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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vilion (亭在远方), 信区: Ghost
标 题: 第一部 第十八章 我是谁?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Mon Nov 21 15:06:59 2005)
第一部 第十八章 我是谁?
舒悦站在门口,面带着微笑。她的微笑依然那么灿烂,依然那么纯真。
“刘老师好,马老师好。”她像个真正的学生那样向我们打着招呼。
看着这张面色红润、健康而充满生命活力的花季少女,我那颗悬着的心立刻放下来了
。现在打死我我也不相信她是一个女鬼。
我说:“舒悦,你跑到哪里去了?见到你可真不容易啊。”
舒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在我一个同学家里。”
前面的害怕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我上前忘情地抓住舒悦的手说:“舒悦,你知道我
找你找得有多苦吗?”
舒悦也动情地说:“我知道,我知道马老师。我本来是不该再回来的。可我还是忍不
住跑回来了。”
她流泪了。
“舒悦,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舒悦点点头,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将脸紧紧地贴着我的胸口说:“我再也不离开你
了。”
刘旭刚干咳了一声,我们这才发现刚才完全忘记了刘旭刚的存在。
刘旭刚又干咳了一声,像是在清理嗓子准备发言。果然他开口说话了:“舒悦,有几
件事,我和马老师想弄明白。”
我制止他道:“旭刚,算了,有什么事明天我们再说好吧。”
刘旭刚认真地说:“不行,这几件事非得在今天晚上弄清楚。否则你还会出现幻觉。
”
我用自己最委婉的语气对舒悦说:“舒悦,你别怕,刘老师问什么你就好好回答就是
。”
舒悦点点头。
“舒悦,今天下午给马老师打电话的是不是你?”
舒悦:“是我。”
“那你怎么知道马老师遇到危险了呢?”
“我能看到。”
“你能看到?!好,那么你当时在哪里?”
“在同学家里呀。”
“你同学的家在哪里?”
“北郊,二环立交桥附近。”
刘旭刚看了我一眼,说:“你是说你在北郊同学家里看到了马老师在南郊公路上遇到
危险?”
“是。”
刘旭刚问我:“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吗?”
我对舒悦说:“舒悦,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看到我的?”
“我当时正在同学家里跟他们打牌,突然脑子里就出现了公路上的情景,我就再也打
不下去了。我看到了一辆车在追另一辆车,马老师坐在前面那辆车里。后面那辆车在不停
地撞着他的车。我看到马老师有危险,就跑出去给他打了电话。”
“好,我暂且相信你。那么,你又怎么知道把那个骷髅头扔出车窗就可以救马老师呢
。”
“是我的直觉。那辆车里其它东西我看起来都很模糊,只有那个骷髅头特别显眼。我
就知道它是祸根。”
“你是想让我们相信,你有超出一般人的特异功能。”
“我就是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你看看那几个沙发。”
舒悦不解地问:“沙发上没有什么呀。”
“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舒悦摇头。
“你没看到什么,可是刚才马老师在沙发上看到了一个女人。”
舒悦说:“是不是那个蒋末儿。”
“正是。”
“我相信他,有一天晚上,我也看到过。”
“看来,你们都有超能力,这里资质最愚蠢的人是我了。”
我在一旁说:“旭刚,不要扯远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就赶快问吧。”
刘旭刚直视着舒悦的眼睛说:“舒悦,告诉我,你们同学中是不是有一个叫韩佳的。
”
舒悦点点头道:“是呀。”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他没死呀,今天下午我们还在一起打牌了。”舒悦一脸惊讶的神色。
天,这是怎么回事?警方正在寻找杀死韩佳的凶手,舒悦却说出这样的话。我真是搞
糊涂了。
我看了一眼刘旭刚,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
“舒悦,在你遇见马老师的那天,森林公园附近的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你知道吗?
”
舒悦的脸色变得苍白,她说:“我知道。”
“你是不是就在那辆车上。”
“我给马老师讲过那天的过程。”
“马老师说你告诉他你从车祸地点逃走了。”
“是的,我当时十分害怕。”
“害怕什么?”
“我看到地上到处是血和伤者。”
“那你没有看到倒在地上的韩佳吗?”
