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吸血獠第一章1-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Mar 11 18:06:07 2005), 转信
第一节 断臂记
作者:周文涛
---------------------------------------------------------------------------
-----
1994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当周文的同窗还在学校里挥汗如雨,为黑色的七月作最
后冲刺的时候,他已经接到了S大学发出的提前录取通知书。化学系应用化学专业四年
后就业的前景虽然比较渺茫,但终于能够避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周文还是很为自己庆
幸的。
当然父母对他的选择很不满意,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人生难得几回搏,说什么都得搏上一把,冲一冲位于祖国心脏的Q大、B大之类名校……
但周文有自己的想法,根本听不进去。
在一场激烈的争吵和冷战之后,整个漫长的六月,周文都在G城的各处景点游荡,
消磨一生中最宝贵的青春时光。生命就像握在手中的沙,你握得越紧,它流失得越快。
出事的那天是6月28日星期二下午1点37分,周文在许多年后还是记得很清楚,那天
他正在城西孤峰园避暑,站在一人高的假山石上低头凝望,对面是曲折古朴的游廊,游
廊外面是碧绿的河水。
突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大叫:“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周文顿时吓了一大
跳,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他像中了邪一样,身不由己地往下跳去。
换在平时,一人高的假山石根本不当回事,但这一次周文双脚着地后又鬼使神差地
跳了一下,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人往前扑了出去。他左手重重撑在游廊的红漆扶手上
。“咯”的一声响,左前臂的桡骨和尺骨向上弯成一道奇怪的弧形,疼痛难忍。
尽管是溽夏,日头毒辣到可以把人熬出油来,周文还是浑身直冒冷汗。他抬头向假
山石上望去,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刚才在他耳边说话到底是谁?听声音奶声奶气的,
应该是个连乳牙都没有出全的小男孩。
手臂疼得实在太厉害了,周文没顾得上细想,匆匆忙忙出了孤峰园。他脑子里唯一
的念头就是不要让母亲知道,省得她唠叨个没完没了,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这
件事。也许是胳膊脱臼了,他这样安慰自己,随便找个医生接回去就没事了。
周文不敢去挤公交车,他一口气走了六站路,来到离家不远的第四人民医院。排队
,挂号,就诊,外科一个年轻的医生只瞟了一眼,就蛮有把握地说:“骨头断了。”让
他立刻去拍X光片。
周文的心突地往下一沉,浑身冰凉,耳边嗡嗡直响,仿佛有一千只蜜蜂劈头盖脸地
扑过来。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担心,二十世纪90年代伤筋动骨根本算不了什么,随便哪
个三流的医院都能够治好。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跌断骨头,没有什么经验,许多年后周
文第二次跌断同一条手臂时,他就沉着老练多了。
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周文迷迷糊糊跟着人流排队,付费,拍X光片,一直挨到四
点钟才拿到片子。医生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接过片子朝着阳光端详了一会,嘴里嘀咕
说:“桡骨尺骨断了,还好不是粉碎性的!”
他捋起袖子把周文的五根手指逐一往外拔了一遍,然后握紧断臂向反方向用力一拗
,“咯咯咯”一连串响,比跌断时还要清脆响亮。周文心惊胆战之余只觉得一阵酸痛,
还来不及叫出声来,骨头就已经接好了。
那个医生技术蛮不错,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给周文上好夹板,缠上绷带,叫他再
去拍个X光片,看有没有完全接到位。当周文拿着片子回到外科时差不多该下班了,医
生一边收拾皮包,一边接过X光片翻来覆去地看,嘴里说:“嗯,还不错!十天后再来
复诊。当心点,不要用力!”
周文吊着左手,像电影里抗美援朝的伤员,小心翼翼地往家走。路过善人桥的时候
,他看到一大群人围在河岸边,向着水里指指点点,议论个不停。周文顿时起了好奇心
,他从人缝里探出头去,看见两个联防队员正从河里捞起一具硬邦邦的死尸。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朝天半张着嘴巴,直挺挺已经死透了。她的身体被什么
东西吸干了,只剩下一张皮,有点像恐怖小说里的干尸,两只手被河水泡的惨白,周文
马上联想到死鱼的肚子和女人涂在脸上的面膜。
1994年6月28日星期二,周文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不是因为他在那天平生第一
次跌断骨头,而是因为善人桥下的那具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眼皮微微一动,隙开半条
线,朝他冷冷望了一眼。周文吓的连退几步,一个屁股墩跌坐在人行道上,牵动断了的
手臂,疼得他呲牙咧嘴。
但周围的人都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反而被周文的举动逗乐了,还有无聊的观众调侃
说:“小哥,怎么脸这么白,撞见鬼了吗?”周文一条背梁脊骨凉嗖嗖的,拼命安慰自
己,这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他突然掉头就跑,引来后面一阵哄堂大笑。
回到家里,周文的母亲陆萍大吃一惊,等问清楚了情况,心疼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把周文狠狠埋怨了一通,赶紧打电话到善人桥派出所,叫他的父亲周子佟早点下班。
但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重大的案件,一时半刻脱不开身。
直到深夜十一点半,周子佟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里。他淡淡安慰了儿子几句,
紧锁着眉头洗了个澡,坐在藤椅里歇息,偶尔说起他管辖的这片发生了一件离奇的案子
。周文打断说:“是不是在善人桥下面发现的那具女尸?好像是给什么东西把浑身的血
都吸干了!”
