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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吸血獠第二章1-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Mar 11 18:08:40 2005), 转信

第二章 谁在我的身体里 第一节 阴阳眼

作者:周文涛

     李瑾瑜望着不省人事的周文,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趁这个机会杀了
它!”她的一颗心怦怦直跳,扶着墙壁一步步向他走过去。残害了五条无辜性命的吸血獠
就在眼前,李瑾瑜努力说服着自己:“这不是周文,周文已经死了……”她犹豫不决地把
食指伸到嘴边,咬破手指开始画一道复杂的灵符。

    血腥味惊动了周文身体里的吸血獠,他慢慢抬起头来,“嘿嘿”冷笑着说:“我知道
你想干什么,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要把你全身的血都吸干,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
场!”他猛地飞身跃起,一把抓住李瑾瑜的手腕,张开嘴巴朝她右颈的大动脉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李瑾瑜的喉前突然现出一朵碗口大的青莲,芬芳四溢,光华流动。周
文尖利的獠牙被青莲托住,好像咬在一团棉花糖里,进退两难,这反倒激起了他的野性,
周文低吼一声,脖子咯咯作响,獠牙一寸寸迫近她的柔嫩的肌肤。

    李瑾瑜的身前紧接着又出现了第二朵青莲,这一朵的力量更加强大,硬生生把周文弹
开半步。李瑾瑜用怜悯的眼神望着他,犹豫再三,终于轻轻说:“你快走吧,第三朵青莲
出现的话会伤到你的身体的!”

    话音未落,周文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异变,吸血獠的利爪和獠牙都迅速缩了回去,血红
的眼眸回复正常,皮肤上的花纹也渐渐褪去。“不要!哥哥,求求你了!这是我的身体,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他的身体里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小男孩的哀求声,李瑾瑜大吃了一
惊,这不是周文的声音,究竟是谁在他的身体里?

    “哥哥,求你了!不——不要——”那声音越来越尖锐,充满了恐惧、懊悔和怨恨。
李瑾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见那个状若胎儿的怨灵竟然从周文的天灵盖冉冉升
起,暴露在空气中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文仿佛从一场噩梦中苏醒过来,他发了一阵呆,用力摇摇脑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
会坐在阴暗潮湿的防空洞里。李瑾瑜长长舒了口气,那两朵青莲感觉不到吸血獠的威胁,
渐渐隐没到她的身体里。

    周文望着李瑾瑜语无伦次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怎么会在
这里?你……你的胸前怎么有一朵莲花?又不见了!”李瑾瑜勉强笑了一下,说:“这件
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谈吧。我……很累了,再见!”她转过身奔出了防空洞,心里
非常奇怪:“他怎么会看得见三花护体?”

    周文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拼命回想发生过的一切,脑子里却空洞洞的,什么都想
不起来。“算了!”周文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于是安慰自己,“怪事年年有,不及今年多
!以后找个机会问李瑾瑜吧,看来她知道得比较清楚。”

    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周文暂时把烦恼都抛在脑后,信步走出防空洞,他突然感觉到
有一些异样,操场上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不过安抚一下五脏
神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周文顾不得细看,匆匆忙忙出了北门,跑到开学那天吃过的小餐馆
里,点了一大盆酸菜盖浇饭,一碗牛肉粉丝汤,三下五除二把肚子填饱了。

    “真舒服!”周文满意地摸着肚子,定定心心地往回走。吃饱了饭,血液都流到胃里
帮助消化了,大脑轻度缺氧,一阵阵困意泛上来,周文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他迷
迷糊糊回到宿舍里,刘子枫他们都躺在床上睡着了,整幢2号楼沉浸在睡梦中,连树上的
知了都悄无声息。

    周文踢掉鞋子倒在凉席上,脑袋才挨到枕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7点才被葛辉吵醒,他看周文睡得昏天黑地,再联想到这几天来
他精神萎靡不振,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周文坐在床沿上说:“我没事,就是人特别
困。我还想睡。”葛辉说:“我给你打了饭,你要不要吃一点?天气热,再放下去会馊掉
的。”

    周文很感激葛辉的关心,谢了他一声,下床擦了把冷水脸,略微清醒了一点。他把饭
菜吃了一大半,困劲又泛上来,实在支撑不住了,对葛辉说:“不行,我还要睡。你别管
我,我不会有事的!”他连饭盆都懒得收拾,倒在床上又呼呼大睡起来。

    刘子枫暗地里嘀咕说:“吃了就睡,睡了又吃,猪啊!”葛辉装作没听见,帮周文把
饭盆拿出去清洗,刘子枫说:“你这么惯他做什么,丢在桌上让他自己收拾去!”葛辉走
过他身边时用家乡话低声说:“他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一个宿舍的,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哎,我说刘子枫,你对周文是不是有意见?”

    刘子枫心中一惊,担心自己的心事被别人看穿,他尴尬地笑了笑,说:“哪有什么意
见,我只是看不惯!”葛辉犹豫了一下,说:“李瑾瑜的事你也别往心里去,她愿意跟周
文接近是她的事,周文面上……你还是看开一点,都住在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何必呢!”

    刘子枫讪讪地说:“这关李瑾瑜什么事?笑话!”葛辉也不说穿他,回了一句:“没
有最好,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好商量。”他端着饭盆出门去了,刘子枫盯着周文痛苦地想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商量的!难道我叫他把李瑾瑜让给我吗?日死你的,李瑾瑜怎么会
挑上他的!”

