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血娘7-1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16 18:31:15 2005), 转信
血娘(7)
人格障碍、人格异常……董萌萌学了几个专业词汇。这不是大夫有意教她的,是给她
目前状态的定义。关于她的私下调查,大夫似乎有所耳闻:“别做这种无益的事情了……
”
外面阳光很足,晒得人懒懒地,街上的脚步有所放缓。蠕动的人头夹杂几顶阳伞。
董萌萌的睡眠被搅得一塌糊涂,走在街上也会瞌睡。
一串灵车缓缓驶过,黑色的钢铁波浪将大街分成动静二重天。车头上的遗照很熟悉,
董萌萌看了会儿,想起来了,是最后在晋府街头肇事的新娘。
送葬车队没有按红绿灯指挥,接连过去了,交警装作没看见。
董萌萌恍惚也跟了过去,车队淹没在市区的喧嚣,她跟不上,停下来抱膝坐在绿化带
的水泥台上,睫毛瞬了瞬,起身拦出租车:“去清风墓园。”
市里三家殡仪馆,董萌萌都查过了,在最后一家,她发现了最初肇事死亡的新娘名字
。但天色晚了,工作人员向外轰她,董萌萌问:“明天来可以么?”那人不耐烦道:“下
个月吧,园区明天要内部整修了,加高围墙,修道。”
董萌萌懊丧地回到家,阿丽不在,应该还在陪罗致。
董萌萌在床上躺了会,跳起来拿出黑色衣裤,手电筒也放在包里。她被自己的主意吓
了一大跳,但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试试。
她去见罗致,告诉他晚上有聚会,可能要很晚回去。罗致答应着,但有些不信的样子
。董萌萌想从包里拿出罗致喜欢吃的零食,不想把手电筒也带了出来。
啪,电筒砸在地砖上,玻璃屏碎了。
“你又要……”罗致眉头皱得紧紧的:“你到底在调查些什么?”“这种事情说不清
楚。”“不要和我提迷信的东西!”“这不是迷信!”“到底有什么事情你不能明白和我
说?”“有些事情得调查清楚才能说……”“我娶的是老婆,不是侦探!”“我想和你结
婚!”“你要的是婚礼,不是我!”罗致终于吼了出来,两张脸都极度涨红。
董萌萌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踏踏踏跑出病房,旋即又回来,她忘了拿包。
阿丽要追,罗致一把抓住手:“让她去!”
血娘(8)
“真是个坏主意……”董萌萌在出租车上渐渐稳定下来,开始自责。的哥很怕这深夜
去坟场还有些絮叨的女人,看在路远价高的份上,没多问。
墓园静静的,围墙不高,董萌萌不费太大力气就跳了进去。远远的更夫小屋亮着灯,
无人巡视。
白天记住了墓碑号,此时她拧亮手电,一个个查过去。
夏夜微风送来阵阵虫鸣,本该是个浪漫时刻,董萌萌却仗着胆子和一张张墓碑上的遗
像对视。
快到了,1056号,宁聪的墓。董萌萌心里突突地更加紧张,脚下没留神,被某种软绵
绵东西绊个跟头。
“啊呀……”手电筒飞出去了,一片漆黑。有人在喘息,但不是她的声音。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董萌萌把包挡在胸前,对喘气的大致方向颤声发问。
“哦,我白天在这睡着了。对不起,吓到你了吧。”对方是个男中音,音色还不错,
董萌萌有些放心了,男人走道远处把电筒捡起来还给她。
“谢……”董萌萌接过电筒,话却说不利索。电筒光圈重,对方是个西装男子,看面
孔不过三十多,头发却是花白的。
“请问……1056号在这么?”“你……找这个号码干什么?”“我想看……”“有什
么好看的,不许看!”男人的声音忽然粗暴起来。
董萌萌有些气:“我看我的,管那么多干嘛?”电筒扫过墓碑,1056号就在男人身边
,她凑过去看那张遗像,遗像很美,那双眸子董萌萌一点也不陌生,她验证了,也更害怕
了,向后一跤跌在地上。
“啊……是……原来是她……”
血中的女人,穿烂婚纱的女人,和她抢方向盘的女人……
男人静静看了一会儿,语气缓和些:“你要嫁人了吧?”“你怎么知道?”“最近感
觉不太对劲吧?”“是……可是……”“哎,真没办法……”
男人拉她起来,董萌萌又看看墓碑:“宁聪是你什么人?”
