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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olay (开鑫), 信区: Ghost
标 题: 十三、山重水复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Oct 8 15:07:20 2006), 站内
专案组全部回到公安局后,郭锋迅速写了一份报告呈交市委办公室,报告中重点指
出市委应该重视农村法律知识的普及工作,建议成立专责办公室,组织普法宣传队
伍,深入农村,切实做好法律普及工作。
张爱华回来后感觉身心俱疲,但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请了假,在娘家休息两
天,第二天晚上将丈夫吴庆约了出来,地点在某茶馆。
吴庆对此一点都不意外,他非常了解妻子的性格及难处,同时他也了解母亲的
性格及心态,两种了解在他心里化成两颗巨石,反复撞击,撞击的结果并没有带给
他解决的火花,而只有一次次沉闷的震荡。
茶馆幽静,他们却没有幽会的心情。张爱华很久没有这样静静观察她曾经深爱
的男人了。她看到吴庆的发际间多了几根白头发,这一发现瞬间将一年来逐渐坚硬
的心嘣嘣瓦解。
张爱华问吴庆,我们之间还有爱情吗?
吴庆摇摇头,说,我只知道我还是一样爱你,从没变过。
你更爱你妈,张爱华郁郁地说。
沉默了一会,吴庆问她,我们没办法挽回了吗?
张爱华摇头,说,我暂时不想办离婚了,不过,我会搬出去,也许离开一段时
间对我们都好。
吴庆点着头,他知道妻子决定的事情,从来都只有她自己能否定。不过,他松
了口气,毕竟不用马上离婚了。
张爱华犹豫着,是否现在告诉他怀孕的事情。她知道一旦说出来,丈夫是无论
如何不同意她搬出去的。
爱华,听说你们这次进山很惊险,是么?吴庆突然问。
这么快传出去了?张爱华奇怪地问。
吴庆笑了,说,没有传出去,是法院小张来我们事务所谈你们这案子法律援助
的事,顺带讲了起来,他也是道听途说。
张爱华问,怎么?马桂英的辩护律师指派给你们事务所了吗?
吴庆说,如果我们有律师愿意的话,这可是义务的。
张爱华看着吴庆,问,如果是你,你愿意吗?
吴庆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她,不过他心里明白,如果张爱华提出要求,他一定
义无反顾,这一年来,他一直渴望能为她做点什么。不过,他不能问,妻子的倔强
有时会刻意与理智对抗。
张爱华想了想,说,吴庆,我给你讲这几天在山里的事,你想听吗?
吴庆还没来得及说想或不想,张爱华就自己讲开了。
吴庆听得非常认真,后来简直是入迷了,很简单,专案组这几天的经历令每一
个当事人都是终生难忘的,即使张爱华已经是尽量轻描淡写。
第三天上班后,张爱华被指派为土家寨投毒案的起诉材料小组负责人。最后一
批检验报告出送到了张爱华的手里,马桂英交待出来的毒药,被证明是与米饭里发
现的毒药为同一批。
下一步是嫌疑人及各方证人的证词收集整理。
张爱华带着小伟来到市人民医院,主治医生首先向她介绍了三位伤者的治疗情
况,朱向贵由于失血过多,另外很重要一点是他所用的止血草药里含有大量麻痹神
经成分,对中枢神经系统造成了一定的损伤,因此处于间歇性昏迷状态,并且间歇
时间非常的不确定,稳定病情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期间可能要施于几次神经修
补手术,否则很有可能陷入长期昏迷,即俗称的植物人。
医生随后递过来一份资料,还提供了一个令张爱华很意外的照片,是医生从朱
向贵身上拍下来的,准确地说,是从朱向贵背后拍下的,是一个纹身图案,张爱华
一见惊讶了一下,这图案有些眼熟,马上她想起来了,正是马桂英常常使用的"小蝌
蚪"图,也是土司洞外的远景图案,只不过,和马桂英的布袋一样,纹身上有十几个
小蝌蚪,无序地排列在一起。
这图案有含义吗?小伟问。
张爱华说,不清楚,据目前所知,村民们将它视为妖鬼的象征,马桂英抓鬼时
常常用到它,是一种神鬼符号。
另外两人呢?张爱华问。
医生递过来两份资料,说,朱向发伤势比较轻微,中蛇毒后他自己采取了一些
简单的自救,挤出了大量的蛇毒,并且该蛇毒性不大,即使未作自救也不至于危及
生命,今天便可以出院。
另一位伤者刘翠花肋骨两处骨折,这是X光片,你看,这里和这里,没有完全折
断,只是裂纹,不需要动手术,应该也会在两天内出院。这可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医生的后一句话让张爱华奇怪,问,为什么这么说。