    第二天是新生军训会操,结束了下午就能回家欢度国庆了。大伙儿都很兴奋,晚上没
好好睡,一大清早就爬起来,换上军装戴上军帽,列队跑步出了南校门,沿着十美街一直
往北,穿过四景河就到了S大学的东校区。

    会操在东校区新建好的大操场上举行,新生按照系科站成十几个方阵,整整齐齐地排
在草坪上,等候驻G城83110部队首长的检阅。一辆吉普车缓缓驶入大操场,上面下来一个
挺着将军肚的军官,在校长沈冀北、副校长张克明、各系科的主任和两个卫兵的陪同下走
过方阵,朝主席台走去。

    那个军官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不时向方阵挥手说:“同学们好!”大伙儿扯直
了嗓门齐声回答:“首长好!”“同学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那声音是如此的响
亮整齐,惊得附近的鸟雀扑拉拉飞起来,叽叽喳喳提着抗议。

    周文站在队伍里,突然看见主席台北边的看台上孤零零坐着一个老人,头发眉毛胡须
全白了,穿着一身破旧的马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表演。周文觉得浑身不舒服,S大学
的保安是干什么的?这么隆重的场合,怎么自说自话把一个不相干的人放进来了?

    领导们在主席台上就坐了,沈冀北宣布军训会操正式开始。首先是全体起立,奏国歌
;然后大伙儿席地而坐,聆听驻G城83110部队的团长讲话,热烈鼓掌,校长沈冀北讲话,
热烈鼓掌,副校长张克明讲话,热烈鼓掌,教官代表发言,热烈鼓掌,学生代表发言,热
烈鼓掌;最后是财经学院和物理系表演队列,法学院和中文系表演格斗拳,数学系表演射
击训练。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是没化学系什么事。学校的领导们一致认为,这一届化
学系是历年来最混乱、最没有组织性纪律性的一届,所以出风头露脸的事根本就没考虑到
他们。

    真无聊,周文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哈欠,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看台上的那个
老人慢慢站起来,像鬼魂一样从主席台上飘过,而那些首长领导根本什么都没看见,一本
正经地为各系科的表演鼓掌。

    周文用力揉揉眼睛,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老人穿过沈冀北的身体,湮没在他身后的
一棵银杏树里。那不是人,那是一个鬼!周文转头看看身边的同学,他们都没有什么反应
,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别人都没有看见,难道……难道我的眼睛能看见鬼魂?

第二节 咖啡厅

作者:周文涛

    新生军训会操在上午11点钟准时结束了,大伙儿一哄而散,匆匆忙忙跑回宿舍,拿了
行礼向车站赶去。国庆放假三天,再加上礼拜六和礼拜天,差不多有一个礼拜了,回家睡
个懒觉,看电视打游戏,享用老妈煮的饭菜,那是多么有诱惑力的事情!

    但是周文不急着回家,他想找李瑾瑜弄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天下午
2号楼里静悄悄的,大一的新生几乎全回家了,宿舍里只剩下周文一个人。他试着给6号楼
304宿舍打了个电话,铃响了好一阵,才有一个慵懒的女声说:“谁呀?”

    周文愣了一下,听不出那声音究竟是谁,他说:“我找李瑾瑜。”电话那头沉默了片
刻,说:“我就是,你是周文吧,找我有什么事情?”周文说:“不好意思,没听出你的
声音。你……国庆不回去吗?”李瑾瑜说:“我家离G城太远了,一来一回路上就要花两
天,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

    周文说:“那你下午有空吗?我有要紧的事情要问你。”李瑾瑜心里一颤,早就猜到
他想问什么了,她说:“好的,我过来找你。”周文说:“学校里说不方便,咱们到外面
咖啡厅里谈吧。一点半,我在北门口等你。”李瑾瑜“嗯”了一声,说:“就这样,再见
。”

    她放下电话,心里有些发愁,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周文。她犹豫了片刻,又给爷
爷拨了一个电话,但是铃响了很久那边都没有人接。李瑾瑜心想:“爷爷从昨天下午到现
在一直没回家,他到哪里去了呢?难道是首穷山上出事了?”联想到爷爷提起过,哥哥的
师父潘子平道长有要事在身,实在走不开,李瑾瑜不禁有些担心。

    离一点半还差五分钟,周文和李瑾瑜就在北门口碰面了。二人讪讪地说了几句无关紧
要的闲话,并肩走到湛卢路新虹桥下,周文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他们打的来到市中心平
熙街的一家名典咖啡店前。

    服务小姐堆起一脸笑容,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坐,周文挑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二人面
对面坐在藤制的吊椅上,李瑾瑜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布置,她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奢侈的咖
啡厅里来。周文看出她有点拘谨,安慰她说:“放松一点,我也是第一次来喝咖啡,说实
话,喝咖啡有什么规矩我一点也不懂,等会儿出了洋相你不要笑我。”这话说得那个服务
小姐都笑了起来。

    李瑾瑜点了一杯雀巢咖啡——她只知道这个牌子,周文点了一杯摩卡咖啡和两份水果
蛋糕,服务小姐不一会儿就把咖啡和蛋糕送来,微笑着请他们慢用。周文往咖啡里加了两
块方糖,随口问:“今天上午会操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看台上坐着一个白头发的老人?


