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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赤狐15-1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16 18:58:56 2005), 转信

十五
  
   午饭不晓得吃了什么,薛临波整个下午口渴。前段时间霍炎在她办公室里安了个小
饮水机,水虽说已经不多但一时也喝不完。下午四点,小半桶水竟然告罄。薛临波记得
茶水间里有一桶新水,便自己拿下空桶去换水。
   “薛小姐我帮你。”小菲从身后赶上来,她最近气色好了很多,看到薛临波拿着空
桶,赶紧接过来。
   “你不怕茶水间了?”薛临波笑道,她很喜欢这个女孩,就如同以前喜欢佩珊那样

   小菲小脸涨红,抗议似地说:“不是有大师做法了吗?看,那里还有照妖镜呢!”
她手往上一指,薛临波顺她手指的方向往上一看,三清先生的古镜折出冷冷的光华,她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还是那样,要比较“房间里有鬼”和三清先生两样事物,薛
临波很难说更喜欢哪一个。
  
   “霍——霍炎——霍炎——”
   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霍炎怔了一下,是谁在叫?凄厉的简直不象人类所能发出的声
音。早就草木皆兵的十七楼众人被这声尖叫吓得全部起立,齐刷刷看着正站在两个部门
分界线上的霍炎。
   大约一秒钟,霍炎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茶水间。
   里面一片狼籍,一桶纯水横在薛临波的左腿上,她血色尽失的一张脸却直直的瞪着
左前方。小菲躺在地上,双眼翻白。地上全是还没泡开的茶叶,冒着丝丝热气。霍炎顾
不得搬开水桶,俯下身子查看小菲的情况。大家都簇拥在门口,却没一个人敢进来帮忙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薛临波额头痛出大滴汗珠,声音小得几不可闻,“佩珊
,佩珊的鬼魂——”她侧身抓住霍炎的衣袖。
   “什么?”霍炎停下手中的动作,惊愕地望着薛临波,“你刚才说什么?”
   “是的,是佩珊。”薛临波的指甲扣进霍炎肉里,呻吟着说,“就在那里,模糊,
却又真切的不得了……小菲——小菲她怎么样了?”
   “休克了——你们看什么看!去叫救护车!”霍炎突然冲门口围观的人大吼,一干
人等立刻做鸟兽散,几个小伙子赶紧进来搬开压在薛临波腿上的水桶,有人想扶她站起
来。
   “别碰她!”霍炎一把挥开他,那人几乎跌出门外,“你眼睛瞎了,她骨折了你看
不出来?”
   “别这样!他是好心。”薛临波脸色蜡黄,困难的扭着身子看地上的小菲,“她严
不严重?会不会出事?她刚才碰到了桌角——我,我们想泡茶——她也喜欢茶——可是
,佩珊——佩珊她就那么——那么——她只是小姑娘——为什么总是针对她?为什么要
这样?……”薛临波语无伦次,她不是怕,是愤怒和哀痛。在公司里权大如天,在商场
上呼风唤雨的薛临波却没有办法保护身边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倒下,一个
一个的离开……
   “霍炎,霍炎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害死她的?佩珊因我而死——所以她冤魂不散在
这里等我——她恨我——我,我又害死人了,是不是?她死了,小菲死了是不是?”
   霍炎单手揽住她,一言不发。他缓缓环视这间斗室,那个曾经模糊的想法在脑海中
慢慢成型。
   “有鬼!有鬼啊!完了!连法术都镇不住了!死了,这下死定了!”有人在门口绝
望的惨叫。
   女孩子尖声哭泣。
   一些急匆匆地脚步往这边走来。
   薛临波安静的窝在霍炎肩侧,对周遭一切恍若无闻。她紧紧抓着他,手指几乎痉挛

   “临波!临波!”张创世领着大小主管气急败坏地迈进来,“这究竟怎么……”
   霍炎突然放开薛临波站起来,各种嘈杂也随着他的起身一并停止。他静静立在屋子
中央,拿掉头上已经戴了一段时间、和他整个人都格格不入的棒球帽,露出他那张俊美
无俦的脸。
   “你——啊!”张创世的询问变成一声惊呼,他几乎不相信自己所看见的。霍炎的
眼睛竟然由深变浅,变成一种荧荧的绿色,简直——简直就象——
   没等他想出什么形容词来,霍炎突然动作:他掀翻窗边的圆桌,打开储物柜把所有
的东西倒在地上,大饮水机被踢到,冰箱门打开,各种食品四散飞扬。
   “我说你——”保安经理看不下去了,出言询问。霍炎猛回头看他,惊得他连退几
步,狠狠踩在后面人脚上。两个人各自吸了一口凉气,一个是怕,一个是疼。
   薛临波还是痴了似的坐在那里,眼睛只跟着霍炎,却没有内容在里面。
   就这样,十几个人挤在不过十平米的小房间看霍炎翻箱倒柜。没一个人敢做声。
   霍炎翻冰箱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他看向薛临波正靠着的桌子,走过去,蹲下来。
   这是那种很古老的办公桌,上面放着各人的杯子,下面一年到头摞着成堆的纸箱:
装文具的,装纸张的,装各种用具的,甚至还有一台电脑显示器的大箱子,四平八稳的
放在那里,占据大半个空间。
  霍炎看了一会,伸手把它拖出来,往地上一倾,有一样东西掉在地上,众人纷纷围
上去,居然是一台微型投影仪。
  
