏门都关,只有正门是开着的。范哲向着连接H的
两根竖线的横线走去,因为正门就设在横线的中央。大家一般都是从横竖线的接口处的
楼梯下去。因为是已经有了半个世纪的历史的旧楼,文史楼的设备是全校最落后的,而
且在破旧中透着一股阴森。狭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左右结构不对称,迷宫一样的布
局,加上文革时这里是S大造反派的司令部,有不少惨死的冤魂,是公认的S大最凶险的
一栋楼。
范哲觉得有点烦,快步走着,突然之间走廊原本就昏黄的灯竟灭了,不但如此,教
室里,厕所里的灯都熄了,SHIT!由于文史楼独特的设计,也许应该说是很失败的设计
,其内部很难采到自然光,四周一片漆黑,琴声也嘎然而止。范哲掏出了他的呼机,还
好,凭这微弱的光应该可以摸下楼去。
范哲已经摸索着从H的竖杠拐到了横杠,奇怪,到楼梯口的这段路好象分外地长,不
过范哲可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人,他坚持地往前走,确信自己并没有搞错方向,虽然,可
能是因为黑暗,和幽微的光,周围的教室好象有点和以前不太一样。可是突然,他发现
自己一伸手已经可以触摸到立在他面前的墙壁,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H横杠的另一端上
。怎么回事?我是沿着靠右的墙壁走的,楼梯口就在右边,我不可能错过啊!范哲很疑
惑,心里也有点毛,不过他确实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人,站了一会儿,判断一下方向,并
且确信自己并没有搞错,范哲转过身,沿着来是的路往回走。呼机的光渐渐弱下去,没
电了。一点光也没有,范哲陷于完全的黑暗——范哲睁着眼睛往前走,虽然什么也看不
到,似乎提防着黑暗之中那有什么随时可能现身的东西。他隐隐闻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
腥臭和腐烂的味道,难道生物系把自己的实验室搬到这了?四周那么的静,范哲只听到
自己犹犹豫豫的脚步声,一步步走向前,我确信自己没有走错,他想,因为靠左的那边
连接有许多小的通道,而右边是没有的,只有楼梯——他几乎想就躲藏在黑暗里,独自
颤抖,到了尽头,他又接触到了墙壁,另人绝望的墙壁,范哲无力地举起拳头,在墙上
砸了一下。怎么办?没有鬼怪现身,只是他觉得自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重重的黑暗裹
胁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再挪动一步就将走入地狱。
若隐若现的钢琴声又响起了,范哲完全无意识地循着琴声的方向走过去,他并不觉
得恐惧,并不比一个人孤独地在死一样的黑中恐怖。他希望见到什么人,说说话,弄清
楚到底怎么了。他循着琴音越走越近,一个教室的门在他身边开了,透过窗户的微弱的
光,他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轻轻地说“你好”。
“你是谁?”
“你别怕啊,我也是练琴练晚了,等等,我把蜡烛点起来。”
说着她真的把半根蜡烛电点燃了,用手举着。范哲看到这是一个披着长发,穿着一
袭洁白白裙的女生,长得非常漂亮,只是略显苍白,肩上还背着早已过时的军绿色帆布
书包。范哲平静下来,他很有男子气概地说,“是够黑的,不过没关系,别害怕啊。”
那女生也就着烛光看着他,说:“你没变。”范哲心里有点发毛,“难道我们见过
?”女生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盯着他。范哲和她面对面站着,觉得还是少说为妙,心
里突然想起来,音乐系的琴室不是在一楼吗。这时楼道里传来许多人在呼喊的声音,怒
吼声中夹杂着尖叫,在静谧的夜里听着显得无比诡异。
“好象还有人和我们一样关在楼里。”
女生侧着头听着,美丽的脸庞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恐怕不是。”她说。
范哲看到蜡油滴在她的手上,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范哲说不下去了,
他顺着白衣女生修美的手,看下去,发现她的整条胳膊,脖子,都透着暗红色的伤痕,
她的脸依旧美丽,却闪着凄恻的光。那只缀满伤痕的手突然一把拉住了范哲,“快走,
不然来不及了。”
范哲无力挣脱她,只得和她一起走出教室,在黑暗的走廊里往前走去。呼喊声更大
了,有时范哲觉得似乎就在自己耳边,有人发出威胁的恐吓。黑暗之中有什么啊?快!
快!白衣女生拉着他跑了起来,范哲听见自己急促的足音,而没有她的,好象地板把她
的足音吸掉了。她手里依旧举着半段蜡烛,在风里飘摇,却始终不灭。范哲跟着她跑过
了陈旧的陌生的楼道,心里并不觉害怕,反而想和她一直这么狂奔下去。可是白衣女生
猛地站住了,范哲隐隐看到这是一个楼梯口。
“你快下去,从偏门出去。”
“你在说什么啊?”
“快点走啊,快!快!不然来不及了!”
女生尖声叫了起来,半段蜡烛迅速地焚烧,最后在女生的手中熄灭,仿佛一朵开败
了的凄美的花,梦一样破碎了。熄灭前范哲看到女生的脸上全是泪,却笑着。随着烛火
的熄灭她也消失了。范哲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跑过走廊,从东边的一个偏门
撞了出去。
三天后范哲因为破坏学校的公物,即文史楼东边的玻璃门而受到罚款和通报批评的
处分。一个星期后的期末考试他根本就没有参加。
后来一个老师和学生们聊天时说起文革时S大的一段逸事,一个漂亮的女生为了保护
她的同学,一个“狗崽子”,帮着他从后门逃了出去,而她自己,被随后赶来的红小兵
们活活打死。说着,老师指着范哲说,那个男生长得真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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