    李瑾瑜颇有些惊异地望着他,说:“你也看见了?嗯……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魂和妖魔?”周文用不锈钢的小调羹轻轻搅动着咖啡,说:“我本来是不相信的,可是今
天早上亲眼看见了……他穿过沈校长的身体,消失在一棵银杏树里了。”

    李瑾瑜说:“那是一个树妖,我在学校里看见过他好几次了,他不会害人的,只是喜
欢观察人类的举动。”周文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看见他的?”李瑾瑜犹豫了一下,决定
对他实话实说:“我是茅山道的传人,从小用符水洗过眼睛。我的眼睛是阴阳眼,能够看
见阴界的鬼魂和妖魔。”

    周文“哦”了一声说:“原来你是捉妖怪的茅山道士!”李瑾瑜连忙解释说:“你误
会了,道门的来历很复杂,茅山道的传人也不一定都是道士,这些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
的。”周文喝了一口咖啡,好奇地催促说:“反正下午没有事情,你就说说嘛,越详细越
好,我喜欢听长故事。”

    “嗯……”李瑾瑜整理了一下思路,说:“我就从头说起,你听说过道教的吧?最早
的流派有张陵的五斗米和张角的太平道,那都是东汉末年的事情。”周文点头说:“我知
道,《三国演义》里有,好像是用符水咒语什么的骗钱,煽动老百姓起来造反。”

    李瑾瑜说:“也不全是骗人……这个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张陵和张角算是道门的创始
人,后来到晋代有一个叫葛洪的人写了一本《抱朴子》的书,讲怎么样得道成仙,得到了
大家的认可,道教就在中国流传开来了。”

    周文点点头说:“就是,写书才能引起别人的重视,文字的东西影响力很大,你看小
学生都知道在黑板上写张三是大坏蛋!”李瑾瑜“扑哧”一笑,说:“你不要打岔好不好
,我都不知道说到哪里了!”周文提醒说:“葛洪写了一本书,把道教吹嘘了一通,然后
大家都信服了。”

    李瑾瑜继续说:“后来道门又出现了很多流派,什么上清派、灵宝派、全真道、净明
道什么的,数也数不过来,大家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彼此很不服气。不过那时候道士的
法术很厉害,除掉了不少妖魔鬼怪,不然的话,人类能不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是个问
题。”

    周文嘀咕说:“做妖怪真可怜!”李瑾瑜白了他一眼,说:“有什么可怜的?害人的
东西就要除掉它,你家里看见蟑螂不打,还喂它东西养起来吗?”周文不想跟她争辩这个
问题,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李瑾瑜说:“后来,一直到了元朝,南北各道派重新组合,形成了两大派系,一派是
全真道,主张修炼内丹成仙,另一派是正一道,主张用灵符驱除妖魔,造福天下苍生。正
一道下面分很多流派,茅山道是其中的一支,传到现在已经有二百七十多代了。”

    李瑾瑜说到这里歇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苦得要命,她忘了加糖了。周文听得津津
有味,追问:“再后来呢?”李瑾瑜叹了口气说:“明清以后道门就衰落下来,很多高深
的法术都失传了,茅山道也好,天师道也好,传下来的法术都只能对付一些树妖鬼魂什么
的。不过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好几百年没出现过了,现在的人根本就不相信这一套。”

    周文很感兴趣地问:“你是茅山道的传人,那一定会法术了?”李瑾瑜说:“这个当
然了,如果我不会法术,怎么看得见上午的那个树妖?”周文皱起眉头说:“那我怎么也
看见了?别人怎么就看不见?难道我从小也用符水洗过眼睛,有阴阳眼?”

第三节 病历卡

作者:周文涛

    李瑾瑜避开这个话题,自言自语说:“这咖啡真苦!”她加了几块方糖,用调羹慢慢
搅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周文催促说:“你倒是说话呀,我知道你很清楚发生了
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李瑾瑜也想知道,那头吸血獠明明完全控制了周文的身体,怎么他会一点事都没有,
反而把怨灵赶出自己的身体,拥有了道门中人才会的法术阴阳眼。她终于下定决心,把怨
灵附身的前前后后告诉了周文,最后说:“这很奇怪的,我在道藏里从来没有看见过,怨
灵是绝对不肯放弃已经到手的身体的,你还记得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文一片茫然,他脑子里有些混乱,说:“慢来慢来,你说我杀了五个人,吸干了他
们的血?”李瑾瑜纠正他说:“不是你杀的,是吸血獠附在你的身体里,是它干的!”周
文喃喃说:“原来林永寿真的是我杀的,难怪他死在茅坑里!真该死!”他的神情有几分
沮丧,摩卡咖啡喝在嘴里淡得像白开水,一点味道都感觉不到。

    李瑾瑜有些担心,她安慰他说:“人是吸血獠杀的,这不关你的事,你也不要自责了
。”周文有几分急躁不安,挥挥手说:“我没有自责,我只是觉得倒霉。怎么好事轮不到
我,坏事倒找上门来了?世界上这么多人,你说那个该死的怨灵为什么偏偏挑上我呢?”

    李瑾瑜对周文的反应有些吃惊,她沉默了片刻,说:“那头吸血獠的怨灵可能跟你有
血缘关系,所以才能附在你身上。那天中午在防空洞里,它不停地叫你哥哥!你……是不
是有过一个没养大的弟弟?”