   “这——这是谁干的好事!把投影仪放在这里干什么!”管后勤的孙经理是张有贵
的老部下,鼎天还没成立就跟着他了。老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赌咒发誓地跟张创世说
:“张总,我可是——这绝对不是我们——”
   “这不是投影仪。”霍炎倒心平气和了,他又把帽子戴上,宣布道,“这就是鬼魂
。”
   什么?众人都雾煞煞,好象霍炎说的不是地球上的语言,没有一个人能听懂。好在
这时候医院的人来了,大家闪出一条通道,让急救人员把小菲抬上担架。
   “薛小姐,你试着动一下腿——”
   “不!不!!”本来已经傻了的薛临波忽然尖叫起来,不知哪来的力量,她竟站起
来几步追上抬小菲的担架,嘶喊着,“小菲,你醒来!醒来!你看看,你看看啊!佩珊
不会害你,不会害任何人!你不要怕——”
   霍炎用力把她扯离担架,薛临波疯狂的挣扎不肯放手,好容易把她拉开,手背却一
阵巨痛。他本能的放手,薛临波往后一跌,左腿触地,“咔”一声脆响。她闷哼一声,
痛得全身哆嗦。
  霍炎手背上鲜血淋漓。
  “告诉我,这就是我的结果吗?”她抬眼看他,然后坠入无边的黑暗。
  
  箱子后面的角落里,霍炎找到了意料中的小摄录机,按下开始,果然是孙佩珊的影
象,从服装上看得出来就是她出事那天拍的。茶水间的狭仄凌乱为这小阴谋提供了很好
的隐蔽,所有的接线都藏在暗处,大纸箱里甚至还用泡沫把投影仪垫到了适当的高度,
使图象正好通过为抬箱子便利挖的洞孔里投射出来。这位了不起的天才甚至还为他的闹
鬼发明装上定时器,当然了,遥控器也是非常好用的设备之一——
  
  霍炎为大家重现闹鬼时的一幕,嘴里还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活象个产品推销员,他
越是说的轻松,众人就越是胆寒。
  “我的娘!他得准备多长时间!”
  终于有一个沉不住气的叫出来,可没人接他的话,众人都沉默着,怀疑和恐惧从每
一个人的心底滋生出来。
  “宁肯是真的闹鬼,也强过有人搞鬼。这实在太可怕了!”李克俭喃喃着,擦去额
头的冷汗。如此处心积虑,如此恶毒,比闹鬼还要险恶十分。
  警察很快便接管了一切,顶楼的封条也撕掉了。这些迹象表明,孙佩珊的死将会被
重新调查,霍炎很乐意配合警察的询问,可一刻钟之内就有三个人语无伦次的败下阵来

  “霍先生,你是怎么想到会是有人搞鬼的?”队长亲自出马,他认出霍炎是在山上
见过的男人,暗自警惕。
  “我说我是无神论者,你信不信?”霍炎眨眨眼睛,笑得很“天真”。
  队长困难地唾沫:“霍先生,还是请合作一点。”
  霍炎配合队长的身高俯低身子,非常无辜:“难道我还不够合作吗?我不信有鬼,
所以才开始调查。大胆推理,小心求证,当然,还要靠一点运气。我运气一向不错你知
道吧。有一次想死都死不了呢!你说,如果我现在去买彩票,有没有可能中大奖?”他
摸着下巴,煞有介事。
  队长无语问苍天的走开。
  
  薛临波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已经有两个小时了,她双眼直直的瞪着天花板,明显的精
神游离于身体之外。薛观潮并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他很有些手足无措。
  “临波,”他唤她,“你要不要——”
  “我很好。”薛临波突然开口,声音空洞,“很好,非常好,比佩珊好,比小菲好
——”一滴眼泪从眼角渗处,从耳边无声滑落。
  左腿骨折,医生诊断如是。而小菲,则陷入了彻底的狂乱之中,几乎再无恢复的可
能。薛临波咬住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无论哀伤,无论悲恸,无论怎样的
抚恤安慰,都已经毫无意义了。薛临波已经清醒,彻底、全然的清醒——就在她来到医
院的那一刹那。荒唐又残酷的真相,毫无遮掩的裸袒在她眼前,只不过这真相的代价未
免也昂贵了一些。
  “观潮,帮我找霍炎。”她看向哥哥,“帮我叫他来,说我有事找他商量。”
  薛观潮并没有立刻行动,轻声问她:“你想好了?一定要找他吗?临波,其实,其
实我也——”
  “我必须要和他谈。”薛临波恢复望着天花板的姿势,“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被动
,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观潮,我从来不为不相干的人大动干戈,可现在我
心里有火在烧,烧得我坐立不安,是为了她们,为了无辜的佩珊和小菲。我以前不明白
,我每天忙碌都是为了什么,我到底想要怎样的结果,可我现在,终于要做一件知道自
己在做什么的事情了。所以,乘着我还没有改变心意的时候,帮我把霍炎找来。”
  薛观潮微笑:“把霍炎找来,因为霍炎总在行动着。而薛观潮,却只是徒劳的观望
。临波,我没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我想,我不是一个好榜样。”他深深地看了妹妹一
眼,平静的走出病房。
  终于,终于还是失去她了。无论你叫薛观潮或者什么别的,你都失去她了。就象她
刚才所说的,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你,怎么允许自己陷溺到如此的地步?
你守着她,如影随形的护着她,只是贪看她舒心一笑,甚至自私的让她困侑自己,幻想
着这种地久天长,可是,你终于还是失去了——薛观潮看着墙上的电话机,他试图做出
一个自嘲的微笑,可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抚上右胸口据说是心脏的地方,他觉得,他已
经了解何谓椎心之痛了。
  