周子佟很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说:“你看见了吗?……她叫韩梅,是四院妇产科
的主任,当时你就是她给接生的。你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她天灵盖破了一个口子,脑髓
全被吸光了,法医说可能是寻求长生不老的变态干的……咦,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周文抱着左手说疼得很厉害,周子佟安慰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晚上静下心来特别疼
,以后就好了。但他终究放心不下,小心翼翼掀开纱布一张看,顿时吓了一跳,儿子肘
弯的皮肤发青,都快肿成一只大馒头了。
三人一夜没睡,周文是疼得睡不着,周子佟和陆萍是担心儿子。第二天周子佟夫妇
请了半天假,到四院托一个熟识的医生复诊,又拍了一张X光片,这才发现儿子肘弯粉
碎性骨折,还好没有错位。那个医生建议不要矫正了,等肿消退了自然会慢慢长好的。
这么一折腾,周文越发没了精神,他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昏昏沉沉一直睡不踏实。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听见那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地说:“把……我……的……身
……体……还……给……我……”这声音让他不寒而栗。
第二节 林永寿
作者:周文涛
---------------------------------------------------------------------------
-----
周文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担心事,他把那睁眼的女尸和吵人的小鬼归之为幻觉,
完全抛在脑后。果然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他渐渐从梦魇中挣脱出来,吃得香睡得着,断
臂也恢复得很快。陆萍三天两头煮骨头汤给儿子喝,油水多营养又好,暑假开始没几个
礼拜,周文就吃得胖了一圈。
整个漫长的暑假,周文都窝在家里看书看电视,时间长了觉得很无聊。好在高考结
束以后,他班级里的同学得知周文的近况,陆陆续续都来看望他,尤其是那些充满青春
活力的女生,给他平静的生活带来了一点生气。
这一天下午有40℃的高温,太阳火辣辣的,晒得柏油马路烂如稀泥。周文晚上没睡
好,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敲门,懒得去理,母亲陆萍急忙丢下手
头的绒线活,穿着塑料拖鞋踢沓踢沓赶去开门。
一个探头探脑的瘦长男生站在门口,带着一脸傻乎乎的笑容,沙哑着喉咙说:“嘿
嘿,阿姨好!我是周文的同学,来看看他的!”来人是周文小学的玩伴、初中的同窗、
高中的同桌谢旻贤,说话总喜欢夹几个英文单词,他父亲在刑警大队负责侦破工作,但
凡跟他讲些稀奇古怪的案件,他都搬到教室里加油添醋重新演绎一番。
陆萍堆起笑容让他进来:“欢迎欢迎,哎呀,这么热得天,还麻烦你跑一趟,真是
……”她忙不迭从冰箱里拿出半只西瓜,切成一瓤一瓤托在盘子里,热情地招呼谢旻贤
不要客气尽管吃,弄得他很不好意思。
周文陪着谢旻贤吃了几瓤西瓜,问起他高考的情况,谢旻贤拍着胸脯眉飞色舞说:
“棒极了,超常发挥,我估计有670分,可以进Q大自动化专业了!”周文开玩笑说:“
给你一个忠告,万一你真的进了Q大,大学四年里千万别找女朋友。”
谢旻贤一怔,听不懂他话里的玄机,问:“什么意思?我找女朋友跟进不进Q大有
什么关系?”周文忍住笑,一本正经说:“没听说‘Q大女生一回头,长江黄河水倒流
’么?”谢旻贤恍然大悟:“去你的,乌鸦嘴!看我找一个才貌双全的给你瞧瞧!”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谢旻贤偶尔提起一个熟悉的外号:“嗳,对了,你知不知道林
竹竿死了?”周文一怔,颇有几分意外,谢旻贤嘴里的林竹竿是他们初中时的班主任林
永寿,教数学,又瘦又长,为人刻板严厉,在学生中口碑很差。他曾经因为周文上课跟
同桌的女生讲话,当众把他臭骂了一通,还把手里的粉笔头重重扔到他脸上。当时周文
恨之入骨,发誓要把林竹竿推到茅坑里去,让他遗臭万年!
谢旻贤见周文有些发呆,以为他想不起来了,咋着嘴巴提醒说:“忘了?耻辱啊!
林竹竿,林永寿,咱们初中时的班主任,把粉笔头扔到你脸上的那个!”周文嘟哝说:
“不用你提醒,我记得!他是怎么死的?”
谢旻贤顿时来了精神,嘿嘿笑着说:“给你说着了,真的死在茅坑里了!说实话,
是不是你干的?”周文倒抽一口冷气,瞪了谢旻贤一眼:“少说废话!快说,林竹竿是
怎么死的?难不成是上茅坑不小心摔下去了?”他想起林永寿教了一辈子初中,还是住
在那间破旧的平房里,连上厕所都得跑到巷口的茅房去,不由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
谢旻贤说:“林竹竿死得很离奇,他身上有很多牙印,浑身的血好像被什么动物吸
干了,干瘪得像个木乃伊,Mummy!尸体塞在巷口的茅坑里,叮了一大堆苍蝇,臭得要
命,还是一个吃坏肚子的老头报的案,听说当时他吓得脸色苍白,像蒸熟的鱼眼珠。”
周文心中“咯噔”一声,忍不住说:“这是第二个了!”谢旻贤很意外,问:“还
有一个是谁?我爸爸没跟我说起过。”周文说:“大概那时你在准备高考,你爸爸不想
让你分心。”他把路过善人桥下看见干瘪女尸的事说了一遍,不过没有提到尸体会睁眼
的事情。谢旻贤啧啧称奇,嚷嚷着周文好运气,亲眼看见过尸体,他央求了父亲好几回
,父亲都不答应领他去凶案现场。
周文忍不住问:“你爸爸是怎么说的?凶杀还是意外?”谢旻贤说:“我爸爸他们
觉得不像是人干的,怀疑那附近可能有巨型吸血蝙蝠,还特地请了动物专家来验尸。嗳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吸血鬼,Vampire?”