    周文摇摇头说:“我是独子!你有没有听错?它的确叫我哥哥吗?”李瑾瑜努力回想
当时的情景,说:“它好像说,哥哥,求求你了,这是我的身体,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周文倒抽一口冷气,他顿时记起那个奶声奶气的小男孩的声音,忍不住牙齿咯咯打架。

    李瑾瑜察觉到他的异样,问:“你怎么了?”周文勉强笑了一下,说:“没事,这里
的冷气太厉害了,我有点冷。”李瑾瑜没有放在心上,猜测说:“也许是你妈妈瞒着你,
你叫周文,你很可能有一个弟弟叫周武!”她有些不甘心,“你再想想看,发生过的事是
不会忘记的……”

    周文打断她说:“够了,你别说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嘴里嘀咕说:“我要回家去……”李瑾瑜看他脸色极其难看,心里很担心,问:“要不要
我送送你?”

    周文大声说:“不要你管!”他随即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竭力放低声音说:“我没
事的,你尽管放心!不好意思,你自己打的回宿舍吧,我不送你了。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
的……”李瑾瑜目送他垂头丧气地离开咖啡厅,心想:“我会不会是害了他?”

    周文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G城繁华的街景离他是多么的遥远,他看着拥挤的人群和
穿梭的车流,就好像在看一本毫不相干的电影——你可以为之感动,沸腾,甚至流泪,但
这一切都只是投在屏幕上的幻象,都是假的!

    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突然成了一个嘴角沾满鲜血的凶手,你会有怎样的反应?
周文拼命想把这个念头排遣掉,但是他没办法回避。他脑子里闪过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的念头:“把李瑾瑜杀死,让发生过的一切永远成为秘密!”但是周文随即否定了这个想
法,李瑾瑜是无辜的,她竭力想帮自己摆脱吸血獠的控制,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去公安局自首?”周文用力敲敲自己的脑袋,“别傻了,这世界上有怨灵和鬼魂,
他们不会相信的!……就算相信了又怎样?我绝不去坐牢!”他终于打定了主意:“他妈
的,不管他了,先回家再说!何必为以后担心呢,说不定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根本没人在
乎你!”

    周文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打的回到家里。陆萍正在烧晚饭,她看见儿子回来很高兴
,一连串地问他学校里的情况,周文实在不想多谈这个问题,打断了母亲的问话说:“姆
妈,我是不是有个弟弟叫周武?”

    陆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语无伦次地说:“没有啊,你是独养儿子,有独生
子女费的……你怎样突然想到问这个?……你脸色不大好嘛,军训累不累?你看看,晒得
这么黑。嗯,帮我看着炉子,我出去买点熟菜,今天晚上陪你爸爸喝点酒。”她像逃一样
冲了出去,唯恐让儿子看见眼角的泪水。周武……周文的确有一个孪生弟弟,这件事一直
瞒着他,已经快二十年了!

    陆萍的反应证实了周文的猜测,他手脚冰凉,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这一切
都是真的!”他像木头一样发了一阵呆,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冲进父母的卧室,翻出钥
匙打开五斗橱,从抽屉的最深处找到了一叠病历卡。陆萍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她不舍得丢
东西,哪怕是没用的粮票、收据、台历、户口本、病历卡之类,她都会用塑料袋装起来保
存在抽屉里。这给了周文一个发现真相的机会。

    周文用颤抖的手找出1975年陆萍的病历卡,翻到10月15号——那是他出生的日子——
瞪大眼睛仔细分辨了半天,“他妈的,医生那两个破字要多难认就有多难认!”周文费了
九牛二虎之力才看清了“脑积水”、“穿颅术”、“韩梅”这几个字眼。他隐隐约约猜到
了几分,嘴里不禁一阵苦涩。

    周文把病历卡放回原处,锁好五斗橱,躺在竹椅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想心事。陆萍和周
子佟回到家已经快6点钟了,手里拎着一大堆咸水鹅、酱牛肉之类的熟菜。晚饭吃得很沉
闷,周文没有再提起周武,他的父母也很默契,一味地聊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

    周子佟为了调节气氛,说起刑警大队的谢处长前一阶段胃出血住院,才歇了一个礼拜
多,实在放心不下那几宗离奇的凶杀案,他瞒着医生和家属偷偷溜出医院,到刑警大队找
他的副手彭曙光了解最新进展。结果工作到下午肚子饿,谢处长不听别人的劝告,自说自
话出去吃了一碗爆鳝面,不到一个钟头再次胃出血,当场昏到在办公室里。

    陆萍摇着头说:“啧啧,谢处长也真是的,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年轻小伙子!
早点退二线享享清福嘛,还要硬撑着,图个什么呀!”周子佟乜了老婆一眼,说:“你懂
什么,他这是有责任心!”

    陆萍很不服气地说:“有责任心?他是信不过彭曙光吧!哎,我跟你说,别人的事我
不管,你可得留心自己的身体,又是高血压又是脂肪肝的,万一躺倒了别指望我服侍你!
”周子佟有些不耐烦,挥挥筷子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少说几句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
有数,别瞎操心。”

    陆萍又想起了什么,对周文大惊小怪地说:“咦,你怎么没把衣服带回来洗?放在宿
舍里会发臭的!”周文说:“今天下午我跟同学出去玩了,忘了带回来。反正学校又不锁
门,明天我正好要出去买点参考书,顺便拿一趟吧。”

    陆萍絮絮叨叨地追问:“跟谁出去玩的?男的还是女的?在哪里?”周子佟打断她说
:“好了,儿子已经是大学生了,你还管头管脚的烦不烦?”陆萍这才不甘心地住了嘴,
眼睛望着周文,希望他自己老老实实告诉她。

