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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向左飘的雨1-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r  1 16:55:33 2005), 转信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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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卫文雨刚满16岁。妹妹文雪刚满10岁。 
家里住的是从祖上留下的朱门大院,父亲是个中学教师,也算得上是一个文人,写得一手
好字,常替人题字写匾,所以在镇上小有名气。卫文雨从小也耳濡目染,懂的东西不必学
校里教书的少多少。 
母亲在镇西开着一家小茶馆,收入不多,但比起其他人家,还是过的滋润点。 
但是,从66年开始,原有的生活彻底颠覆了。 
父亲被评上什么“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他们的家在一夜之间就被抄了个精光。 
文雨和文雪眼睁睁的看着家里的红木家具一件一件的被搬走,古董花瓶一只连着一只被打
破,还有整个书房的书,全部被拖走,当废物一样卖到了废品收购站…… 
文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家里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天真的妹妹看到自己心爱的洋娃娃被人肆意践踏的时候,害怕得哭了。 
父亲沉默不语,母亲泪水涟涟。一家人只能默默承受。 
当天,父母被套上高帽子,拉出去游街了。 
文雨牵着妹妹的手,偷偷的跟在游行队伍的最后。 
晚上,他们全家被安置在一间偏僻的茅草屋里,连盏煤油灯都没有。 
文雨第一次睡在稻草铺上,感觉还挺新鲜的。夜里透过稀疏的稻草屋顶,还可以看天上的
星星。 

从此,父亲被指派到机械厂做工,母亲到纺纱厂当女工,还时不时地被拉出去游街。 
文雨的学校场常常停课,同学们似乎热衷于批斗辱骂老师,乐此不疲,学校的教室十之八
九是空无一人。 
文雨因为他父母的关系,受到同学的鄙视和排斥,以前人缘不错的他一下子没人敢来搭理
,就算是那几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同学见了面,也不敢说话。只要是一说话,被人听见了
就会被认为是“资产阶级苗子的谈话”。 

家里的日子变得日常清苦,本来白白胖胖的妹妹也变得消瘦起来。 
一年多后,卫文雨被派去支援农村,管分配的人民公社的老书记念着和文雨父亲的一点旧
情,没让文雨去鸟不拉屎的山坳里,而是分配到了几十里外的一个叫“胡家村”的地方。
 

临走的前夜,文雨的母亲在他的棉毯里缝了个暗袋,偷偷的塞了一大皱巴巴的纸币进去,
都是些1毛、2毛、5毛的零钱。 
“文雨,农村的生活条件很艰苦,这10块钱是妈攒下来的,你省着点用,当心点,别让人
家发现了。” 
“妈,我到那儿也有工钱的,一个月怎么说也有十来块呢!这钱你自己留着。” 
“不行。你第一个月又没工钱。拿着,省这点花就行了!” 
“嗯。”文雨点点头,看看这茅草屋,心想这农村的生活大抵也就这样了。他想象不出还
有比这更差的房子,那里的生活应该和这儿差不多。 

翌日,天蒙蒙亮,文雨告别家人后,踏上了往胡家村的小路。 
胡家村,并不是说那儿姓胡的人家特别多。它原名叫做“狐村”,几百年前那里就流传着
“义狐行医”的故事,所以狐狸在当地就成了受保护的动物,一代一代在那里繁衍生息。
只是这年头流行“打倒封建思想,反对迷信活动”,别说保护狐狸了,连“狐村”都改成
了胡家村。 
文雨落脚的地方是一个乱坟岗,其实是个小山坡,不太高,也就5、6米的样子,但范围挺
大,听大队长介绍,这儿约有100亩地。 
北边的那个草棚子就是文雨今后的“家”,棚子外边有一水缸,旁边是个简易的灶头,是
用墓碑搭的,上头搁着一个黑乎乎的锅子。棚子里面有张破烂的课桌,上头还刻着一条深
深的三八线。草棚里摆着简单的生活用品。没有床,只有地上的一张草席,上面铺着厚厚
的稻草。 
角落里竖着一把锄头,一把靶子,一把铲子。 
他目前的除了每天到生产队工作以外,还要在这里挖坟凿墓,平了这个乱坟岗,再种点农
作物上去。 

大队长大致的介绍了一下,嘱咐文雨明天去村里报到。今天暂时就先这样。 

走了几十里的路,文雨累坏了,看见稻草铺就想见了温床一样,倒头就睡。这稻草还是新
鲜的,有着香香的太阳的味道。 
文雨刚进入梦乡,就被人推醒了。 
“喂,起来!这是我的床!” 
文雨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个头高高的挺英俊的小伙子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啊?”文雨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看看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全暗下来,这个小伙
子手里拿着的两个馒头提醒文雨今天还没有吃晚饭。 
“看了半天,原来是个男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大姑娘呢!” 
“唔?” 
“你新来的?” 
“嗯。” 
“叫什么?” 
“卫文雨。” 
“几岁啦?” 
“17了。” 
“噢。我叫何建国,18岁。刚刚大队长说,今天来了个新的,原来就是你啊,瞧你这样儿
,能干活吗?” 
“能。”文雨盯着建国手里的馒头,肚子提出了“咕噜噜”的意见。 
何建国很大方,立刻把一个馒头给了文雨。文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 
原来,这里的一切不是给文雨准备的,而是原来就有人住在这儿。文雨的生活必需品还要
明天去大队里报到的时候领。 

这个何建国和自己差不多,“地主阶级”出生,父亲母亲现在在村东边养猪,有事没事也
要“游游街”。家里的大房子变成了生产队办公室,他被赶到这儿来改造坟地,算是不错
了,至少还能时不时地看见父母。 
今天也就第七天而已。 

何建国从一个军绿色的背包拿出一袋黄黄的鸡米,乐呵呵的跟文雨说:“我是大饭桶,一
个月28斤大米不够我吃的,每次我都去买点鸡米掺着吃。你呢?” 
“我还可以……” 
“不过,我们这儿就一口锅子,最好是煮一起,省柴;如果你怕我多吃的话,咱俩可以分
开煮。” 
“没有关系。我们煮一起的好了。” 
何建国憨憨的笑了笑,觉得这小伙子挺爽快的。 

第一个晚上,两个人就挤在稻草铺上马马虎虎的过去了。 
第二天,文雨拿到了自己的物资。 
现在正值农闲,文雨也用不着留在地里干活,早早的就回来了。 
村里的张阿婆见文雨还小,就塞了一个馒头给他,文雨带了回来和建国一起享用,怎么说
,以后都是有难同当的兄弟了。 