“我妻子。”
血娘(9)
都点了咖啡,一个热的,一个冰。
董萌萌用汤匙挑去泡沫,盯着下面的棕色。男人自我介绍叫杜朋,说话很慢,得相当
耐心才能把极不连贯词句串起来。
杜朋和宁聪三年前的新婚庆典前,婚礼花车驶过晋府大街的路口,杜朋是开心的,宁
聪是幸福的,美丽的气候和美丽的心情,早入婚礼殿堂是他们唯一可做的。
可能车子过于轻快,可能迎接幸福的脚步太过匆忙,花车迎头和一辆重载货车相撞了
。杜朋在烟雾和蒸汽中逐渐清醒过来,司机趴在方向盘上,汽笛长鸣。宁聪有些迷惑地看
着他,杜朋心里一阵宽慰,原来新娘没事。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宁聪问了一句怪而不怪的话,杜朋正不知如何做答,宁聪身
上开始蔓延鲜红的花。尖锐金属掠过她的肌肤和内脏。宁聪晃了晃,靠在杜朋怀里:“什
么时候……”更多鲜血喷涌出来,染红了婚纱,染红了自己,也染红了杜朋。
“我们现在就去……”“我想做新娘,做最漂亮的新娘……”“会的,你最漂亮。”
“我想……”宁聪的手死死抓住杜朋袖子,然后,一点点放开。
杜朋沉溺在鲜血流淌的声音里,眼看爱人流逝。
董萌萌努力将杜朋的描述还原成脑海中现场。宁聪的血似乎也淌在她身上,她有些抖
,颤颤端咖啡抿抿。
咖啡突然变得咸腥无比,董萌萌没憋住,扑地喷在桌布上。杯子里全是鲜血!董萌萌
叫了一声把杯子扔了出去。服务生连忙来擦,杜朋悠悠地看着她,也不大安慰,就那么看
着。
有一会,董萌萌才惊魂稍定,仔细看,咖啡还是咖啡。
“她一直在的。”杜朋拢了一下松散的花白头发:“还是要出嫁,她始终停在那一刻
。”
“你是说……”“我是学物理的,按理不该什么都乱信,但她一直都在。”“那其他
新娘……”“是,都是她……都因为她……我警告过,没人相信。”
“我信。”董萌萌定下神:“有没有办法?”
“如果要我理解,那应该是一种生物磁场,在她出事的地方,遇到某种特定条件,比
如新娘,或者婚礼花车,就会被激活,直至发挥到最大化。”杜朋谈起自己的论断似乎还
连贯:“唯一办法,还原当时情形,寻找到磁场最强处,也许……”
“我能帮你么?”“不,应该是我帮你,不能再错下去了。她的殉葬品已经太多。”
“会不会有危险?”“有我呢,让我把这场未尽的婚礼……进行完吧。”
杜朋招来服务生买单,并重新审视着董萌萌:“结婚那么重要么?我一直不懂你们女
人。”“也许……”“女人的意志力真是可怕……”“我不知道。”董萌萌的声音小极了
。
“算了,这时候还追究什么缘由。我会安排具体计划的,这两天你得特别小心,保护
好自己。”
杜朋很绅士地为董萌萌开门,董萌萌有点恍惚,指着杜朋的头问:“你的头发?”