    周文暗暗叹了口气,一个劲地喝闷酒,不知不觉就过量了,脸红得像关公,头重脚轻
地躺倒在床上,说是歇一会再起来洗澡,谁知道竟一睡不醒了。睡梦中,周文隐约听见父
母低声说着私房话,一直到深夜。

第四节 双胞胎

作者:周文涛

    第二天早上9点多,周文起床冲了个澡,吃了两根油条一碗泡饭,跟陆萍打个招呼,
骑着脚踏车出门去了。他没有先去学校,而是直冲平熙街的新华书店,找到医学书籍专柜
,手点着书脊一本本看下来,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本《妇产科学》。

    周文抑制住激烈的心跳,翻开目录,找到“脑积水”,在121页,书里面是这样写的
:“胎儿脑室内外有大量脑脊液存留者,成为脑积水。主要是由于脑脊液循环障碍,引起
过多的脑脊液存积在脑室中或蛛网膜下腔。……囟门及颅缝增宽,颅腔增大,头围常在
50cm以上……”

    这么多专业术语,周文看得一团雾水,他跳过几行,找到处理的方法:“……以腰椎
穿刺针从骨缝或囟门穿入,放出液体,使头部体积缩小后娩出……”周文吓了一跳,定了
定神又翻到“穿颅术”一节:“穿颅术是利用器械穿破胎儿头颅,使脑组织排出,缩小胎
头体积,以利胎儿娩出的手术。……穿刺胎头……排出脑组织……置于碎颅器牵出胎儿…
…”下面还附有几张触目惊心的图片。

    周文背心上冷汗涔涔,他合起《妇产科学》,不敢再往下看了。原来他真的有一个孪
生弟弟叫周武,他因为在母体内发育不良,患了脑积水,所以被医生用穿颅术杀死了。难
怪只有韩梅的脑髓被吸光了,那是周武的报复!可是他为什么口口声声要我把身体还给他
呢?这不关我的事呀!

    周武把《妇产科学》放回原处,长长舒了口气,不管怎样,他终于知道了事实的真相
,那个怨灵是他的孪生弟弟周武,他想占据哥哥的身体,但最后还是失败了。直觉告诉周
文,接下来该去找李瑾瑜了,只有这个茅山道的传人才能揭开剩下的谜团。

    周文拐出平熙街,从北门进了S大学,直接骑到6号楼女生宿舍。看门的老太一把拽住
周文,用警惕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问:“你找谁?”周文说:“我找304的李瑾瑜,我
是他的同学,有要紧的事找她。”

    那老太不放周文进去,瞪着眼睛小声嘀咕:“现在的学生真不得了,刚进学校就轧朋
友,还三天两头换!”周文有些不耐烦了,催促说:“麻烦你快一点,我赶时间!”那老
太哼了一声,抬头扯高了嗓门叫道:“304的李瑾瑜,有人找!”李瑾瑜从窗口探出头来
,看见是周文,下意识地摸摸领口,说:“你等一会儿,我就下来。”

    周文在那老太目光炯炯的注视下浑身不舒服,短短的几分钟竟像几个钟头一样漫长,
他想起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比喻:“如果视线可以杀人的话,他早已死了一千遍了!”好
不容易才看见李瑾瑜出现在宿舍门口,周文忙向她打了个招呼,抢先一步躲开那老太的视
线。

    李瑾瑜追上来笑着问:“你怎么像小偷一样?鬼鬼祟祟的!”周文没心思跟她说笑,
阴着个脸说:“我偷看了我妈的病历卡,我真的有一个孪生弟弟,他得了脑积水,还没生
出来就医生用穿颅术引产了。”李瑾瑜一怔,说:“你说得详细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文就把整件事的原委说了一遍,最后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韩梅的脑髓会被
吸光了,周武有理由这么干!不过还有几个疑问,为什么周武口口声声要我把身体还给他
?周武怎么会是吸血獠?我又为什么会有阴阳眼?你知道真相,对不对?告诉我!”

    李瑾瑜摇摇头,说:“我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对不起……”周文一脸的失望,
说:“难道我要一辈子都蒙在鼓里?我背起杀人凶手的罪名,有权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
事。”李瑾瑜从他的话里感觉到失落和寂寞,她心里不由一颤,吞吞吐吐说:“也不是完
全没有办法……”

    周文激动地握住她的双手,说:“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的!快说!”李瑾瑜轻轻把手挣
脱出来,正色说:“茅山道有一门高深的法术叫寂识术,施法者和受法者掌心相连,心灵
相通,能够看到对方心里最隐秘的记忆。”周文想也不想就说:“那我们就试试看!”李
瑾瑜摇摇头说:“这种交流是双向的,我可不想把心里的秘密都让你知道!”

    周文不服气地问:“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难道你心里有什么见不
得人的事?”李瑾瑜反问他:“谁心里会没有隐私,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周文想起他做
过的一些荒唐事,不禁有些心虚,说:“你能不能把那个什么寂识术教会我,我自己给自
己施法?”

    李瑾瑜竖起食指说:“第一,你不是茅山道的传人,不可以教你寂识术!第二,寂识
术是不能对自己施法的,这是常识!”周文一脸的苦恼,哀求说:“同学一场,帮帮忙了
,你再想想办法!”李瑾瑜推托说:“等我打电话问爷爷吧,他见多识广,应该有办法的
。”

    周文知道这件事急也没有用,他长长叹了口气,说:“皇帝不差饿兵,我请你吃饭吧
。”李瑾瑜觉得很意外,笑着说:“你也知道这句话?呵呵,让我想想!”她看见周文一
脸期待,有点不忍心拒绝他,说:“那好吧,去哪里?”