下午,文雨开始干活之前突然感到肚子不太舒服,环顾四周,好像没什么地方可以方便,
便问建国:“建国兄,你平日都在那儿大解啊?” 
“什么大姐小姐?” 
文雨指了指肚子,“我……肚子不太舒服……” 
“噢,你要拉屎啊?”何建国终于明白了,指着不远处的竹林说,“就那儿。正好我也想
拉屎,咱俩一块去吧!” 
啊?!这大解还要一块儿啊?! 
何建国兴匆匆的回草棚子拿出两张黄黄的草纸,分一张给文雨。“省着点儿用,要不会不
够的。” 
“噢…………”文雨把草纸塞进裤袋,跟着何建国如厕去。 
走进竹林子,没走几步文雨就感觉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抬脚一看,是大便…… 
(—__—)…… 
何建国见此,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对不起,这是我昨天拉的……” 
又走几步,何建国自己“啊呀”叫了一声。只见他抬起脚看了看,转过头对文雨说:“这
坨好像是我昨天拉的,刚才那坨好像是前天的……” 
(—__—)…… 
又不是野狗标地盘,何必到处大小便留下自己的“印记”呢…… 

建国兄找了一处地方,看看不错,便招呼文雨:“来,我们就在这儿拉吧!” 
文雨心想:难不成这家伙要我和他一起吗? 
没错。 
何建国就是这个意思。 
文雨盛情难却,只得和他并排蹲下…… 
本来身边有个人感觉就已经够怪的了,这建国兄偏偏还喋喋不休的要和自己讲话,无奈文
雨只得以“嗯”“啊”作为回应,强迫自己幻想着是坐在自家的檀香马桶上…… 

当他们走出竹林的时候,文雨脑子里捉摸着六个字:革命尚未彻底…… 

干活的时候,文雨对何建国提议,在竹林里挖个坑以便日后出恭之用,这样既可以积肥。
又可以免的下次踩到自己的排泄物。 
这何建国是个急性子,一听这主意不错,便扛起铲子去竹林了。 

文雨笑笑,拿起锄头开始挖坟。 
这个坟是文雨挑的,因为墓碑很漂亮,碑文标示着此人是在清朝年间死去的。 
文雨把墓碑推倒,深色的泥土里露出了朱红色的一角。 
应该是棺材吧……文雨这样想着。然后又想起建国兄说的:把棺材板挖出来晒干,劈开了
还可以当柴烧! 
于是,文雨开始挖棺材。 
没多久,一口还留有红漆光泽的大棺材出现在文雨的眼前。 
太新了,如果真是清朝的东西,怎么会保存得这么好?难道是这儿的土地特别干燥?不会
啊,2里外就是一条小河…… 
文雨使劲敲开棺材板,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一声尖叫跌倒在地!马上扔下锄头连滚带爬地
逃走了…… 
棺材里侧躺着一个人,一个看上去挺新鲜还没变质的人,肤色红润,穿戴华丽,火红色的
长发编成长长的辫子搭在腰间。最吓人的事,自文雨揭开棺材盖儿那一刻,他就恨恨地斜
视着上面的文雨…… 

何建国被文雨拉了回来,嘴里嘀咕着:“怎么可能?你看花眼了吧?” 
“真的真的!”文雨把何建国推到坟边上,自己就没敢再过去,“你看下面!” 
何建国噘着嘴巴往下看了一眼,回头问文雨:“就这个?没什么,很正常的,我见多了!
你要早点习惯才好。” 
嗯?难道尸体都长那样儿的?! 
文雨便壮起胆子上前再看看清楚。可是,现在棺材里躺着的却是一具干尸,长着嘴巴,交
叉着十指,样子很恶心…… 
咦?刚才那个红头发的辫子男人去哪里了? 
难道真是自己眼花了? 

何建国和文雨合力把棺材抬了出来,建国兄很不客气地把里面的干尸拎出来,左右掂量了
几下,“嘭”的扔回坑里,留下了干尸枕着的枕头——丝线绣的寿枕,很不错。 
文雨拿起那枕头想看看清楚,手指却隐约感觉到了上面残留的温度。 
难道这又是错觉? 
还是建国兄刚刚留下的温度?他才抓了一下而已…… 
随后,何建国把棺材拆了,底下的那块儿扛进草棚,上面铺一层稻草,给文雨作了床。 

文雨心有余悸地看着胳膊手都摔断了的干尸,把坑填平了。虽然现在讲科学,破迷信,可
是文雨还是对着那干尸说了十几遍的“对不起”…… 

傍晚,建国兄让文雨去做饭,文雨第一次做饭,很正常地把饭烧糊了。 
何建国调侃说:“看来‘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还是有一点区别的。我十岁就会烧饭
了。而且,我从没见过这么黑这么厚的锅巴!”——足足有半斤米吧?! 
文雨嚼着散发着焦香味的米饭,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没事,那些锅巴咱们可以留着吃早饭!可香了!”何建国大口大口的吃着,过饭的菜只
有一个,是建国兄烧的土豆,就放点盐煮了煮,有点咸味就行了。这种条件下,就算是再
好的厨师,也煮不出好吃的东西。 
建国兄很高兴,因为文雨吃得不多。两人出同样的米,他却可以多吃很多,这不是一件很
划算的事? 

再晚一点的时候,文雨一个人去了竹林。实在是因为白天“革命不彻底”,总觉得不舒服
。向建国兄要草纸的时候,他还很不情愿,说:“一天怎么能拉两次?太浪费草纸了!”
 
(—__—)…… 
文雨找到何建国挖的坑,揭开裤带蹲了下去。 
正在酝酿之时,他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背后有什么人紧紧地盯着他! 
文雨猛然回头,但是林子里静悄悄,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竹林的“簌簌”声…… 
可是这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突然想起了白天棺材里的那个男人!如果自己没有眼花
,那个会不会是妖怪……或者是僵尸……我挖了他的坟,他会不会来找我报仇? 
胡思乱想导致文雨全无“便意”,什么都还没拉出来,他就匆匆忙忙的拎起裤子跑了。还
不忘检查那张没用过的草纸是否在裤袋里安然无恙,以便下次再用。 

文雨冲出林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一路小跑,冲进屋子,看见何建国睡在那个棺材里
捡来的枕头上。便问道:“死人的东西能用吗?” 
“怎么不能用?这世界上又没有鬼!”何建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让文雨好生羡慕
。 

夜里,文雨被外边奇怪的叫声吵醒,这草棚子没窗户,文雨便开了一条门缝儿往外看,不
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个乱坟岗飘着蓝蒙蒙的鬼火,还有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一眨一
眨的…… 
文雨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安慰自己说:“现在是春末了,温度有点高,鬼火出现也是正常
的。那些眼睛是山里的小动物,晚上出来找吃的……” 
所谓迷信的现象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 
文雨抬头再望了一眼外面,突然看到正前方有一双特别大的、绿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目测
距离只有20厘米,而且,还比自己高! 
“啊~~~~~~~~!!!!!!” 