  从霍炎进来的那一刻,他们就相对无言。在薛临波入院这二十四小时,霍炎还是第
一次来,而且这一次,还不是他自动来的。从他们认识到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
生。而这种情况是否预示着,他们的伙伴关系就快结束了?薛临波想,也许这一次,将
是他们最后一次合作了。
  这样的薛临波是他所不曾见过的,她看上去非常的沉静、安详。霍炎静静看着她,
又一次觉得她是个 美丽的女子,甚至,从未如此美丽。
  “我想你帮我去查一个人。”
  她终于开口。
  霍炎绽出无双的笑容:“如您所愿,陛下。”
  
  
  张创世差人送来能砸死人的玫瑰的时候,张继祖正好来看薛临波。他望着快要把病
房淹没的玫瑰,不由大笑。
  “看哥哥的样子,好象心情很好呢!”薛临波也笑。
  “好个创世!”张继祖坐下来,“我可真是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人家说一掷千金
为博佳人一笑,可惜这次笑的却是我。”
  “哥哥的生意还好吧。”薛临波问道。
  “还不错。我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甩手了。”张继祖无论到哪里都是非常成功的商
人。
  “富源贸易呢?”
  张继祖一滞:“你知道了?临波,你查我?”
  薛临波淡然道:“我怎会有这个本事?我怕是被人买了还要帮忙数钱呢!是创世查
出来的。哥哥,我早说你低估了创世,他心细如发,在他眼皮底下搞鬼的事简直想都别
想,更何况富源这么大张旗鼓的和鼎天作对,他怎么可能不查?”
  “看来我做的还不够隐秘。”张继祖似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创业一出事,我立刻
眼盲耳聋,倒真是疏忽大意了。只是怎么不见鼎天有什么大动作?”
  “钱是赚不完的,何必非要抢个你死我活?康庄大道好走,另劈蹊径也许还会看见
不一样的风光。创世并没有跟你正面交锋的意思。哥哥,你就是看不开。”
  张继祖嗤了一声,道:“也不用瞒你,临波,我张继祖并不是输不起的人,可总要
输的心服才行。输给创世,输掉鼎天,我怎么也不甘心,不管我现在或者以后的生意做
的多大,钱赚的再多,哪怕我的公司大过鼎天千百万倍,我也没办法把它给忘了。”
  薛临波看着张继祖郁郁的神色,心中百味杂陈,这就是一生的心结,放不开,挣不
脱,一辈子都要纠缠在里面。她叹息一声闭上眼睛:“我想离开鼎天。”
  张继祖一震:“你说什么?”
  “我不想让鼎天困住我一辈子,也不想看哥哥这样。”她说,“我想去你的贸易公
司,扩展一条蹊径,赏看另一种风光。”
  张继祖不语,心中暗暗权衡。
  “若哥哥不肯答应,从此福源成为鼎天头号大敌。福源的优势无非是公司小灵活性
高,拼着少一点利润来吸引客户,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鼎天的政策一向稳健,所以
不会给客户这么高的条件。可如果我存心要福源关门大吉,大可以自放身价,你想必知
道,单从抽佣方面鼎天就算再降下两成也完全有钱可赚。福源呢?不是临波自夸,用不
了半年,我就能让福源入不敷出。而以哥哥的脾气,绝不会就此结束它,反而会投入更
大的财力去和鼎天一搏,这间小小的贸易公司从此成为哥哥扔钱的无底深渊,保守估计
三年之后,它就能让母公司伤及元气——”
  “鼎天又能捞到多少好处?你这样拼法,最多两败俱伤。”张继祖当然不服气,讲
到做生意,他不信临波能强过自己。
  “哥哥不要小看鼎天二十年的积累啊!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这两年来,鼎天外围业
务的发展,远远超过创业的所知所见。我还是那句话,你当真以为创世是傻瓜吗?哥哥
,你真的输了,输在太轻敌,太自信。不管你怎么否认,你都输得非常彻底。”
  “别说了!”张继祖脸沉下来,“创世他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你要这么帮他!”
  “继祖哥哥还以为我是在帮创世吗?我若真的帮创世,何必把底牌都亮给你?我大
可以不动声色的实施行动,把福源赶尽杀绝。我是不想哥哥再执著下去。兄弟阋墙,哥
哥就没有一点伤心吗?你让创业在公司里牵制创世,可你别忘了,你与创世是一母同胞
,你们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你可以不顾亲情,还指望创世能对创业推心置腹吗?哥
哥,你对得起创业吗?他对你全心的崇拜、爱戴,却成为你所利用的砝码——哥哥,替
他想想,替伯母想想,不要再和创世斗下去了。”
  “临波,你是怎么了?说话这么奇怪?”张继祖很不解地看着她,这么感性,完全
不象往日的薛临波。
  薛临波展颜一笑:“是啊,以前的薛临波可不会这么想呢!相互牵制才可以达到利
益均衡,总有人要做布局中的棋子。可我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任人摆布,突然明白了
棋子的苦楚。看事情的角度发生了改变,所以不免有很多感慨——虽如此,我所说的话
也字字真心,哥哥,你可愿答允我?”
  张继祖沉吟着,薛临波为他描绘的前景他不得不防,他毕竟是商人,无利可图的事
情不会去做。可要他放弃鼎天实在太难,源于血液之中,张家人与生俱来自负、骄傲和
固执,岂是薛临波三言两语所能化解的?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张创世突然来了。他
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神情轻松。
  “大哥?”张创世似乎没料到能碰到他,“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你以为能用这些花把所有的人都挤走吗?我就是来了,你能怎样?”张继
祖没什么好气。
  张创世一笑,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大哥说笑了。”又转向薛临波:“临波,这是
我妈煲的汤。”
  “帮我谢谢伯母。”薛临波坐起来,“我和观潮一直都麻烦张伯伯和伯母,现在还
要伯母给我煲汤,真不好意思。”
  张创世过来扶她,笑道:“这有什么。我妈可一直拿你当女儿呢!——观潮呢?怎
么没见他?”
  “我让他回去休息了。”
  张继祖站起来,说:“差不多我也要走了。我中午还有应酬。”
  “大哥,怎么我刚来你就走了?”张创世慌忙拦住他,“等一下我们一起吃饭吧—
—我们兄弟很久都没聚在一起了。”
  “罢了,还是不打扰你为佳人尽心了。何况创业不在,只有你我也没什么趣味。”