    周文搜肠刮肚想了一通,问:“你吃西餐吗?”李瑾瑜摇摇头,说:“从来没试过,
是不是拿刀和叉吃带血的牛肉那种?”周文老老实实说:“大概是的吧,我只在电视里看
见过,从来没吃过。要不我们去尝尝?”李瑾瑜觉得这个建议很有诱惑力,笑着点了点头


    周文望着她温柔的脸庞,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不快和担心都抛在脑后了,他很
感激地对李瑾瑜说:“走吧,我们去平熙街的香榭丽舍西餐厅,我请你吃牛排!”李瑾瑜
双手合什放在胸前,指尖抵着下颌,说:“那就破费你了,不过话说在前头,我不会对你
施寂识术的!”

    周文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你能赏光是我的荣幸!”李瑾瑜嫣然一笑,笑得周文
脸上发烫,他终于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这个化学系的美女了。

第五节 返校记

作者:周文涛

    这个下午李瑾瑜过得很开心,她尝了香榭丽舍西餐厅的牛排套餐,陪周文看了一场他
喜欢的电影《终结者2》——都市的生活虽然奢侈,但是很有趣,她沼谥阑衾枥枥执瞬
黄5脑蛄恕?br /> 
    李瑾瑜回到宿舍时已经5点半了,她不觉得饿,歪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晚上8点多
,李瑾瑜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她睡眼惺松地提起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顿时完全清
醒过来,那是哥哥从X市打过来的长途。

    李兵在电话那头说:“是小瑜吗?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李瑾瑜说:“一切都好,吸
血獠的事已经解决了!”她把哥哥走后发生的一切从头说了一遍,李兵觉得不可思议,沉
默了一会问:“你有没有对他施过寂识术,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瑾瑜哼了一声说
:“我才不愿意呢!要施你来施好了!”

    李兵知道妹子不愿意施寂识术的原因,他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他
停了停说:“我这边有急事,实在走不开!”李瑾瑜心里觉得有几分不安,问:“究竟发
生了什么事?爷爷一直不在家,电话也没人接,你们都到哪里去了?”李兵压低了声音问
:“你旁边有人吗?”李瑾瑜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忙说:“没有,就我一个人,她
们都回家了!”

    李兵说:“首穷山上出事了,祖师爷留在伏魔殿里的灵符不知被谁掀开一个角,逃出
了几个妖魔,到山下害了不少性命,爷爷和师父忙着收服它们。我得守在伏魔殿里看护辟
邪玉麈,实在脱不开身,今天卢师兄、方师兄才赶回来,我偷空下山告诉你一声。”

    李瑾瑜问:“究竟是什么厉害的妖魔,要爷爷和师叔一起去收服?”李兵苦笑着说:
“一头九尾狐狸精,一条吊桶粗的雪花蛇精,还有几样道藏上都没见过的妖物。如果光是
这些也就算了,卢师兄和方师兄带来的消息说,不光咱们首穷山上有妖魔逃出来,茅山、
龙虎山、阁皂山都有这种情况,看来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已经快镇不住这些妖魔鬼怪了!


    李瑾瑜脸上微微变色,问:“要不要我回来帮忙?”李兵说:“算了吧,这次逃出来
的都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怪,你插不上手的。”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你在G城自己要小
心,我估计不久以后你那边也会出现厉害的妖魔。嗯,你那个叫周文的同学既然会阴阳眼
,很有可能是继承了吸血獠的法力,那天在废墟上斗法的情形你是亲眼看见的,我的意思
……如果他品行不错的话,你就偷偷传他一些粗浅的茅山道法术,说不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

    李瑾瑜低声说:“知道了!”她知道哥哥在委婉地劝她施寂识术探查一下周文的品性
,如果合适就把他引入茅山道门下,万一道魔再起争斗,也可以有一个得力的助手。李兵
匆匆忙忙说:“好了,就这样吧,我要回首穷山了,再见!”李瑾瑜“嗯”了一声,慢慢
放下电话。

    她一想到要与周文心灵相通,脸颊不由泛起一片红晕。她低声问自己:“情况真的危
急到这种程度了吗?哥哥竟要我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李瑾瑜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心烦
意乱之下扑倒在床上,长长叹了口气。

    周文决心把令人不快的事情通通忘掉,开始新的生活。他趁国庆放假的几天,把自己
的房间彻底整理了一遍,翻出藏在床底下的美女图片,撕碎了全部丢进垃圾桶里,以前偷
偷摸摸写的武侠小说也不要了,一把火烧成灰烬。他对自己说:“我要把所有的包袱都扔
掉,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1994年10月5号晚上,周文带着一包换洗的衣裤回到学校,刘子枫他们都已经聚在宿
舍里打牌了,旁边围了一群看牌的,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非常热闹。蔡文远用力把手里
的牌一甩,大笑着说:“九十钩圈四连对,大鬼保底,赢了!”刘子枫把牌一合,嘴里嘀
咕:“真见鬼,今天的牌霉得一塌糊涂!”