一声划破黑夜的尖叫终于把何建国吵醒了,他点亮了小油灯,发现门开了条缝,文雨缩在
毯子里直哆嗦…… 
“怎么了?大半夜的嚷什么?” 
文雨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门外,“有……有鬼……” 
何建国站起来,开挺了门往外看,“嗨,那是我们村里的狐狸!以前还要多,前阵子村里
人为了皮毛捕杀狐狸,死了很多!不过……” 
“那……那门口那只呢?” 
建国兄扫视了一下周围,什么也没瞧见。 
“哪儿有啊?你做梦吧?” 
文雨从毯子里钻出来,躲在建国身后往外瞧,的确,那双大眼睛已经不见了……而且,那
些狐狸也不怎么吵了。 
文雨回想着那双眼睛,刚才明明可以从那双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这会是梦吗?
 
何建国看到文雨吓得不轻,遍安慰他:“你会产生幻觉也是正常的,毕竟,这是乱坟岗,
夜里看起来特别恐怖!以后,你晚上就别出去了。” 
“嗯。” 

俩人重新躺下,可是文雨哪能这么快睡着。屋外狐狸的吵闹声又响起来,文雨为了不让自
己胡思乱想便开始找话题。 
“建国兄,你刚刚说村里前阵子捕杀狐狸,不过什么?” 
何建国睡意正浓,含含糊糊地说:“不过,有一天晚上村里人同时作了个梦,梦见一个狐
仙说,如果我们再杀狐狸,就让我们村闹瘟疫……” 
“那你梦见了吗?” 
“没……那时我还小呢……” 
“那……你知道那狐仙长什么样儿吗?” 
“嗯……听人说,是红头发的……” 
文雨心里“咯噔”一下,白天那个红头发的男人影像又冒了出来…… 
完了,本来想随便聊聊转移自己的思绪,这下子可好,手脚冰冷,思路清醒,怎么睡也睡
不着…… 

迷迷糊糊终于撑到天亮,刚想沉沉睡去,就被叫就起来干活了。 


第二章 
何建国吃过一次文雨煮的饭之后,吸取教训,一日三餐亲自动手,而文雨怕第二次烧焦,
也没提出做饭的请求,但觉得很不好意思,只能尽力多干点活。 
有许多墓碑的石料还不错,每隔几天积累几块后,何建国就推着独轮车把石块运到村里去
,给村里人当建筑材料。每次都是何建国推着去,因为文雨知道,每次到村里他都可以去
见见他的父母亲,但是每次回来都是唉声叹气,看来情况不太好。 
而每次何建国进村的时候,文雨就会去河边打水洗衣服,也不在那里干活。 
不是他偷懒,只是第一次何建国进村留他一个人的时候,文雨发现周围有十几只大大小小
的狐狸盯着他,想让他不害怕也难! 
村里教育水平很差,识字的人很少,大家知道文雨是个“知识分子”,他们便常常上门来
拜托他写写信什幺的,作为回报,好心的大婶大妈会拿点面饼、蔬菜什幺的给文雨吃。大
队长也特别好心,买了两瓶墨水和一支钢笔给文雨。 
每次文雨提笔写字的时候,何建国就呆在旁边,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一开始文雨以为建
国兄是羡慕替人写信有回报;但是到后来,他才发现,原来何建国认识的字不多,半文盲
一个,他是在羡慕自己会写信。 
何建国笑哈哈的说自己小时候怎么都不高兴去隔壁村的学堂念书,现在倒是有点后悔了!
 

于是,每天吃饭的时候,文雨就会教建国兄认字。决心将这个半文盲变成秀才。 
一日,文雨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一首孟郊的《游子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文雨解释了一遍,到最后,两个人都沉静了。 
出来已有两个月了,文雨特别想念父母,想着他们又没有受苦,有没有又被拉出去游街?
文雪长高点了没有…… 
想着想着,文雨流出了辛酸的眼泪,难过哽在喉咙里,米饭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何建国也差不多,拿着手背拼命地擦眼泪。 

下午开工的时候,何建国又恢复了爽朗的个性。开着玩笑说:“这首诗好啊,要是每天都
这样难过一场,我们还可以省点粮食!” 
文雨也笑了。挥起靶子开始松土,两个月来,他们俩整理出了十几亩地,昨天大队长来给
了他一些蔬菜种子,让他先种着。 

傍晚,何建国慌张地拎着一团东西过来,走进一看,是只小狐狸。半条尾巴断了,血嘀嗒
嘀嗒的流着…… 
“文雨,我翻地的时候不小心垛了这小东西的尾巴,怎幺办啊?” 
文雨看着这只可怜的小狐狸,立刻抱起它回到草棚,幸好前些日子弄伤了脚,在村卫生站
里配的那些止血消炎的药水和纱布还没用完,文雨对它进行了还算规范的包扎手术,剩下
的就看小狐狸自己了…… 

狐狸很争气,很快就醒了。文雨怕它乱跑,想给它拴绳子又怕它挣扎,所以只能由它去。
不料这只狐狸却出乎意料的乖巧,不但没有逃跑,还乖乖的让文雨上药。一日三餐跟着文
雨吃些米饭蔬菜。 
何建国在一旁连连赞叹:“怎幺吃起斋来了?我们村的狐狸果然与众不同!” 

药和纱布剩的不多,不到两天就用完了。文雨狠下心,用锄头在脚上嗑出一个伤口,一瘸
一瘸的再去卫生站配药…… 
医师摇了摇头说,“到底是拿笔写字的秀才,干农活果然不行啊!” 

几天后,小狐狸的尾巴收疤了,野生动物的生存能力果然很惊人。 
一天夜里,它悄悄的离开了。 
文雨还怪想它的。 
那只狐狸很会撒娇啊。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文雨梦到了那个红头发的辫子男,他抱着一个小男孩,笑着对自己说
:“这两个月我去了昆仑山,谢谢你照顾我的小狐仔。” 
文雨醒来的时候叹了口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不过,那个辫子男人的形象怎幺都
挥之不去呢? 

天气渐渐热起来,一天何建国进村后欣喜地带回来一个消息:大队长80岁的老娘死了! 
在农村里,能活到80岁再去世,称为“白喜”,算是好事,要跟办喜事儿一样办。 
不过,这大队长的娘死了,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何建国不好意思地跟文雨商量:“文雨啊,我们这个月的粮食不够吃,你人聪明,想个办
法让我们也去治丧吧!” 
“为什么要去治丧?”这大队长的娘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死了人就会有丧葬酒,我们……去慰问慰问吧……也好……” 
“空着手怎么去?”文雨算是明白了他的想法。 
“所以叫你想办法!” 