  张继祖意兴阑珊地摆手要走,可到门口又停住,转身问道:“临波,我最后再问你
一句,你刚才所的话,算数吗?”
  薛临波暗暗苦笑,好个厉害的张继祖,终忘不了摆自己一道!可她并不支吾,冷静
地说:“当初张伯伯教我,言既出,行必果。就算拼了性命也会兑现承诺。我绝不反悔
。”
  张继祖大笑:“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他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步履轻松的走
出去。
  张创世很莫名其妙,但并没多问,只是说:“喝汤吧。”
  
  “住医院还习惯吗?”张创世坐在刚才张继祖的位子上,问薛临波。
  “有什么习惯不习惯?骨折而已,我本想今天就出院,观潮非让我再多住两天。—
—公司里怎么样?我听霍炎说,都天下大乱了。”
  张创世眉头攒起:“差不多吧,大家都没法安心工作。这到底是怎么了?临波,我
真是——唉!”
  “你说,那个布局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薛临波靠在床头,又把目光投向天花板
,“我一直在想,却怎样也想不通。是不是必须要靠这样的方式才能解决问题呢?”
  “你别想了,还是把这些交给警方操心吧。分公司的事情已经暂时叫停了。我没心
情搞这些事,没有你,我做什么都没心情,我——其实,我今天是想说——临波,我需
要你。”
  薛临波把目光转向张创世,他脸色苍白——他一紧张就脸色苍白——说话也有些结
巴:“我——那个我知道,现在说这话,似乎很不合适,可是——我已经憋在心里很久
了——我——临波,我想,我们结婚,结婚好吗?”他站起来,从裤袋里掏出一个戒指
,慌张又很期待的坐在薛临波面前,把戒指送到她面前。
  “我知道,我很唐突,但是,我必须要说出来。临波……我看到你受伤,我——那
种感觉是没有办法说出来的……我以为,我一生都不会有那种感觉,那么绝望,害怕,
好象世界末日来临——临波,我爱你,可我没想到,我会那么爱你!嫁给我,跟我在一
起,我不介意你不爱我,只要我爱你,只要能让你感受我的感情——给我一个机会,好
吗?”
  薛临波沉默不语,张创世象一个听候终审判决的死囚。
  “戒指很漂亮。”她微微一笑,“但是不适合我。创世,你晚了一步。”
  最后的血色从张创世脸上迅速退却,他哑声问:“为什么?”
  “我已经准备离开鼎天。刚才,我答应了张继祖,出任福源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创
世,我不会结婚,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尤其是你,鼎天的总裁,我将来的头号劲
敌。”