周文不置可否,追问:“那些个动物专家怎么说的?到底是不是吸血蝙蝠干的呢?
”谢旻贤说:“他们也吃不准,研究了半天说可能是基因突变的吸血动物咬的。普通的
吸血蝙蝠没这么大力气,何况这里夏天太干燥了,吸血蝙蝠只能生活在热带雨林里。”
周文突然记起一件事,心里有些不安:“有没有检查一下林永寿的头?他的脑髓有
没有被吸干?”谢旻贤摇摇头说:“跟你看见的那个不一样,头上没有咬过的牙印,脑
髓也还在。善人桥离林竹竿住的地方很远,我觉得不像是同一个凶手干的!”
周文发了一阵呆,嘀咕说:“真惨!怎么电视里、报纸上都没有报导呀?”谢旻贤
说:“幼稚!这种事情怎么能报导呢?传出去人心惶惶,会引起骚乱的,那一片的居民
都要跑到市政府去闹事了!林永寿住的那条巷子给封起来了,说是发生了凶杀案,要保
护现场,不准随意进出。我爸爸跟电视台、报社的领导都打过招呼了,暂时压一压不要
报导,捅出娄子来谁也担当不起。”
周文记得当年林永寿总是在学校工作得很晚,不大顾家的,随口问了一句:“他家
里还有什么人吗?”谢旻贤扳着手指说:“他跟老婆早离婚了,有一个七十三岁的老娘
,还有一个读初中的女儿,听说瞒得她们很紧,只说林永寿出差到广州去了,有一段时
间才能回来。”
周文叹了口气:“上有老下有小,他也挺不容易的。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咱们的确
有些不懂事,老是跟他对着干,其实林永寿教书还是蛮负责的。”谢旻贤伸手摸摸他的
额头,笑着说:“你发烧还是转性子了?当初你小子可是林竹竿眼里一粒砂,他最气你
不过了!”周文闷闷不乐。
谢旻贤见他精神不大好,就起身告辞了,周文也不留他,一直把他送到楼下。谢旻
贤临走时叮嘱他,林永寿的死因还在查,千万不要传出去,知道的人多了难保不生出乱
子来。周文点点头:“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嘛!放心,一定守口如瓶。”
谢旻贤走后,周文仍躺到竹椅上想心事。林永寿的死像一根刺搁在他心头,总也挥
之不去,他觉得有几分对不住他,就好像林永寿是给他咒死的一般。周文隐隐约约听见
有人在耳边冷笑,一股寒气从脚底心一直腾到背梁脊骨上,他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第三节 象牙塔
作者:周文涛
---------------------------------------------------------------------------
-----
漫长的暑假一天天过去,眼看就要开学了。因为绑着绷带的缘故,周文两个多月没
洗他的左手了,胳膊被缠得严严实实,手心上积了厚厚一层蜡黄的污垢,都能隐隐约约
闻到异味了。他决定先斩后奏,偷偷地把绷带拆掉,好好清洗一下手臂,总不能吊着绷
带进大学吧!
这一天是礼拜六,周子佟要加班,陆萍顶着大太阳去探望周文的外婆了,她老人家
昨晚贪嘴吃了半只西瓜,结果今天一大早腹泻了好几趟,连站都站不直。俗话说老小老
小,年纪大的人就像小孩子一样,不懂得照顾自己。
周文一个人留在家里,他把大门的保险锁上,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张小泉剪刀,三下
五除二把绷带剪了个粉碎,剥掉马粪纸和烂棉花,掀开纱布,露出瘦骨嶙峋的一条手臂
,上面的老垢都结成一层硬壳了。
真是可怜!周文差点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才两个月不见,就瘦成这样了!他打开
水龙头,小心翼翼把胳膊冲湿了,涂上上海药皂,搓了三五下,一点效果都没有。也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积了两个多月的老垢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洗干净的。
周文不敢用力搓,生怕把皮都搓下来,他耐着性子花了一个多钟头,四四方方一块
肥皂洗到只剩个肥皂头,才算把手臂上的硬壳洗掉了。陆萍回来以后大惊小怪,把儿子
狠狠埋怨了一通,唠叨了整整半个钟头,周文不胜其烦,忍不住顶了几句嘴,母子俩你
一句我一句,火药味越来越浓,终于大吵了一场。
这是周文最后一次跟母亲吵架。
1994年9月12日上午,周文怀里揣着一万元,独自一人乘公交去S大学报到。S大学
的正门开在城西四景街的尽头,这一天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报到的新生。周文在化学系
的接待处咨询了一下,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笑着说:“你就是周文吧,我是你们的
班主任李咏,你先去对面的大礼堂交费,领了凭证到总务处领脸盆和被褥,我们这里有
板车帮你拉到宿舍!”
