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olay (开鑫), 信区: Ghost
标 题: 第 47 节 牙 医 的 牙 齿 是 可 以 信 赖 的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Oct 14 16:20:55 2005), 站内
站 在 铁 栅 栏 后,Zoe 稍 稍 犹 豫 了 一 下。
1991 年 《魔 鬼 终 结 者 Ⅱ》公 映 时,浦 宏 鸣 记 得 很 清 楚,有 一
场 追 逐 戏 在 疯 人 院 里,阿 诺 德?施 瓦 辛 格 的 对 手---液 态 金 属
机 器 人,也 曾 站 在 一 道 铁 栅 栏 前,当 时 它 像 一 股 烟 雾 那 样,
轻 而 易 举 地 穿 过 了 栅 栏,令 所 有 的 观 众 目 瞪 口 呆,当 然 那 是
特 技 效 果,而 现 在,浦 宏 鸣 就 等 着 这 一 刻 发 生 了。
一 旦 这 个 Zoe 以 不 可 思 议 的 方 式 穿 过 铁 栅 栏,他 立 刻 扣
动 扳 机。
然 而,面 对 铁 栅 栏 的 Zoe 却 没 有 动,口 罩 上 的 眼 睛 虽 然 盯
着 浦 宏 鸣,目 光 却 是 不 经 意 的,仿 佛 不 是 要 将 他 置 于 死 地,
只 是 想 跟 他 聊 聊 天。
"退 回 去!回 去,回 到 画 里 去!不 然 我 就 开 枪 了!"
浦 宏 鸣 吼 道,话 音 刚 落,手 机 铃 声 响 了。
见 鬼!谁 在 这 个 时 候 打 来 电 话?是 老 婆?不 会 吧,我 告 诉 她
晚 上 有 任 务,她 不 会 打 电 话 来 的……
铃 声 中 止 了,不 是 来 电,而 是 收 到 一 条 短 信 息。
浦 宏 鸣 保 持 着 高 度 警 惕,不 去 碰 手 机,哪 怕 是 市 长 给 他
发 来 的 短 信,他 也 不 会 看 的。
出 乎 意 料,Zoe 朝 他 做 了 一 个 小 动 作,指 了 指 他 的 口 袋。
什 么 意 思?她 要 我 阅 读 短 信?浦 宏 鸣 右 手 持 枪,左 手 慢 慢
伸 进 口 袋,掏 出 手 机,读 取 了 短 信,仅 两 个 字:
"开 门"
对 方 的 号 码 是 13901673693。
噢,她 要 我 打 开 铁 栅 栏 上 那 道 门 放 她 出 来,哈 哈!!以 为
我 是 傻 瓜?
浦 宏 鸣 冷 笑 一 声,把 手 机 放 回 了 口 袋,保 持 着 射 击 的 姿
势。
Zoe 做 了 第 二 个 动 作,小 动 作,把 口 罩 摘 了 下 来。
中 午 的 时 候,裸 体 的 Zoe 还 算 楚 楚 动 人,现 在 就 不 同 了,脸
色 是 苍 白 的,没 有 血 色,也 没 有 表 情,眼 袋 下 面 各 有 一 块 发
青,好 像 睡 眠 不 足,惟 一 不 变 的 是 那 双 眼 睛,阴 冷 地 注 视 着
浦 宏 鸣。
她 继 续 往 前 跨 了 一 步,身 体 几 乎 靠 着 铁 栅 栏 了。
浦 宏 鸣 明 显 感 到 有 一 股 气,仿 佛 站 在 一 台 巨 大 的 吸 尘 器
前,吸 头 对 着 自 己,五 脏 六 腑 快 要 被 吸 出 来 了,紧 握 的 手 枪
快 要 把 持 不 住 了。
她 在 朝 自 己 发 功 吗?
浦 宏 鸣 毫 不 犹 豫 选 择 了 射 击,稳 稳 地 扣 动 了 扳 击,万 万
没 有 想 到,这 把 陪 伴 他 十 几 年 的 六 四 式 手 枪,却 在 关 键 的 时
候 卡 壳 了。
怎 么 搞 的?这 把 枪 我 定 期 保 养,前 几 天 还 试 射 过,不 可 能
卡 壳 呀。
浦 宏 鸣 有 点 沉 不 住 气 了,摆 弄 这 把 枪,试 图 解 决 故 障。铁
栅 栏 后 的 Zoe,竟 然 微 笑 了,露 出 一 口 牙 齿,牙 医 的 牙 齿 是 绝
对 可 以 信 赖 的,那 么 整 齐、雪 白,在 审 讯 室 白 炽 灯 的 照 射 下
,隐 隐 泛 着 一 丝 微 光。
这 是 嘲 笑。
浦 宏 鸣 气 急 败 坏 地 把 手 枪 往 地 上 一 摔,啪 的 一 下,手 枪
掉 在 地 上,反 弹 了 起 来,在 弹 起 来 的 过 程 中,枪 自 动 翻 转 了
七 百 二 十 度,枪 口 对 准 了 浦 宏 鸣---
砰!