 张创世绝望一笑,哑声道:“非要这样吗?临波,非要拒绝得这么彻底,非要用这
样的方式?不要逼我,临波。”
  薛临波低头不语。
  
  “小子你把话再说一遍!”
  外面走廊上突然传来张继祖的声音,病房里两人惊讶对望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会
去而复返。
  “你没聋吧!追了我一条大街,翻来覆去只为听一句话?”是霍炎,口气厌倦又不
善,似乎耐心告罄。
  “再说——不,我要你解释,你怎么会知道!你凭什么知道!”张继祖吼起来,薛
临波想象到他此时的神情,怕是很多年没人敢着样和他说话了。
  本爷没有这种义务!”霍炎声音冰冷,大概也被张老大给惹毛了,“告诉你一声,
已经是额外的关照,张继祖,别横在这里,有没有人说过你该减肥了?”
  外面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是两声闷响和惨叫,不属于张霍任何一人,薛临波揣摩
情况,十有八九是张继祖的保镖要揍霍炎反被他摔了出去。有护士大声斥道:“这里是
医院,都给我安静些!”
  病房的门被人气势汹汹的推开,张继祖铁青的脸出现在门口,极力压低地声音依旧
很响:“你们知道吗?你知道吗?你——创世,你听说了吗?”
  张创世一头雾水的站起来,难得见到张继祖有这种语无伦次的时刻。
  霍炎好整以暇的推开“横”在门口的张继祖走进来(说张继祖该减肥倒没委屈他)
,并不看站在床边的张创世,只对薛临波淡然一笑。
  “什么时候?”看他的神情她心下了然,平静地问。
  “明天上午九点钟。”
  张继祖两步冲过来,一张脸扭曲的厉害:“你知道?临波,你怎么会知道?!”他
失控地伸手欲抓薛临波,触到她的肩膀又堪堪停住,握手成拳。
  薛临波脸色苍白,仰头看自己认识了一辈子的张家兄弟:“是,我知道。哥哥,创
世,你们找了几个月的创业一直都藏在霍炎那里,明天,他会去自首。”
  两双杀人似的眼睛立刻盯上霍炎,他并没有畏缩的意思,反而笑道:“怎么?要说
这是感激,似乎也不太象吧。”
  “你为什么要窝藏创业?”张继祖终于能问出一个问题,这个震撼委实过大,他就
算做梦也不会想到霍炎会为了创业冒这么大的风险。
  霍炎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我猜你一定没听过什么叫投桃报李。”
  你!张继祖气结。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大雨滂沱,山路泥泞。
  她已经有好一阵子心神不安了。不是来自正殿里那一群呻吟的人,而是外面。一次
又一次的推窗张望之后,她终于决定走出来。
  “谁?谁在哪里?”
  雨声之中,她的声音微弱的几不可闻。
  伞应该是破了,她的身上已经透湿,可她还是紧紧攥住伞柄,似乎这把破伞是她在
这夜雨中唯一的依靠。
  “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她对着齐腰高的草丛喊着。
  白影一闪,他摔在她的脚下。她低呼一声,本能的一躲。
  抬起头,是一张少年的脸,被雨水冲刷的分外苍白。他眼睛里,却燃烧着火苗。
  她低身去搀他,却被他带倒,伞脱手飞走,她最后的依靠也没有了。两人摔做一堆
,她看清了他的样貌,心中一紧。她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竟忘了爬起来。
  雨,漫天挥洒。
  
  没有雨。也没有风。
  薛临波睁开眼睛,奇怪自己竟然还能睡着,还能做梦。病房里非常安静,安静得能
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啪嗒!
  不是心跳,她突然醒悟,是脚步声,轻轻的,慢慢的,由远及近。
  门无声的开启,一个灰影闪进来,薛临波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把门反锁——该减肥了
,她脑子里模糊的转着念头,想起下午霍炎所说的话。
  房间里很黑,甚至是黑的过分了,那些亮晶晶的仪器在黑暗中有种很奇怪的色泽,
并不闪亮,只叫人觉得诡异。
  灰影向病床靠近。
  越来越近了。
  “我等你很久了,”薛临波小声但清晰,那影子僵立在床尾,她轻叹一声,叫出一
个名字,“——创世。”
  
  他全身都是鲜血,胸襟、衣袖都被浸透,她心惊肉跳了好久之后才发现,那不是他
的血,他身上并没有伤——如果不算脸上那个的话,而他颌下的创口也不足以流出如此
惊人的血量。他只是累了,一个疲累已极、失魂落魄的少年。如果不是眼睛里那一簇火
焰,他根本就是个死人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拖进来,安置在一个角落。他就安静的缩在那里,不看,不
听,对身边的一切都不理会。她照拂着一个老人,眼角却不时瞥向他。她不知道自己是
怎么了,也许,是因为她不曾见过这样奇怪的人吧。她单调的生命中,几时出现过这么
多人?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向他望去。
  他竟然也在看她!
  四目相接,她手一抖,药碗差点落下。
  
  揿下壁灯的按钮,光线柔和,却也能令他们看清对方。
  张创世转身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薛临波,嘴角痉挛:“临波,我不想这样。”
  “我也不想。”薛临波安然注视着他,“只是,你半夜到小郭的病房里来做什么?