医生告诉她,刘翠花已有四个月的身孕。
告别医生,张爱华和小伟去探望了三位伤者,医院已经帮朱向贵洗干净了脸,
看着他静静躺在病床上,鼻孔里插着管子,又目紧闭,右脸上一块失去皮肤的皱肉
,张爱华心里有些许感慨。小伟突然说,他们兄弟俩倒是很象啊。
见到刘翠花的时候,朱向发也在旁边,两人正打瞌睡,刘翠花躺着,朱向发坐
着,把身子趴在刘翠花腿上,病房大窗子漏进来的阳光轻轻覆盖着两人。张爱华和
小伟对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否应该吵醒他们。
这时,张爱华的手机响了,她赶紧按了电话并快步走出病房。
电话是吴庆打来的,他以通知的口吻说,我已经是马桂英的辩护律师了。
张爱华奇怪地问,我还没报上检察院,更没到法院,怎么就有援助律师了?
吴庆说诉她,我不是指派的援助律师,我现在是马桂英的私人律师,唯一不同
的是我不收当事人的费用。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此案有疑点。
张爱华笑了,说,你见过你的当事人了?
是的。
可是警方证据还在我手里,你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
我现在在公安局,我只见到了一个证物,就找到了疑点。
张爱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是什么疑点?
吴庆说,要不晚上回家我和你说说。
张爱华恍然大悟,原来是想骗我回家啊。
吴庆说,这是其一,其二是你们根本没办法证明那毒药是我当事人下的。
张爱华说,是吗?那我这两天录完证词后会移交检察院,到时我在法庭上再听
你高论吧。
放下电话,张爱华心里有些许不快,不过吴庆的话她不能不重视,她了解吴庆
不是一个随性的人,没有一定把握的话是不会说的,重要的是,他至今还没有输过
官司。
让张爱华安慰的是,工作至今,她们刑侦队也没抓错过一个罪犯。
对证人的取证工作异常顺利,证人包括村长及案发当天的幸存村民,其中对朱
向发的询证让张爱华印象较深,她后来在日记中写道:
朱向发个子不高,很瘦很黑,连串的打击统统写在他脸上。他话不多,我有些
同情这个男人,不知道一个人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家庭是什么样的感觉,也许正是锻
炼了他的韧性,如此巨变最终也没击倒他。
我先开了一下他的玩笑,说,你留下的毒药和纸条我们看到了,你承认自己是
凶手吗?他竟然想不犹豫点头,还伸手说请戴手铐吧。我正色告诉他,人民警察是
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你这么做是妨碍公务,也是一条罪。他有些慌乱,我说你的
自作聪明是没用的,包毒药的报纸日期显示为案发第二天,并且我们找到了卖给你
毒药的人,但是我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已经知道凶手是你母亲了吗?
这个男人不再说话了,开始抽泣,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男人哭得如此绝望和压抑
,对于他,我们也没有更多的话要问了,让他在证词上按过手印后,便让他先回家
,家里还有父亲及儿子等他回去埋葬。
临走的时候,我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你老婆怀孕了,四个月。这个消息相信能
让他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我从他的眼睛里感觉到这个喜讯带给他的震撼。
一个新生命代表一个新的希望,我深有同感,也许,明天我该回家把新生命的
希望带给吴庆,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有权利知道。
张爱华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有机会告诉丈夫喜讯,丈夫却先告诉了她一个极其
意外的消息--吴庆确信,马桂英不是凶手。
他还说,直觉告诉我,凶手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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