它 居 然 射 击 了,子 弹 穿 透 了 浦 宏 鸣 的 右 膝 盖,把 他 的 膝
关 节 打 得 粉 碎,与 此 同 时,一 枚 弹 壳 跳 了 出 来。
浦 宏 鸣 右 腿 一 软,跪 倒 在 地……
"杜 女 士,这 幅 画 是 您 的 吧?现 在 物 归 原 主。"
装 在 保 护 封 套 里、编 号 051 的 油 画,完 好 无 损 地 搁 在 茶 几
脚 边,母 女 俩 和 阿 壶 坐 在 客 厅 沙 发 上,望 着 这 幅"浴 火 重 生"
的 画,不 知 所 云。
"我 姓 林,是 浦 宏 鸣 的 同 事,非 常 不 幸,浦 探 员 受 伤 了,他
托 我 把 这 幅 画 送 还 给 你。"
林 探 员 走 后,足 足 十 多 分 钟,客 厅 里 鸦 雀 无 声。
趴 在 沙 发 后 的 比 夫,忽 然 直 起 身 来,盯 住 门 口,汪 汪 汪 一
通 叫。狗 吠 声 刚 停 歇,门 铃 声 就 响 起。
杜 咬 凤 去 开 门,门 外 的 台 阶 上 站 着 一 个 人,戴 着 眼 镜,头
发 梳 得 一 丝 不 乱,彬 彬 有 礼。
杜 咬 凤 不 认 识,就 问:"您 找 谁?"
对 方 不 慌 不 忙 地 掏 出 名 片:"鄙 姓 陈,陈 子 期,S 美 术 馆 的
前 任 馆 长。"
当 时,陈 馆 长 在 书 房 里 目 睹 了 画 的 变 化,并 收 到 短 信 之
后,整 整 三 个 小 时,他 把 自 己 关 在 书 房 里,思 考 该 如 何 应 对,
是 把 它 当 成 一 句 玩 笑、一 个 精 心 伪 装 的 恶 作 剧,还 是 认 真 对
待?
这 可 不 是 闹 着 玩 的,前 者 有 生 命 之 虞,后 者 可 能 使 自 己
身 败 名 裂。
蓦 然,他 想 起 今 年 春 节 去 豫 园 城 隍 庙 烧 香 的 时 候,一 位
算 命 者 对 他 说 的 话:"这 位 先 生,请 恕 我 冒 昧,今 年 你 怕 有 大
难 临 头,想 避 开 的 话 必 须 作 出 一 些 牺 牲,放 弃 一 些 东 西。"
想 到 这 里,陈 馆 长 豁 然 开 朗,他 决 定 了。放 弃 什 么?无 非 是
名 利 这 些 身 外 之 物。
同 样 是 脱 光,也 有 不 同 的 脱 法,他 是 S 美 术 馆 的 馆 长,艺
术 圈 内 颇 有 声 望 的 专 家,德 高 望 重 的 学 者,可 不 能 像 一 个
行 为 艺 术 家 那 样 胡 来,他 不 是 毕 加 索,不 是 李 敖,他 们 在 大
庭 广 众 脱 光,会 引 来 满 堂 喝 彩,说 不 定 还 能 捞 一 笔 全 球 转 播
费 呢。
思 前 想 后,陈 馆 长 想 到 了 装 疯。在 所 有 的 脱 光 里,这 是 安
全 系 数 最 大 的,或 者 说,是 最 不 会 招 来 非 议 的,相 反 会 有 很
多 的 同 情。
"天 哪,陈 馆 长 他 真 的 疯 了 吗?"
"如 果 不 疯,怎 么 会 做 出 这 种 事 情?"
"真 是 令 人 难 以 置 信,昨 天 还 是 好 好 的。"
"陈 馆 长 真 是 可 怜,一 定 是 工 作 压 力 太 大 了,我 们 当 初 真
该 为 他 多 做 一 些 事 情,帮 他 分 忧 才 对 呀。"
但 是 出 乎 他 的 意 料,从 裸 奔 那 一 刻 起,幸 灾 乐 祸 的 人 远
远 超 过 同 情 者。师 生 恋、绿 帽 子、同 性 恋、露 阴 癖,甚 至 骂 他 是
GAY,各 种 谣 言 铺 天 盖 地,几 乎 从 每 一 张 嘴 里 都 能 说 出 一 套
崭 新 的 版 本 来。
老 婆 向 法 院 诉 请 离 婚,儿 子 跟 后 妈 打 官 司,银 行 保 险 柜
被 开 箱 清 点,所 有 珍 藏 公 开 拍 卖,如 今 的 他,房 子 没 了,汽 车
没 了,存 款 没 了,名 誉 扫 地,如 婴 儿 般 赤 条 条 来 到 这 个 世 界
。
第48节 幸灾乐祸的人超过同情者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向他伸出援手的,居然是他的黄脸婆前妻(第一任
的)。她几次去疯人院看他,把外面的流言蜚语,家中的风云突变,统统告诉了他
。
"病情"趋于稳定的陈馆长,终于获准离开疯人院,却已无家可归。四十一枝花
的第二任前妻早就有了新的追求者,是开装潢公司的安徽人,帮她把房子重新装修
了一遍,陈馆长的那间书房被彻底改头换面,变成了视听室,装上了发烧级的音响
与家庭影院。
陈馆长暂时住在第一任前妻家里,睡的是沙发床,他实在不好意思往她的卧室
里钻。几经周折,陈馆长从拍卖行打听到杜咬凤家的地址,于是登门拜访。
住在疯人院的那段日子里,陈馆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Zoe,会不会确有其人?