周文朝这位未来的班主任笑了一下,跟着人群挤进大礼堂,只见一条长龙曲曲折折
,连插根针的地方都挤不出来,室内的温度更是高得惊人,足够把人给烤熟了。几乎所
有的新生都有家长陪同,只有周文孤家寡人一个,他不禁有些后悔,没有要父亲请半天
假,陪他一起来。
S大学给周文留下的第一印象糟透了。人一坨一坨挤在一起,汗流浃背,火气也特
别大,收费的青年教师不耐烦,学生和家长也像吃了呛药一样,嗓门一个比一个响。再
加上南北方言不通,七嘴八舌纠缠不清,大礼堂就像开了农贸集市,没有半点象牙塔应
有的气氛。
周文在人群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只是一个冷眼旁观者,耐心地插在队伍里,看
着一幕幕没有情节的肥皂剧上演和落幕。人类的生活有的时候是很无聊的,心急也无济
于事,不妨定下心来慢慢等待,坏时光终究会过去——好时光也一样。
周文在闷热的大礼堂里排了整整三个小时的队才挪到收费处,交了录取通知书、户
籍迁移证明、4500元学费和1500元杂费,领到两张收据和一张盖了章的凭证,收费的青
年教师沙哑着嗓子让他去总务处领脸盆被褥之类的生活用品。
总务处设在S大学南校区的钟楼里。西欧哥特式的尖塔上嵌着一面锈迹斑斑的大钟
,时针和分针永远地定格在三点四十分,据说那是四十五年前青天白日旗降下来的时刻
——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标志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新时代的开始。
总务处的门口拦了两张课桌,几个阿姨模样的后勤人员手忙脚乱地分发着脸盆和被
褥。这里甚至比大礼堂更没有条理,新生和家长挤得满头大汗,一个个沙哑着喉咙乱喊
,无数条手臂从人缝中挤进去,挥舞着一张薄薄的凭证,要求尽快领到生活用品。
周文觉得很无聊,他循着空调的冷气在钟楼里兜了一个大圈子。这里原来是S大学
的行政中心,校长室、政教处、总务处、教务处、教研室……林林总总的大小机构都集
中在这座阴森潮湿的钟楼里。
“这位同学,你领到生活用品了吗?”一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中年男子叫住了周
文,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到处乱逛的学生仔。周文很自然地扬扬手里的凭证,说:“总
务处实在太乱了,根本不排队,我实在挤不过他们,想找领导反映一下情况。”
那中年男子“哦”了一声,嘴里嘀咕着:“今年报到的新生实在太多了,安排的人
手不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问周文要了凭证,从总务处的边门钻了进去,不
一会儿捧了脸盆和被褥出来,气喘吁吁地放在周文脚下,说:“东西比较多,你是那个
系的?有没有板车送到宿舍?”
周文说:“化学系的,板车就在外面等。谢谢您了!”那中年男子挥挥手说:“没
事,快去吧,放了东西赶紧去吃饭吧。”几个外地的新生羡慕地看着周文,心里有些愤
愤不平:“这家伙肯定有门路,领东西根本不用排队,还有人巴结着送出来!”其实周
文跟那中年男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直到进校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帮他领东西的人就
是S大学总务处的主任王炳生。
几个化学系的学长拉着满满一车脸盆和被褥,帮一年级的新生送到宿舍里去。周文
他们的宿舍在校区最北面的2号楼里,从总务处到宿舍一直要走二十分钟,太阳当空照
,地上腾起一阵阵热气,学长们拉得汗流浃背,连话都顾不上寒暄。
周文慢吞吞地跟在板车后面,好奇地打量着这所G城最大的高等学府。失望!破旧
的教学楼,嘈杂的食堂,土里土气的水泥路,打着赤膊的民工……S大学也不过如此,
还不如他就读的中学来得整洁漂亮。
一直到了下午两点钟,周文才算勉强安顿下来。他的宿舍在2号楼203室,正对着楼
梯。他的床铺靠西,同宿舍的还有三个外地人,都是来自著名的三T地区,蔡文远和刘
子枫是T州的,葛辉是T县的。他们见了面很是亲切,叽哩咕噜说着家乡话,周文听得一
团雾水,就像在听日本话。
天气实在太热了,周文排了一上午的队,有些累了,他没什么胃口,从北门溜跶出
去找了家小餐馆,吃了一盘酸菜盖浇饭,真酸!不过人倒舒服了很多。周文回到宿舍里
,三个室友结伴出去聚餐了,他铺开席子,支起蚊帐,跌在床铺上倒头就睡,心里迷迷
糊糊地想:“S大学的美女们,我来了!”