文雨想了想,的确很久没吃到肉了,这丧葬酒席一定有不少的菜肴…… 
于是,他拿出一沓草纸,拿出针线,开始做手工。 
“你拿草纸干吗?还要用的!”何建国大叫! 
“你觉得吃重要还是拉重要?”——其实也不是拉,是擦。 
“那你这是做什么?” 
“做花圈啊!”文雨笑咪咪地说,“你去弄点柳条枝来。” 
原来是做花圈。 
何建国想了一下,难得可以有顿好吃的,浪费几张草纸又何妨?大不了不擦屁股跳到河里
洗洗干净就可以了! 
想着,何建国便奔到河边折柳条枝去了。 

文雨做了十几朵纸花,用红墨水、蓝墨水着了点色,一会儿工夫,一个花花绿绿的花圈就
完成了,一朵红的,一朵蓝的,一朵黄的,相隔着围成一圈,中间写着:沉痛哀悼XXX同
志。 
不错,真得很不错!小学时候学的手艺还挺管用的! 
于是,俩人在出丧那天扛着个花圈去了,乍一看,还挺体面。大队长顿时感到脸上多了几
分光彩。村里以前没这玩意儿,大伙儿感觉挺新鲜,村民们纷纷和文雨预约,下次要是自
家有人过世了,也要文雨做这么一个东西来! 
文雨当然是满口答应,只要有饭吃,何乐而不为呢?只是……这种预约法感觉巴不得想自
己家里快点死人一样…… 
(—__—) 

回去的时候,何建国不停地叫文雨走慢点。文雨看着他那大腹便便的样子,想想好笑。 
“你干吗吃那么多啊?!” 
“当然要多吃点!要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草纸跟墨水啊?!”他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过,今天真得很满足,虽然肉很少,但总算是吃到了荤腥……那鸡肉的味道至今还残留
在齿闲,估计文雨要回味到明天早上了…… 

文雨的口袋里兜着一些鸡骨头,这年头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不晓得狐狸们吃什么。上次的
小狐狸不晓得胖一点没有。 
他想把这些骨头放在狐狸出没的地方,给它们当晚饭。 

这里的狐狸果然重情重义,马上就回了礼。 
早晨文雨开门的时候发现了地上一排的狐狸脚印,还有几只梨子。 
不晓得小狐狸是从哪里弄来的梨子……千万不要是偷来的才好…… 





第三章 
日子慢慢地挨着,夏末的时候,何建国的母亲病倒了。 
他每天忙完乱坟岗的事情,就背起竹篓去割猪食草,到河里捞水葫芦,然后去村东边喂猪
,减轻父亲的负担。 
文雨每天都会叫何建国早点走,剩下的活他一个人干。晚上趁着天还没全暗下来,他也去
帮着何建国割猪食草。不过每次,他都会意外地看到野生的甜瓜,有一次还发现了一个二
十多斤的大南瓜!真得很幸运。 
不过,他压根儿没想过为什么这么大的南瓜长在草堆里没有被别人发现……他只会激动的
环视四周有没有其他人,然后迅速带着食物赶回草棚子去…… 
何建国的家里真得很需要食物。 
尽管何建国天天顾着母亲,但是没几个星期,他母亲便去世了。 
文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更让人痛心的是,何建国的父亲因为伤心过渡,心脏病发,一夜之间竟也去了。 
三天之内连续失去至亲,这种打击让平时开朗豪爽的何建国一下子成了木头人。 

何建国没钱买骨灰盒,将就着把骨灰塞撒在了草棚前的菜地里。 
同伴的郁郁寡欢,让文雨更想念自己的父母亲,只盼着快点过年,好回家看看。 

父母死了,并不代表“地主阶级”这顶高帽子就被摘掉了。一次县里大游行的时候,村里
人硬是要何建国出去“代父游行”,文雨就眼睁睁的看着何建国被他们拖了去…… 

县里的大游行……大概,家里的父母也难逃厄运。 

一天傍晚,何建国对文雨说:“我决定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去。这里我
实在呆不下去了。” 
文雨很平静,他似乎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理解。你走吧,安顿下来后,写封信给
我,让我知道你没事就可以了。” 
“文雨,我怕他们会来询问你……” 
“放心,我就说你是半夜走的,我也不知道。”文雨拿出自己当初母亲给他的钱,还剩下
8块多呢!他一张一张数着角票,数到5块钱,把它们整了整,塞给何建国,“你拿着,就
当是路费。” 
“文雨,我不能拿你的钱……” 
“拿着吧!” 
俩人推托了一会儿,何建国终于收下了。 

文雨帮着何建国做了好几个饭团,炒了一袋子的蚕豆,再马马虎虎收拾了一下,当晚就送
他上路了。 
文雨坐在屋外,计划着怎么跟大队长他们交待。再过些日子就要秋收了……但愿这几天大
队长不要过来才好!这样……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何建国已经走得很远了。 
坟地里依旧晃动着绿色眼睛,几个月的相处,文雨已经不再惧怕他们,还觉得它们十分的
可爱。 
入秋的时节,蚊子也渐渐少了。文雨数着身上尚未退去的蚊子块,开始回味小时候,妈妈
抱着自己在庭院里纳凉的情形……那时只要被蚊子叮一个包,妈妈就会拿清凉油仔仔细细
的擦上好几遍,直到不痒为止…… 

妈,你现在在做什么? 

文雨对着月亮,留下两行清泪。慢慢地闭上眼睛在屋外睡着了。 

第二天,当文雨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睡在屋内,毯子盖得好好的。 
他不记得自己有走进来啊? 
不管它,快点干活! 

中午还没到,大队长就出乎意料的出现了! 
“文雨,何建国呢?” 
文雨一阵紧张,结结巴巴的回答:“在……在河边,打点水灌溉蔬菜……” 
“噢,那我等他回来。” 
“噢……他刚去呢,有什么事儿,您跟我讲得了,待会儿我再告诉他!” 
“他远房亲戚寄来一个包裹,要他签收的。”大队长一屁股坐下,点了根烟,优哉优哉地
说“我等等好了……” 

文雨手心开始冒汗…… 
这下惨了……我没有办法代替何建国签收啊……该想个什么法子让他走呢?还是装作什么
都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 

半根烟之后,大队长看见了一样东西,问道:“文雨啊,何建国打水去了,怎么水桶还在
这儿啊?” 
“啊?我……我不知道……他说他打水去了……”文雨慌忙的地下了头,从小是个诚实的
孩子,皮薄,一撒谎就脸红,遮都遮不住…… 
“那我去河边看看……” 
“别……”文雨刚想阻止,却听见—— 
“哟,大队长,您来啦?” 
这是何建国的声音?! 
文雨看着何建国乐呵呵的跑过来,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怎么又回来了?! 
大队长见他两手空空,就问他:“你不是打水去了吗?” 
“噢,是要打水,可是突然肚子不舒服,上茅房去了!” 
大队长也没再问什么,拿出包裹,让何建国盖了个手印。走之前他还吩咐:“对了,后天
开始收稻子,你们从后天开始到生产队里来忙啊!” 