  张创世并不慌张,也不回答薛临波的问题,反问道:“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待。”她说,“等待某个人,来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药分完了,她思忖良久,还是匀出了一碗给他,虽然不知道这药对他会不会起作用
,但总是聊胜于无。
  “喝药吧。”她把碗递过去,苦苦的药味冲进他的鼻子,还带股奇异的清香。
  他不接碗,却看她纤细的指尖,她在发抖,为什么?怕自己?顺着她的手,她的臂
,她的脖颈,然后,是她的脸,惨白的颊泛出异样的红,她眼眸闪烁,双唇轻颤。
  “喝——喝药吧。菩萨慈悲,你会好起来的。”她结结巴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看他衣服的质料,大概是左近有钱人家的公子,现在四处瘟疫蔓延,他跑上山来作什
么,为什么会如此潦倒?又是为什么,他明明狼狈不堪,却依旧叫自己心惊不已。
  他接过碗,低头欲喝。却突然色变,碗掉下来,药汤洒落一地。
  “这里面是什么!”他扭住她的手腕,用尽全身的力量嘶声问道。
  她吃痛一缩,却挣不开他铁似的的手,颤声道:“是我采的药,是治瘟疫的良药。

  良药?良药!他突然惨笑一声:“好一剂良药!好一剂良药!!”原来是她!世间
的事,还真是好笑!他纵声长笑,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心中微恼,不觉得自己有甚可笑之处,抗辩道:“却是良药。你可知道这方子里
有什么?纵使死人也是可救活的!”
  “不提也罢了,单这一句话,你就该死!”他笑声陡住,眼里满是杀意。
  “我救了他们几十条人命,凭什么死!”她仰脸看他,早忘了心中悸动,“出家人
慈悲为怀,难道错了吗?”
  “愚蠢!愚蠢!!”他连声冷笑,将她手摔开。傻啊!只说什么慈悲,说什么救赎
,哪里来这样一相情愿的傻瓜!他握手成拳,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痛。抬眼看微微瑟缩
的她,心中杀机又盛。
  杀了她……杀了这个蠢材!杀了一屋子的伤病,杀了这些夺走他一切的人!他伸手
向她抓去,突然胸口一痛,热血上涌,口中满是腥甜。
  他倒下,面如死灰,嘴角溢出鲜血。她惊骇地去扶他,他的头摇摇晃晃,长过腰际
的头发散乱一身,有几缕掉在她手上,藉着火光,她看得真切无比。
  深红如血。
  
  “真相?”张创世反倒笑了,冲薛临波弯下腰来,“临波,你忘了父亲的教诲了?
水至清则无鱼,有很多事,大家心照不宣也就罢了。”
  薛临波也笑:“相信我,我已经尽力在做了。你应该了解,我并非一个爱计较的人
,有很多解释不通的事情,我都可以接受,甚至默许,只不过,这里面不包括谋杀。创
世,每个人都是底线的,你不该玩火,不该越过我的底线。”
  “你在教我如何做人吗?”张创世眯起眼睛。
  “这才是你啊!”薛临波不理会他的暗示,“张创世,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弱、耳根
子软没主见的男人。真是久违了的张创世,我见过为数不多、却印象深刻的张创世。”

  张创世站直身子,甚至是直得过分了。
  “自负,是人最危险的敌人。最要命的是,它具有家族性。创世,在你承继了张伯
伯的聪明、野心和深沉之余,你无可避免也要有一点自负,虽然很少,但依旧致命。”
薛临波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右手心的痣红得几乎象一滴鲜血,“你唯一的错误,就是不
应该在昨天下午,上演那场闹鬼的闹剧。”
  “你的自负毁了你,你觉得这没什么,甚至很好玩,你认为全天下不会有任何人对
这件事产生怀疑。是啊!多么天衣无缝,每个人都吓得魂不附体,你的自负,在当时膨
胀到了什么程度?你只想着,要把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要给我一点小小惩戒,可你
知不知道,你触到了我的底线?”
  薛临波闭上眼睛,无法忘掉小菲疯狂的模样,声音却依旧坚定:“一念天堂,一念
地狱。创世,多米诺、蝴蝶效应,随便你喜欢哪种说法,假如你让霍炎找到破绽是一个
败笔,那我在医院所见到的那个人,只能说是老天对你开得一个大玩笑。”
  “你见到谁?”张创世忍不住发问。
  “我遇见了小郭的母亲。”
  
  “——”
  她在念叨些什么?他勉力睁开眼睛,看见她跪在自己身边,双目微合,脸上尽是虔
诚。这傻瓜,还指望观世音菩萨保佑自己吗?
  “你会好的。”她显然不知道他已经醒来,只是自说自话,“佛门广大,只渡有缘
。你入我门中,我一定会保你无事。”她低宣一声佛号,起身离去。
  他看她背上药篓,走到窄小的门边,却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有阳光照进来
,细细的光线落在她脸上,折出淡淡的金色光泽,她似乎很喜欢这温暖的光,因为她的
嘴角,绽开一个温柔的微笑。
  