“看到了,他满脸是血。我害怕极了。”
“后来在公路上追赶你和马老师的那个人是不是韩佳?”
“是的。”
“你肯定吗?”
“是。”
“你是不是对马老师说过,那是一个死人。”
舒悦点点头。
刘旭刚提高了嗓门,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既然他是个死人,今晚上又怎么能和你在
一起打牌呢?”
舒悦哆嗦着,不再说话。
刘旭刚步步紧逼地说:“请你告诉我们事实的真相。”
舒悦痛苦地捂住脸,大声说:“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没有人想要逼你,我们只是想知道事实的真相。”
“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旭刚拉起舒悦的手说:“好,那我让你看样东西。”
他粗暴地将舒悦拉向书房,我跟了过去。
书房里,电脑依然开着。刘旭刚飞快地点按着鼠标,调出了那些照片,他大声说:“
舒悦,看看这些照片,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悦看着看着,脸色变得煞白。“不,不!这绝不可能!”
她回过头来,乞求地看着我说:“马老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刘旭刚又紧紧地抓住舒悦的手,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她说:“舒悦,你好久都没有照镜
子了吧。我们带你去照照镜子。”
舒悦泪流满面地往后退缩着,叫喊道:“不,我不去。我不去。刘老师,我求求你,
不要让我去。”
刘旭刚坚决地说:“舒悦,我们必须去。我和马老师不能再被你蒙骗了。”
舒悦再次用充满乞求的眼睛望着我:“马老师,我不能去。”
我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舒悦的畏惧更加说明她有问题。望着她那双乞求的眼睛,
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我阻止刘旭刚说:“旭刚,不要逼她,即使她不是人,我也认了
。”
刘旭刚坚决地说:“不行,马军,我们不能再受她的欺骗了。她给你带来的痛苦还少
吗?”
“旭刚,她要是想害我,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刘旭刚说:“不,马军,你看看你那没有一点血色的脸,我不能看着你继续被她迷惑
。今天晚上我非要她现原形不可。”
刘旭刚说完,粗暴地拉起舒悦就往外走。我在后面喊着:“旭刚,不要逼她。”
舒悦回头望着我,那是一种充满绝望的目光。她说:“马老师,求你不要过来。你不
能过来,你千万不要过来。”
我说:“舒悦,我不害怕。即使你是鬼,我也不害怕。”
他们俩先进了卫生间,一秒钟后我在后面听到了舒悦绝望的惨叫声:“不,不!我不
相信!”
“舒悦!”我大叫着,不够一切地冲了进去。走到那面镜子的前面。
霎那间,舒悦的喊声嘎然而止。镜子里的影像使屋里的空气凝固了,时间像停止了运
转,我们三个人都像速冻了的冰人那样呆立不动了。
镜子外面站着三个人,而镜子里面却分明只有一个人的影像!
而这唯一的影像竟然是刘旭刚的!
静止的空间,静止的时间。
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
首先是刘旭刚回过神来,他用一双快要迸出眼球的眼睛回头望了我和舒悦一眼,又回
头看看镜子里。然后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凄惨的大叫:“啊——,啊——!”
刘旭刚带着那骇人的叫声狂奔出去了。我听到了金属大门猛烈的撞击声。这个剧烈的
撞击声像一声惊雷打击在我的心坎上,使我的全身为之一颤。可我仍然像一具站立的僵尸
,不会动,不会思考,不会说话。我张着的嘴巴也难以闭合。
“马老师,马老师。”舒悦呼唤我的声音是那样的遥远。她在摇晃着我的身体不停地
叫着我。
“马老师,马老师!你说话呀马老师。”舒悦还在摇晃着我。
我终于能说出话了,但我的声带已不再震动,像是用气流吹出来的声音:“告诉我,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马老师,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俩都死了吗?”