等大队长走远后,文雨带着点责备的语气问何建国:“你怎么又回来了?!” 
何建国一扫刚才的憨相,正正经经地回答说:“我反复思量,总觉得这样一走了之逃避现
实,是懦夫的行为,所以就回来了。而且,我也担心你……” 
“噢……是这样啊?你带的东西呢?” 
“昨夜不慎,失足落水……所以……” 
“那……行李就这样没了?” 
“嗯。”何建国点点头,丝毫也没有愧疚的表情。 
文雨心中大为失落,怎么会这样呢?那些饭团子……可是好几天的粮食啊…… 

何建国打开包裹,是姑妈寄来的玉米……因为没有办法过来治丧,所以寄点口粮表示一下
心意,何建国撇了撇嘴,好像很不屑…… 

文雨看着一身清闲的何建国,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可是一时又想不出来,就调皮地拍
拍他的肩旁,“既然回来了,那就去做饭吧!我饿了……” 
“好。想吃什么?” 
“吃什么?!我们只有咸菜和米饭,还能吃什么?”文雨挥起锄头作势要打,何建国也不
像平日抱头鼠窜,只是站在那里微微的笑着…… 
咦?好奇怪哦…… 

开饭的时候,文雨问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丢了家伙立刻跑回来。 
何建国盛了一碗饭给文雨,交给他之前,突然叫他先去洗手。 
文雨叫起来:“你叫我洗手?平时你上完厕所也不见你洗手,这会儿倒教训起我来了?!
” 
“你看你的手多脏?” 
“你的手就很干净吗?”文雨掰过他的手,左看右看,果然比自己干净。 
于是,文雨迅速舀了一瓢水把手洗干净。 

何建国还盛了一碗红烧的东西出来,文雨问:“这是什么?” 
“你吃吃看。” 
文雨夹了一块,原来是肉!好香哦!文雨顿时狼吞虎咽。 
“对了,那碗咸菜呢?” 
“扔了。” 
“什么?!扔了?!干吗扔了?” 
“你也不想想几天了,馊掉了。” 
文雨掰了掰手指头,“一、二、三……才一个星期而已。” 
何建国有点生气,“对,记性还不错。一个星期了。我上星期来看你,你吃这碗烂咸菜;
今天来你还是吃咸菜。” 
“什么上星期,这星期的……?你自己不是也吃这东西吗?还是你腌的咧!” 
“噢……我的意思是……”何建国有点尴尬,又端出一碗菜,“来。我烧了一碗芹菜,尝
尝看。” 
很久没见到如此碧绿生青的蔬菜,忘了问他这菜是从哪儿来的,文雨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
移到吃饭上。一大碗饭一下子吃光了。 
“再来一碗!” 
何建国给他添了一碗,自己也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文雨看这吐出来的骨头有点奇特,便问道:“这是什么肉啊?这骨头还是小小的……” 
“老鼠肉……” 
“噗~~~~~~!”文雨一下子全吐了出来!“老鼠肉怎么可以吃啊?会不会有病啊?” 
“不会的,我担保你没事。”何建国笑着夹了一块到自己碗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文雨看着他扒饭的样子斯文了不少,心中顿时觉得奇怪,便问他:“你在外面是不是遇到
什么事啦?” 
“没有。” 
没有……? 
文雨突然想起自己给他的路费,既然他没出去,那总得还钱吧?怎么看他一点还钱的意思
都没有? 
难道……他想离开这儿只是幌子,目的是想骗钱?! 
不会……何建国不是这种人…… 
还是等到晚上再说吧! 

可是文雨等到晚上,何建国还是只字未提还钱的事。 
文雨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憋在肚子里。 
躺在床上,心痛那5块钱,想着5块钱能买多少东西…… 
突然,何建国蹲在自己床边,捏了捏自己的毯子。 
“秋天了,你的毯子好薄,冷不冷?” 
何建国真的有点不太正常,他什么时候会嘘寒问暖起来了?文雨心中叨念着那5块钱,心
中不免有些气。“你的毯子难道就比我厚吗?你冷不冷?” 
何建国笑了,笑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似乎蕴藏着某种意味。 

文雨就带着疑惑睡了,半夜他突然醒来,发现何建国不在他床上,而自己身上盖了两条毯
子。文雨也懒得理他,闭上眼睛继续睡他的。 
早晨起来,何建国已经安安稳稳的躺在他自己的床上,而且,毯子也回去了! 
难道昨天又是自己在做梦?! 
文雨开始怀疑自己的睡眠质量。 

村里的秋季农忙开始了,文雨忙得焦头烂额,每天累得像条狗,根本无暇去考虑何建国的
事情,总之,他也在田里忙就是了,5块钱逃不掉。 
但是,停下来之后,文雨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 
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厚。 
先是何建国变成了厨师,他可以用野菜烧出香喷喷的菜饭;再是渔夫,他会去河里抓鱼抓
虾,煮出世界上最鲜美的鱼汤;还是猎手,常常晚上出去摸黑打猎,早上带着野猪野兔回
来;还有,何建国用烂木头培育香菇木耳,用泥巴烧制陶罐,用粮食酿酒、酿醋、酿酱油
……他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什么都会的全才! 
前面的空地本来只种了点最基本的青菜大白菜,现在被何建国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而
且在这种秋末的季节也能长势飞快…… 
文雨每每惊讶之余,何建国就会笑眯眯的说:“啊……那个……那个大概是因为这里埋着
许多死人,土地很肥沃啊……呵呵呵……” 
文雨的生活……不用说,食物富足的一塌糊涂,虽然在田里辛苦的干活,可是一个农忙季
节下来,脸蛋竟然圆润了不少。 
何建国很懂得储藏食物,他在文雨的棺材板床底下挖了个坑,把吃不掉的肉类菌类腌制烘
干,很好的保存下来,以便冬天食用。 

菜地里的蔬菜都长成了,看一下,有黄瓜、青菜、大白菜、萝卜、花生、土豆……好多都
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蔬菜呢!这块坟地真是块宝地啊! 
文雨把它们收割好装在箩筐里,准备用推车运到村里去。 
何建国突然出现拦住了他。“站住!推着这么多菜,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把蔬菜运到村里去啊!”其实大队长老早就催了很多次了,只是前几次催,这些
蔬菜真得还不能吃…… 
“不行,这是我种给你的蔬菜!你不可以给别人!”平时一直挂着温柔笑脸的何建国此时
看起来有点生气了。 
“这地不是我的,地里长出来的蔬菜是属于集体的,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文
雨奇怪的看着何建国,等着他让开。 
“我不管。这是我种给你吃的。” 
“你……你不是说这是用大队长给你的种子种出来的吗?!那么种出来的蔬菜就是集体的
!” 
“那是我骗你的!种子是我的!” 
“你哪儿来的种子?!” 
………… 
文雨和何建国第一次吵了起来,文雨不明白为什么何建国口口声声说这些蔬菜是属于他的
,这年头亏他还可以说这种话?!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要是被第三者听到这些话,不晓
得会是什么结果。 
吵到最后文雨也火了,使出杀手锏,气呼呼地说:“那我给你的5块钱买这些蔬菜足足有
余了吧?我不相信你失足落水,缝在口袋里的钱也会掉了!” 
何建国哑然,目不转睛的看着文雨……文雨低着头稍稍调过推车的方向,“好了,我送蔬
菜去。” 
文雨知道这样很伤和气,可是……可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吃这些蔬菜,就算自己也
很舍不得送走…… 
擦过何建国身边的一刹那,文雨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问他:“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
” 
唔? 
文雨别过头,边推车边看着何建国——他舒展了刚刚蹙紧的眉头,站在原地,无奈着笑着
…… 
好奇怪……好奇怪哦…… 
这个何建国好奇怪…… 