  “其实我早就应该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出事这么久,我也来看过他好几次,却都没
见过小郭的母亲?小郭的档案里,为什么没有父亲的名字?他为什么要跟母亲姓?郭美
,这名字很熟,对吗?假如我够细心,早就应该看出来了。什么都可以造假,血缘却不
可以。虽然小郭象母亲比较多,可是,他有张家人的眼睛——”
  “以前在张伯伯店里有个很漂亮的小美,可她却突然不干回老家了。走得好匆忙,
我还很不开心了好一阵子,因为她经常跟我一起玩。”薛临波看着张创世,眼睛里尽是
悲伤,“郭继人。继祖,创世,创业,守成,开云,守安——这是你们兄弟姐妹排序,
是吗?假如没有这个失误,今天叫继人的,应该是创业才对。”
  张创世长出一口气:“临波,你比我想象中更聪明。”
  “假如这是一地的珍珠,她就是那条串珠子的线。我从急诊室被送进病房,在走廊
上,和来探小郭的郭美擦肩而过,二十几年没见,我当然不会记得她,而她也不会记得
我才对,可是,我们无意中眼神相接,她那种惊惧惶恐是无法掩饰的。这倒罢了,可她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急急忙忙地跑进小郭的病房。”
  “你知道什么叫恍悟吗?我想我是知道的。就如同一个睡的浑浑噩噩的人,突然被
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全身僵直,却清醒异常。那些珠子仿佛都有了生命,一个一个跳将
起来穿在这珠线上面。郭继人,从头至尾,每一件事情,何曾缺少过他?小菲说的其实
已经很清楚了,小郭并不是市场部的员工,而小菲进来鼎天也不过大半年,他们自然不
会产生太大的交集;而当时,小郭已经调到了公关部帮忙,所以,她才会有那种感觉,
很熟悉却不在她认识的人之列;并且,她提出了非常重要的一点,佩珊跟他很熟,小郭
是跟佩珊一起进公司的,跟完我又跟创业,他们怎么可能不熟?宣传——当然了,小郭
当时正负责周年庆典的事情,谈到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宣传。就是他,不知用什么理由,
给佩珊拍了那卷录象带。”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也只有他,可以大摇大摆穿梭公关部和十七楼不会引起任
何人的怀疑,所有的人都会觉得,他出现在那里是天经地义的。就是这样,他完成了闹
鬼这个了不起的杰作——是为了小菲吗?怕小菲想起什么来,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吓她
?”她看张创世,用的是问句。
  张创世斜靠床尾,似乎在听一个还算有趣的故事。薛临波把目光投向床上的小郭,
却无法想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在他实施计划的时候,他是否动过半分恻隐之心?可
怜可怜吧,可怜,这样无辜的生命……
  “他计算好佩珊出事的时间,赶着第一个来通知我,我离开之后,他有大把的时间
将我咖啡偷出来而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只是,我的咖啡里真的有毒吗?假如说我的咖
啡里有毒,那么,你们想毒死的人到底是我还是佩珊?你们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喝下我
的咖啡?”
  “我们?”张创世嘲讽的一笑,“临波,你凭什么就用这个词?其实我对孙佩珊之
死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能将我和他联系在一起的?为什么是我,
而不是老大?”
  他低头看自己的装束,从体态到发型,都象张继祖十成,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破绽
,可为何刚才薛临波脱口而出的竟是自己的名字?
  “张守成心细如发,怎么会让郭继人这么蒙混过关?必定是有人给他说情撑腰。每
个人都知道,他最不买帐的人就是张继祖,所以,让郭继人靠假文凭混进鼎天的一定不
是他。你大概不知道,昨天开完会以后,我偷听到了你们在会议室的谈话,他说当初不
该听你的,我对这句话一直不明白,只认为是你们私下达成了什么共识,但现在我知道
了,他所说的,就是郭继人,是你买通了张守成,让他进入鼎天。这是其一。”
  “G省分公司的计划书,做得近乎完美,我一直觉得,这份报告的风格非常熟悉,当
然了,它出自我最得力的部下之手,怎么可能不熟悉?我想,他为了不让我看出来,一
定费了不少脑筋,可惜一个人的行文风格就如同他的性格,不是那么好改变的。这是其
二。有这两点,我就足可以断定,你和郭继人,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某种密切的联系。
假如你认为这依旧很牵强,我还可以提供给你最有力的证据。”
  “说来听听。”张创世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经常会有这种感觉,有些人,有些事情,很不对劲,好象两个齿轮,你硬把它
们套在一起,但又根本无法咬合,”薛临波说,“就好象某天,我去你的办公室开会,
在电梯里遇到他。他告诉我刚刚从公关部回来,我根本没问他,他又何必多此一举的解
释?他说他从公关部下来,可是,电梯是从五十五楼启动的,根本没有在公关部停过。
他撒谎,何必撒谎?因为他很慌张,急于撇清他去找你的事实,他不想被其他人尤其是
我知道他越级去找你。他本来可以撒一个更高明的谎,可惜他的慌张让他露出了破绽,
百密一疏,恰是如此。我本来是以为你欣赏小郭所以才找他,而他不想锋芒太露才撒谎
,所以就把这件事情抛开了。然而,是我把事情想象的太美好了。你的确欣赏他,不过
,你所欣赏的,是他另一项本领,杀人。”
  张创世的微笑开始变得僵硬:“很有意思,确实很有意思。临波,我还不知道你懂
得推理。那么,你不妨告诉我,他杀了谁?”
  “张创世太太,黄素滢女士。”
  “你喜欢排球吗?排球里有种战术,叫做打时间差。这种战术被郭继人——你的同
父异母的弟弟发挥的淋漓尽致。假如说偷走我的咖啡只是取巧,那么,在周年庆典晚上
的杀人则是经典的一战。你乘我休假的时候把他调进公关部,利用霍炎把我的视线转移
到创业身上,使我无暇分心旁顾。更衣室间墙的洞,监控器上的小手段,创业的出现,
甚至,我的礼服,无一不是杰作。”薛临波想起霍炎所做的分析,每一分钟都拿捏的恰
倒好处,正是一个受过训练的退役士兵能够达到的水准。
  “精彩。”张创世喃喃着,“临波,我必须要再说一次,你的头脑远远超乎我的想
象。”
  薛临波眸似寒冰,冷冷地说:“并不。至少我不知道你的动机是什么。至于小郭,
G省分公司,我想,那就是你所能给他的,然而,他胃口着实太大,大得令他断送了性命
。”
  “错。”张创世竟没有附和,“你还是把人想得太好了,临波,你以为是我杀人灭
口吗?不是,要杀人灭口的是他。他要杀你,还有霍炎。”
  薛临波心头一悸。
  