    蔡文远突然记起了什么,嚷嚷说:“几点了?晚上要开会的!”隔壁宿舍的赵鹏抬腕
看看表说:“早呢,还有半个钟头,再打几盘!”刘子枫说:“算了,收拾收拾逛过去吧
,化学楼走过去都要一刻钟。”

    大伙儿一哄而散,蔡文远一边收拾扑克牌,一边抱怨说:“李咏开会真够勤快的,连
国庆都不让人好好玩!”葛辉开玩笑说:“这叫国民党的税多,共产党的会多!”李咏指
定的班长孙疾风听了脸色不大好看,连忙阻止说:“哎,这种话可不能乱讲!”葛辉自己
也觉得失言了,说:“开玩笑的,别当真!”

    203室的气氛有些尴尬,蔡文远“哼”了一声,觉得孙疾风有点小题大做,孙疾风自
己也觉得不受欢迎,讪讪地走开了。周文把换洗的衣裤丢在床上,问葛辉:“今天开什么
会?”葛辉有些没精打采地说:“不知道,去了再说吧!”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大伙儿三三两两地向化学楼走去。班主任李咏早就等在那里了,
他点点人数到齐了,先宣布了军训期间两次考试的情况。一次是外语分班考试,绝大多数
女同学都在快班,男生只有孙疾风、周文等寥寥几个,刘子枫和葛辉在慢A班,蔡文远在
慢B班。另一次是考学生守则,全体都过关,没有同学被勒令退学。大伙儿听了哄堂大笑
,纷纷议论说这是走形式。

    李咏等大家安静下来,把大一上学期的课程表和上课教室念了一遍。化学系的课程主
要集中在新大楼和文科楼,离宿舍不是很远,只是做实验要跑到钟楼北面的化学楼,这一
段路几乎是从北到南贯穿整个S大学,差不多有公交车的一站路那么长。

    正式上课前的最后一次全体新生会议开得乱哄哄的,李咏在宣讲大学学习的必要性和
重要性,但大家还没有从国庆长假中调整过来,一个个心浮气燥,根本没人在听。李咏用
力拍着桌子,实在没办法让这么多人安静下来,只好匆匆忙忙地说了最后一句话:“今天
就到这里,散会!”

    回到宿舍后大家都没心思打牌了,该收收心准备念书了。明天是礼拜四,上午一二节
课在文科楼205上高等数学,三四节课在新大楼406上无机化学,下午是无机化学实验。周
文先把书找齐了,粗粗翻看一遍,感觉上不是很深奥,应该能学得比较轻松。

    葛辉从旅行袋里翻出一瓶酒糟螃蜞,拧开盖子请大家品尝,说是他那边的特产。周文
不客气地捞出一只,样子有点像微型螃蟹,小得可怜,他怀疑地问:“这东西怎么吃?”
葛辉做了一个示范,拎起螃蜞的一条腿丢进嘴里,连吸带嚼,吃得津津有味。

    周文学着他的样子尝了一个,皱着眉头说:“不好吃,一股黄酒味道,光是壳没有肉
!”葛辉解释说:“不是让你吃肉的,主要是品味道。是不是很鲜?”周文不置可否,又
尝了一个,好像品到一点鲜味,他怀疑是听了葛辉的话引起的心里作用。刘子枫和蔡文远
倒是挺喜欢的,你一个我一个,不一会儿就把一瓶酒糟螃蜞吃得干干净净。

    四人歪在床上又闲聊了几句,困劲泛上来,开始迷迷糊糊打瞌睡。突然宿舍里的日光
灯灭了,四周围一片漆黑,雪白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照在周文床边的桌子上。这时已经
是夜里10点半了,到了宿舍关门熄灯的时间。

    周文在睡梦里突然看见一个发育不全的胎儿,干瘪的身体顶着一个硕大的脑袋,笑嘻
嘻地望着他,亲热地叫他“哥哥”。突然一柄穿颅器在他的天灵盖上开了一个洞,脑髓汩
汩地流出来,然后碎颅器插入他的颅腔,把脑组织剪得粉碎。但是那个胎儿并没有死,他
空洞洞的眼眶中流下两行鲜血,对着周文惨叫道:“哥哥,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周文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第六节 第一天

作者:周文涛

    周文晚上没睡好,结果上午第一节高数课实在支撑不住了,眼皮涩得像涂了强力胶水
,合上就再也打不开。他安慰自己:“还好,我在最后一排,睡十分钟应该没人会发现。
”结果他才趴到桌子上梦周公,就被高高在上的陈教授发觉了,他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头,
却没有说什么。

    陈教授讲了一通微积分的基础知识,抬腕看看手表,开恩让大家休息十分钟,自己溜
出去抽根烟。葛辉推醒了周文,嘲笑他说:“第一节课就睡觉,你晚上干什么了?”周文
揉着眼睛说:“做了一个噩梦,没睡好,真困!”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周文的精神倒是提
上来了,背靠在墙上打量着乱哄哄的教室,同学的脸熟悉又陌生,他能叫得出名字的还不
到一半。

    陈教授继续他的高数课,周文像在听天书,一头雾水。他干脆不去理他,翻开教科书
从第一章看起,看完一节再做几道习题,靠自学也就掌握了。周文想:“还是睡醒了自己
看书效率比较高,以后我是不是可以逃课自学?”想到这里,他不禁嘿嘿偷笑起来。

    大学的课程让人大失所望,那些教授讲师根本不管学生的反应,你讲你的,我讲我的
,照本宣科完成任务。他们一口气要讲十几页,笔记擦了几黑板,认真的学生只顾得上记
录,根本来不及思考和吸收,懒惰一点的学生就只有大眼瞪小眼,瞪累了趴在桌上睡觉的
份了。