“我不知道。”
我自言自语地说:“不,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我转身跑向楼上,来到卧室的梳妆台前。
没有,还是什么也没有。梳妆台的镜子里也没有我的影像。我像个疯子似的在屋里到
处奔波着寻找能够反射我的影子的物品,我一次又一次失望了。最后,在一楼舒悦的房间
里,我将一个圆镜子狂怒地摔碎在地上。然后,我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跌坐在地
板上。
我是一个鬼,一个死人,一个幽灵。
这个房子,这个房子里的一切的一切不再属于我,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事将不再与我有
任何的关系。
这个念头使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悲哀。
一只手默默地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知道那是舒悦的手。
“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
“是那天在公路上的车祸,你还记得吗,为了摆脱那个追车的人,你开着车左右摇摆
,刹车突然失灵,汽车撞在了护栏上,你以为你只是晕倒了,其实你已经……”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让我蒙在鼓里。”
“我本来想等你的画画完后再告诉你。每个人接受这个事实都会很痛苦,我也一样。
”
“结束了,原来一切早就结束了。”
“不,我们没有死。我们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我回头望着舒悦说:“舒悦,给我你的手。”
舒悦将她的手放在我的手上。她的手是温热的,带着正常人才有的体温。
我问她:“我的手凉吗?”
舒悦摇摇头:“你的手很热。”
“死去的人会有这样的体温吗?”
“我不知道。”
“过来,舒悦。”
舒悦温顺地默默靠在我身上。我用全身的力气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
,感受着她少女的肌肤里流淌着的生命的血液。我用嘴唇感受着她温热的嘴唇,感受着她
在热吻中激起的如火的欲望,感受着她被这种欲望灼烧着的肢体。我们像两条缠绕在一起
的青藤,久久没有分开。
蓦地,透过舒悦的肩膀,我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熟悉的眼睛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
我们。
蒋末儿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正惊讶之际,她却转身向右侧飘去。
这时,我似乎不再害怕她了。我推开舒悦,大声喊道:“末儿,末儿。”
我追出房间,却看不到蒋末儿的任何踪影。我环顾四周,忽听一阵钢琴声在房子里响
了起来。那是贝多芬的《海边的爱斯蒂娜》,蒋末儿曾经最爱弹的曲子。
客厅的右侧有一间屋我从来不打开,那是我和蒋末儿曾经住过的房间。那里面有一架
钢琴。房间的门从来都是紧紧关着的,但是现在它却半开着。
我走到那个房间门口时,琴声终止了。
舒悦跟着我慢慢地走进了那个房间。房间里空着,一切都是原封未动的样子。钢琴上
盖着白色的罩布。我打开灯仔细看,白布上灰尘依旧。
我大声地说:“末儿,末儿。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知道吗,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对你
说。末儿,你出来吧。”
我的话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着。
我恍恍惚惚地站在那儿,我觉得我真的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身边站着的舒悦,房间里
的尘封的家具,客厅里照过来的吊灯的光芒都变得是那么虚幻,那么陌生。我可能就是来
自另一个世界的造访者。这里的一切真的不再与我有关系了。关于我,关于马军的所有故
事都早已画上了句号。我的艺术追求,我昨日的辉煌,都将像晨雾一样消散在茫茫的空气
中。我甚至感到我的身体在渐渐地失去重量,在逐渐地变成一个没有内容,没有密度,没
有感觉的躯壳。我不用再面对所有的恐惧了,我不再害怕舒悦的恶作剧,不再害怕房间里
任何异常的动静,不用再怕末儿。我只是个游魂而已。
我是鬼我怕谁!
我的嘴角掠过一抹阴森而残酷的冷笑。
我是谁?我在哪儿?如果我早已不在人世,那我的尸体在那里?不知谁料理了我的尸
体。或许我现在还躺在某个医院的太平间里,或者躺在警察局的冰柜里。然而,既然已死
,尸体只是一个没有感觉躯壳而已。
“马老师,马老师。你怎么啦?”舒悦在旁边叫着我,把我从懵懂中拉了回来。
我的心像一池没有涟漪的静止的水,平静而木然。
我慢慢地走到钢琴旁,揭去上面的盖布,抚摸着光滑冰冷的黑白相间的琴键,我仿佛
看到一双柔软灵活的手在琴键上飞快地移动跳跃。那个久违的旋律仿佛又在这个房间响起
。
“马老师,你是不是又想起了蒋末儿?”
“舒悦,”我转身说,“你不是想知道蒋末儿的事吗?现在我讲给你听。”
舒悦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我。
我走到墙角的衣柜前,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皮质旅行箱。
我指着箱子对舒悦说:“这就是蒋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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