第四节 李瑾瑜
作者:周文涛
---------------------------------------------------------------------------
-----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半,周文被蔡文远几个的说话声吵醒了。葛辉冲他笑笑,
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差不多该起来了,咱们到外面去逛逛,熟悉一下环境。”周
文答应一声,到厕所里洗了一把冷水脸,四人锁起门走出2号楼,沿着水泥路在校园里
漫无目的地闲逛。
S大学的校舍沉浸在黄昏的夕阳里,平添了几分沉静的书卷气,路旁的水杉林如同
睿智的长者,默默注视着过往的莘莘学子。周文卷着舌头同他的三个室友有一句没一句
地闲聊,渐渐熟稔起来。但他还是会想起很多年前看过的一本巴西连续剧《石人圈》—
—三T地区的同窗有着自己的圈子,他这个本地人很难完全融进去。
他们一路走过大操场和学生书店,来到灰蒙蒙的容膝堂前,那是召开年级学生大会
的地方,里面的座位据说是新光明影院淘汰下来的旧货。容膝堂前矗立着一块老大的广
告牌,上面写着“欢迎新生来到S大学,今晚继续放映武侠巨片《陆小凤》”,周文怔
了一下,指着那块牌子几乎笑出声来。
刘子枫完全没有在意,他脸朝着图书馆方向小声说:“喏,看见那个长头发的女生
了吗?是我们班的美女!”蔡文远一下子来了精神,嘴里嘟哝着:“哪里哪里?”伸长
了脖子四处寻找。周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三个女生手挽着手从图书馆那边走过来
,左边的一个留着长头发,隔得远了,看不清楚面容。
蔡文远眯起眼睛盯了一会,说:“长得挺漂亮的!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认识她的?
”刘子枫说:“早上报到的时候她就排在我前面,一个班级的嘛,就跟她聊了几句。她
叫李瑾瑜,是X市的。”周文有几分好奇,问:“离这么远你都看得出漂亮不漂亮?”
蔡文远说:“这有什么,我的眼睛是2.0!”
那三个女生渐渐走近了,周文留意了一下,刘子枫口中的美女只不过皮肤白净,长
相秀气而已,跟他杂志上看到的封面女郎根本没得比。但他转念一想,杂志上的美女都
是化过妆,电脑处理过的,跟真人完全是两码事,没看过玉女派掌门人的生活照有多吓
人嘛!
刘子枫大大方方跟李瑾瑜打了个招呼,彼此介绍了一下,就站定在容膝堂前寒暄起
来。她旁边的两个女生是同宿舍的室友,一个叫纪芸,一个叫戴淑贞,住在6号楼304室
,都是化学系应用化学专业的,今后四年的同窗。
李瑾瑜察觉到他们有点显殷勤的味道,心里觉得有几分好笑。她不经意看了周文一
眼,不禁吓了一大跳,只见他头顶上漂着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形貌像是一个发育不全的
胎儿,双目紧闭,嘴巴半张着,脑袋和身躯干干瘪瘪,四肢细得像芦柴杆,一双脚埋在
周文的头发里,说不出的诡异吓人。
周文见她老是冲着自己的头顶看,不禁有些奇怪,他搔搔脑袋,问:“我头上有什
么东西吗?”李瑾瑜清清楚楚看见他的手穿过那个胎儿的身体,落在自己的头皮上搔了
一下,而那个胎儿突然睁开空洞洞的双目,朝她冷冷扫视了一眼。李瑾瑜打了个寒颤,
拉拉纪芸的手说:“我累了,咱们回宿舍去吧。”
他们分手以后,刘子枫盯着周文酸溜溜地说:“李瑾瑜好像对你有意思嘛,老是盯
着你看!老实交待,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蔡文远和葛辉在一旁瞎起哄,周文有点不
好意思,说:“没这回事,我才第一次看见她。”
李瑾瑜回到宿舍后立刻给远在X市的爷爷打了个电话,把周文头上半透明的胎儿说
了一遍,她爷爷很后把握地说:“这是怨灵,怨气结成的,在报复你那个同学。”李瑾
瑜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救?”她爷爷说:“怨灵的力量很弱,一点点阳气就能
把他冲散了,这个怨灵可能跟你的同学有血缘关系,所以才能附在他身上。你画张玉神
符贴上去就能驱走了。”
李瑾瑜答应了一声,心里有了底,她正要挂电话,爷爷再次叮嘱说:“你在G城一
切小心,能帮人最好,不过千万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家族只剩
下你一条血脉了!”李瑾瑜说:“知道了,爷爷,您老人家放心,我自有分寸!晚了,
早点休息吧,拜拜!”
当天晚上,化学系94届113名新生集中在钟楼北面的化学楼里召开全体会议,其中
师范专业56人,应用化学专业33人,剩下的是分析化学专业。班主任李咏自我介绍了一
番,原来他是今年才毕业的学长,留校担任94届班主任,主要负责新生的学习和生活,
上课另有其人。
然后李咏宣讲了一通住宿条例和新生须知,像老太婆的缠脚布,罗里罗嗦足足半个
多钟头,听得周文昏昏欲睡。接下来他安排了下一阶段的活动,新生入校照例是参加为
期一个月严格的军训,站队列,走正步,格斗训练,实弹射击,过了国庆再正式上课。
听到要军训,下面一片哗然,女生在抱怨太阳底下站队列会晒黑皮肤,男生听说有
格斗和实弹射击非常兴奋,“嘭嘭嘭”用力敲着桌子。“安静!静一静!”李咏提高嗓
门吼了几句,“军训期间我们还要参加两次考试!”听见“考试”两个字,教室里一下
子静了下来,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李咏狡黠地笑了一下,说:“说到考试你们都有点害怕吧——一次是考外语,根据
分数高低把你们分成一个快班和两个慢班,快班有外籍教师上课。认真一点,如果英语
拿不到四级证书的话,毕业是没有学士学位的。还有一次考试是考学生守则,不合格的
话要勒令退学!”下面楞了一下,又是一片哗然。
年轻的班主任李咏在一片哗然声中匆匆指定了班干部,然后要求所有的学生到图书
馆领取教材和练习册。大伙儿一窝蜂地往图书馆涌去,周文故意放慢脚步拉在后面,想
在一百多号人里找到李瑾瑜,再看她几眼。但李瑾瑜远远地躲在他身后,注视着那个怨
灵随着他的脚步左右摇晃,心里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象牙塔里的第一天就这样平安地结束了。
第五节 玉神符
作者:周文涛
---------------------------------------------------------------------------
-----
李瑾瑜把厚厚一叠教科书翻了一遍,光是不同类别的化学就有八九门,再加上英语
、高等数学、普通物理、中国革命史、计算机编程之类的必修课,未来四年要啃完这么
多枯燥乏味的砖头才能凑到足够的学分——唉,才出狼吻又入虎口,中国的学生真是命
苦!