  “拿出来吧。”
  “我说过了,灵芝已经给他们服下。”她努力解释,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她采
了一株灵芝,还非要得到不可。。
  “何必如此呢?”节度使大人斯斯文文,白净脸庞,怎么看也不象坏人,他清风浅
笑道,“只要你交出来,我就饶你们不死。”
  “出家人不打诳语。”她颤声道,“就算你杀多少人,也再没有灵芝了。你若真想
要,不妨再上山找找。”
  大人脸色陡然一变,怒道:“好一个不打诳语!臭丫头,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会
放弃永生不死的机会把灵芝做药引给这一群贱民?好!那我就杀了他们,看他们会不会
永生不死!”他手一挥,噗一声,一个头颅在不远处应声落下。
  “啊!”她失声大叫,再也无法强作镇静,一下跌坐在地。
  “啊!儿啊!”一个老妪突然疯狂的扑向那个头颅,抓起头发死命往脖子上安放,
声嘶力竭的号哭着。
  “如何?哼!快交出来!”大人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谁告诉你服用灵芝可以永生不死?灵芝可入药,也并非百
病可治,遑论永生不死!大人怎会相信这样无稽之谈!”
  “既然不能永生不死,你又为何霸住不放?!”一想起灵芝的神奇功效,他简直心
痒难耐,这小丫头委实不识抬举了!
  “我没有!”她急得几乎滴出泪来,“灵芝已经——”
  “杀!”他一声断喝,血雾弥漫。
  “不要!”她嘶喊着要阻止,却被一个亲兵推到在地。
  “啊!你害死我儿!”那老妪忽然指向她,“毒妇!你害死我儿!”
  什么?!一时间,那些被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竟齐刷刷将怨毒的目光投向她。
她跪倒在地,不敢相信这样的现实。
  “我——我救了你们!我救了你们!”她觉得自己快疯了,为何她善心竟换来这样
的结果?
  “我们宁可死在路边!也强过身首异处啊!祸水,你害死我们,也不得善终——”
有人大喊着,声音未落,他的头也掉了下来。
  “你们竟然怨我!竟然怨我!”她嚎叫着,如同地狱之鬼,“他们杀你们,你们不
抗不辩,却回头怨我!”她喉头发甜,哇得吐出一口鲜血。
  被她救活的百十人已死大半,地面被血染红,小小庵堂,竟成屠场。
  “小师太,交出来吧。”大人似循循善诱,“不然,等一会死的可就是你了。”
  “交出来吧!求求你了!师太,做人不要太贪心了!”有人叫道,她认得他,是山
下村子的村长。
  她呆楞片刻,突然疯狂大笑:“灵芝已经被他们服下!我教你吧,你杀了他们,取
血饮之!”
  “妖女!你好毒啊!”村长突然冲将上来,“你果然没安好心,我杀了你!”他的
手快触到她的脖子,却被一刀砍下。热血喷涌,溅她一头一脸。她毫不以为意,仍旧狂
笑不已。
  “杀了他们。”大人眼中杀机大盛。
  她坐在地上,看这人间炼狱。
  罢了,罢了——她一声长笑,从此了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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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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