    第三第四节是无机化学,冯教授讲得兴致高昂,拖了十分钟才下课。大家急急忙忙冲
到食堂解决温饱问题,一看人山人海,轮到自己大概也没什么好菜了,不由异口同声地埋
怨冯老太缺德。周文和葛辉分工,一个人去打饭,一个人去打菜,足足排了一刻钟的队,
才端着搪瓷饭盆从人群里挤出来。

    葛辉看看食堂里没什么空位子了,说:“要不要拿回宿舍去吃?”周文努努嘴说:“
还是跟她们女生挤一挤吧,宿舍里洗饭盆麻烦,剩菜剩饭都没地方倒!”葛辉顺着他的目
光望去,看见徐烨和戴淑珍旁边倒有几个空位子,两人挤过去问了一声,她们说李瑾瑜和
纪芸去打菜了,一会儿就过来,不过就他们两个的话倒是挤得下。

    周文和葛辉谢了一声,操起调羹开始大口吃饭。徐烨笑嘻嘻地凑过来说:“不等等李
瑾瑜了?”周文有些不好意思,打哈哈敷衍了她几句,徐烨却不肯放过他,说:“呵呵,
连吃的菜都是李瑾瑜喜欢的,真是心有灵犀……啊,你饭里有一只大蚂蚁!”她跳了起来
,吓得脸色都变了。

    李瑾瑜和纪芸正好端了饭盆走过来,被她一吓,差点脱手飞出去。纪芸埋怨她说:“
你小心一点,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徐烨指着周文的饭盆说:“饭里有一只大蚂蚁!真恶
心!”葛辉开玩笑说:“高蛋白低脂肪,这是小荤呀,周文,是不是那个打饭的师傅特别
照顾你?”

    周文哭笑不得,嘀咕说:“不就是一只蚂蚁嘛,你喜欢就让给你。”葛辉说:“我不
要,你自己吃吧!”周文把蚂蚁挑出来扔在地上,继续大口吃饭。徐烨脸上露出恶心的神
情,说:“你不把饭倒了?要不叫李瑾瑜分一点给你?”李瑾瑜瞪了好朋友一眼,警告她
不要乱说。周文满不在乎地说:“没事,蚂蚁没有毒的,饭店里还专门烧蚂蚁炒蛋呢!”

    李瑾瑜和纪芸坐下来吃饭,她们女生饭只打二两,少得像猫食,用小调羹斯斯文文地
往嘴里送,边吃边说笑,看来一顿饭没有半个钟头是完不成任务的。纪芸偶尔一抬头,看
见对面桌子有一对高年级的情侣,亲昵地在一个饭盆里吃饭,你喂我吃一口,我喂你吃一
口,看得纪芸几乎呆掉了。

    她连忙踢踢李瑾瑜的脚,李瑾瑜“嗯”了一声,问:“什么事?”纪芸偷偷指指对面
,大家回过头去看,都被那两人旁若无人的亲热劲给镇住了。徐烨羡慕地说:“他们真有
勇气,真幸福呀!”李瑾瑜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客气地低声说:“少来!食堂是公共场
所,做这种事很不雅观的!”徐烨有些不服气,但又找不出理由反驳她。

    周文和葛辉跟女生分手后,匆匆忙忙洗掉饭盆,回宿舍准备午睡。刘子枫和蔡文远早
就吃完了,靠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刘子枫看见周文进来,问他:“哎,周文,你
是本地人,G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周文说:“有啊,多着呢,G城的古典园林在全世
界都很有名。”

    刘子枫想了想说:“园林太小不好玩,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划船?”周文脱了鞋子躺
倒在床上,说:“那就去东湖园吧,就在动物园旁边,还有一个游乐场,可以打保龄球。
”刘子枫说:“这个礼拜六我约了304宿舍的女生出去玩,咱们就到东湖园去划船,你有
园林券吗?”周文说:“家里大概还有几张吧,我礼拜五回去找找看。咦,你怎么想到约
女生出去玩的?”

    刘子枫打了个哈欠说:“大学里男女生经常组织联谊宿舍,一起出去玩,增进一下同
学间的友情,很正常的,你不要想歪了!”蔡文远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着说:“增进
一下同学间的友情,你想追女朋友就直说,干吗套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刘子枫嘿嘿笑了几声,说:“我可没这种想法,谁像你脑子里这么龌龊!不过霍黎黎
不肯去,她好像有男朋友了,礼拜六礼拜天忙着约会,没空。”葛辉说:“那就叫徐烨去
吧,她是李瑾瑜的好朋友。”刘子枫想了想说:“也好,等会儿我打个电话去问问。不过
光叫她一个不大好,干脆叫她们宿舍一起去吧。”

    周文问:“徐烨她们宿舍还有谁?”刘子枫扳着手指说:“还有史思红、李兰、徐梦
瑶,如果全去的话一共11个人。对了,葛辉,徐梦瑶跟你是老乡,你们原先认识吗?”葛
辉说:“怎么不认识?熟得不能再熟了,一个班级的,她是班长,我是副班长。”刘子枫
暧昧地一笑,说:“那说什么都得拖她一起去了!”

    周文闭上眼睛想了半天,怎么都记不起李兰和徐梦瑶长什么样,他拍拍自己的脑袋,
暗暗骂自己:“你小子真够混的,都一个月了,连自己班上的女同学都不认得,难怪交不
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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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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