纪芸和戴淑贞累了一天,早就熬不住了,她们把教材和练习册胡乱堆在书架上,脸
都顾不得洗,就重重倒在凉席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哎哟哎哟”直叫疼。李瑾
瑜趁她们不注意,从皮箱里翻出毛笔、砚台和朱砂,悄悄藏在枕头底下,随口问:“霍
黎黎怎么还没回来?”
纪芸嘀咕说:“谁知道她呀……”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霍黎黎的声音:“就放
在这里吧,麻烦你了!”一个圆厚的男声说:“挺重的,我帮你搬进去吧!”霍黎黎说
:“不用了,女生宿舍,你进去不方便。快回去吧,门口的老太婆又要多嘴了。”那男
声说:“那我走了,拜拜!”
等了一会儿,霍黎黎“叮叮当当”翻出钥匙开了门,娇滴滴地说:“哎哟,谁来帮
我把书搬进去,真重!”纪芸懒得理她,躺在床上装睡。戴淑贞飞快跑到窗口向下张望
,压低了声音说:“帅哥呀!霍黎黎,是你男朋友吗?”霍黎黎笑笑,说:“普通朋友
而已。”戴淑贞不无艳羡地说:“又高又帅,我以后的男朋友有他一半就心满意足了!
”
李瑾瑜帮霍黎黎把书搬进来,整整齐齐码在书架上。霍黎黎看她身材窈窕,腰肢柔
软,忍不住问:“你这么漂亮,中学时有没有男生追呀?”李瑾瑜有些不好意思,说:
“我们那里是小城市,不像你们这么开放,读书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搞这些!”霍黎黎
笑了一下说:“你要是化化妆,换身时髦的衣服,活脱脱一个电影明星,追你的男生至
少一个排。”
李瑾瑜不喜欢谈论这个,胡乱敷衍她几句,提了热水瓶到水房去打水。她故意磨蹭
了好一阵,回到宿舍时已经熄灯了,她们三个早上床休息了,纪芸还低低打着呼噜,这
回可是真的睡着了。
李瑾瑜钻进蚊帐里,盘膝坐在凉席上,用热水调开朱砂,舔得笔饱,心想:“画在
符纸上太露形迹,让人看见了起疑心,不好!嗯,还是画在手心上吧,抽空拍在他身上
,最多说是认错了人。”
她在左手掌心上弯弯曲曲画了一道灵符,仔细一看,不由埋怨自己:“糟糕,怎么
画成下山符了,真粗心!”正要擦掉重画,转念一想,画都画好了,浪费岂不可惜?她
嘴里低低念了几句咒语,把下山符印在蚊帐上,满意地说:“这下不会有蚊子叮人了!
”
李瑾瑜借着迷朦的月光在掌心重又画了一张玉神符,端详了几遍无误,轻轻吹干了
,收拾起砚台和朱砂,洗掉毛笔,回到蚊帐里睡下。她听见纪芸在打呼,戴淑贞在磨牙
,霍黎黎在说梦话,不由笑了一下,心想:“那些献殷勤的男生知道她们睡着了的坏习
惯吗?嗯,少说别人了,保不定我自己又打呼又磨牙又说梦话呢!”
第二天是9月13号礼拜二,班主任李咏一间一间宿舍叫过来,把众人从睡梦里吵醒
。李瑾瑜她们匆匆忙忙洗漱过,换上绿天绿地的军装,到食堂吃了早点,赶到操场上嘻
嘻哈哈排成两队。军训的教官扳着一张黑脸,恶狠狠训斥了一通,先来一个下马威,着
实把这些大一的新生唬了一跳。
第一天的训练是整仪容,站队列,培养铁一般的军风,钢一般的军纪。男生稍好一
点,女生的问题就多了,张三头发太长,李四军风扣没扣好,王五在大太阳底下突然晕
倒,赵六涨红着脸报告要上厕所……总之应验了一句老话“女人啊你的名字叫麻烦”。
在水深火热之中挨过一个漫长的上午,休息三个钟头,再挨过一个更漫长的下午,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解散的哨声。这些大一的新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宿舍
里,一头栽倒在床上,连晚饭都没有胃口吃。
女生都爱干净,累归累,浑身的臭——不,香汗总得洗掉吧。纪芸和戴淑贞早早洗
过上床睡觉了,霍黎黎换了身衣服,约李瑾瑜一起出去洗桑拿,李瑾瑜笑着婉拒了,她
一直等到七点钟,估计浴室的高峰差不多过去了,这才拿了脸盆、肥皂和浴巾朝浴室走
去。
S大学的校园里到处可以撞见亲密的情侣,一对对手挽着手,在路灯下散步,在树
影里亲热,旁若无人,害得李瑾瑜只能刻意避开他们。她路过3号食堂门口时,周文穿
着汗背心,拎着一包换下的衣裤,正好与她擦肩而过。李瑾瑜反应非常快,伸手在他肩
膀上轻轻一拍,打了个招呼:“嗨,马青雄,你怎么在这里?”顺势将玉神符印在他身
上。
周文觉得肩头一阵炙热,回头一看,见是化学系的美女李瑾瑜,心头一热,问:“
马青雄是谁?”李瑾瑜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以为是高
中的同学。”她正要转身走开,突然发现周文的一双眼眸变得血红,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臂,冷冷说:“你想要干什么?”