第四章 
=================================================================== 
队里看到文雨送了那么多新鲜的蔬菜来,个个笑得合不拢嘴。直夸文雨能干。 
大队长夸张小队长,“你给文雨他们种子还真给对了。” 
张小队长是文雨那小队的总指挥,尖嘴猴腮三角眼,听大队长这么一说,再扫视了一下文
雨,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刻答道:“是啊,我看那块地肥得很,就叫文雨他们种点杂七杂
八的东西上去,没想到收获会这么大。” 
“眼光不错啊!” 
“哪里……只是想试试看……不要浪费土地嘛!” 
文雨挺奇怪的,这张小队长平时就给文雨留下了阴险狡猾的印象,收谷的时候,文雨就亲
眼看见过他偷偷地把谷子藏到他刨的坑里,估计到了晚上他会再过来挖回家去。 
文雨开始相信和建国的话,何建国以前的家怎么说都可算是比较富有,偷偷地留下一些种
子也是很有可能的。 
妈妈在抄家的时候还不是后院的树根下偷偷地留下了一些积蓄吗?! 

文雨决定回去好好问问何建国,在回程之前,突然有人送来一封信。 
“卫文雨,有你的信。” 
“哦,谢谢!” 

文雨粗略的看了一下信封,上面的字很难看,也没有写寄信人的地址,只写着“内详”。
文雨把信塞进口袋,推着那辆破破的独轮小推车回乱坟岗去。 

回程的路要经过一片小树林,冬天将至,林子里的小路铺满了落叶,路旁的半人高的茅草
堆也变成了枯黄的颜色。 
突然从旁边的草堆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噌”的一下,落叶飞起,一只小动
物闪电般窜出来,扑到文雨脚上,吓得文雨跳了起来,这一跳,把推车的轮子扭了一下,
轮轴断了…… 
文雨定下神来,发现那只动物就是那只只有半截尾巴的小狐狸!它叼着一面铜镜子,笑眯
眯的看着自己。 
咦?为什么这只狐狸会笑呢? 

小狐狸把铜镜放到文雨跟前,蹭了他两下,又窜回草丛里去了。 
它是把这个送给我吗?——文雨捡起镜子,仔细看了看。 
镜子有一个碗口那么大,下面是一个雕有龙型花纹的细长把手,背面是一个八卦图,隐隐
约约还刻了两个字:狐左。 
有点奇怪的镜子。 

文雨收下镜子,看了看手推车……看来不能再推了,只能扛回去,看样子应该可以修好。
 

扛了一段,文雨就歇一会儿,再扛一段,再休息一会儿……第三次休息的时候,文雨想反
正歇着也是歇着,于是拆开信封先看起来…… 
“文雨: 
我已经安定下来了,一切都很好。谢谢你。 
你炒得蚕豆还不错,很香。我吃了一个星期呢。 
这份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如果我有回来的一天,我一定会报答你。”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没有地址。就如同约好的那样,只是报一声平安。还有那个难看的
字迹…… 
这封信是何建国寄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风四起,冬天真得到了。 
文雨坐在路边,手脚开始降温,直到冷得有点麻木。 
往西边看,那个草棚子清晰可见。如果这封信是何建国寄的,那么,那里住着的人是谁?
 
这是何建国开的玩笑吗? 

文雨把信对折收好,扛着废弃的推车往回走。 
离草棚子还有十步之遥的时候,他看见了何建国…… 

太阳西下,何建国站在高高的坟头,看着美丽的夕阳。阳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发都染
红了…… 
一回头,见到文雨站在那里,便温柔一笑。 
“你回来啦?” 

“啪哒!” 
文雨彻底失神,手里的东西砸倒脚上,幸好是木头质地,要不脚板都砸扁了。 

文雨想起了那个躺在棺材里的人,何建国转过来的那一刹那,文雨看到的仿佛是那个红发
的男子……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真的会有那种东西?! 
见何建国走过来,他害怕的低下了头。 
“车子坏了?” 
“嗯。” 
“坏了最好,免得你老是把东西往外送。” 
“……” 
何建国见文雨低头不语,便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晚饭好了,进来吃吧!” 

走进草棚子,文雨发现“挤”了不少,原来是多了一个竹制的四方桌和两把靠背椅。 
“怎么样?是我做的哦!”何建国挺得意,又拿出一盏很精致的煤油灯,点亮后搁在桌子
上。“还有这个,我从墓里挖出来的。” 
“唔唔。”说不定就是你自己用的…… 
“现在天黑得快,以后我们就点着灯吃饭,多温馨啊!”何建国拉着文雨坐下,给他盛了
满满的一碗饭。可是文雨看上去并不高兴。“怎么啦?” 
“没……没什么……”文雨拿起筷子埋头吃饭,一声不吭。其实心里慌得要死。 

吃完饭,文雨把小狐狸送的镜子往草墙上一插,以后梳头可以看着镜子了。谁知何建国看
到这镜子反映挺大的。 
“这镜子你哪儿来的?!” 
“捡……捡的……” 
“捡的?不可能,你骗我。” 
“哦……你还记得那只小狐狸吗?就是被你耙断半截尾巴的那只……” 
“记得。” 
“它送给我的……” 
何建国嘟哝了一句:“红雨真多事……” 
“嗯?” 
“哦……没什么……哈……哈……”何建国干笑了几声,端着碗筷出去了。 
走出去的那一刹那,文雨看到镜子里闪过一抹红色的身影…… 

那是什么?! 
文雨似乎发现了这面镜子不可思议的功能,紧紧地盯着镜子。 
何建国洗好碗筷再次走进来,镜子里应该出现何建国的身影,可是出现的却是一抹红色…
…这面镜子不是玻璃的镜子,何建国走得太快,离得太远,文雨没有办法可以清楚地看见
里面照射出的人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何建国浑身上下没有红色! 
莫非……这是照妖镜? 