“想老婆想的。”
血娘(10)
阿丽不在。
董萌萌打开了所有的灯,电视和音响全响着。空荡荡的屋子一时又似人声鼎沸。
她打通了罗致的电话,那面略有睡意。
“阿致,是我。想你了……”“我也想你,今天好不?”“还成……”“早点睡吧。
”“嗯。”“那我挂了……”“好。”
忙音。
董萌萌很久才放下手机,很快又拿了起来,想发个短信过去。
屏幕亮了一下,很快黑了……电池没电了。换了一块,还是没电。董萌萌懊丧地把电
池插在充电器上,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又起来打算用浮电发个短信。
充电器指示灯是黑的,但插座确实插着。
“鬼东西!”董萌萌骂它,掰下来敲敲,打算再插,灯灭了。
灯,不是一起灭的,是从卧室到客厅,一盏一盏灭掉。然后电视没有了信号,沙沙沙
地蓝屏。音响也哑了。
董萌萌缩在床边,慌里慌张地寻找电筒。
厨房传来细细的水流声。明明龙头是全天关死的。
董萌萌几乎挪不动脚了,只侧耳去听。水声忽大忽小,时强时弱,夹杂着气泡破裂和
絮状物砸到水池上的扑扑声。
轰隆,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下来,水池敲得破锣般响。
她必须去看看,也许真是管道出问题……厨房也没有灯,她离开好远就用电筒乱晃,
厨房的龙头喷出奇怪的水流。
水流是红的。
血?
董萌萌不敢相信,但明明不是做梦,这次的幻觉竟如此过分……或者,不是幻觉?
血水越涌越多,似乎排不及了,汩汩从水池满溢出来,粘粘的,半淌半蠕动,到地上
,然后再扩展,蔓延……
董萌萌眼见血水像有方向感似的向她淌了过来,她一步步后退,电筒剧烈抖动着,红
色攻势在飘忽的光影里更加狰狞,隐隐发出喑哑的呻吟。
她背后突然一阵恶寒,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不是固体,也决非气体……不敢回头,
她在发抖,做歇斯底里前的最后忍耐。
“我要做新娘,你让给我……”“你……是谁……”“血在流,我快没血了,叫我血
娘……”“你要……做什么?”“结婚。”
董萌萌被这阴测测的声音慑住,半步也挪不动,哭腔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阿?为
什么总来吓我?”
血娘似乎更近些:“你是新娘,我也要做新娘。”说着,冰冰的手搭上董萌萌肩头。
“救命……”董萌萌实在喊不出,抖抖地把手电筒扔出去,哗啦啦!客厅的穿衣镜被
砸碎了,同时,门铃狠命地响了起来。董萌萌像刚摆脱梦魇般突然可以动了,连滚带爬去
开门,门口是杜朋。
“我不放心。”杜朋还想说什么,董萌萌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她来了……”
杜朋视线越过董萌萌肩头,客厅里一切如常,只是镜子碎掉了:“没事的,现在没事
了。”
“我来陪你了,你怎么跑门口……”阿丽突然腾腾腾跑上楼来,董萌萌连忙从杜朋怀
里脱出:“嗯,我……这是……”她不知该如何介绍杜朋。
11、
“你是要结婚还是要发昏呐……”阿丽耐心听董萌萌讲完全部经过,首发的评语竟是
这句。董萌萌像不认识她似的,瞪瞪看了半天。阿丽倒急了:“看什么看,看也是你不对
么。你心理医生的疗程断了几次啦?大夫说的话你就是听不进去……你看看都接触些什么
乱七八糟的人,就那么信他们?”
董萌萌憋气,也不说话,阿丽自顾唠唠叨叨的,两个人似乎被一股激流冲开的联体船
,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能用裂缝来形容了。
隔天早上,罗致打电话过来道歉,说不该对她太严厉,董萌萌面对客厅碎如蛛网的穿
衣镜,答应得有些心不在焉。
第二个电话是单位的,领导问她请的到底事假还是病假,董萌萌惨笑:“大概是事假
吧,再拖三天就成病假了。”
第三个电话是杜朋打过来的:“我准备好了,你呢?”