他的力气好大,李瑾瑜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拼命挣扎,低声说:“你放手!你
弄疼我了!”她一抬头,看到了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印在周文肩头的玉神符化作
一点点细小的火星,袅袅飘散在夜色中,像焰火一般璀璨夺目,让人心驰神摇,不能自
已。
周文那对血红的眼眸一直看穿了她的心底,他笑了一下,露出白森森的两只獠牙,
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我只想要回自己的身
体,过正常人的生活,懂吗?这种低级的灵符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多管闲事绝没有好下
场的,小心我把你吸干了!”
李瑾瑜顿时打了个寒颤,浑身冰凉,如堕冰窟,她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怨灵附
身,一定是怨灵附身!”她脸色猛地变得苍白如纸,张开嘴想要大叫一声,周文突然叉
住她柔嫩的喉咙,低头吻在她嘴唇上。
这一吻只有短短的十几秒钟,但对李瑾瑜来说恍如几个世纪般漫长,她像触电一样
浑身颤抖,呆呆地忘了挣扎,脑中只剩下无比的震惊:“我的初吻就给这个可恶的怨灵
夺走了!这是我的初吻耶!”
周文嘴唇滑过她的脸庞,在她耳垂边轻轻说:“你长得很漂亮,我知道周文对你有
意思,不过人类的容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离我远远的,如果你不想变成一具干尸的
意思,不过人类的容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离我远远的,如果你不想变成一具干尸的
话!”他放开李瑾瑜,随手拍拍她的脸颊,转身走开了。
李瑾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恐惧,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这时候才发现,只一天的工夫,那个怨灵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经全部埋进周文的头颅
里了!
第六节 茅山道
作者:周文涛
---------------------------------------------------------------------------
-----
李瑾瑜在3号食堂门口发了一蟠簦矣迷〗聿粮闪肆成系睦嶂椋钌钗艘豢?br
/> 气,安慰自己说:“没事的,一点事都没有,不就是碰了一下嘴唇嘛,就当给蚊子叮
了
一口!”可是这一个粗暴的吻像一根针刺在李瑾瑜的心头,使她心烦意乱,再也没有心
思洗澡了,匆匆忙忙地逃回宿舍。
住在隔壁306室的徐烨悄悄溜进来,亲热地搂住李瑾瑜的肩膀,说:“什么时候有
BoyFriend的?瞒得我好紧,一点口风都不露,真不够朋友!”她也是来自X市的,跟李
瑾瑜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考上S大学化学系师范专业,今后立志要成为一名人类灵魂
的工程师。
李瑾瑜一怔,埋怨说:“什么BoyFriend,别乱讲!”徐烨咂着嘴巴说:“还不承
认,我刚才看见你在3号食堂门口跟一个男生亲热的!嗳,他是那个年级的?读什么专
业?叫什么名字?”
李瑾瑜心中更添了几分烦恼,她勉强笑了一下,说:“那有这回事,你看错了吧!
我刚才洗澡去了。”徐烨说:“咦——都做了三年的同桌了,还会认错人?你再不老实
交待,我可要生气啦!”李瑾瑜没有办法,只好低声央求:“保密,以后再跟你说,不
是你想的那样!”
徐烨狡黠地笑笑,说:“这次就放过你!唉,你可是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了,我的
白马王子又在哪里呀……”李瑾瑜哭笑不得,心里暗暗骂周文:“该死的家伙,你给我
惹了多少麻烦,看我怎么对付你!就不信天师正道会斗不过你一个小小的怨灵!”
她好说歹说敷衍走徐烨,连忙给爷爷拨了个长途,把玉神符拍在周文身上的变异详
细描述了一遍,她爷爷沉默了片刻,说:“阿瑜,这个怨灵不简单,我劝你还是别管这
件事了。”李瑾瑜有些不服气,说:“难道咱们茅山道的法术就制服不了一个小小的怨
灵?”
她爷爷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可惜我双腿残废了,不然的话真想亲眼看一
看……你有三花护身,那个怨灵伤害不了你的,再试试苍灵符吧,如果还是没用就让你
哥哥跑一趟吧,千万别勉强!”
李瑾瑜有点不服气,问:“我哥的天殇术学得怎么样了?”她爷爷说:“差不多有
七成火候了——阿瑜,不是爷爷多嘴,你要下符的话就早一点,如果让那怨灵完全控制
了你同学的身体,事情就麻烦了!”