入夜,文雨像以前一样,比何建国先睡下。何建国自从那次回来之后,便开始早晚刷牙。
他就躺在那儿听着何建国“唰唰唰”的声音,想起了很多事情。 
以往的何建国洗脸马马虎虎,大致的撸过一把就算好了;现在,他喜欢慢慢的洗脸,耳朵
脖子都会仔仔细细地擦过一边!他耳朵里的万年老垢都不见了。 
他的饭量也没以前大,衣服的领子都会整齐地翻好,裤子束好;而且,他现在有个很奇怪
的动作——喜欢把手插在另一边的袖子里,看上去很像古时候文人作揖。 
还有,他现在喜欢时不时地朝自己微笑,那种爽朗的笑声已经不见了。 

何建国走进屋,关了门。 
蹲下来捏了捏文雨的毯子,有点担忧。“文雨,你真得不冷吗?冷空气已经来了。” 
“不……不冷……一点都不冷……” 
“你看你,说话都开始发抖了。” 
“不冷!真得不冷!你也快点躺下吧!” 
“嗯。” 

文雨带着一颗慌乱的心闭上了眼睛,努力使自己保持平时的样子。 
其实他一点睡意都没有,清醒的脑袋开始胡思乱想。 

他不是何建国,他应该不是何建国! 
但是,他对我很好……比原来的何建国好很多很多。 
如果他是妖怪变的,他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他有什么目的? 
把我养的胖一点,吃起来会肥一点?说不定在他眼里,我就是他猪圈里的一头猪…… 

这种肉猪的概念使文雨到了半夜还没睡着,终于,他爬起来,点亮了灯,拿着镜子,慢慢
的摸到何建国的床边…… 
何建国对着墙睡着,文雨蹲下来,左手持灯,右手拿镜,慢慢的把右手伸到何建国的面前
。 
镜子里出现的果然不是何建国的脸,而是那个妖媚至极、红色头发的家伙! 

文雨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又沉重,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突然,这个“何建国
”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凌厉地瞪着镜子! 
“啊——!”文雨尖叫,扔掉手里的东西,出于本能的想要跑出去,可是这扇平时怎么关
都关不了的破门今天却关得紧紧地,怎么开都开不了…… 
文雨只能慢慢的退到角落里,脚踢到硬邦邦的铁器,是劈柴刀!文雨立刻拿起来自卫。 
何建国“唰”的坐起来,拿起地上的煤油灯,重新点亮了之后,笑眯眯地慢慢的朝文雨走
过来。 
忽闪的灯光让文雨觉得何建国的微笑看起来特别的狰狞恐怖,他紧紧地握着刀不停地发抖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哦……” 
“你……终于发现啦?”何建国把煤油灯搁在桌上,一个转身,一阵薄烟,何建国立刻变
成了红头发的男人,绿色妖媚的眼睛,雪白精致的皮肤,还有长长的辫子,暗红色绣花的
绸缎衣袍,有点像清朝的打扮,只是他没有剃半个光头……总之,浑身散发着“我是妖精
”讯息就是了。 
“唔……”文雨吓得快哭出来了,缩在角落里不停地发抖。 
“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狐左,在这儿也住了没多久,是洪武年间搬来的。”狐左
进一步靠近文雨,“我是狐妖,你知道吧?”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劈了你!”文雨用尽全身的力气喊着,举起刀凌空乱挥了两下。
 
“你劈我?”狐左“呵呵”地笑了两下,伸出“爪子”对着那把刀抓了一下,文雨只见数
道光线一闪,那把沉重厚实的劈柴刀裂成几瓣,像香蕉皮一样软趴趴的垂了下去…… 
“啊——!!!!!” 
文雨害怕的丢掉刀,吓得哭了出来!“求求你不要吃掉我,我还没有孝敬父母,还有一个
不懂事的妹妹;我……我天身就很瘦,养、养不胖的……呜呜……” 
狐左把脑袋伸到文雨面前,“我不信,我就是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一口咬下去水水嫩
嫩的,那口感一定很好!” 
狐左贴近文雨,文雨以为这狐狸精要咬死他了,“我……我现在又黄又瘦不好吃,你、你
不是要养我吗?不要咬死我……呜呜……” 
可是狐左还是贴了上来。 
文雨闭上眼睛迅速回忆了美好的童年,然后等死,没想到狐左“啾”的亲了一下自己。 
睁开眼,狐左还是笑眯眯的。 
狐左还伸出舌头,把文雨脸上的泪水都舔干了。弄得文雨痒痒的。 

情况、好像、并不是、像自己想得那样嘛…… 
紧张过度的文雨舒了口气,一下子瘫倒,被狐左抱了个满怀。 
“文雨,你的身体好冰噢。我和你一起睡吧。” 
反正文雨现在是没力气回答了,任由狐左抱着重新躺下。狐左的身体热热的,被窝里一下
变得暖烘烘的。 

文雨渐渐地缓过一口气,感觉狐左紧紧地抱着自己。 
“文雨,这个温度怎么样?还要不要再热一点?” 
“啊?难道温度还可以调高吗?” 
狐左误会了文雨的意思,以为文雨还嫌不够暖和。于是再接再厉,不断升温。 
文雨觉得好烫……而且怎么有烟的味道? 

“啊——!糟糕!烧起来啦!” 狐左连忙坐起来,张开嘴把火和烟吸了进去。“这个稻
草铺也太容易着火了!” 
文雨傻傻地看着狐左自言自语,越看眼皮越沉。干脆,闭上眼,等明天再说。 

第五章 

天还没怎么亮,文雨在睡梦中模模糊糊的听到两个争吵的声音…… 
………… 
“你这是对同志说话的态度吗?” 
“什么同志?谁跟你同志啦?滚一边去!” 
“何建国!你等着瞧!” 
“啪!”文雨从床上跳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着衣服。 
那是小队长的声音!他来干什么?!何建国怎么惹恼他了? 

“我瞧着呢。你有种你就去说啊……”何建国轻飘飘,满不在乎的回答。 

文雨急了。 
何建国,你脾气怎么这么直啊…… 
这小队长整个就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得罪他可就惨了! 
你也真是的…… 

束好裤子的文雨正想走出屋去,突然瞥见桌上的镜子…… 

镜子……? 
何建国……? 
狐狸……? 

对了,何建国才是狐狸! 
怎么睡了一晚就把这事给忘了呢?! 

惊慌失措的文雨想到了向小队长求救,一念之间,敌人和朋友就颠了过来。 

“小队长——!” 
文雨冲出屋,才发现小队长已经走远了,狐左在后面笑眯眯的问:“你醒啦?” 
“醒……醒了……”文雨僵直了脖子,遗憾的看着小队长亲切的身影一点一点缩小,再缩
小…… 
“早饭,我还没做呢。想吃什么?”狐左还是何建国的样子,笑着贴近文雨的身边,理了
理他蓬乱的头发。 
“随……随便……”文雨颤抖抖看着狐左灿烂的笑容,深深的酒窝……还有那雪白的牙齿
,在晨曦中像是上了蜡一般的噌噌亮…… 

文雨回到屋里,拿了几张草纸就往竹林子方向奔去…… 
“我……我如厕去了……” 

哼,何建国能远走高飞,我也能远走高飞! 
一天的光景,怎么说跑回家总可以吧! 