董萌萌停了停,企图稳定思路:“下午答复你。”
罗致已经可以下床了,一瘸一瘸的,见董萌萌来探视就笑,也不说话。董萌萌被笑毛
了:“我,晚上有点事情……”
罗致继续笑,笑得很专业,就是不说话。董萌萌艰难地转过身:“那我走了,你好好
养病。”
“你还想结婚么?”罗致等她临出门时,突然冒出一句。
“做梦都想!”董萌萌头也没回,她不想让罗致看见自己哭。
血娘(12)
董萌萌等了很久,杜朋才把车开来。
车上装点了很多花,很像婚礼花车,但花都是纸的,纯白。
“穿上这个……”杜朋拿出一套婚纱来,董萌萌直向后躲:“非,非要我穿?”
杜朋不答,抖抖婚纱,发出丝织品细腻的哗哗声,董萌萌勉强接过去,胡乱套上。杜
朋发动车子,午夜的街头几乎没有任何车辆来往,“花车”小心翼翼地行进,杜朋的驾驶
技术不错,稳稳的,慢慢的,车上粘的纸花波澜不惊。
董萌萌想起送葬的灵车,轻轻摇头。
车子终于来到晋府大街十字路口,董萌萌紧张地抓紧随便捞到的什么。杜朋轻松些,
一面将车速放到最慢,一面四下张望。
车子吭吭几声,熄火了,怎么也打不着。董萌萌看看杜朋,杜朋又掠下花白头发:“
没错,是这儿……”
街心猛地翻涌出喷泉一样的血浪来,猩红的波澜四下荡漾,路面不见了,似乎整个世
界都要沉没下去,沉入到无边血海。
“下车!”杜朋明显感觉到车子在摇晃,董萌萌紧张中竟打不开门了,杜朋像抓小鸡
一样把她揪过来,两个人仓皇逃出车门,车子似陷入了沼泽,一点点下沉,速度不快,但
决不停留。
“是幻觉么?”董萌萌连续打了好几个冷战,杜朋铁着脸:“说不清,我说不清。”
血海的中央喷涌出更高的血浪来,一个人渐渐升起,是血娘。
她踏开层层血色波纹,径直走向穿了婚纱的董萌萌:“我要去结婚,你,你去死。”
董萌萌在后退,杜朋没有。
“聪聪……”杜朋呼唤着一个亲切的名字,血娘有些迟疑,脸上的血迹不停变幻着组
合花纹。
“是我,我来接你去结婚……”杜朋语气极其平和,看着血娘,如看当年恋人。
“把婚纱给我。”杜朋趁血娘停步,从董萌萌那拿过婚纱:“穿上,这是你的……”
血娘不动,身后喷涌的血柱时高时低,发出异样的吼声。杜朋为她撑好了婚纱:“穿
上吧,我们去结婚。”
血娘突然像启动了某种程序的机器人,套上婚纱,以一种温婉的姿态挎住杜朋的胳膊
,一起走向“花车”。
“杜……”董萌萌眼看他们钻进了花车,想喊,又不敢,急得直跺脚,杜朋摇下车窗
:“我们去进行婚礼了,她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也不会打扰任何一个新娘。好好过日子吧
,忘了今晚。”
“又何必……”董萌萌无力地跪在地上,欲哭无泪,眼见“花车”一点点淹没在血波
之中,沉入地下。
大地在颤抖,汹涌的血全部倒流,以惊人加速度收缩再收缩,终于,一切归复沉寂,
路还是路。
董萌萌昏过去了。
血娘(13)
精神病院的会客室,董萌萌穿着懒散的病号服。罗致一身标准西装,把很多慰问品摆
上桌子。
“大夫说你的状态不错,再稳定稳定就可以出院,回家调养了。”
“我不喜欢大夫。”董萌萌捏着无名指,那里本该有一枚戒指,根据院里规定被暂时
没收了。她看着罗致,长久地看着,突然打破沉默:“我们几时结婚?”
“先好好养病,这事回去再商量。”
“你不是说我快出院了么?为什么不能提前定。”
“这个……”“说阿,到底能不能定下来?”“你,你问她吧……”罗致窘得不行,
门口闪进一个人来。
是阿丽。她也很窘,紧张得直搓手。白嫩的手指们交错在一起,仿佛在开什么紧急磋
商会。
董萌萌一眼就看到了,本该属于她的订婚戒指,戴在了阿丽手上。
(《血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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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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