李瑾瑜心中一紧,问:“会有什么后果?”她爷爷说:“怨灵一旦有了自己的身体
,法力就会增强几十倍,到时候别说是苍灵符,就算你哥哥的天殇术也未必斗得过他!
”李瑾瑜默默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就这样吧,爷爷您多保重,拜拜!”
周文对怨灵附身时发生的一切一点印象都没有,包括那个毫无柔情蜜意的吻,他只
隐隐约约记得马青雄这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他悄悄捅了捅葛辉,
压低了声音问:“你知不知道马青雄是谁?”
葛辉一下子来了精神,说:“你问对人了,这方面我是专家!马青雄是《射雕英雄
传》里鬼门龙王沙通天的徒弟,号称黄河四鬼,老大断魂刀沈青刚,老二追命枪吴青烈
,老三夺魄鞭马青雄,老四丧门斧钱青健。”
“你们两个出列!”教官大吼一声,眼睛瞪得像铜铃,把周文吓了一跳,“偷偷摸
摸讲话,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怎么当大学生的!站到一边去反省反省,认识了错
误再回来!”周文和葛辉面面相觑,见他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只好跑到树荫底下去反
省错误。
那教官又大吼一声:“谁叫你们躲到树荫下面去的?别的同学都在认认真真走正步
,你们倒好,找个地方歇脚了!给我站到太阳底下去!”周文和葛辉没有办法,只好在
众目睽睽之下跑到主席台旁边,灰溜溜地低头认错,脸上的汗像小虫子一样吊下来,也
不敢用手擦一擦。
好在已经过十一点了,上午的军训马上就结束了,解散的哨声一响,大伙儿列队朝
食堂跑去,路过周文和葛辉的时候向他们做做鬼脸,笑他们不识相,撞在枪口子上了。
李瑾瑜多看了周文几眼,徐烨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低声说:“站右边的那个就是
你的真命天子吧……嘻嘻,心疼不心疼?”
这句话给霍黎黎听见了,她连忙抬头一看,顿时大失所望:“李瑾瑜的男朋友?右
边那个?不会吧,又矮又胖!你眼光这么差,简直是一朵鲜花……”教官朝她们一瞪眼
珠,大声训斥说:“你们也想站出来反省错误吗?”霍黎黎吐吐舌头,连忙垂下脑袋噤
声不语。
她们这一队的女生都知道了周文是李瑾瑜的男朋友,脸上似笑非笑,臊得李瑾瑜只
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狠狠盯了徐烨一眼,朝她挥挥拳头,徐烨见她眼圈都有点发红,
心里很是不好意思,忙向她做了个道歉的手势,李瑾瑜别过头去不理睬她。
教官等学生都走完了,背着双手踱到葛辉面前,旁边没人,他也就不像刚才那么严
厉了:“你们两个在军训的时候说什么悄悄话?”葛辉瞥了周文一眼,不好意思地说:
“他问我知不知道马青雄是谁。”那教官一怔,觉得这个名字很上口,随口问了一句:
“马青雄?马青雄是谁?”
周文咳嗽了一声,说:“他是我表哥的一个朋友,在驻G城的83110部队担任指导员
,教官你认识他吗?”那教官“哦”了一声,心想:“难怪这么耳熟,原来是一个部队
的!啧——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部队里上下级的差别非常森严,他一个小兵不愿得罪指导员的朋友的表弟,就扳着
面孔说:“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军人要有铁一样的纪律!这一次就算了,以后态度
要端正,站队列走正步是很严肃的事情,绝不能交头接耳,知道了吗?”周文和葛辉像
小鸡啄米一样唯唯诺诺,那教官满意地点点头,放他们回去吃饭了。
二人匆匆忙忙向食堂赶去,生怕去得晚了没什么好菜,路过钟楼的时候突然看见李
瑾瑜等在那里,她阴着个脸朝周文说:“周文,你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葛辉向他
挤挤眼睛,说:“你们聊吧,我先去吃饭了!”说着,蹩进一条岔道走开了。
周文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搔搔脑袋问:“你有什么事吗?”李瑾瑜“哼”了一声,
嘀咕说:“都是你干的好事,叫我没脸见人了!”她抢上一步,用力握住周文的手掌,
嘴里飞快地念着咒语。周文握着她柔软的小手,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你这是干
什么?念外语吗?”
李瑾瑜的手掌中突然发出一道炙热的白光,周文大叫一声,眼珠顿时变成血红色,
他猛力甩开李瑾瑜的手,狞笑着说:“臭丫头,你是不是活腻了!”李瑾瑜退后半步,
轻蔑地说:“别以为我怕你!玉神符没有用,那就试试茅山道最厉害的苍灵符!”
周文抬起手掌一看,只见手心里有一道鲜红的灵符,慢慢向肌肤深处渗进去,数息
间化作几道晶润的红线,沿着经脉向肘弯流去。周文拼命卡住脉门,像野兽一样低吼着
,断断续续说:“这不是朱砂画的灵符……你……你是用处女的血画的……”
李瑾瑜怜悯地望着他,说:“去吧,离开周文的身体,回到地府重新投胎,人世间
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周文沙哑着喉咙叫着:“我不!这是我的身体!把我的身体还
给我!”他突然大吼一声,箭一般地跑开去,转眼就消失在树丛中。
--
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http://ark.hit.edu.cn/luntan/attachments/5e4V_yMvJ+rjx0dQ=.gif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202.118.235.59]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12.524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