如果确有其人,那末,很可能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就是说她已经去世了
。她的灵魂或者说鬼魂附在这幅画上,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这幅画是在S美术馆二楼C展区出现的,时间是M先生个人画展的最后一天的
中午,这个日子,是她从阴间回归世间的日子,也可以说是她的另一个"生日",这
个日子一定有特殊意义。
征得杜咬凤的同意后,陈馆长除去保护封套,重新欣赏了这幅画。
新的问题出现在陈馆长的脑海里,这个女人以这种特殊的形式返回这个世界,
究竟有何动机?一轮接一轮的死亡游戏,她是以杀人为乐趣,还是另有所图?
"陈馆长……"阿壶小声地问,"我发现这幅画总会不停地朝右倾斜,即使挂两个
钩子,仍然如此。这是为什么?"
陈馆长指着画上反问:"你看她,在画中的左边还是右边?"
画的左边是诊疗椅,右边是窗台,戴口罩的Zoe坐在窗台上。
"当然是右边。"
"你已经给了答案,她的鬼魂就附在画的右半边,难免会产生一些重量。"
"看来她的轻功还没练到家……"阿壶幽默了一句,可惜无人接招。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鬼魂面对面。"诺诺发着感慨。
"岂止是面对面,几乎是擦肩而过。"阿壶更正道。
在回答阿壶的同时,陈馆长忽然有了一种全新的感悟:
今天,我们四个幸存者坐在这里热烈讨论,相互沟通,这就是她的目的。
我们四个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正是她所期望的。
她在引导我们。
四个人的会议,从上午一直开到下午,午餐是叫的外卖。
随着探讨的深入,几大问题开始浮出水面。
首先,关于那条短信---"你们终于看见了我的裸体,从现在起十二小时内,你
必须公开展示你的裸体,否则将厄运临头。"这其中的"你们"究竟指谁?既可以理解
为所有的目击者,包括死去的许国光、三文、汪总,也包括这四位幸存者,当然也
可以理解为一种泛指,在Zoe生前,她身边的人,朋友、家人、同事……
还有,"终于"这个词有点怪诞,听起来好像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成天幻想着、
迫不及待地希望看到Zoe的裸体,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其次,关于画中这位中国女子,Zoe无疑是她的英文名字,那她的中文名字是什
么?
杜咬凤提出,英文名字叫Zoe的女孩子并不多见,不像Jenny(珍妮)、Vivian
(维维安)、Mary(玛丽)、Shirley(雪莉)、Mon?鄄ica(莫妮卡)、Anna(安
娜)那样泛滥成灾,几乎每一幢商务楼里都有好几个叫同一英文名字的女孩子。
第三,关于这幅油画《窗台上的Zoe》,陈馆长认为,它很有可能真的存在,就
是说,确实有这样一幅油画。
陈馆长的观点招来了三人的反对声,理由是一致的,Zoe的鬼魂附在画布上,才
产生了类似于一幅油画的视觉效果,当Zoe离开的时候,画布上一片空白,这就是最
好的证明。因此,这幅油画根本不存在,只是肉眼的错觉。
"不,不,请你们耐心一点。"
陈馆长咽了口唾沫,滋润干燥的喉咙,还是不管用,只好拿起他并不爱喝的百
事可乐,饮了一口。
"我的意思是,有过这样一幅油画,听清楚,是'有过',这幅画曾经存在,不过
现在消失了,不见了。用绘画的专业眼光来评判,这幅画的技巧相当出色,作者至
少有十几年以上的绘画功力。而我们的Zoe仅仅是一名牙医,她哪儿来这么好的绘画
技巧?"
"这种事很难说的……"阿壶咕哝着。
"也许人在生前做不到的事情,死后可以轻而易举做到,生前是医生,死后就变
成了运动员、艺术家、大律师什么的。"
阿壶的话也有道理,身为弱女子的Zoe,哪能轻而易举杀死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
杜咬凤觉得,这样的争论并无多大意义,这幅画曾经有过也好,仅仅是视觉假
像也好,都无关紧要,不妨作为一条线索去查一查。如果像陈馆长所说,曾经有过
这样一幅画,那么一定还有人见过这幅画,顺着这条线索,就可以找到画的原作者
,他一定认识Zoe,因为Zoe是他笔下的模特,可以从他口中了解Zoe生前的情况。
陈馆长自告奋勇承担了这项任务,他的设想是,先用数码相机把画拍摄下来,
通过他的朋友,放在专门的艺术品网站上,广泛征集线索。
就在他们展开热烈讨论的时候,《窗台上的Zoe》安静地肃立在客厅一角,露在
口罩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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