文雨先是跑到竹林,观察了一下草棚子,那里还是炊烟袅袅。 
那狐狸精应该还在做饭吧?! 

文雨吸了口气,准备转身飞跑,结果“砰”的撞上一堵“软墙”。 
“文雨,我在煮燕窝羹,你喜欢甜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 

文雨看着突然出现的狐左,开始“呵呵”的傻笑——是真得吓傻了之后的傻笑。 
“随……随便……” 
“噢。那就照我的口味咯。”话音刚落,狐左就不见了。 

文雨抓着头发,呆在竹林里转圈子,把狐左给他整理好的发型全部弄乱了。 
怎么办?怎么办呢? 
这不是逃不逃的问题,自己好像已经被他盯上了! 
这要怎么办才好? 

突然。 
“文雨,我想还是让你先尝尝。”狐左端了个小瓷碟出现在文雨的面前。 

天哪~~~~~~!!!!! 
文雨下意识地掉下下巴……狐左正好把试吃品倒进文雨的嘴巴。 
“怎么样?够不够甜?” 
“天……” 
“甜?那是不是太甜了?” 
“唔唔。”文雨摇摇头。 
“噢。”狐左满意的消失了。 

看来像要逃离这只阴魂不散的狐狸精……是不太现实的……如果自己跑回家,不就是把它
引到自己门里去了…… 
不行……不行…… 

文雨咂了一下嘴巴里的东西,嗯,还挺好吃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燕窝吗? 

文雨最终还是回到了狐左的身边,狐左笑呵呵的告诉他,待会儿给他介绍几个人认识。 
可是,待会儿进门的却是一串大大小小的狐狸……哪里是什么人啊? 
(= _ =) 

文雨看着一群神色各异的狐狸,思路有点僵滞。 
狐左很起劲的开始介绍:“这是最大的、板着脸的叫红雷。” 
那只叫红雷的狐狸冷冷的盯着文雨,冷不丁得冒出一句:“你好。” 
文雨浑身一抖,把椅子往后挪了挪。 

“这只打哈欠的是红云,常常懒洋洋的。” 
“你好。”红云用前爪揉了揉眼睛。 
“这只睫毛特别长的是红雪。” 
“你好。”——这个是女孩子的声音。 

“这个是红风,那个是红雪,还有红霜……咦?红雨呢?” 
狐左四下寻找红雨,很快的,从屋外滚进一团肉球,“唰”的窜到文雨的怀里。 
“文雨~~!文雨~~!我好爱你~~!” 
众狐狸脸上拉下数道黑线,数狐左拉得最多。 

文雨看着他拼命摇摆的半截尾巴就知道是那只小狐狸,原来他叫红雨啊…… 
“呵呵……”文雨笑了,满屋子会讲话的狐狸让他觉得忒恐怖,可是独独这只,给他亲切
可爱的感觉。 
文雨习惯的伸出手,抱着红雨,摸摸他的小脑袋。 
红雨像狗儿见了主人一样的激动,伸出舌头把文雨的脸添了个遍。 
添完了脸就开始添脖子,狐左看不下去了。 
“好了,红雨,下来。” 
“不要。” 
“下来!” 
“不要嘛~!” 
狐左揪住红雨的半截尾巴,使劲把他往自己这边拖,红雨用爪子紧紧抠住文雨的衣服硬是
不肯放。 
狐左就像拔萝卜一样拽着红雨的尾巴,只是没拔几下,“嘶——”的一声,文雨仅有的一
件外套就这样撤破了…… 

“哎……”众狐狸一阵叹息。 

虽然作了介绍,可是除了红雨,文雨还是分不清哪只是哪只。 
等它们走后,狐左拿出针线包,一边给文雨补衣服,一边对文雨说他们这一家子的故事。
 
“这里生活着两种狐狸,一种就是我们得道成精的火狐,另一种就是普通的狐狸。在很久
很久以前,我是到处漂泊的狐仙,就是你们俗称的狐狸精啦。不过,我可是好狐仙,我给
穷人治病不收钱,还专门把有钱人弄病了再上门收取高额治疗费。后来……大约是在元末
明初的时候,凡间发生了一次浩劫,冥界和天界联手整顿凡间,把成精的妖妖怪怪全收到
背阴山去了,只有道行高深、心地善良的妖精才躲过追捕。我有一次出手救下了和我一样
是火狐的‘红一族’,并带着他们来带了这里隐居,所以成了他们的老大。他们现在的道
行还不太够,不能像我这样修成人形……” 
“你的意思是……你是好狐狸精?”文雨捉摸出了这么点意思。 
“是啊。” 
“那你还吃人……” 
“我没吃人啊。” 
“那你养着我干吗?” 
“嗯?”狐左奸诈地一笑,立刻答道:“养着你当然是有我的原因咯。” 
“什……什么原因……?” 
“我要吸你阳气帮助修炼。” 
“啊?!”听这个理由的感觉和肉猪的感觉没什么分别。 
“没……没见你吸过……嗬嗬……”文雨尴尬的笑笑,眼神游移到门边,要怎么逃出去才
好呢? 
“我以前都是偷偷的吸的,现在嘛……” 
狐左放下针线活,探身上前,吻住了文雨。 
吻了好长的时间。 
文雨终于体验到了阳气被吸走的感觉,只觉得气短胸闷,四肢乏力,眼冒金星,几近晕厥
……唯一还能做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舌头把狐狸精的舌头推出去……可是推出去一点,他又
会伸进来一点,推来推去没个完。 
………… 
狐左极致满意地放开文雨,让他重新开始呼吸。 

文雨吓得脸色苍白,躺倒在草铺上拼命把被吸走的“气”补回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样吸下去,我一定会变成一具骷髅的…… 

“好啦!补好啦!”狐左把外套抖了抖,把自己的杰作展示给文雨看。 
那两条裂缝被狐左绣上了几只翩翩起舞的彩蝶,正好缝得严严实实的,漂亮极了。 
“啊!?你怎么可以缝这个上去?!”文雨惊呼。这种衣服怎么穿得出去?! 
“不喜欢吗?那我把它拆了绣别的上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文雨经过刚刚的休息,气息调整过来,又有了力气。夺过自己
的衣服背着狐左摆弄起来。 

狐左看了看屋外,天开始下雨了。 
既然什么都干不了,就开始准备吃的吧! 

红雷他们远远的看着春风得意的狐左,投去了鄙视的眼神。 
红雷愤愤地说:“哼,这家伙,说不定下次就会用吸人家精气的理由,把善良的文雨吃了
。” 
“嗯嗯。”众狐表示同意以上观点。 

文雨没几下就补好了他的外套。其实很简单,找了两块破布贴上去,漂亮的彩蝶成了灰不
啦叽的两块大补丁。  


--
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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